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演讲

  杰西卡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左手攥住了他的头顶，右手拖住了他的下颌。
  “到了冥河记得给……”
  “等等！求您等一等！”刚才被踹倒在地的女孩突然从侧面冲了过来，瘦小的身影好像小兽一样扑了上去，两只细柴火似的胳膊死死地搂住了杰西卡的右臂。
  “求您饶了他这一次吧！求您了！”女孩干瘦的小脸上满是惊慌，仿佛天就要塌下来了一样。
  杰西卡的动作应声停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甚至连手都松开了。
  逃得一命的男孩腿一软扑倒在地，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连跪带爬地哭喊着冲向了人群，但那些孩子好像躲避瘟疫一样地躲着他，他走到哪里哪里就空出一大片，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自己藏起来。
  “不……不许动，我命令你们不许动！贱民！啊啊别跑啊！我不许你们跑啊！”
  “松开我！”杰西卡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声音里却带上了几分愠怒。
  “我……我马上松开，求求您千万别杀他！”小女孩慌乱地松开了手，低着头站在原地不敢动。
  “滚！”
  “啊？”本来闭目待死的小女孩惊讶地抬起了头，看着这个依然保持着弯腰姿势的贵族大小姐。
  “你给我滚远一点！”
  这是……这是放过我的意思吗？干瘦的小脸上满是喜出望外的神情，小女孩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花，感激万分地鞠了个躬后连忙转身跑开。
  然而她还没跑出几步，却感觉自己的衣领突然一紧，后颈的衣服被人拽住了。她惊慌地回头看去，发现那个腿很长的贵族大小姐正一脸愠怒地看着她。
  “您，您不是放过我了吗？”
  杰西卡阴着一张脸没有回话，她向上提了提这个干巴巴的小丫头，发现她虽然衣着整齐洁净，但好像吃的不是很好，体重居然只和一袋小麦粉的重量差不多。
  把手舞足蹈的小女孩放回了地上，将她瘦小的身子转了个圈，让她面朝着自己。看着那稍稍有些不合身的裙子，还有胸口上那灰扑扑的脚印。杰西卡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冷着脸询问道：“他明明踹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救他？”
  小女孩吃了一惊，她甚至以为这位大小姐准备杀掉她了，却没想到只是开口问了个问题。
  她的小手紧张地攥紧了裙角。“因为……因为我也姓安德森。”
  “不对！”杰西卡冷淡地摇了摇头，伸手摸向了挂在腰间的长剑。
  小丫头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踉踉跄跄地退了半步。“因为我是他远房表亲，我妈妈在他家里做厨娘，要是知道我看着他死掉的话，我和我妈妈都……”
  杰西卡瞟了一眼她一下下撕着自己裙角的小手，再次摇了摇头，缓缓抽出了长剑。
  “我……我是她妹妹，但我妈妈确实是父……是侯爵大人家的厨娘，我不是故意欺骗您的，只是他说我不配当他妹妹，不许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不然就让侯爵大人把妈妈赶到大街上，去和那些人一起抢灯油吃……”
  杰西卡的丹凤眼眯了起来，不过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嘴角，没有理会喋喋不休的女孩，反而抬头开始寻找那个男孩的位置。
  在看到那个极力向人堆里钻的身影后，她提着长剑迈步走了过去。
  “别！别！求求您不要杀他！”
  熟悉的僵硬感传遍全身，杰西卡再次被搂住了大腿，她抬起长剑的手臂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你放手！”
  “我……我会放开的，求您不要杀他。”
  “你怕他就不怕我？”
  “我……我一定会放开的，求求您了，千万别杀他。”
  身体上传来了一阵阵的酸麻感，杰西卡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怒色。
  “你要是在挡着我杀他，我就先杀了你，在把你和你……”
  说道这里的时候，她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恼怒地呵斥道：“你是不是傻？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怎么把你妈妈赶到大街上喝灯油？”
  “好像……好像是这样呢……”
  “那你把手放开！”
  “我……我不敢放……”
  “你！”杰西卡气得浑身直颤，好好的杀人立威，却被这个笨丫头彻底搅合了。眼见她死活都不愿意撒手，习惯了冷言冷语的杰西卡，居然深吸了一口气，转而温声哄道：
  “你松手，你退开一点儿，我不杀他。”
  “……”
  “听我的，把手松开往后站一站，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
  “……”小姑娘默不作声地松开了手，依言后退了几步。
  她只是不聪明，又不是真的白痴，如果这位大小姐铁了心要把罗兹杀掉的话，自己肯定是拦不住的，现在这样一位大人物，居然肯和自己好好讲话，那应该会说话算话……吧？
  就在她退了两三米后，杰西卡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原地，转而出现在了战战兢兢的罗兹·安德森身后。
  杰西卡攥着剑的右手紧了紧，最后还是咬着牙把剑系回了腰上，反手解下了硬木的剑鞘，凶狠地抽在了罗兹的腮帮子上，一鞘下去直接打碎了他半口的牙齿。
  “这是最后一次！今后给我管好你的嘴！”
  罗兹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连连点头，畏畏缩缩的目光中，七分畏惧两分恼恨，还有一分隐藏极深的怨毒。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杰西卡的眼睛，但她全然没有当一回事。
  这种蠢材根本没有担心的必要，他那个当侯爵的爹跑路时都没想着带上他，就这么一个一没家族二没实力，甚至连脑子都没有的货，连被她斩草除根的资格都没有。
  鄙夷地嗤笑了一声后，杰西卡转身离开。
  这时，那个白裙子的小丫头快步奔了过去，想要一下查看罗兹的伤势，可当她跑到罗兹身边时，却被捂着脸惨叫的罗兹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你呱那！不许用张手碰我！你……”
  那个梦魇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身后，镀了铁片的马靴精准的蹬碎了他另外半口牙，罗兹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翻着白眼彻底疼晕过去了。
  “罗兹表哥！你……你死没死？你可不能死那！”蠢丫头尖叫一声，爬起身想要看他是不是还活着，却再次被人薅住了后颈。
  杰西卡黑着一张脸，拎着不停挣扎的小女孩，重新走回了广场中央，一拳把铜锣捣了个大窟窿。
  “阿米利安！”
  “属下在。”一名全身黑甲的骑士从阴影处现身，单膝跪地行了个骑士礼。
  杰西卡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丢了过去。“剩下的你替我讲！告诉他们今后要做什么！还有。”反手一拳打晕了还在挣扎的小丫头，她转身看向了广场里的人们。
  “法雷尔家是新贵族，最讨厌旧贵族的那套东西，所以我不看血统！不看出身！更不看男女！哪怕你是个贱民，只要你够强，我一样给你向上爬的机会！但是，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杰西卡眯起眼睛扫视了一下瑟瑟发抖的人群。
  “法雷尔家，不养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