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凶手

  洪应洪总管选侍卫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看够不够丧心病狂!
  胆小的,不敢杀人的,有妇人之仁的,都没法成为和王府的侍卫。
  想当初白云城行刑台的刽子手不够的时候,全是和王府的侍卫在充当。
  那时候,他刚到三和,偶尔会站在行刑台下面跟着百姓一起围观。
  看着笑盈盈的沈初,温文尔雅的陈心洛,手起刀落那么一瞬间,他总是不寒而栗。
  后来听说沈初在塞北坑杀万人,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总之一句话,凡是能做和王府侍卫的就没有一个善茬!
  这些人啊,没一个好人。
  甚至,只有在和王爷和洪总管的面前,他们才能表现的像个人。
  他再怎么样混账,再怎么没本事,都不会让亲妹子嫁给这种人!
  丢先人的脸!
  “兄弟,”
  谭飞笑嘻嘻的道,“听说你家城外买了新宅子?
  恭喜,恭喜。”
  孙成笑着道,“城内的房子贵,城外的价钱公道,面积也大,住着也舒坦。”
  在三和住惯了大宅子的,还有谁肯在城内窝着?
  更何况,随着南门城外的开发,生活反而比城内还方便。
  谭飞拍拍他的肩膀道,“什么时候搬家,兄弟也去贺个乔迁之喜,顺带也看看,要是觉得不错,也去找他田四喜买一套,日后就在这安康城安家。”
  “客气了,”
  孙成不敢太得罪他,只能笑着道,“乔迁乃是大事,自然是家父和家兄说了算,我哪里能知道。”
  他也是在提醒对方,他是有哥哥的人!
  他亲哥叫孙承德!
  从三品!
  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任由你欺负!
  谭飞站起身拱手道,“那兄弟就等你通知了,告辞。”
  孙成等着他逐渐消失后,才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可能!
  即使他同意了,他亲哥也不能同意。
  他亲哥对孙夏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只要是孙夏不同意的,孙夏不喜欢的,说破天都不行。
  更何况,谭飞这个九品,再威风,再厉害,也只是个侍卫!
  他孙家现在是官宦之家,不稀罕!
  真要在乎什么九品、八品的,他孙家不会从军中找?
  随便挑一个,也比谭飞强!
  天蒙蒙亮的时候,林逸看了看渐渐在明月怀里熟睡的孩子,叹气道,“哭闹了一夜,也真够折腾的。”
  不会说话的孩子是最麻烦的,因为根本不知道她怎么了,想干嘛,就是在那哭,扯着嗓子哭。
  林逸把自己上辈子在孤儿院学来的本事都用了一遍,依然没用。
  只有到此刻大概是哭累了,才安然入睡。
  明月一边晃着孩子一边道,“王爷,有奴婢在呢,你放心吧,就去睡吧。”
  一旁的胡妙仪也跟着道,“是啊,王爷,这孩子现在不哭了,想必也是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林逸点点头道,“行了,就这么着吧。”
  他原本就想去睡觉的,可是一想到哭的恓惶的孩子,多大的心都睡不着。
  哭一嗓子,自己的心就跟着揪一下。
  明月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道,“王爷,奴婢安排人给您准备了早点,要不吃点东西再睡吧。”
  林逸笑着点了点头,在大厅吃了两块糕点、一碗豆浆之后酣然入睡,一直睡到中午。
  西风猎猎。
  林逸蹲在屋子里,挨着暖炉,本来不打想出门的。
  但是想到每日虚度,便莫名的生起一种负罪感。
  学习?
  开什么玩笑!
  他不但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成功的在千军万马中考进了大学,完成了高等教育!
  就眼前这世界科技水平,还有谁能教他?
  当然,如果能遇到笛卡尔、费马、莱布尼茨这种祖师爷级别的,就当他什么都没说!
  学书法?
  虽然石泉、王庆邦等人恭维他,但是,时间长了,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什么来了。
  他这种人啊,真的没有学习书法的天赋。
  真实水平连方皮、王庆邦的徒弟方彬都不如。
  毕竟人家是在三和学堂里受过谢赞、王庆邦、陈德胜这些人悉心教育的!
