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正面对决
周勤几乎就要跳起来对峙了，但怯于对方在公司的地位，只能忍了下来，把目光投向了杨培。
杨培却不置可否，把皮球一踢，踢到了副总贾振军那里。
“贾总，你怎么看？”
“这个……”贾副总开了口，露出一副精明的憨笑，“唱歌的事我不太懂，我觉得，还是看这首歌更适合谁吧。适合谁，就谁唱呗。”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两人都是专业歌手，唱这种没什么难度的情歌，当然都不在话下，不存在谁更适合的问题。
这位贾副总，分明是不想表态，毕竟这二人一个是牌大面大的当红一线，一个是势头正猛的后起之秀，都不能得罪。
对他的回答，杨培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又把同样的问题抛给了另外两位副总。
这两位副总和贾副总一样，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一堆废话，反正就是不肯表态，谁也不得罪。
陈宇看得冷笑：果然能坐到这个位置，都是成了精的狐狸。
对三人的反应，杨培显然在意料之中，面色不变，突然问：“如风，你怎么看？”
这一问，把所有人都问懵了！
季如风是郑开的经纪人，自然是向着郑开的，问他不等于白问吗？
然而季如风的回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杨总，那个……我觉得方总监和天皓的话挺有道理的。我们家郑开毕竟刚出道不久，不管是从尊敬前辈的角度，还是从今后发展的角度，这首歌让给皓哥也合情合理，对，合情合理！”
季如风的话，吓了所有人一跳。
包括郑开。
郑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经纪人这么轻易屈服了，当场气到差点爆炸。
陈宇在一旁看着，觉得有点不对劲。
季如风的话，表面上看起来合情合理，毕竟梁天皓的咖位比郑开大，方骏是A级经纪人，级别也比他高。
面对这样的竞争对手，他不怂也得怂，把到手的好歌拱手相让也完全可以理解。
但陈宇总觉得，以季如风平常独断专行的表现，他可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
即便对方身份地位高，以郑开现在的发展势头和公司高层的器重，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怕。
毕竟，这事杨总都还没表态，哪有自己先认了怂的道理？
陈宇觉得奇怪。
会议室其他人反倒没觉得怎么样，只是单纯地认为，季如风是面对方骏的压迫害怕了。
会议桌最前面，杨培终于开了口，笑道：“大家的态度，我都明白了。现在既然纷争在这儿了，我们就得把它解决，这样吧，我们就现场来个表态好了。天皓、郑开，还有方骏、如风，你们四个是当事人，就别参与了。
“剩下的，贾副总、李副总、向副总、周总监，你们四个现在举手表决，看看这首歌到底给谁。我就不举手了，要不然大家都跟着我表态，这个投票就没有意义了。
“但我要申明啊，大家是本着艺人发展的角度投票，不是对谁有意见。这事过了就过了，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氛围顿时凝重紧张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的气氛凝聚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那么现在，可就是直接把洲际导弹给搬上场了。
刚才，矛盾双方还只停留在梁天皓和郑开身上，可这一表态，所有人都无法幸免，支持了一个自然得罪了另一个。
这可不就是导弹一炸，大家玉石俱焚吗？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无法呼吸。
这时，周勤来了一句：“陈宇是这首歌的词作者，让他也参与投票吧，毕竟从他的角度，可能会知道谁更适合演绎这首歌。”
陈宇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当场坐化：周总监啊周总监，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好在这时，方骏救了他一命。
就听这位A级经纪人大喊：“这人只是个实习生，连天晟的员工都不算，让他参与投票，这也太儿戏了吧？”
陈宇心知肚明，方骏之所以不让他投票，是因为知道他的票一定是投给郑开的。毕竟他和郑开的关系，在公司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方骏当然不愿意。
同理，周勤站在郑开这边，当然坚持要把陈宇拉下水。
两人当场因为陈宇是否有资格投票，而“友好”地协商了起来，最后还是杨培拍板让陈宇加入，才落实了他这个烫手的投票资格。
方骏很是气愤，却又不敢顶撞大老板杨培，便提议所有人一起投票。
这意思，就是要赌季如风到底是出于职业素养支持自己带的艺人，还是迫于压力向梁天皓低头了。
杨培不好拂他的面子，也同意了。
于是乎，会议室10个人，除了杨培明哲保身不参与投票，另外9人都必须要表态。
最后，经过了长达五分钟的投票表决，所有人都像难产一样纠结着要不要举手，即便举起手来，也仿佛是作了最深的考量，下了很大的决心，把一副纠结的心态演得极其到位。
最后结果产生了，李副总、向副总、方骏支持梁天皓，贾副总、周勤、季如风、陈宇投给了郑开。
结果一出来，梁天皓立即拉下脸来，二话不说摔门走了，连杨培的面子都不给。
不过杨培倒是不以为意，笑了笑宣布散会。
大家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各自离开了，会议室里一时只剩下郑开和陈宇两人。
郑开的脸色很不好看，即便他赢了，也依然是不好看。
想想也可以理解，《修炼爱情》这首歌本来就是为他买的，词也是陈宇专门给他“写”的，连半个月后登上芒果台跨年晚会的通告都安排好了。
现在却突然生出这么一档子事，怎么不让他生气。
更让他生气的，还是自己的经纪人竟然当场叛变，差点把这首歌拱手让给了对方，好在他最后做了个人，才没叫这到嘴的鸭子飞了。
听了他的吐槽，陈宇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郑开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没笑什么！”
“还想骗我！”郑开认真起来，“咱俩什么关系，你还遮遮掩掩的。说吧，你到底在想什么？”
陈宇实在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正好因为今天开会，郑开的通告已经推了，所以今天没事。
郑开看出他的顾虑，当即开车带他回了家。
