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三章 逃生无望

  逃出公馆以后,波顿强撑着重伤之躯,在马厩找来一匹马,带着索兰黛尔继续往外逃窜。
  虽然波顿并不知道此次政变的全貌,可现如今父王被安德烈所杀,又有那么多御前侍卫为他所用,完全可以想象到,王宫已经处在安德烈的控制下了。
  现在,在王宫之中东躲西藏绝对死路一条,必须逃出这里,和负责城防的亲卫军团会合,那里有许多自己的老部下,纵使政局剧变,就凭以前战火中的过命交情,他们也不会轻易倒向安德烈,到时候可以在他们的掩护下撤出王城,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
  当然,封闭在王宫里的波顿并不知道,亲卫军团已经遭到全歼,曾经和他生死与共的将士们奋战到了最后一刻,没有辜负传承了数百年的荣耀与尊严,却再也没有办法与他并肩作战了。
  索兰黛尔呆呆地靠在波顿怀中,她起初还没有什么反应,也许是剧变来得太过突然,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麻痹了情感,让她的意识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
  直到在马背上不停颠簸,混杂着血腥味的冷风扑面而来,她的脑海逐渐变得清晰,这才蓦然意识到,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她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家了
  庞大的悲怆与茫然涌上心头,眼前掠过的王宫景物明明从小就一直看着,如此熟悉,却在此刻变得如此陌生,让她窒息,麻木。
  “呜呜”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索兰黛尔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刚哭出声,嘴巴就被波顿的大手用力捂住了,哥哥虚弱的声音幽幽传来:“不能哭哭,你就输了”
  波顿松开手,索兰黛尔就像被抽掉脊柱般软在他怀中,无力地哭噎着:“我不要争什么输赢我只想爸爸妈妈回来”
  波顿用力拽住索兰黛尔的衣领,生平第一次吼了自己无比疼爱的妹妹:“索兰黛尔!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前遇到事情可以哭,哭完了爸爸妈妈会来安慰你,但现在他们已经死了!死了!明白吗?!”
  “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哭有什么用?哭能解决问题吗?哭能让爸爸妈妈活过来吗?!”波顿虽然嘴上严厉,可丧父丧母之痛仍像刀一样扎在心口,让他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
  波顿面无表情,默默将眼泪擦掉,沉声说:“你不是想当女王吗?这里就是你的战场!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的未来被安德烈那个混蛋夺走!你现在必须离开王城,只有活着离开这里,你才有绝地反击的希望!”
  索兰黛尔哽咽着,无助地问:“可是离开这里,我们要去哪”
  这个问题让波顿也陷入了沉默,是啊,离开王城是第一步,先不说能不能安全离开,就算能第二步要怎么走?
  多古兰德如此庞大,拥有六大行省,金城千里,可如果安德烈掌控至高权力,加冕为王,放眼全境又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
  这个王国,恐怕没有索兰黛尔的栖身之所
  就在波顿茫然之际,身下的马匹突然在没有得到指令的情况下加速,口中不断发出惊恐的嘶鸣,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极度危险的存在。
  波顿只感头顶出现了莫名的重压,他抬起头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只见一条巨龙在上空翱翔,龙背上的龙骑士手持大弓,将箭头对准了他们。
  波顿怎么都没想到,不仅是那些御前侍卫,居然连雷格诺姆家族的龙骑士都有人叛变到了安德烈麾下。
  难道斯汀叔父波顿完全不敢多想。
  “咻——”刺耳的破空声高速逼近。
  箭矢射来之际,波顿甩动缰绳引导马匹规避,巨箭插进旁侧的土地,溅起大片碎石。
  波顿堪堪避过一击,马匹却在巨龙的威慑下变得极度慌乱,他情急之下拿剑在马匹后臀用力割出一道口子。
  剧痛暂时压制了马匹的惊惶,它发出短促的嘶鸣,拼了命地向前跑去。
  以龙骑士的力量,想要杀死波顿和索兰黛尔其实很简单,一口龙息下来就能将他们烧成灰。
  但这名龙骑士的目的显然不是杀死二人,他既不动用高威力的龙息,射箭也故意射偏,只以此减缓他们逃亡的速度,等待真正的“猎人”到来。
  在这番玩弄般的追逐中,波顿利用精湛的马术来回闪避,最终冲到了王宫出口,那里的铁门并未合拢,驻守人数也很少,现在正是一鼓作气冲出去的时机!
  眼看波顿即将策马逃出王宫,龙骑士似乎也认真了起来,他动用龙威影响马匹的理智,并重新修正准心,一箭射出。
  “噗嗤!”马匹受到龙威影响没能完成闪避动作,箭矢直接贯穿了波顿的肩胛骨,他和怀中的索兰黛尔受惯性驱使,重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波顿此前被御前侍卫重伤要害,此时肩胛骨又被贯穿,早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弥留之际,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推着索兰黛尔,把她推向出口方向,口中呢喃着:“跑不要管我跑”
  爸爸妈妈不久前惨死,安德烈又是人面兽心,波顿现在是索兰黛尔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紧握住波顿的手,试图用娇小的身躯把他扛起来:“我背你我们一起走”
  波顿连推走索兰黛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闭上眼睛苦笑着说:“妹妹你总是长不大啊”
  “别说了,哥哥我背你我背得动背得动”索兰黛尔咬紧牙关,几次被波顿沉重的身躯压倒,摔得满脸是血,却又挣扎着重新爬起来,用那娇小的身躯拖着波顿艰难前进。
  逃出生天的大门就在前方,触手可及,却又显得如此遥远,索兰黛尔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猩红的血痕。
  当她拖拽着遍体鳞伤的波顿终于踏出大门时,等待他们的却并非新生,而是更加残酷的绝望。
  王宫之外旌旗如云,高悬的太阳之下,攻破王城的勤王军已经将这里彻底封锁,他们的盔甲与刀剑沾满亲卫军团将士的鲜血,脸上没有任何感情,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二人,就像在看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