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楚妧与祁湛在西市逛了一圈后,又去了上次那个套泥偶的摊位。格!格*党amp;
  这次楚妧没有看上不倒翁娃娃,而是看上了一只檀木雕成的小乌龟。
  她伸出手臂轻轻拽了一下祁湛的袖子,细软的小手指着那只乌龟,笑着对祁湛道:“我想……我想要那只团鱼。”
  祁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幽深的瞳孔不由得一缩。
  她故意把乌龟说成团鱼?
  祁湛垂眸凝视着她,声音低了几分,不紧不慢的问:“喜欢团鱼?”
  那语调似乎有些冷。
  楚妧飞快地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不对,又赶忙点了点头,神色认真道:“喜欢。”
  说着,她还抓住祁湛的手臂,轻轻晃了两下:“你就圈一只送给我吧。”
  柔软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儿,祁湛仿佛能透过那层薄纱看到她水润黑亮的眸子。
  祁湛眼中的冷意散去了一点点,唇角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俯身在她耳边道:“旁边集市上有卖活的,你若是喜欢,我去买只活的送给你?”
  楚妧的指尖一颤,瞬间就放开了祁湛的手臂。
  祁湛挑眉瞧着她,微笑道:“不是喜欢团鱼么?养一只小团鱼陪你慢慢长大不好么?”
  楚妧想起曾经那只团鱼伸着脖子吃鱼苗的样子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仿佛自己也会被那血盆大口吞进去了似的。
  太可怕了。
  楚妧打了个激灵,转头看了一眼那只檀木乌龟,忽地拍了一下脑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哎呀,我才看清,那不是团鱼,是一只可爱的小乌龟。”
  说着,她还用手扯了一下面前的白纱,道:“都是这个帽子挡着,害我没看清楚,把可爱的小乌龟看成了可恶的团鱼怪……”
  她语声轻快的说着,还特地加重了‘可恶’两个字,全然是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
  祁湛的眉心跳了跳,似乎想说两句什么,楚妧顺势抓住了他的手,道:“就套只小乌龟吧,吉祥长寿,消灾避害,放在书桌上多好看呀。”
  “放你书桌上?”祁湛问。
  楚妧点点头:“就放我书桌上,我天天看着它。”
  祁湛笑了一声,伸手在她发丝上摸了一下,转身去向摊主拿木圈。
  两人说话时,摊位上又聚集了不少人,似乎是很好奇楚妧与祁湛,可全都与两人保持着距离,不敢太过接近。手机端一秒記住\。
  只有一位西域打扮的年轻男子例外。
  他就站在两人四尺左右的距离,鼻梁俊挺,眉目深邃,比起中原人虽然少了几分儒雅,却能让人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锐利感,在一众平民百姓中,自然是十分出挑的存在。
  便是楚妧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少年的容貌虽是精致俊朗,可楚妧天天瞧着祁湛,早就对旁人的容貌免疫了,此刻又带着帷帽,觉得旁人应该察觉不到她的目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的目光便大胆了起来。
  她没有看少年的脸,反而看到了他掩在领口的那根朱红色的细绳。
  颜色略有些暗,像是干涸的血似的,不仔细瞧还以为他脖子上被人划了一道。
  她顺着那条红绳,就瞧到了他掩在衣领里的一块月牙状的东西。
  只露出了一个角,瞧不清是什么,但是看着色泽,倒不像是中原人常带的玉佩,更像是什么野兽的骨头似的。
  西域也有野兽的吗?
  什么野兽呢?
  楚妧正盯着那枚项链看的入神,却没料到那少年忽然转过了头来,微扬起唇角,对着楚妧笑了一下。
  那眼中的锐利散去少许,浅茶色的眼睛就像是草原上灼灼而起的骄阳,耀眼的看不见一丝云。
  楚妧赶忙把头低下了,握着祁湛的小手也不由的一缩。
  祁湛看向那名年轻少年,两人目光交汇了一瞬,便各自移开了。
  摊主把木圈递了过来,祁湛伸手去拿,可他刚刚抓住木圈的时候,那名少年也恰好伸出了手,抓住了木圈的一边。
  小小的木圈被拉扯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细响,像是被烈火点燃的木炭。
  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祁湛垂眸看着那名少年的手。
  那名少年指尖颤了一下,忽地松开了木圈,语速飞快地说了几句楚妧也听不懂的话。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的,十足的西域口音。
  刚一说完,少年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对祁湛道:“抱歉,我以为是给我的。”
  这次说的是汉语,发声十分标准,竟是丝毫口音也没带。
  而他挂在嘴边那犹带歉意的笑容,倒让他五官的锐利褪了个干干净净,竟有几分亲和的可爱。
  他看上去似乎比祁湛要小一些。
  祁湛瞧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那名少年也移开了目光,转身又从摊主手里拿了个木圈过来。
  祁湛垂眸瞧着楚妧,将她头上的薄纱掩紧了些,轻声问:“只要那只小乌龟?”
