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虽然在见到陈宇时，他就已经准备好要出这个极低的价格，同时也打定主意对方只能同意。
无他，一个还没出校门的大学生，根本没有任何议价的资本。
可现在，陈宇如他所料接受了这个几乎打发要饭的价格，季如风却没有半分得意，反而觉得莫名的心慌。
因为陈宇的脸上，根本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屈辱以及难受，甚至连半点被耍的愤怒都没有。
这个表现，又和他刚才的游刃有余截然不同。
季如风心里明白得很，面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只有20岁，但肯定知道，1万这个价钱，绝对是低到不能再低。
可既然知道自己的作品根本不止这个价，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哪怕是露出一点勉为其难的神色，季如风也会觉得今天收获颇丰。
偏偏没有，于是他莫名的心慌。
当然，这点心慌也是稍纵即逝，作为在娱乐圈也是有名有姓的一号人物，季如风怎么可能在一个大学生面前怯阵，即使知道这个陈宇各方面都很优秀，但仍然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所以他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和他握手，说了一些以后有机会再合作的套话，就下了逐客令。
陈宇很给面子地附和了两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郑开坚持要把他送出门，脸色很是歉疚。
进了电梯，他才开口道：“陈宇，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季哥会这样。你来之前，他还一直夸你的歌词写得很好，我以为按照市场行情，他怎么也不会亏待你，没想到……”
“学长，没关系的！”陈宇笑了笑。
这个反应，倒是让郑开一顿。
刚才在会议室里，他还以为陈宇的反应只是不想让季如风看出愤怒，可现在当着他的面，陈宇还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不免吃惊。
“这样吧，陈宇，写歌词的事是我主动找的你，你交出来的作品也很让我满意，我怎么都不能让你吃亏！”
郑开说着，拍了拍他的肩，继续笑道：“除了季哥答应给你的1万买断价，我个人再给你4万，凑够5万，市场行情也算……”
“不必了，学长！”陈宇笑着打断。
“嗯？”
郑开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人给钱都不要？
“为什么，你是觉得少吗？”
“学长想多了，我是觉得多！1万块的价钱，已经很高了！”
郑开皱起眉头来：“陈宇，你可能不了解行情，1万块一首歌词，找遍整个音乐圈也没有这个价。尤其是在天晟这样的大公司，哪怕是凑数的口水歌，歌词也至少是3万起，季哥刚才跟你说的有所保留！”
陈宇又是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郑开皱眉，觉得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
“行情我不知道，但1万很少，我还是知道的。”
陈宇笑了笑，继续道：“不过虽然比行价要少，但对于我来说，已经很多了。我写歌词是玩票性质的，要不是机缘巧合碰到学长你，就算写成林夕、方文山那样，也不可能赚到钱。所以，用半个月的零碎时间，写了一首歌词挣了1万块，已经很值了！”
这番解释，郑开听了进去。
“你还挺想得开！”
“混口饭吃嘛，想不开也得开啊！”
这句话说完，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电梯到了一楼，二人还没有聊够，就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坐了一会儿。
陈宇突然问：“学长，那个季如风在你们公司大概什么级别？”
郑开没多想，直接道：“我们公司有30多个艺人，经纪人总共有9个，季哥在里面大概排中上吧！”
“所以，他应该不止负责你一个艺人吧？”
“对，他手底下有3个歌手，3个演员！”
“那你们公司有一线明星吗？”
“有啊，不过不多。音乐圈的是梁天皓，演艺圈的是龙腾、钟子熙，只有他们三个。”
陈宇点点头。
这三个人，他前世倒是都听过，龙腾是老牌演员，现在应该是40岁上下，荧幕形象多为正面硬汉，平常也没什么绯闻，算得上是一个真正靠演技吃饭的好演员。
钟子熙则要年轻很多，87的小花，现在也才刚25岁。这个年纪就能在娱乐圈混到一线，公司力捧是一方面，长相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可以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这是另一方面。
当然，娱乐圈多得是长得好、演技好的女人，然而小火靠捧、大火靠命，钟子熙就是命好。
被天晟签下没多久，她就通过公司的渠道，拿到了张艺谋导演新片的试镜机会，并且最终爆冷拿下了女二号的角色。
这个角色让当时18岁的她一举扬名，后来公司为其量身打造了一部仙侠剧，更是成为当年的爆款，使得钟子熙成功跻身一线行列。
娱乐圈俊男美女成千上万，像钟子熙这样发展得顺风顺水的，真是凤毛菱角。所以各大娱乐媒体说起她这位“谋女郎”时，无不要称赞一句“老天爷赏饭吃”！
陈宇对她的了解不多，只看过她的出道作品，然后在网上瞄过一些电视剧片段，演技嘛……说实在挺一般，远不如在谋老爷子电影里有灵气。
但娱乐圈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有的时候一个角色的红利，可以吃整整一生。
目前来看，钟子熙就属于这种情况。
当然，陈宇作为一个圈外人，对她的发展并不感兴趣。他之所以问出这些问题，是有别的盘算。
