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正道的光
它们扭曲着,蠕动着。
大量的黑色密集触须在腐肉上摇曳着。
两颗类人的眼瞳在腐肉上游弋着,仔细一看,眼瞳正在看着此刻隐藏在阴影中的卢瑟。
“库库库”
“库库库”
像是笑声又像是哭声的诡异声音从这摊糜烂的腐肉之中传出。
卢瑟瞅了眼地面,他脚边不远处,有一颗碎石。
他悄悄的踢了一脚,身形显现的瞬间,他又再次开启了模糊。
而那颗碎石则是咕噜噜的朝着腐肉滚了过去。
腐肉上的眼瞳死死的盯着那颗碎石,忽的一瞬,它扑到了碎石上,从腐肉之中裂开了一张樱桃小嘴,像是野狗一般疯狂的啃食着碎石。
卢瑟缓缓的从阴影中的一侧朝着另外一边移动着。
这会,那只诡异生物身上的那两颗眼瞳,并没有再盯着他。
地牢内部的环境,并不允许卢瑟大开大合的战斗。
因为他不确定地牢中存在着什么生物,万一引出一头自己对付不了的东西,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
小心的避开了那头腐肉生物,卢瑟继续前行着。
他的心态好了一些。
很显然,这摊腐肉中的尸臭味,并不属于一个成年人。
目前关于普利斯是否身亡这件事,又回到了原点。
走了一会,前方的墙壁上,又一次出现了晃动的虚影,模样和上次遇到的有些相似。
甚至连味道都有些像。
卢瑟悄然走了过去。
这一次的一幕,却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一名身体已经异化了大部分的人类,正骑在一头特殊深潜者的腰部,他的两只手死死的插在这只深潜者的腹部。
关键,最关键的,眼前的一幕问题就出在,人类和那头深潜者都已经死了。
它们的身体全都呈现一种腐烂状。
扭动着的白色小胖虫正欢快的在它们的身体上钻来钻去。
大量黑色的触须将两者缠绕在一起,牢牢地固定在了一头体型庞大的蜘蛛类生物的尾部。
卢瑟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那名已经死亡的人类身上的衣服,挺熟悉的,是普利斯照片上的水手服。
至于这人到底是谁,卢瑟并不能够确定。
不过,水手服腰间口袋上的一封发黄的信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东西,很可能会告诉自己一些事情。
卢瑟站在阴影中,不断的朝着那只蜘蛛释放着疫病泡泡。
等到那只蜘蛛察觉到不对劲身子开始前倾,不断的摇晃着大脑袋,试图驱散体内的虚弱感时,卢瑟快步从阴影中走出,直接将短刀插入了蜘蛛的脑袋中,用力一搅一拉,带出了一大片粘稠的白色液体。
蜘蛛哀鸣一声,倒在了地上。
卢瑟不放心继续在它脑门上插了几刀,连续放出大量的白色液体后,这才走到它尾部,将那封发黄的信封拿了下来。
收回短剑,卢瑟走到壁灯边,借着微弱的光线,拆开了信封。
抽出了里面存放的一封纸张已经泛黄的信。
“我亲爱的朋友,很遗憾,我可能要老死在这个地方了”
“我是要成为航海王的男人,但因为我的不谨慎,受到了那些鱼人的欺骗,它们将我带到了印斯茅斯”
“真是可笑,达贡?”
“它居然想让我睡它的女人?还是当着它的面?这只鱼人的脑袋有问题。”
“今天,我终于睡服了海德拉,它是一位不错的妻子,可惜”
“我的第一个孩子诞生了,但很可惜的是,它没过三天就夭折了,海德拉为了纪念它的出世,将它的遗体融入到了一只异种的体内。”
“不!”
“我不相信”
“不可能!”
“你们都在骗我!骗我!”
“我觉得你们都疯了,你们觉得我疯了!”
