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清算
郑开和李荣昊发现他的异样，还多次询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陈宇都只是摇头。
不过他们这一提醒，也让陈宇意识到，该为自己手底下三个艺人另寻出路了。
不管佘莉的计划最终成败如何，对天晟来说，肯定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
雪崩之时，无人能独善其身，郑开、李荣昊和吴岳峰的事业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陈宇自己无所谓，已经动了离开的念头，但在走之前，他还是想为他们三人打算清楚。
这时候，之前想把他挖走的几家娱乐圈大公司就派上了用场。
“喂，王董，您最近有时间吗，想去拜访拜访您。”
“喂，张导，听说您最近新片杀青了，恭喜恭喜，什么时候首映啊，过去给您捧个场！”
“喂，王总监，好久没见了，有时间出来聊聊？”
……
在陈宇忙着为自己和手下的艺人寻找退路时，天晟的地震已经开始酝酿发酵了。
7月中旬，大地娱乐带着8000万资金，入股天晟。
按照上市前夕的股权核算，杨培占公司股权的18%，大地娱乐占8%，贾振军占7%，佘莉占6%，李明伯和向诚占5%。
7月下旬，公司完成了资产评估，各项手续也按部就班地办妥，一路凯歌高奏的景象。公司计划于8月13日召开创立大会，选举产生董事会和监事会。
8月11日，是佘莉46岁的生日。
自从和杨培离婚以来，这么多年，佘莉的生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但是今年，她想来点不一样的。
晚上八点，天晟上下仍是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还醉心地忙碌着，脸上只有认真专注，而丝毫没我在被迫996的烦躁和疲倦。因为公司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持有天晟的部分股权，公司上市后，他们就能凭空多出几万甚至几十上百万的资产。
这么大的甜头，对这些苦苦挣扎求生的社畜们来说，无异于一针强效的兴奋剂。
相比之下，佘莉应该是公司上下最淡定的一个了。
收拾好东西，她没有直接下班，而是敲开了杨培办公室的门。
“进。”杨培低头忙碌，却容光焕发。
“还不下班？”
“是你啊！”杨培笑着招呼，抬眼看了看表，“哟，都八点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佘莉进门，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窗外。
杨培觉察出不对，赶紧看了看时间，反应过来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
佘莉此时侧向杨培，嘴角已经开始冷笑了，但还是压低嗓音：“你还记得！”
杨培因这四个字，心肠被撩拨得很热。
不管这些年他对佘莉做了什么，从她身上得到了多少，他的心里总归是有一份歉意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当初离婚的时候，即便佘莉不要，还是坚持给了她7%的股份。
这份歉意是他最后的良知，也是佘莉今天引君入瓮的筹码。
果不其然，杨培在纠结了几秒钟后，终于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起身笑道：“走吧，我陪你过生日去！”
佘莉笑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一家位于城郊的五星级酒店，餐厅环境优雅。
“为什么来这儿？”杨培不解，这个地方离公司实在不近。
“你不记得这里了？当初我们刚从京州到海城时，租的第一个房子，就在这里。后来那个小区拆了，盖了现在这个酒店。这些年，我的生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过的。”
杨培恍然。
其实对十五年前的事，他早就不记得了，只是隐约记得大概在这一块区域。
既然佘莉说是，那就是吧。
他有些感慨，看着对面的女人，虽然已经将近五十，却因为没有生养的缘故，容颜保持得非常好，看外表顶多三十来岁。
这个状态，比她年轻时更加动人。
杨培还没喝酒，就已经有点醉了。
酒菜上桌，两人干了一杯又一杯，就像老友重聚一般说说笑笑，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
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杨培低头一看表：“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回去？”佘莉突然收敛笑容，神情苦涩，“回哪儿去？”
“回家吧，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也没有家！”
杨培蓦然心里一动，不知为何，身体有些燥热。
他把这份反应，归结于对佘莉尚未斩断的情愫上来，不管他们这些年来经历了多少分分合合，不管他们现在的人生境遇都有了怎样新的变化。
杨培都知道，佘莉始终是他心里忘不掉的那个女人。
“我陪你吧，今天。”他说出了这句话。
佘莉眼神一亮，微微盈聚的泪水，让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极为动人。
“你确定吗？”
“确定。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我也……”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佘莉转向别处，擦干眼泪，“我在楼上开了房间，你先上去吧。”
说着，从包里拿出房卡给他。
“那你呢？”
“我先去上个卫生间。”
“你醉了，我等你一起上去。”
“不用了。我们毕竟离婚了，让人看见不好！”
佘莉这么说，杨培也不再坚持，点点头上楼了。
佘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到这时，她的决心又忍不住有了些动摇，但一想到之前的那些事，她眼里的坚毅和狠辣又慢慢回来了。
她下定决心，播出电话：“准备准备，等他的药效再发作一会儿，你就行动吧。”
对面良久只传来一个字：“好！”
……
第二天一早，酒店1008房间。
杨培头晕脑胀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酒店房间里，想起了昨晚的事。
坐起身来醒了一会儿神，他环顾四周，房间里没有人。
还以为佘莉已经走了，这时却听到卫生间传来动静。
“莉莉，你怎么样……”
想到昨天夜里的疯狂，他觉得不可思议，生怕陪他尽兴的女人吃不消。
然而没有人回复他。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谁啊？”杨培喊了一嗓子。