  正规军出身!
  而他林逸,把他上辈子的习惯带过来了,好不容易遇到陈严这样的大佬,也没有认真对待,继续走自己的野路子。
  如今的字就是三不像。
  初见他字的,不敢笑,只会把脸憋的通红。
  所以,有了自知之明之后,除了写小说,别的公文,他都不再自己用笔,启用梁远之给自己代笔。
  作为大梁国最大的领导干部,找个笔杆子怎么了?
  所以,真的很莫名其妙的,他真的可以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的,为什么要有负罪感呢?
  “王爷,”
  焦忠小心翼翼道,“又一年的花魁大赛开始了,王爷要是肯赏脸,对她们来说,无异于喜从天降,是莫大的荣耀。”
  “不去了,不去了,”
  林逸叹气道,“我要是再去这种地方,何吉祥、陈德胜这些人啊肯定会心脏病爆发,他们年龄大了,得多为他们着想一些,不能真把他们给气死了。”
  摄政王逛窑子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如此光明正大,就是不要脸了!
  总之呢,就是影响不好。
  他不能随意去破坏何吉祥、陈德胜等人替他打造的形象。
  形象要是破了,以后就不好维护了。
  人生如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设吧!
  人设不稳,分分钟糊。
  “王爷英明,”
  焦忠想了半天,为难的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再去钓鱼?
  这玩意不会腻吗?
  有什么意思啊!
  难怪都说他们和王爷是个奇葩!
  就没见过这么沉迷钓鱼的,风雨无阻!
  他这个做侍卫的,都替着累得慌!
  “去宫里转悠一下吧,”
  林逸想了想道,“本来昨日就该去宫里的,现在才去,不知道那老太太该气成什么样呢。”
  焦忠自然知道和王爷说的“老太太”是谁,除了袁贵妃还能是谁?
  因此赶忙道,“属下遵旨。”
  说着就下去开始准备车架。
  林逸喝完一壶茶后,洗完脸,换了一身衣服。
  到了门口,感觉风更大了,先看了看毛发稀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黑驴子,又看了看华丽的马车,最后还是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天冷,风大,360度无死角全景天窗,四驱,真皮座椅的驴子并不适合他。
  驴子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马车后,高叫了几声。
  和王府的众人很是感慨,如今这天下,敢如此直接对和王爷表达不满的,除了宫里的那位娘娘,恐怕只有这头驴子了。
  进了宫门,从马车上下来,没有乘坐轿辇,而是裹紧衣服,直接抄近路往御花园去。
  林逸一边走一边道,“这天这么冷,不好好的在屋里取暖,往御花园去做什么,如此的天,花草都谢了,有什么好看的。”
  小喜子道,“启禀王爷,礼部送来了塞北小国东娄的大熊,那颜色是白色的,与别地的不同,据说生活在从极北之地。
  听说王爷摄政,他们特意派人去极北之地搜寻这白熊,为了这两头白熊,东娄勇士死伤不计其数,就是为了献给王爷。”
  林逸笑着道,“这东娄的使节给你送了多少银子,让你这么为他们说话?”
  小喜子讪笑道,“王爷明鉴,他们要是对王爷不恭敬,给多少银子,小的也不会替他们念叨一句好。”
  “你这小子越来越鬼了,说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就直接说拿了多少银子,”
  林逸没好气的道,“别整那么多虚的。”
  “王爷,”
  小喜子噗通跪在地上,“三万两!”
  “起来,”
  林逸笑着道,“见者有份,分我一半,帮着把这百兽园重新修一修吧。”
  御花园里不光有花花草草,曾经有不少珍禽异兽。
  不过限于养殖水平和财政压力,眼前除了几只白鹤、鸳鸯,最多的便是四条腿的猎犬,深受宫中嫔妃们的喜爱。
  在奉行节俭的德隆皇帝看来,养猎犬实在是特划算的一件事!
