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第一次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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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丁原内心是抱有怎样的复杂情绪，该来的总是会来。
就在他被拐到天魔教的第九天，穆柯终于决定去与他接触了。
其实，之所以将丁原一直晾在那座单独的阁楼里迟迟不管，穆柯并非是为了刻意摆架子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除了有心观察丁原的反应之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
她也一直在考虑应该以怎样的方式与丁原交谈。
黄天国一行，与丁原有过几番交集，
丁原在穆柯的心中，是这样的形象：
侠义心肠——客栈的时候，路见不平，张嘴相助。
无畏强权——一个不过游山境的小蝼蚁，便敢与一群紫府元丹的大人物据理力争。
宅心仁厚——无论是在月牙岛上替那对凡人母子仗义执言，还是在客栈的时候明明可以以力服人，却坚持对那纨绔公子哥坚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都证明了此人对尘世间的凡人的态度，与其他修士，全然不同。
另外，此人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学识渊博，见识高超，言语谈吐格外不凡。
尤其是这家伙信手拈来的圣人佳句与古籍典故，更是证明了他定然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
……
在穆柯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
天魔教如今虽然在噩水国的地位独一无二，
但是，凡间百姓对于天魔教，却一直只有畏惧，
穆柯曾几次行走世间，所见过的百姓们，对于天魔教，无一不是谈虎色变，甚至还有着深深的怨念。
哪怕自她继任教主地这些年来，她已经颁布极为严厉的教规，
——天魔教之人不得对凡间百姓施加伤害，不得欺压凡人，违者杀无赦。
并且这些年来，也实实在在的下令杀了一些胆敢违例无故残杀凡间百姓的教众。
然而，这样的情况却一直没有好转。
千百年来，噩水国的百姓们，对于天魔教的畏惧与憎恶，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甚至就连天魔教教众，虽然出于自己所立的教规没人再敢犯忌，但她很清楚，以修魔之人的心性，没有几个人真正将凡间百姓的性命当一回事的。
就算自己强行以规矩束缚，也不能让人真正心服。
而世间百姓，也永远不会对天魔教的感观产生变化。
然而，她却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真正的改变这一切。
直到那一天，
在月牙岛上听了丁原对于正与魔，对于修行者与凡人这些话题的滔滔不绝的言谈之后，
穆柯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明悟。
满身正气的丁原，也让她因为曾经的经历，而对正道修士的厌恶第一次有了一些改变。
……
正是有了这样的印象，穆柯才下定决心要将丁原拐到天魔教来。
……
能够以女子身份，短短十数年，便令原本因为上一任教主的陨落而有着内忧外患的天魔教焕然一新，实力更甚从前，
除了有着强大的实力以及手腕之外，
善于识人用人，也是穆柯成功的原因之一。
不过她也明白，
对方既是这样与众不同的清流品性之人，定然不是简简单单便能收服的。
就算自己以武力迫使其不得不为自己办事，想必也无法令其真的尽心尽力吧。
尤其是之前令鹰叔出手，还令那疑似此人道侣的红衣女子重伤垂死，
虽然自己带着天魔教众人摆脱李钰那些老家伙之后，及时找到对方，救回了那红衣女子性命，却也难以保证对方不会因此心生怨念。
所以，更需慎重对待才是。
……
在她看来，这名叫丁原的年轻人，虽然是一名正道的修行之人，言谈举止却更像是一名书生。
她知道，世间文人书生都是有风骨的……
因此，这几天里，她甚至还刻意去找了几个天魔教里为数不多的念过书的人，学习了一番文人交谈的风格。
她决定，收服此人，她要礼贤下士，以诚待人。
……
于是，这一天，
小楼之中，
当丁原见到一身素净白袍的穆柯挥手支退楼下的一群大汉，悠然上楼走到自己身旁的时候，
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的与对方对视着，他的心中仍是紧张不已。
哪怕并未散发出丝毫强者的威压，这魔女本身的气质便令丁原有些不敢直视。
然而，
就在他这般忐忑不安的等待了半饷，连空气都有些凝滞的时候。
眼前的魔女突然彬彬有礼的对他拱手，用着一副清脆的嗓音文绉绉的道了一句：
“丁兄，有礼了。”
“……”
这？
丁原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这几天，他彻夜不眠地想过与对方接触的无数种开场，也一一想了应对之法。
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魔女会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这是搞啥呢？要杀要剐还是要做什么的……能不能来直接的？
或者说，这是天魔教特有的风俗？
看着对方那张年轻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真诚，丁原心头万分不解……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不能露出丝毫胆怯，便也有模有样的还了一礼。
……
于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的交谈，
便以这种令丁原万万想不到的形式，展开了。
……
接下来，这座小楼里，一直是穆柯故作豪迈的，文绉绉的声音在回荡着，
“吾乃天魔教之主，尊姓穆，芳名……柯……”
嗯……
第一句，是自我介绍……
饶是在这般严肃而又危机四伏的场合，丁原还是忍不住嘴角抽搐一番，
这样的词汇，谁教她的？
穆柯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仍是抬首挺胸的，以颇为正式，严肃的语气，念述着，
“曾几何时，月岛之上，丁兄所言，甚得吾心，丁兄之才，吾生平仅见。
吾求贤若渴，遂出此下策，不料伤及丁兄之亲，实非吾之本心，还望丁兄不计前嫌……”
大概的意思，丁原能够听懂。
只是对方用词，越发的离奇古怪，
他觉得，这魔女再这样莫名其妙的念下去，就算不对他下杀手，他也迟早要笑死在这里……
好在，这样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当穆柯讲到当前天魔教的格局之时，突然停顿了下来，
张了张嘴，却没法再继续念下去。
“似乎是……忘词了？”
丁原看着对方的样子，心中这样想着。
用尽了毕生的定力，丁原让自己仍然保持着一副温文儒雅，心平气和的样子。
要憋住不笑，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挑战……
……
穆柯这时自己才终于觉得尴尬起来了，
曾经在月牙岛上面对十数位强敌也一直满是自信的她，此时，竟觉得有些窘迫。
不自然的将双手负于背后，穆柯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又松开。
似乎在回忆着后面的语句，
平静的脸上不知带着怎样复杂的心情，几次轻微的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这样的沉默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丁原实在是忍不住了，试探着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呃，你想说什么？”
穆柯这才回过神来，心头有些懊恼，面色仍是平静。
看着丁原，沉吟片刻，
依旧昂着头，声音也是如刚才一般的正经，严肃，
终于不再是满口生涩的古言了，开门见山地：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圣教，助我管理教内事务？”
丁原闻言，可算是松了口气，
多大回事嘛……早点像这样说人话不就好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