第十章 震惊!那一剑下的杭州府

  邪灵走得很安详。
  ……
  那一天,书院的许多学生都看到,有一道赤色的圆柱形虹芒,从古槐山头冲霄而起。
  天际的一团白云当场被冲破了一个窟窿。
  而后伴随着那空洞化作一个漩涡,转眼被绞碎,只剩下些许零散的白斑。
  像是鸟被宰了以后满地的羽毛。
  在下一个瞬间,那虹芒似乎发生了稍稍的偏移。
  落在天上,那就是很长一段距离的划动。
  云……
  不,是天,几乎裂开了。
  裂开了一大道黑黢黢的缝隙。
  这被赤色圆柱生生扩大的孔洞,在那圆柱抽离之后,仿佛失去了弹性似的,久久没有恢复原形。
  边缘的褶皱翕张着,伴随着不时的波纹颤动,四周星星点点的白斑,好像在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有多么激烈。
  学生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望见这一幕的人,似乎是商量好的一样,齐齐长大嘴巴呆滞了半晌。
  直到那天上的黑洞重新闭合,他们才回过神来。
  片刻后,有人高声喊道:“是槐祖!一定是槐祖显灵了!”
  很快,这个论调引起了一片附和。
  毕竟这虹芒出自古槐山顶的槐园,他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人人都知道那里是供奉槐祖的所在。
  ……
  这巨大的能量波动也引起了许多神识敏锐者的注意。
  ……
  府城阳春街,朝天阙驻所。
  空旷的顶楼露台上,一名中年男子满脸难以置信,望着那道虹芒迅速消失。
  “这是什么级别的战斗,能用出这样的神通?”
  “不论是哪路神仙打架,不要选在杭州府才好……”
  可是,他的眼皮却止不住地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
  杭州府,似乎要乱套了。
  强大修者的福至心灵,往往是极准确的。
  于是他转过身,大声朝门外道:
  “来人!把散在外面玄衣以上,全部召回府城!除非有要事在手,不然即刻动身。”
  “尤其是展留名!”
  ……
  江南王府,后花园。
  一位穿着极宽大的条纹道袍的俊秀青年,看着半空中的粗大光柱,眼中渐渐露出浓厚的趣味。
  “那个方向,正气书院……是槐祖吗?”
  “这位祖妖再度驾临了?”
  “有趣,有趣。”
  在他的背后,另有一位极雄壮的巨人,体型健硕到不似人类,仿佛钢铁浇筑,身高居然有足足一丈半!
  走在路上,仿佛世间最大的人熊直立。
  他仰头望着那边,粗声粗气地问道:“诸葛,那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什么我一辈子也学不会的恐怖神通吧。”
  被称为诸葛的道袍青年一耸肩,漫不经心答道。
  巨人一脸痴迷地看着那虹芒消失之处,居然说道:“好想被那个东西打一下试试啊。”
  诸葛笑道:“阿金,我知道你很抗揍。不过……还是要带点脑子。”
  被称为阿金的巨人点点头:“我脑壳也很硬。”
  “不是脑壳,是脑壳里面的东西。”
  “只要我的脑壳够硬,那就没人能知道里面有没有东西。”
  巨人振振有词地说道。
  道袍青年不得不连连点头,“你说的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
  垂柳巷子,秦家院落。
  秦翁望着那处虹芒所在,也是被震撼地连连摇头。
  “槐祖,咳咳,槐祖又现世了?”病青年问道。
  “大概吧,除了那等天地初生时便存在的祖妖,又有谁能有这般威势?”秦翁感叹道。
  雨青妙目流转,忽又问道:“你们说的这位槐祖,和咱们的月祖哪位厉害啊?”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说。”秦翁道:“人间祖妖不过寥寥,自上古以后,便从来没有互相交战过。”
  “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槐祖愿意,随时也可以开辟出一块不逊色于明月乡的领土。”
  几人背后,那魁梧壮汉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虹芒有些熟悉呢……”
  “呵呵。”雨青看着他一笑:“莫非你还遇见过槐祖?该不会说你们还是好朋友吧?”
  众人笑了起来。
  壮汉被嘲笑,委屈地一扁嘴,不再出声了。
  ……
  当今世上,唯一完整旁观了整个事件的,只有槐园里的老者。
  他呆滞地看着李楚的剑。
  再看看李楚的人。
  自他诞生起,这八百多年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幻灭的感觉。
  这……
  假的吧?
  方才李楚按住他的肩膀,他还颇为不悦。
  他正要献祭自身,用己身施展一道仙法级别的大神通。
  可自己临死前最慷慨的台词,正要说到最后一句,也是最高潮的地方。
  却生生被李楚压下去了,自然不爽。
  若是再说一次的话,未免有些太没面子……
  可是就这样死了,又有点不甘心……
  好气啊……
  正在他因人生名场面被毁而纠结痛苦的时候……
  李楚就一步迈到他的身前,从剑囊中抽出了那把剑。
  那一刻,槐先生和邪灵心中的想法大概差不多。
  大概是……
  这小子不会是认真的吧?
  然后李楚就一句话不说,一剑隔空斩落。
  旋即,天地间升起大恐怖。
  那邪灵连说出自己名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巨大的剑气柱吞没了。
  好半晌。
  槐先生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啊……就这样吗?