  楚妧点了点头:“嗯。”
  祁湛骑射之术极好,即使呆在府里,也从未松懈过武艺,套一个小小的木圈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这次却偏移了半分,转而去套离木龟三尺远的小泥人。
  楚妧愣了愣,可紧接着,她就看到那名少年也同时出手了。
  祁湛只是随手一丢,木圈像是片落叶似的轻飘飘往下落,似乎并未使什么力道,可那少年的木圈却丢的极快,更像是一支离弦的羽箭,自祁湛木圈下方而过,先一步套到了那泥人上。
  两枚木圈落在了一起,带起的微风吹得那只小泥人一阵摇晃。
  摊位上的人声静了静,便是摊主也愣住了,似乎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少年微微一笑,望着祁湛道:“倒是与公子瞧到一处去了。”
  他脸上笑容犹带几分歉意,似乎这一切真的只是个巧合,没有丝毫针对祁湛的意思。
  祁湛目光淡淡,倒也不恼,抬手示意摊主把泥偶让给少年。
  摊主松了口气,虽然祁湛与少年并没表明身份,可他看着两人与常人不同的气质,知道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好得罪的主儿,现在有一方肯主动放弃那泥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少年倒是愣了愣,似乎没料到祁湛会将泥偶让给他。
  这泥偶不是他夫人喜欢的么?
  他夫人喜欢的东西他就这么放弃了?
  刚才不是还很护着夫人的么?
  少年正在出神间,祁湛就再次出手了。
  这次掷出木圈比之前快了半分,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指尖一动,似乎想将那木圈丢出去,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
  那只木圈稳稳当当的套到了不远处的那只小木龟上。
  然后他就看到楚妧拍了下手,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
  原来她要的不是小泥偶。
  自己竟然被祁湛耍了。
  少年的眉毛跳了跳,倒也不恼,面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他从摊主手里接过泥人,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人。
  祁湛将木龟递给楚妧,她的指甲上不像其她女子那样染满丹蔻,反而修剪的整整齐齐,触目所及的一片雪白之色,连带她掌心中的木龟也鲜活了起来。
  十分漂亮的一双手。
  祁湛微低下头似乎在楚妧耳边说了什么,捏着木龟的小手便缩到了袖口里,一眨眼便不见了。
  少年捏了下手中的泥人,正要将目光移回去,却忽然起了阵风,轻轻地掀起那纱幔的一角。
  他先看到了一只精致小巧的下巴,然后,那双犹带笑意的双眸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进了他视线里。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明亮而纯粹,就像他家乡的那湾月牙湖一样清澈。
  他呆了一瞬,楚妧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目光,忙将纱幔拉了下去,微微别过了头。
  祁湛也抬眸看向少年,目光冰冷而沉郁,好像他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
  少年动作僵硬的转过了头,神色有些不自然,精致的面颊也泛上一丝浮红。
  原来祁湛的夫人这么漂亮呀。
  比他之前见过的很多女人都漂亮的多。
  与祁湛倒是十分般配。
  难怪祁湛不让人看。
  少年再次转头看向两人,可这次只看到了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泥偶,笑了一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
  楚妧又挑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这才与祁湛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车内的光线很暗,楚妧头上又带着帷帽,什么也瞧不清楚,便伸手将帷帽拉了一下,仰头看着祁湛,道:“我想把帽子摘了。”
  祁湛抬手将那薄纱一挑,垂眸凝视着楚妧的脸。
  她的五官似乎长开了一些,比初见时成熟了许多,带着那么一点点媚意,总在不经意间就就将人的魂魄勾了去。
  尤其那微微泛红的脸颊,让人恨不得咬一口才罢休。
  他的指尖在楚妧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眸色深深的问:“西域人好看么?”
  楚妧一时间没明白祁湛的意思,微微一愣,十分诚实的说了一句:“挺好看的。”
  话音一落,她就感觉到捏着她下巴的手收紧了一些,她痛的“啊”了一声,然后她就看到了祁湛那双冷冰冰的眸子。
  楚妧这才想起刚才摊位旁的那位少年。
  原来自己盯着他看被祁湛发现了呀。
  楚妧的后背有些寒,连忙解释道:“我不是看他,我是、我是……”
  “是什么?”
  祁湛离她近了些,气息轻缓的吐在她面颊上,凉幽幽的。
  楚妧咽了口唾沫,飞快地说:“我是看他脖子上挂的东西。”
  祁湛一怔,脑中回忆起少年之前的神态,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楚妧:“他脖子上挂了什么?”
  楚妧道:“离得远,没太看清楚,不过看着不像是玉石之类的,好像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祁湛指尖一顿,目光中似有寒芒一闪而过,倒把楚妧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真的像骨头,我没骗你。”
  “嗯,我知道。”
  祁湛在她脸颊上的红痕出摩挲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轻轻将她头上的帷帽拿下,语声淡淡道:“那应该不是骨头。”
  “那是什么?”楚妧十分意外:“西域人喜欢戴什么在身上?”
  祁湛笑了笑,道:“你就那么肯定他是西域人?”
  楚妧一愣:“他不是西域人,又是哪里人?”
  祁湛不答话,反而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些,问:“你会画画么?”
  楚妧瞬间警惕了起来,半咬着唇,也不知道要不要说自己会。
  祁湛看着她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缓缓道:“要是妧妧会画画的话,回去就把他脖子上的东西画下来给我看看,我说不定就能猜出他是哪里人了。”
  “噢噢噢。”楚妧松了一口气,道:“那……那我就画一个试试,你别嫌我画的丑就是了。”
  “不会。”祁湛瞧着楚妧,似笑非笑的在楚妧耳边道:“毕竟妧妧连龟壳都画的那么生动,一个小小的饰物又算得了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缓缓传进她耳朵里,很容易就让楚妧想起了院子里的两个小雪球,和那天傍晚发生的事。
  楚妧的脸瞬间就红了,忙推了他一把,扒着窗户不说话了。
  祁湛又笑了笑,半靠在软榻上,仔细地回忆着刚才那少年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