  猎犬可以逗人开心,可以陪人打猎,可以跟猪一样吃人的剩菜剩饭。
  林逸突然有点同情他老子。
  在某些方面,帝王跟普通人一样,只要穷起来了,都会追求性价比。
  有钱的土豪,从来都是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遵命。”
  小喜子愣了半晌后,才赶忙道。
  “你不高兴?”
  林逸问。
  “不敢,”
  小喜子忙不迭的道,“能孝敬王爷是小的荣幸,别人想要这样的机会,求都求不来呢!”
  他是实话实说!
  和王爷已经不是曾经的和王爷了,是摄政王,代行君职!
  能给和王爷花钱,那是八辈子求都求不来的!
  “那就好,”
  林逸把两手拢在袖子里,慢慢悠悠的道,“笼子修一修,大熊关紧了,别出来伤了人。”
  小喜子道,“王爷放心,小的特意安排了十几名高手在园中,畜生终归是畜生,掀不起浪花。
  要是胆敢放肆,小的就剥了皮,给郡主做个披风。”
  “白熊披风?”
  林逸乐了,“听着好像不错,走吧,去看看。”
  在御花园左转右转,还没到御花园的时候,便听见一片欢声笑语。
  小喜子见林逸止步,便道,“王爷,除了娘娘,宫中的各位嫔妃都在。”
  林逸笑着道,“原来如此,那便吱个声,便唐突了各位娘娘。”
  听着这莺莺燕燕的笑声,他居然有点心旷神怡。
  小喜子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后,高声道,“摄政王驾到!”
  他很庆幸自己这阶段又修习了狮吼功,这声音愈发透亮了。
  百兽园一时间鸦雀无声。
  及至林逸到,一众丫鬟、太监唰唰跪下行礼。
  林逸摆手让他们起身,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袁贵妃,笑着道,“儿子给母妃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袁贵妃淡淡道,“你还算有孝心,居然能记得宫中还有个母妃。”
  林逸见一众嫔妃朝她欠身施礼,也便稍微俯身回礼,然后对着袁贵妃道,“母妃冤枉儿子了,这些日子宵小之辈作乱,儿子头疼的很,倒是冷落了母妃,还望母妃不要见怪。”
  说完之后,眼神看向观台下坐着的两头浑身脏兮兮的白熊,笑着道,“这么脏,也没人给洗一洗?”
  袁贵妃白了他一眼道,“这么两头凶物,依我看,那力气肯定大的很,我这样的七品去了,估计都讨不了好,你让其它人去,估计也是白白送了一命。”
  一旁的唐贵妃笑着道,“咱们娘娘是最慈悲的,体恤这些奴才们,不肯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林逸笑着道,“哪里有那么麻烦,我记得这底下的水池子是活水,怎么如今变的这么脏了?
  水脏的话,这些白熊估计是不会在里面洗澡的。”
  小喜子赶忙道,“启禀王爷,这里面确实是活水,只是前些日子,国子监和杏花楼的水道闹出了一些乱子,刘阚统领出于安全考虑,把这宫内的水道给堵住了。”
  “胡闹,”
  林逸摇头道,“这岂不是因噎废食?”
  他能理解刘阚这些人的做法,毕竟齐庸上次给大家的教训太深刻了。
  但是,如果这宫中没有了活水,岂不是更麻烦?
  “王爷,”
  小喜子笑着道,“小的也是这么劝谏刘指挥使的,只是人微言轻,不为指挥使大人所取,他说特殊时期自然要特殊对待。”
  欲说声音越低。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有的是佩服喜公公,有的是在替刘阚担心。
  那位年轻的旗手卫指挥使会不会受到摄政王的苛责!
  “传令下去,放开水闸,”
  林逸淡淡道,“引活水进宫,死水终究不行。”
  这御花园的荷花池,是有不少名贵金鱼的,要是长时间不换水,估计也是活不了的。
  他不怪刘阚。
  其实更生气小喜子,小王八蛋,还是不长记性。
  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刚得了人家的银子,不好翻脸不认人,只等着下次找了机会再教训这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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