“很抱歉,我的朋友,这里来了很多人,我的秘密,保守不住了。”
“我其实”
“我的朋友,当你来到这里的时候,你会看到已经死去的我,还有已经死去的海德拉。”
“不要感到惊讶,我知道你,我的朋友。”
“你得到了我的那封信,我们的缘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启的。”
“我的故事结束了,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启。”
“相信我,朋友,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有趣。”
“人类,只是生活在黑暗大陆的一处小岛上,被光明包围着而已,当人类试图脱离光明,探索未知的时候,他们才会见到真实的世界,那存在于永续之中的无尽黑暗。”
“我们,都是一群渺小的生物。”
“朋友,在那些存在的眼中,我们,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而已。”
“命运,让我们相遇,相信我,继续走下去,未来,你会遇到更多的我。”
“我在那些地方,都留下了自己的足迹。”
“朋友,再见了,我是普利斯,我将陷入永夜。”
“噢,对了,如果你要寻找秘药进阶的资料的话,去敦威治,我在那里有一处房产,东西就放在二楼的靠左侧的小房间中,放心吧,里面的东西都是齐全的。”
“那么,再见了,我的朋友,我是普利斯。”
“噢,对了,我好像不该说再见的,看到这里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
“抱歉,我其实还活着,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只是我的一个分身而已,我怎么可能会死呢?”
“我是普利斯,我的传说,将会在这个世界永存,好了,再见了我的朋友,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见面。”
好吧,你就是个疯子。
卢瑟翻着白眼,对这个叫做普利斯的神经病感到无语。
不过,他留下的东西,自己倒是需要的。
卢瑟将信封倒了过来,一张卡片和一把钥匙落在了手上。
卡片上写着一个地址,很显然就是普利斯在敦威治的住处,而钥匙的话就是那屋子的钥匙了。
将卡片和钥匙收好,同时收起那封信。
卢瑟没再继续探查地牢。
虽然不清楚地牢深处还存在着什么东西,毕竟离得越近,那股子背后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越凸出,但他已经没有继续探索下去的打算了。
浪费时间的同时,最后很可能吃力不讨好
斐娅正在收拾自己的宫廷长裙。
长裙上刚刚不小心沾了点血迹,她皱着眉,此刻的心情是极度暴躁的。
那只蠢货深潜者,居然敢!
要不是老娘恢复了本体一屁股把他坐死了,他还真想上天。
啧!
还有那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深海章鱼,居然想当我的小弟?
回头就让哥哥给你做成章鱼小丸子。
呼。
斐娅,你是淑女,记住,不能够暴躁。
反复让自己冷静的提醒,斐娅鼓着张脸,朝着祭坛那边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卢瑟怎么样了?
他很明显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普通调查员,这和他之前在旅舍和自己说的完全不一样。
人类男人,果然都是骗子。
尤其是那种眯着眼睛,笑起来还挺温柔的。
大骗子!
老娘!
好吧,老娘这次算是给你当了把枪。
在将达贡干掉之后,斐娅总算是回过味来,自己那根本不叫助人为乐,那叫助纣为虐!
好歹深潜者还是自己父神的仆从,自己去帮一个人类去剿灭父神的仆从,那自己是啥了,自己就是个小叛徒!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懂,我天真无邪,美丽动人,天生丽质!
斐娅捂着耳朵,来到祭坛处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臭人类男人正坐在深潜者的王座上。
他还在那里摆着pose,要点脸吗?!
居然还敢对我勾手指!
老娘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等等!
她手里拿的那东西?
斐娅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那是父神的石雕!
这一刻,在看清了卢瑟手中把玩的东西之后,斐娅像极了一匹脱了缰的小野马,一溜跑到了卢瑟身边。
相当亲切的给卢瑟敲起了肩膀。
“卢瑟,嘿嘿,你这个是哪里找到的啊?”
这一刻的斐娅,完全继承了她刚刚自己的说辞,要点脸吗?
要脸吗?
脸有什么用,父神的石雕最重要!
