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太虚
罗老歪一听找到了通往主殿的墓道,瞬间腰也不酸了,头也不晕了,拽上陈玉楼就要走。
花玛拐挠头,指了指身后,苦笑道:
“罗帅,走反了,入口在这边。”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路!”
罗老歪一瞪牛眼。
“”
由花玛拐打头,众人很快走到鹧鸪哨他们进来的入口前。
踢开几具遮挡的古尸。
一口一米见方的竖井露了出来。
井上原本的青铜井盖安静地躺在一旁,地上散落着四分五裂的锁头,开样子是被人从内踢碎的。
群盗豪不含糊,提灯举火,顺着井口鱼贯而入。
鹧鸪哨负责断后。
等所有人都下到墓道里,他打量了眼炼尸井中的动静,最后确认了一下情况,才跳入井中。
顺手拾起井盖,虚掩住了井口。
免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上来,途生意外。
方井不高,且井壁嵌有铜梯,十几个人没费多少工夫便下到了井底。
井内直与甬道相连。
陈玉楼举起马灯一照。
两侧都是清一水的瓶山青石,堆砌整洁。
每隔五步,便有一盏壁灯。
脚下的石道和深涧中央大溶洞里的偏殿用的石砖一摸一样,都是紫色的方砖。
更有不少兽首人身,金甲持兵,面目狰狞的石俑侍立两旁,平添几分森然。
陈玉楼看这甬道风格与瓶山山麓,通往翁城陷阱的那条如出一辙,顿时想起那日险些丧命的经历。
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口干舌燥,迟迟畏缩不前。
但他并不想在群盗面前展露出来,依然面色如常,只是对赶上来的鹧鸪哨道:
“鹧鸪哨兄弟,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这瓶山元墓非比寻常,切不可疏忽大意啊!”
鹧鸪哨混迹江湖多年,那是人精中的人精,看他表情,稍加琢磨便知晓了话中深意。
当即拍了拍胸膛,笑道:
“陈兄放心,某之前已经亲自打探过了,绝无差错!”
“那就好,那就好。”
陈玉楼老脸一红。
鹧鸪哨行事素来周全细密,自己想到的他肯定也想到了,此言反倒显得自己扭扭捏捏,一副女儿姿态,不似豪杰。
当即不再多想,大手一挥,沉声道:
“出发!”
众人边走边将两侧的石灯点亮。
瓶山元墓甬道里的灯盏,用的都是南海的鲛人油膏,虽没有像传说中一样,能燃烧千年不灭。
但历经几百年岁月,仍未干涸,已实属不易。
顺着甬道行不多久,便看到前方拐角处,或坐或卧着几十个人影。
“弟兄们,都过来,看看谁来了!”
花玛拐大叫一声。
人影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一阵骚动。
“陈总把头,是总把头!”
黑暗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瞬间,人影中就像炸了锅似的,传出阵阵惊呼。
两侧的石灯被人点亮。
陈玉楼等人定睛一看,这些人影不是先前与鹧鸪哨共赴山阴的其余卸岭盗伙又是何人?
当即也是一喜,急忙快步上前。
几十个卸岭盗伙被鹧鸪哨安排在这放哨,没想到竟等来了许久未见的陈玉楼,可谓是久旱逢甘霖。
把陈玉楼团团围在中间,一个个上前向盗魁问安。
李长清在旁静静观望。
见群盗看到陈玉楼,一扫先前疲倦。
每人脸上都满是兴奋和激动,眼中神采奕奕。
他不禁暗暗感叹,卸岭有陈玉楼和没有陈玉楼,完全就是两支队伍。
陈玉楼能稳稳地坐上常胜山的头把交椅,靠得也不完全是卓越的家世。
“好了,弟兄们,叙旧就到此为止,下面是干正事的时候了!”
陈玉楼心情虽然激荡,但还拿捏得了轻重,寒暄过后,举起双手意示群盗安静。
然后,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
“诸位弟兄,闲话出去再讲,瓶山元墓的主殿就在前方,里面堆满了如山的宝货,干完这一票大的,咱们就衣锦还乡,同享富贵!”
“奥!”
群盗的情绪瞬间被调动起来。
提刀挎枪,摩拳擦掌,一个个跃跃欲试。
“冲盘子!”
陈玉楼振臂一呼。
一大群人呼啦啦如潮水一般,穿过拐角,向另一头的主殿方向涌去。
罗老歪知道这回,离自己心心念念的瓶山宝货,是真的不远了,也激动的面红耳赤。
哆嗦着手,冲在队伍最前面。
哑巴昆仑摩勒和红姑娘则紧紧护在陈玉楼身旁,行在中间。
鹧鸪哨三人和李长清则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闲聊扯淡。
与群情激愤的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一盏茶后。
群盗簇拥着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这里原本上着石锁的墓门,在之前已被鹧鸪哨卸了。
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石门,蜂拥而入。
门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向下缓坡,铺着一块块矩形的青石板。
陈玉楼边走边数。
共有三百六十五个,大小不一。
行过石板坡道,便进到一个广场之中。
面前是一个极大极广的地底洞穴,放眼望去,山中有山,连绵不绝。
远处,四重殿阁依着倾斜的山势,缓缓升高。
可谓洞中有殿,殿里有洞,利用天然的地形地势,营造得极为巧妙。
这哪里像是在山腹里,分明是建在地面上!
