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故事（二合一）
但即使是这样，此刻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冻僵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开怀笑容。
每个走到大锅之前的人，在拿到崭新的铁碗时都会感到一阵失语。
这种情绪尤其是在那两大勺浓稠，光闻到味道就知道是美味的食物前达到了顶点。
前面的人高兴到不知所言，后面的人却越发的焦急。
很快，所有人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人群中此刻却都瞬间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一碗从来没有看过的食物有些失神。
这其中也包括聚在一起，都傻傻看着碗中面条一动不动的李老头几人。
端在手中的是一支简简单单的铁碗，光滑圆融，被机械简单打磨的表面在太阳的反射下拉扯出一道彩色的弧光。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在蓝星世界十分劣质的碗，但在废土却难得一见，这是只有工业化的社会体系，才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碗里的东西，褐黄色的汤汁冒着油光，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料味道，黄绿相见的菜丁零零碎碎的铺在洁白的面条之上。
营地里几乎所有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食物。
李老头沉默不语，怔怔的看着碗里似曾相识的食物，有些恍惚。
在如今，他居然还能吃到这样的东西，感到不可思议。
谷物，蔬菜，香料，以及这支铁碗，都不是现在这个营地该有的东西。
但他现在却真真实实的出现了这个地方，并且在一千多人的碗里，平平均均。
到底发生了什么？
首领是从哪里弄来这些东西的？
李老头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平静注视着他们的沈森，又连忙低下了头。
“李老头，想什么呢？”
头发剃的乱七八糟的年轻人挤过来，端着手里的碗，笑嘻嘻的说道。
“我没想什么。”
李老头摇摇头回答，随意搪塞了过去。
但实际上他却有些不解，这个营地里第一次发生了他搞不清楚的东西，不过跟这小子说了有什么用。
凑过来的年轻人也不在意，反而瞥了李老头碗里的东西一眼，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是不是这东西不合你的胃口，要不我替你吃算了，我爱吃这个。”
他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夹起来一颗胡萝卜丁慢慢的塞进嘴里，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感慨。
“真好吃，甜甜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红……反正是好东西，快吃吧！”
“我这碗你就别想了，这好东西，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到下一顿。”
李老头脸一黑，将自己的碗端到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然后，顾不上品味，匆匆忙忙的就往嘴里塞。
正常食物的味道第一次在营地所有人的舌头上悄然绽放，无论是谁，都像是被吃傻了一样。
吃几口停下，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了，迅速的往口中塞去。
满足，喜悦，一时间，营地里只听见呼噜噜的刨饭声音。
许久，站在李老头一边的小伙子，将碗举起头顶，恋恋不舍的将其中的最后一点汤汁滴到嘴里。
然后看了看碗，伸出舌头量了一下，果断的将舌头伸进碗里添了起来，一个碗被舔的干干净净，像是水洗了一样。
一旁的李老头终于看不下去了，眼皮直跳。
这小子，有辱斯文，实在是太不文明了。
不过随后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像是想起来什么，在这里讲文明，确实有些迂腐。
在看到旁边隐隐约约透过来的渴望目光时，李老头看了看碗底，一犹豫，也仿照年轻人，认认真真的舔起来了碗。
因为他记起来，曾经有个年轻人曾经对他说过，这世界，会舔的人才能活好，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当所有人露出了空空如也的碗底之时，六大锅食物基本上没有剩下一点东西，而这次也是他们吃的最好的也是最饱的一次。
长时间缺乏的食物，导致他们每个人都食量差不多就是这么一点。
沈森也考虑到这个原因，第一次给稍稍控制了一下数量，以免因为吃撑了反而搞出人命。
见到所有人都吃完了之后，沈森再次让指挥众人排好队。
吃完喝足之后，所有人都看上去有了精神，老老实实的快速站好，等着他们首领的指挥。
这次又要干什么？
不过干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首领下达的命令，这会儿就是说让他们和营地外的拾荒者赤手空拳搏斗，他们都丝毫不慌。
这其中虽然有灵能的影响，但主要因为这顿饭，沈森的威望在短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众人的慷慨激昂，激情澎湃的精神状态下，沈森没有下令让他们去浴血战斗，反而再次招呼营地里他们不认识的人，一个秃头，长得胖乎乎的白皮男子。
“去把皮卡开过来。”
吩咐着威尔逊，几分钟之后，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一辆像是钢铁一样的东西飞快的朝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最后在空地中间停了下来。
沈森走到皮卡边，这辆车里的后车厢里装了满满高高的半车二手衣服，都是他买来给营地里的人穿的。
毕竟，一千四百多人，穿的衣服应该比一个烂，破的洞一个比一个大，这还是沈森穿越后尽力改善后的结果。
他几乎把周围他能找到的布料，塑料，以及乱七八糟能穿在人身上的一切东西，都凑在一起做成了勉强能称之为衣服的东西。
不过现在有了这些衣服，那些垃圾都可以扔掉了。每年因为寒冷而死的人也会少之又少。
指挥着人，将车上所有的衣服卸了下来，沈森将其分给了包括他在内的十几个人，然后按照排好的队伍，准备一一发送。
很巧，李老头所在的队伍正是沈森负责的一列队伍。