“先生你好，酒店服务！”
杨培没当一回事，觉得可能是佘莉叫的早餐，拍着晕眩的脑袋起床开门。
房门打开的同时，旁边的卫生间门也同时打开了，走出来的人却不是佘莉，而是一身睡袍的钟子熙。
杨培顿时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反应过来要把门关上，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房门打开，好几个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冲进来，对着站在门口的男女一阵猛拍。
闪光灯闪烁的几秒钟，杨培的意识完全是放空的。
……
上午9:08，天晟总部，公司董事会创立大会。
杨培面如土色地讪讪赶来，会议室里已经齐聚一堂，公司占股超过5%的人员全部聚集于此，包括已经离职的向诚。
大地娱乐的董事长高大伟自然也在。
此时，“钟子熙被天晟老总包养”的话题已经登上了热搜，让全体网民上班之余疯狂吃瓜。
话题下已是吐槽谩骂一片！
会议室里，几位大佬也都拿着手机，眯着眼睛翻阅，脸色很不好看。
杨培刚一落座，高大伟就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高大伟的脸色很不好看：“杨总，这事儿，解释解释吧！”
杨培脸色黑红，瞪了一眼佘莉，脸色比锅底还黑。
自从钟子熙从卫生间里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把整件事情都想明白了，昨天佘莉主动邀约的古怪，要上楼时千方百计的推脱，以及夜里和他婉转纵情时的抗拒……
他都明白了。
但是此时此刻，不是和佘莉算账的时候，创立大会涉及公司董事会的选举大事。虽然自己占股最多，但只有坐稳了董事长的位置，他才能彻底踏实安心。
杨培瞪了高大伟一眼，不悦道：“高董，你在大地娱乐是老大，在娱乐圈也地位卓然，我杨某人很佩服。但今天在天晟，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股东，对于我的私事，还请你不要擅自干预。”
“私事？”高大伟不吃这套，“杨总，你和钟子熙的事现在挂在热搜首位，全国网民都关注着，话题里谴责谩骂一片。这些关注网络的人，囊括了所有可能购买天晟股票的股民，现在公司上市就差临门一脚了，你这个时候搞出这种丑闻，还跟我说是私事？”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贾振军和李明伯虽然对杨培忠心，但也知道这事杨培干的不地道，况且，高大伟出资8000万，现在是公司第二大股东。
他质问杨培，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
杨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时已经气到了极点，好半天憋出一句：“那你想怎么样？”
高大伟冷笑起来：“我想？要我想，那杨总私德有失，估计很难带领天晟继续蓬勃发展，既然如此，不如主动让出董事长的位置……”
“啪——”
一声怒拍，李明伯脸色通红蹿了起来。
“高大伟，你发什么疯。你不过只有公司8%的股份，还不到杨总的一半，竟然敢说这种话。杨总的私事再怎么样，也不影响他在天晟的控股权，轮得到你说话吗？”
“李明伯，你不过也才占公司5%的股份，你激动个什么鸟劲？”
“我股份是不多，但也是董事会成员之一，总能说句公道话吧！”
“公道？你要公道？”高大伟大声喊着，笑了起来。
这笑容张扬放肆，杨培在上首看着，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果然，高大伟转身就从身后拿出了两份文件，丢在了桌子上。
“诸位，看仔细了。这是《股权让渡书》，向诚、佘莉两位副总都已经把股份转让给了我。我个人原本持股8%，加上这二位，现在手上共持19%，不多不少，正好超过杨培1个点。”
一言既出，四座惊骇。
杨培、贾振军、李明伯都惊呆了，慌忙把桌子上的文件抢过来，仔细翻阅。
起初，三人还完全不敢相信，直到看到最后佘莉和向诚的签名和手印，三人彻底石化在原地。
李明伯最先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大喊：“老向，佘莉，你们俩疯了吧？天晟是我们辛辛苦苦一手创立起来的，我们吃了多少苦头，才有了今天的成绩？你们就这么拱手让人了？”
向诚冷笑起来：“我们？谁跟你是我们？李明伯，你别傻了，姓杨的什么时候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没事的时候，兄弟长兄弟短，跟一家人似的。一旦有事，他第一个翻脸不认人。”
“向诚，上次的事是你自己大错特错，怎么能怪杨总惩罚你？再说了，他也只是让你辞职，公司股份继续给你保留着，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么样？”
“照你这意思，我还得感谢他了？老子在天晟的股份，是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不是他杨培施舍的。他凭什么拿走！”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的股份已经转让了，今天到这儿来，就是想看看杨大老板怎么兵败如山倒的，我也感受一下看别人尊严扫地的感觉。”
这番话，杨培已是脸色黑尽。
李明伯亦是怒得青筋暴起，又转向佘莉，本想大声质问，不知为何又觉得心虚，最终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半天，他怒喝道：“行，你们几个行。不就是要比股份吗，高大伟，现在事情还没见分晓呢。你有19%，杨总有18%，你觉得你自己稳赢是吧，行，我现在就把我的股份转……”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两个警察推门进来，脸色严峻：“我们是东城区霞光路派出所的，现有一起刑事案件，要请李明伯回去调查一下。请问哪位是？”
一屋子人个个懵逼，随即，又都同时反应了过来。
李明伯前一秒还怒气冲冲、信心满满，这一刻，却已然心虚惶恐，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沉默三秒，他向杨培投去了求助的眼神，讷讷开口：“杨总，杨总……”
杨培却很快看清楚形势，然后……把视线压向了桌面。
“李明伯，请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再次开口。
李明伯彻底慌了神，浑身抖得像筛糠，刚才那副要为杨培冲锋陷阵的激情和豪迈顿时荡然无存。
他被带走了，蜷缩的背影像一条老狗。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沉默得令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