群盗还是第一次在墓里,见到如此宏伟壮观的场景!
一个个都看痴了。
下巴掉了一地,也忘了身处何方。
古代各朝的皇宫殿围也不过如此罢?
陈玉楼、罗老歪等人自诩盗了不少大墓,是见过大世面地英雄豪杰,却也没料到,这瓶山地宫的主殿竟如此夸张!
就连这殿前广场的四周,都是用宝石珠玉装饰的。
光黄金雕刻成的人像,就不下数十。
只粗略看了一圈,便已眼花缭乱。
之前那处溶洞里的偏殿,跟这里比起来,简直不足一提。
连提鞋都不配!
说是萤草都算抬举它了。
“我曹他祖宗十八代,我滴个乖乖,这得有多少宝贝啊”
罗老歪被四周的珠玉宝光晃得眼都疼了。
死死捂住胸口,只觉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乱跳,随时就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陈玉楼的表现比他稍好。
虽然看得两眼发直,好歹还能维持住形象。
鹧鸪哨三人都是心智坚定之人。
虽惊讶于殿中宝货之多,却面色如常。
搬山向来求珠不求财。
他们注定为解开扎戈拉玛后裔的诅咒,而奉献一生。
钱财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身外之物。
性命旦夕不保,即便有再多的宝货,又有何用?
李长清负手在广场周围闲逛。
摸摸这个,戳戳那个,不时触目远眺,显得悠然自得。
他还是第一次下墓,难免有些好奇。
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瓶山主殿,果然不负所望。
比书中描绘,更显气象万千。
他当年读《鬼吹灯》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亲身走进书中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群盗已经躁动不已。
有不少盗伙,脱离了队伍,扛着长锹大铲,开始凿挖广场中镶刻的金玉珠石。
更有甚者,那手就跟吸金石一样。
不管三七二十一,死死攥着金像的脑袋就不撒手了。
陈玉楼见状,脸上有些挂不住,恼道:
“都有点出息,这些只是开胃小菜儿,大头还在后头呢!”
要是换作罗老歪手下的工兵部队,碰到这种场面早就撒了丫了,开枪也没用。
可到底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卸岭盗众。
陈玉楼凭借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轻松控制了局面,并没有产生混乱。
众人聚集在前殿的石阶之上。
陈玉楼望着面前宏伟壮丽的飞檐大殿,忍不住感慨道:
“尘世间,除了历朝历代号称真龙天子的皇帝老儿,也就只有儒、释、道三教的神仙,才能住进如此殿堂了!”
“看不出这瓶山弹丸之地,藏在山腹里的丹宫,比起那些名山大川里的佛道名胜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不愧是‘红尘倒影,太虚幻境’,其中宝货,必是取之不竭啊!”
“那还等什么”
罗老歪急脾气上来,提枪推门就要往里闯。
“罗帅且慢!”
鹧鸪哨一把将他扯住,冷静地道:
“瓶山千百年来藏纳的毒物之多,超出想象,之前虽被群鸡在偏殿斗杀了大半,但这里并未被波及,想来殿中必定还有不少!”
李长清点了点头。
瓶山中的毒虫,一朝是绝不可能除尽的。
不过,其中块头大的,年岁老的都在偏殿后园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灰。
加上它们的老祖宗,六翅蜈蚣早就凉透了。
料来剩下的老弱病残虽然不少,也应该被吓破了胆,不成气候了。
罗老歪听鹧鸪哨说殿里还有毒虫,脸上笑容一僵,乖乖地退了回来。
他是真的怕了。
鹧鸪哨使了个眼色。
群盗会意,向后退了两步。
他独自一人走上前去,轻轻推开了殿门。
果不其然。
大殿的角落门缝里,还趴着不少蝎子蜈蚣,正瑟瑟发抖。
此时陡然见到生人,顿时吓得四处逃窜。
看来还是低估了鸡群和六翅蜈蚣之死,对它们的影响!
李长清看得好笑。
鹧鸪哨也有些吃惊。
不过,毒虫虽然一哄而散,但仍有暗中袭击的可能。
他向来信奉除恶务尽。
当即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到殿内。
使劲一拍背后的竹篓。
“唳!”
半寐中的怒晴鸡被惊醒,顿时引颈怒啼。
嘹亮的鸡鸣如同一道穿透云层的闪电,穿过重重的宫殿,响彻四周。
那些逃窜的毒虫听到这一声鸡鸣,就好比人被子弹贯穿了胸膛。
痛苦的扭动着身躯,不断地挣扎。
不出片刻,便纷纷暴毙而亡。
鹧鸪哨见状,丝毫没有懈怠。
又连拍鸡笼三下。
直到啼鸣回荡在殿中的每一个角落,方才罢休。
陈玉楼见毒虫被轻松击溃,不由松了口气,暗赞怒晴鸡名不虚传。
等鹧鸪哨一招呼,便带着群盗涌入殿中。
群盗一只脚踏进殿门。
只看了一眼,便已然呆了。
傻愣愣地杵在了原地,连另一只脚都忘了挪。
火把灯盏照耀之下。
殿内光影一派恍惚。
只见,殿中四壁皆是神仙彩绘,其上镶嵌着数不清的金玉翡翠,辅以玛瑙荷珠点缀。
在火光的辉映下,溢彩流光。
乍一看上去。
真如贵器仙家,万宝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