在他前面的每一个人，都颤颤抖抖的接过沈森手里的衣服，连连躬身行礼，脸上泛着激动。
这不只是能拿到一件新衣服的喜悦，更是能够有幸能面对面见到他们的首领，拿到他亲自给的衣服，仅仅是这一点就让他们恨不得当地高呼万岁。
终于轮到李老头了，当他从沈森手里接过衣服的时候，他拿起衣服，却没有感谢之后迅速闪到一边，反而是沉默着，一言不发。
就连沈森差点都被眼前这个愣住了一样的老头搞糊涂了，以至于没有让他走开，反而是一直在等着他。
许久，老人的脸上懊悔，遗憾，释然纷纷一闪而过，最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抬起头，用这个营地里所有人都不曾有过的淡然眼神看着沈森，果决的说道。
“首领，小老儿有件非常重要事想要跟你谈谈。”
沈森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已经鬓角斑白老者，突然爽朗的笑了笑、
“当然可以！”
……
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微妙，沈森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李老头站在桌前，整个人虽然衰老，但却有种看淡一切的坦然。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终于还是李老头撑不住了。
“年纪大了，不比以前了，时间稍微长点，人就不行了。”
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不过眼神里稍微有些幽怨。
“人老心不老，毕竟我在坐着，老先生您在站着，会累点很正常。”
“来人，给老先生端一把椅子来。”
沈森意味深长的说道。
几秒钟之后，等候在门外的卫兵将一把崭新的塑料椅子拿了进来。
这是沈森特意买的，再没有好一点的椅子，他这位一千多人的营地首领就要考虑如何自己自学木工了。
不过，当李老头看到这把塑料椅子后，却一愣，最后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
“老先生刚才说有主要的事跟我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沈森的语气谦逊而又陈恳，像是一个虚心求学的学生。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虽然他现在有着可以决定这位老人生命的权力，但他可不想仗势欺人。
这位老人不简单，尽管是位看上去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坚毅意志，以至于他的灵能都无法有效的发挥作用。
无论是意志高塔，还是心灵广播，这两种对普通人有用的能力，在这位老人的身上打了个对折又对折，只剩下一点点作用。
老人态度彬彬有礼，但他无法改变这位的意志，甚至在灵能的感应中，他能看见这位老者那如同炬火的心灵意志。
虽然也有他现在的灵能不够强的原因，但这样的意志，怎么又会是一个无名之人。”沈森首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也就不在遮遮掩掩了，该说的我都说。”
“在此之前，请让小老头做一个简短的自我简绍。”
“我现在的身份没必要，只是一个快要走进坟墓老人，得益于首领的庇护，在营地里苟延残喘的活着。”
“但以前的身份，或许还有点说头，想必也能令首领产生几分兴趣。”
“本人现在年龄一百有九，在七十六年之前，曾经是这颗被当时的人称之为新共合国星球上的一名工程师，从事于STC生产系统的研发……”
老人很是坦率，也异常的放松，丝毫不像是在说一件言之凿凿的大事。
如同扯家常一样，一件足以令沈森大感惊讶的事情，就这样在老人的讲述中缓缓浮出了水面。
不说别的，单单是听到老人活了109岁，这个在废土世界似乎并不可能存在数字时，沈阳就知道，这位老人所知道的事情恐怕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两辈子加起来活的时间甚至还没有人家的一半长，这简直是这个世界上一部活的史书。
世界的历史都有相似之处，因为构成宇宙的物质，运转宇宙的规律总是一成不变的，这造成了一种本来微乎其微的概率可能，到最后都会发生。
老人的故事中，沈森有幸领略到了这个世界其中的一部分真相。
新共和国，并不是像沈森想象的那样，是一颗和地球类似的行星。
而在这个世界里，老人和他的同伴扮演了“入侵者的角色”。
大概在七十六年前，那时老人才三十三岁，得益于生物技术的发展，在他们的团体之中，这个年龄只能算是小辈。
那个时候，他刚被人从休眠仓中被人唤醒，就看到了这个行星在宇宙中的样子。
蓝色和褐色交织，其中点缀着一些绿色，无数小型的气旋推动着云带飞速旋转，构成了一副壮丽的景象。
就这样，他们随着飞船降落到了这颗星球上。
这里原本是一个接近荒芜的世界，老人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只有环境恶劣，气候多变，海洋里有着极其危险的野兽，但这里偏偏拥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
所以他们凭借着先进的STC生产技术，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建立起来了数不胜数各式各样的工厂制造产品，数万的幼儿基因培育中心用来繁衍后代，训练士兵。
不到四十年，他们的脚步已经遍布了整个世界，建立了繁荣富强的文明。
但突然有一天，他们建造在星球外围，用来调节气候的“风神雨神”气候控制系统双双失灵。
而他们用了数十年建造起来的都市也如同沙堆一样，大多数都在瞬间变成了沙粒。
这一切很快，快到他们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快到他们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十年的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除了少部分和他一样幸运的人被紧急运送到地下数万米深的休眠仓休眠之外。
其他人大多数都暴毙而亡，只有少数的人可能苟延残喘活在那时候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的世界上。
而他，在休眠仓设置的几十年时间到了之后，走出了休眠仓，怀着悔恨和探寻灾难来源答案的心情，一直在荒野和废墟上游荡着。
最后，一路漂泊，来到了1123号营地，在这里待的时间最长，差不多有两年左右。
说到这里，故事已经大概讲完，即使有许多的疑点和问题，但沈森还是感觉到了其中的荡气回肠和惊心动魄。
而老人，不知不觉间也已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