  那你早说啊……
  现在的年轻人……下手都这么重吗?
  说一声我来吧,然后就来了,多一句废话都不讲……
  真是……
  又快又狠。
  而且……
  他怎么能这么狠啊?
  “李楚小友……”槐先生不禁颤声问道:“不知你……师承何处?”
  李楚正在仰头望着天空那处空洞发呆。
  心里想着,自己刚刚好像太大力了……
  因为担心杀不了邪灵,便再次使用了全力一剑。
  到了七十五级之后,自己的全力一剑变得更粗了。
  因为纯阳剑的特效加成,它又变烫了。
  这样的一剑……
  连他自己都有些惊到。
  还好有上次的经验,将方向对准了天上。
  若是没有对准……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听到槐先生的问话,他转过头,坦然答道:
  “我是余杭镇外十里坡、德云观,观主余七安的开山兼关门弟子。”
  槐先生一愣。
  他还以为李楚是某处仙门出身或者某位大能转世。
  这德云观、余七安……
  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和正经人啊……
  “等等。”李楚突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
  李楚缓缓道:“那邪灵……没死。”
  这点他可以十分笃定。
  他没有收到经验值。
  同时,那淡淡的气运仍在丝丝缕缕的传来。
  巫咒还在运转。
  “或许它在别处另有法身吧?”槐先生沉吟道:“这种无尽岁月存活下来的老怪,狡兔三窟才是常事。”
  “小友不必担忧,他纵使不死,被你斩杀了这一道法身,至少也要损失五成道行,可能数百年都无法再成气候。”
  李楚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
  ……
  “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
  “好可怕!”
  “好可怕!”
  茫茫的不可知之地,一尊白金色的邪灵拍打着自己的胸脯。
  邪灵没有分身,严格来说,李楚确实已经将它杀得干干净净。
  但是邪灵这种存在与普通生命不同,它们可以有多个不分主次的躯壳。
  只是这躯壳也不是凭空来的,只有巫神才能创造出来。
  当初那一代的灵,只有寥寥几个而已。
  这具躯壳,就是它亲手灭杀掉了一位亲密的同伴,抢夺而来的。
  现在仅此一具了。
  李楚那一剑,灭杀了它本体躯壳上的一切,既有它八成以上的力量与寿命,也包括它的胆量与战意。
  此时的它,再也不想离开这座祭坛了。
  可是那气运仍在不断流失……
  如果无法节流,那就只好开源了……
  这样想着,待惊魂稍定之后,它闭上眼,缓缓打开了一片不可洞悉的黑暗星空。
  在那片星空中,如今只有一颗闪亮的光点。
  这意味着……它唯一的信徒。
  “我的奴隶、我的仆人、我最忠实的信徒……”
  它的声音回荡在星空中。
  那颗光点亮得更厉害了,立即有反馈传递回来。
  “我的主人、人间最伟大的邪神!您忠实的信徒在此听命!”
  那声音不知从哪个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十分清晰且虔诚。
  它缓缓说道:“我需要更多气运。”
  那声音回答:“信徒必将竭尽所能。”
  “不够!”它说道:“我要从前你所供奉的……十倍!”
  “啊……这?”那声音骤然慌乱起来。
  “我不会平白向你索取,我的信徒。”顿了顿,它开始许诺:“我可以给你更多的力量,甚至……我可以许诺给你一次……那个。”
  “啊……那个吗?不,我的主人,即使不能和你……那个。即使毫无回报,信徒也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那声音激动到颤抖。
  关闭了那片不可洞悉的黑色星空,这片诡秘之土复归于死一般寂静。
  它忍不住又想起方才那一幕。
  那轰然灭世般的剑气……
  越想越怕……
  可是很快,它又意识到,自己居然对一个人类出现了恐惧的情绪。
  这……
  绝对不行!
  要成为邪神的伟大存在,心中绝不能留有恐惧的阴影!
  要保留纯粹的邪恶。
  它开始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一定会报仇的,我一定会重回巅峰,最终成就邪神。
  然后,就是找那小道士复仇的时刻!
  这不是躲避……
  而是……
  隐忍!
  我绝不会忘记这份仇恨,也绝不会恐惧他。
  小道士,你给我等着……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让你活着的原因只有一个。
  刀不锋利马太瘦,我还不想和你斗。
  ……
  “阿嚏!”
  李楚莫名打了个喷嚏。
  王龙七立马问道:“怎么了?你不会感冒了吧?”
  “没事。”李楚摇摇头,极自然地说道:“大概是有人想我了。”
  “……”
  要是别人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这么不要脸的话,王龙七铁定是要嘲笑他一波的。
  可是这话从李楚这张脸上说出来,就感觉……
  怎么那么合情合理呢?
  算了,不想了。
  他问道:“你要回余杭镇了吗?”
  “是啊。”李楚点头:“正气书院的巫咒也不会再有事了。”
  王龙七道:“过两天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李楚问道:“你不在这学习了?”
  王龙七冷笑一声:“学习?学个屁!”
  这倒也没让李楚多意外,他又问道:“那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个倒是先不急。”王龙七缓缓说道:“我有个朋友,听说你驱邪很厉害,想找你帮个忙。”
  “哦?”
  “他家里闹邪祟了,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凶!”
  “很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