卢瑟指了指王座中间的一处凹陷的空位。
其实他也是没有想到的,因为刚刚他没细看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会是因为无聊坐在王座上,四处看的时候,正巧看到了。
“给你吧,自己收好了。”
卢瑟将石雕递到了斐娅的手中。
斐娅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它塞入了敞开的衣襟中。
“谢谢,这一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卢瑟摇了摇头。
“说什么欠不欠的,这次要不是你,我也不可能将任务这么轻松的就完成了。”
“走吧。”
“嗯。”
两者的交流,没有多余的问话,一些心照不宣的事,他们也各自放在心中。
盆地上方的通道中。
薇薇安正在安慰着一众哭泣的大小姑娘们。
“大家打起精神来,不要害怕,刚刚那个叔叔,肯定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的。”
“那个叔叔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大家要有信心。”
“那个叔叔”
“那个叔叔”
卢瑟站在薇薇安身后,眉毛一跳一跳的。
他已经听了好多遍叔叔叔叔叔叔叔叔的了
我到底是有多老啊喂!?
卢瑟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渣,胡子却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刮了。
从永夜镇的血疫事件开始,自己就根本没有好好的打理过容貌了。
“叔叔来了,我们走吧。”
他想了想,忽然在薇薇安又一次说叔叔的时候,在她身后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薇薇安被吓了一跳,她眼眶一红,就要朝着卢瑟怀里扑来。
卢瑟立马拉过身后的斐娅,让她扑进了斐娅的怀中。
斐娅翻着白眼看着卢瑟,那眼神很好理解,你几个意思啊?
卢瑟耸了耸肩,走到那群大姑娘小姑娘中间,拍了拍手。
“好了,大家都静一静,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害怕。”
“但我现在很郑重的告诉你们,你们,现在都安全了,不用害怕,我会带你们回家的。”
卢瑟的话,加上他那股子稳重的气势,让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静。
她们默默的看着卢瑟,眼中渐渐展露出了希望的神采。
卢瑟扫过众人的脸,点了点头。
“走吧,跟上我的脚步,不要掉队了。”
“斐娅,你留在最后,务必不要让人落下了!”
“哦。”
斐拉低落落的应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酸。
尤其是那个人类男人在看那群人类女人时露出目光,让她心里发酸。
老娘好烦!
你个小崽子,蹭蹭还蹭出瘾了吗?
斐娅伸手打在了一直抱着她用脑袋蹭她的薇薇安的脑瓜上。
“走了,没大没小的。”
“呜”
脑瓜被打,薇薇安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脑袋,转身跑开了,跑了一段距离后,还悄悄转过身子,对着斐娅吐着舌头,做起了鬼脸。
“我”
“我这暴脾气!”
斐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忍住了。
要是平常有人类小孩子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她早就给她一一巴掌扇走了。
现在
她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那个背影,心中又是一酸。
咋回事啊!
一众人出了地下通道,来到了教堂内部。
这群大姑娘小姑娘们重新见到光明的时候,这会都互相紧紧的抱在一起,大声哭泣了起来。
卢瑟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这群人,运气还算是好的。
正巧碰上了自己过来。
而那些运气不好的,如今
卢瑟朝着女神雕像那边看了眼,都变成了骸骨。
他叹了口气,在教堂中转了一圈,找到了一根比较粗矿的铁杆子,默默地扛着它走出了教堂。
教堂外依旧下着雨,卢瑟寻了许久,找到了一处还算平整的空地。
他将铁杆子插在地上,开始掘起了土。
有些事,还是要有人去做的。
虽然自己和他们都不认识,但他们给自己哭诉时的场景,这会依旧能够回忆起来。
不是卢瑟要做什么好人。
而是本身存在于他心中的责任感以及使命感,不断的驱动着他,去做一些他认为应该要去做的事。
毕竟,他还是个人。
就算这个世界如那个叫普利斯的疯子说的那般是黑暗的。
但黑暗中,总要有些光来点缀吧?
没人做的话,就由他来做那点正道的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