这还是陈宇第一次去郑开家，位于市中心，200多平的房子装修非常精致，是他前世今生都没有接触过的豪华。
这房子，即便是现在的2013年，也得七八百万！
陈宇有点看花了眼，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把羡慕的情绪从脑海中抽离出来。
郑开拿出两罐啤酒，开了一罐递过去，问：“你刚才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陈宇笑了笑，吐出一个名字：“季如风！”
“季哥？他怎么了？”
“你不觉得他今天的表现很反常吗？”
“觉得啊，怎么不觉得！杨总问他意见的时候，他竟然直接认怂了，得亏杨总说让大家投票，要不然，这么好的一首歌就这么拱手送给梁天皓了。”
陈宇笑了笑：“可是，季经理最后还是把票投给你了！”
郑开皱起眉来：“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其实杨总说投票的时候，我心里真没底，三个副总都和梁天皓、方骏有交情，季如风又摆明了要拿我献祭，讨好对方。也只有周总监和你是肯定支持我的，这样一来，我不是输定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没想到，最后贾副总和季如风都投给我了！”
“因为这两个才是聪明人！”陈宇笑了起来。
“这话怎么说？”
“我问你，今天的投票，杨总为什么不参加？”
“他不是说了吗？怕他一投票，大家都跟着投，有失公正，而且除了他正好9个人，可以直接出结果！”
“那他为什么要让大家投票？”
“不是因为梁天皓要抢歌，所以杨总才这么提议的吗？”
“那你觉得，如果杨总投票的话，他会投给谁？”
“这……”
郑开答不上来，摇了摇头。
陈宇笑了笑：“他会投给你！”
郑开顿住，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他不想投给你，就根本没必要搞这个投票，直接拍板把《修炼爱情》给梁天皓就行了，还搞这么复杂干嘛？”
“你……”
郑开话没说完，自己突然明白了。
陈宇是对的。
梁天皓是天晟一哥，而他只是个新人，既不是一线，在公司的地位也不算稳固，再怎样，在老板面前也绝对没有梁天皓的面子大。
杨培要是想把这首歌给梁天皓，根本不用在乎郑开会抗议，因为他和公司前的是10年的长约，如果他敢对这件事有任何异议，公司完全可以将他雪藏。
反正他现在根基维稳，投入也不算特别大，损失尚在可控范围。
而要是为了他得罪梁天皓，可就太不值得了。
梁天皓签的也是10年长约，但那已经是8年前的事了，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得罪他，他很有可能怀恨在心，合约到期时不续约。
那天晟就失去了一棵摇钱树，多年的栽培和投入付诸东流，就太可惜了。
所以，要是杨培想把这首歌给梁天皓，根本不用顾及郑开的面子，直接当场给他就行。这样还能顺便卖他个人情，让他继续好好地为公司卖命。
但是杨培并没有，所以可见，他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梁天皓这个脸。
但是，梁天皓毕竟是一哥，是为公司挣了这么多钱的功臣。
功臣想要一首歌，公司还不给，这不是打脸吗？
杨培当然做不出这种事来，即便要做，也要偷偷摸摸地做，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所以，他搞了个当众投票，还提前声明：我不参与。
这就传达了一个态度，等于他说：“天皓啊，不是我不想把这歌给你，是这事我实在不好自作主张，那就大家投票吧。要是大家同意，那这歌儿就给你，要是大家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了。”
最后的结果出来，郑开胜出，梁天皓再不服气也无话可说，最起码不会把气撒到杨培身上来。
而在投票中，季如风之所以临阵倒戈，就是因为看懂了杨培的这层意思。
杨培站在郑开这边的另一个信号，就是周勤提议让陈宇参与投票时，他没有拒绝。
这就再明显不过了。
陈宇和郑开是铁哥们儿，这件事谁都知道，这种情形下，杨培同意陈宇进行投票，不就等于默许增加郑开胜出的可能性吗？
他的心意，其实早已放在了明面上。
季如风再想巴结方骏，想讨好梁天皓，那也绝没有巴结讨好杨总来得殷勤，自然唯杨总马首是瞻。
三位副总之首的贾振军也是察觉了杨培的态度，所以才没给梁天皓面子，投了郑开一票，这才有了他的胜出。
听了陈宇的分析，郑开愣住了。
没想到15分钟结束的一个会议，却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在里面，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又将惊恐的眼神看向了陈宇。
“看我干吗？”
“陈宇，你……”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是天生干经纪人的料？”
“嗯！”郑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陈宇笑而不语，算是接受了他的赞美。
“陈宇，等你上班，你来当我的经纪人吧？”郑开突然道。
“啊？怎么突然……”
“季如风对我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也不明白，明明我是他手底下发展最好的艺人，公司现在也力捧，可他却总是防着我，对我不上心。既然这样，那我干脆把他换了，反正你上班也是B级经纪人，带我也够资格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毕竟是新来的，带你还差着点吧。”
陈宇实话实说，想了想，又道：“而且，换经纪人不是小事，肯定得杨总同意。就算杨总同意，你这么做，不等于当众打季如风的脸吗？这么做不太好，他将来要给你使绊子，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郑开一口喝干了啤酒，把易拉罐捏扁了，恨道：“他现在就在给我使绊子。我猜啊，他肯定是因为杨总之前说，是你把我捧红了。他作为我的经纪人，听到杨总这么说，肯定心里不服气，所以才对我这样。
“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今天他能当众把我的歌送给别人，明天就能把我的地位也随手扔掉，这种货色，得罪他让他恨我，也总比把他留在身边，由着他害我要强！”
陈宇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当下也没再劝他，只是再三强调，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要好好谋划，否则伤了面子就不值当了！
郑开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