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细作

  王庆邦擦吧下眼泪道,“何先生,潘多不是说你还有一个玄孙?
  在凉州颠沛流离,如果不出意外,过些日子就能到三和了,你何家香火不灭,你该偷着乐了,何必跟我等一样唉声叹气,实在不该。”
  放在以往,他们没有寻找家人的能力,也没有那个胆量,生怕牵连到家人。
  如今他们却是不怕了,和王爷坐拥五州之地,人丁千万,已有枕戈待旦,气吞山河,跃马扬刀入都城的气势!
  所以他们行事愈发无所畏惧。
  “此事还没有个准,”
  何吉祥叹气道,“老夫来三和的日子太长了,我连自己曾孙的模样都未曾见过,更不用提这玄孙了。
  还是没有盼头的好,越是有盼头,老夫这心啊,就越揪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甭提多难受了。
  老夫宁愿什么都没有,只有我自己。”
  卞京道,“老夫是见过你四个儿子还有那几个孙子的,跟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记得明月姑娘说过,这叫什么生物学遗传。
  也就是说,老子是什么样,儿子也大概是什么样,不会脱出那个模子,想必你这个孙子大概也是如此。
  再说,你家里人当初刺配凉州,这一入军户,世代是军户,皆是记录在案,名册上都清清楚楚,断然是不能错的。
  你大可放心,不必做这小儿状。”
  何吉祥把碗里的粥扒完后,放下碗筷,愁眉不展的道,“希望如此吧,如果这潘多真的能找回我何家一脉,从此就是我何家的恩人了。”
  陈德胜接着道,“他要是能找回老夫的曾孙,他潘家日后要是有了什么事,老夫同样给他留一丝香火。”
  卞京叹气道,“我亦是。”
  善琦苦笑,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是,他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毕竟这几个老头子的话很清楚了,潘多以后犯错,该杀一定杀,但是给他的子嗣留一线生机,也不算太过分。
  从眼前来看,这位和王爷的性格以后再怎么变化,也不是斩尽杀绝之人。
  都指挥使司门口停下来一辆马车,身后是一队骑兵,为首的刘阚。
  刘阚从马上下来,拱手道,“卞先生,时辰不早了,我等可以出发了。”
  卞京点点头,然后进屋提了一个包袱出来,由着刘阚接过去后,朝着一众老头子拱了拱道,“老夫去南州一段时日,各位老先生保重身体。”
  “保重!”
  一众老头子把他送出门口。
  “告辞。”
  卞京在两名骑兵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王庆邦叮嘱刘阚道,“把卞先生照顾好了,有什么闪失,老夫饶不了你。”
  刘阚俯身道,“先生放心,学生一定把夫子照顾的妥妥的。”
  马车一路驶出白云城,直接往南州去。
  随着南州日渐安稳下来,南州各地的道路便开始整修,按照和王爷的意见,哪怕不能像三和这样镇与镇相通,也必须做到城池与城池相通。
  坐在马车上,带着五十名熟练的匠人,由百十名骑兵护卫,达到南州庆元城的时候,庆元城正在化雪,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韦一山扶着他下马车道,“卞先生,你这衣服太单薄了,你披一件厚的。”
  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虎皮披风罩在了瘦弱的卞京身上。
  “多谢。”
  卞京打了个哆嗦后,把披风往身上紧了紧,由韦一山和将桢搀扶着进了布政司衙门。
  卞京脱了披风,坐在布政司衙门的主位上,手抱着热茶,左右张望了一下道,“这乌林呢?”
  将桢站起身拱手道,“卞先生恕罪,这乌林回南州后,对我等横眉冷对,我与纪卓擅自做主,把他放在后衙,禁止他随意出入衙门。
  他倒是发了不少脾气,我等也没做理会。”
  卞京叹气道,“这样也好,做不了事情,反而还添麻烦。”
  将桢道,“卞先生要是想见他一面,我这就把他招呼过来。”
  卞京摆手道,“不用了,如此冥顽不化,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该说的老夫在三和都已经与他说清楚了,只能望他好之为之。”
  将桢道,“卞先生英明。”
  卞京笑着道,“你这姑娘,出来一趟也会说这些哄人的话了。”
  “卞先生,”
  将桢笑着道,“要是真计较起来,我还得执以师礼,给你跪下来磕三个头呢,我这已经是不客气了。”
  她虽然是女校出来的,但是卞京这些老头子却是经常给她们上课的,是她真正的老师。
  所以,她对卞京非常的尊敬。
  卞京笑着道,“不要弄这些虚的了,纪卓又去哪里了?”
  将桢道,“先是叛军入了永安,接着又是南陵王的兵马跟着去了,纪将军不放心这两地交界处,便亲自领兵镇守,至今未归。
  先生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我就传信过去。”
  “没什么要紧事,何况这也不该是老夫该操心的,老夫此来只是单纯的修路而已,”
  卞京说完看了一眼韦一山,道,“这么说,这庆元城如今就只有你二人?你也做了捕快?”
  韦一山道,“先生慧眼,为王爷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卞京点点头道,“一路过来,这白云城到庆元城的路是已经修通了,还是不错的,老夫甚是欣慰,你们着实用心了。”
  将桢笑着道,“先生,这全是那些匠人的功劳,与我等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卞京道,“等雪花干净后,就继续修路,只是这力役征调你等做的如何了?”
  “先生放心,”
  将桢亲自给卞京续水,“这些是刘大人在管的,我知道的也不甚了了,还是让刘大人说吧。”
  “学生刘柏先给座师请安,”
  一直安稳站在韦一山身后的刘柏先越众而出,毫无征兆的,眼泪水啪嗒出来了,噗通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学生能再次看见您!
  死而无憾!”
  “刘柏先?”
  卞京眯缝着眼睛,看着刘柏先,然后摇摇头道,“恕老夫眼拙,确实是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