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极寒前夜
极北冰原风雪呼啸,冰封要塞的驻防士兵们穿着厚厚的冬衣在城墙上巡防,一如往常。
这些巡防士兵里,有的人性格一丝不苟,即使各级指挥官们早已入睡,深夜无人监军,他们依旧像旗杆般伫立在岗位,一动不动,任由肩上落满厚厚的积雪。
当然,也有的人生性油滑,或是在冰封要塞服役已久,早早就摸清了驻防的“小窍门”,能摸鱼就尽可能摸鱼。
这不,城墙中段的一处岗位就有这么两名士兵,其中新兵笔挺地站在石墩旁遥望远方,另一个老兵则是早早放下了兵器,坐在挡雪的掩体下面打盹。
睡着睡着,可能是因为太冷,老兵裹了裹衣服,迷迷糊糊醒来,他看到那名站在风雪中的新兵,不禁轻声一笑,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调侃道:“新来的?”
新兵没有动,只是嗯了一声。
老兵招了招手:“上半夜就看你在那站着,站到现在没动过,赶紧过来睡一会吧,不然明天白天有你困的。”
新兵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受这种邀请,他很快摇头:“我有驻防任务,不能懈怠。”
老兵不禁轻笑,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雪,走到新兵身边,指向城墙外的浓郁夜色问:“看到什么了?”
新兵观察片刻,耿直地问:“你是指什么?”
老兵徐徐说道:“看到了几棵树?树林里有没有人?”
新兵一愣:“天色这么黑,怎么可能看得见。”
“那特么不就对了!”老兵拍了一下新兵的后脑勺,笑骂道,“夜晚这么黑暗,我们只能看到身前一两米的东西,你站在这里能眺望到什么?既然什么都看不到,跟个木头似的站着又什么用?不如赶紧补补觉,真有事再醒来应付就是了。”
新兵一时哑口无言,但还是默默说:“任务就是任务,不能懈怠。”
“有病。”死活劝不动的人,老兵也不想继续劝,他自顾自躲回遮雪的掩体,目光在新兵身上来回打量,“你来冰封要塞多久了?”
新兵:“刚来一个月。”
“难怪,刚来的新兵都这样。”老兵打了个哈欠,饶有兴致地问,“看你还挺年轻的,怎么不好好待在内陆,要来冰封要塞服役?”
新兵思索了一会,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如实回答,最后觉得没什么好隐瞒,就说了出来:“因为根据王国军令,在冰封要塞服役10年及以上者,可以获得破格晋升,我想当军官。”
老兵微微一笑:“大家的理由好像都差不多,你应该也是平民家庭吧?像我们这种出身,走正常途径根本升不过贵族家庭的孩子,想要有机会出头,就只能咬咬牙来这里。”
“不过话要说回来,我见过太多人因为这个理由而来,但能坚持下去的却寥寥无几,大多是一两年就申请回到内陆,能坚持三四年的都算很厉害了。”
新兵疑惑地问:“为什么?因为这里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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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摇了摇头:“因为孤独。”
“孤独”新兵呢喃着。
老兵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缓缓说道:“冰封要塞最可怕的东西,不是寒冷,也不是壁外的蛮子,而是孤独。这里与世隔绝,每天来来回回见到的就是那么一些人,刚开始还有很多话题可以交流,到后来见面都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每到这个时候,孤独就会慢慢渗进心里,开始怀念内陆的朋友,父母,亲人。当一个人被孤独感所吞噬,思乡的情绪燃烧起来,可就再没有任何东西能把它压下去了。”
新兵想了想,低声说:“可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可以把家人接到冰封要塞,军团会负责为他们提供免费的住处的食物,让他们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老兵无奈地笑了笑:“是有这个规定,可又有多少人愿意这么做呢?这里气候有多么严寒就不说了,冰封要塞可是战争前线,直面蛮子入侵,有多少人会把自己的家人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老兵说到这里,绕有深意地看了新兵一眼,“说起来,你结婚了没有?”
新兵轻轻点头。
老兵:“妻子跟你来冰封要塞了?”
新兵继续点头。
老兵露出感慨之色,唏嘘道:“她愿意抛弃内陆舒适的生活,抛弃那些繁华和热闹,只为了在这冰天雪地中陪伴你,你要珍惜这样的好女人。”
新兵抿了抿嘴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还没结婚我们是私定终身。她父亲是一位军官,看不上没有任何功勋的我,我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不被他瞧不起,就申请调到了冰封要塞。”
老兵撅了噘嘴,拍着胸脯说:“这狗眼看人低的老丈人你让他等着,等你在这服役完10年,让拉森将军亲笔帮你写一封迎娶函。我倒要看看,那家伙看到信函末端的签名会是什么反应。”
新兵赶紧摇头,小心翼翼地说:“拉森将军那么忙,怎么可能理会这种小事。”
老兵大笑道:“你是不了解将军,他最喜欢帮部下出头,狠狠打那些自以为高贵的人的脸。不瞒你说,我的老丈人也是一位贵族,非常看不起我,我心爱的女孩之所以可以顺利成为我的妻子,就是拉森将军出面帮我争取来的。”
新兵试探性问:“她也在冰封要塞。”
“在,孩子都是在这里生的。”老兵似乎想起了什么甜蜜的回忆,笑着说,“当她说愿意留在这里陪我10年,我就知道——这辈子就她了。”
新兵不禁莞尔:“我们都很幸运,都遇到了值得自己深爱的人。”
老兵感慨道:“是啊,再过几个月,我的10年服役期就结束了,到时候就可以风风光光回到内陆。神明在上,我发誓,我要给她补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两人聊着聊着,慢慢变得熟络起来,话题也越来越多。
而黎明前的夜色,依旧漆黑如墨,城墙上寒风呼啸,所有欢声笑语都消融在愈发猛烈的风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