“一线艺人，是各自只有一个经纪人吗？”
“也不是。只不过负责他们的经纪人，不会再负责其他二线艺人，顶多挂几个三线艺人和新人。这样的搭配，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多的精力，可以放在三个公司的顶梁柱身上。”
陈宇点点头，这个回答，和他预想得差不多。
郑开醒过神来，笑道：“怎么，你是想加入我们公司吗？不开玩笑，你要有这个想法，我可以给你引荐引荐，毕竟你的能力我个人是非常认可的！”
陈宇笑了起来：“学长太抬举我了，我只是写了一首歌词而已，怎么就谈到能力上了。”
“那你问这些问题……”
“当然是为了挣钱啊！第一首歌词挣1万，就当是我的敲门砖了，那不能以后都1万吧。”
这个回答，让郑开绷不住乐了。
“你倒是挺想得开！”
“那必须的，这钱这么好挣，我干嘛要跟钱过不去！”
“哈哈哈！”郑开更是大笑，随即，神色又认真起来，“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是会再跟你合作的。但是，现在音乐市场不景气，我们公司的工作重心也在往影视剧方面转移。”
“那你呢，不会去演偶像剧吧？”
“嘿，你还真神了，这你都知道！”
“我猜的！”陈宇有点尴尬。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凭他对娱乐圈有限的了解，当歌手的但凡长得还算过得去，都演电影电视剧去了，这不比写歌唱歌来钱快？
“你也愿意？”
“不愿意又能怎么样？我是签了合约的，公司规定的发展路线，我只能老老实实履行。”
“你现在这么红，也不能提出异议吗？”
郑开笑了起来：“陈宇，你可能没听明白，我们公司只有三个一线艺人，但是不包括我！如果是腾哥、子熙姐，他们的确有实力和公司叫板，但我没这个资格。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陈宇点了点头。
郑开在公司的地位，刚才在会议室里就体现出来了，即便向陈宇约歌的是他，认可陈宇才华的是他，但当季如风提出1万块的打脸价格时，郑开即使不认可，当着他的面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个艺人，在经纪人面前一点说话的权力都没有，这就证明了一件事：你还不够红！
在这个圈子里，红才是最硬的资本。
陈宇看他有点低落，不好意思继续这个话题，问他新专辑什么时候发布。
郑开笑道：“现在已经进入了制作尾声了，不出意外的话，8月份应该会发布。”
陈宇向他表示了恭喜，两人又聊了两句，他这才起身告辞。
在回学校的路上，陈宇一直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说实话，一首歌词只卖了1万，他一点都不觉得吃亏，但是对季如风这个人，他的观感十分不好。
这厮分明就是看他是个学生，是个门外汉，所以故意压价。
天晟在圈内也算是个大公司，给音乐圈当红歌星郑开制作新专辑，制作费用肯定不低，不至于连着一万两万都要抠门至此。
所以，陈宇不用猜也知道，从他这里压下来的几万块钱，最后肯定都进了季如风的腰包。
按照郑开的说法，天晟有3位一线艺人，每人都有一个专属经纪人，而公司经纪人只有9个，那么可以确定，季如风在公司的地位应该仅次于那三个一线经纪人。
以他这个年纪，能在天晟混到这个地位，也算是小有所成了，年薪至少在50万以上，而实际上的年收入则恐怕还要翻上几番！
这么高的收入，这厮却仍然通过这种方式敛财，可见不是个有心胸有远见的人，也难怪郑开在他手底下两年多，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直到去年通过学校的慈善募捐晚会才意外走红。
陈宇对季如风的为人和水平不愿多作评价，但对郑开今后的发展，他还是抱悲观态度。
毕竟他从前世来，对郑开此人可一点印象都没有。
当然，郑开前世也没有参加什么慈善募捐晚会，自然也没有因一个“学霸”人设而在网上走红。
那么这一世，他的星途轨迹已经改变，未来是否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陈宇没有答案。
一路上想得太认真，以至于一个半小时的归程，一下子就到了。
走出地铁站，嘉言已经在不远处等他，陈宇一看见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得知那首歌词只卖了1万块钱，嘉言十分诧异，赶紧安慰：“哥哥，你别生气，是他们那帮人不识货。我们以后不给他们写歌词了，真是的！”
陈宇看她一脸认真，生怕自己受打击的样子，心里一暖。
他很认真地解释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嘉言这才放心，然后就开始对着郑开一顿臭骂，恨道：“亏我还这么喜欢他，竟然这么坑我哥哥。哥哥的歌词写得多好啊，他竟然只给一万块钱，简直是有眼无珠，太不识货了！哼，气死我了，我觉得以后再也不粉他了！”
陈宇简直觉得她萌爆了。
虽然知道在她心里，郑开和自己简直没法比，但也没想到差距会如此悬殊。
陈宇简直要笑出声来了，心里默默地为郑开喊了一声可怜。
几十公里外，郑开突然打了一声喷嚏：“谁在想我？”
一万块虽然少于预期，但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嘉言想开了以后也觉得十分开心，两人吃了顿大餐表示庆祝。
……
8月中旬，郑开的新专辑《时光与我》如期发布了。
作为当下最火的歌手来说，郑开虽然不能算一线，但热度和话题度在圈里还是数一数二的。
所以专辑发布后，立即在网上引发了讨论，微博热搜也是妥妥的第三名。
陈宇忙着考驾照和看书，没时间去关注网络上的信息，还是嘉言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他才专门上网去听了一下。
实话实说，这张专辑的质量也很一般。
主打歌正是他自己作曲的另一首，相比于《分寸感》，这首名为《时光与我》的歌，曲子更为高级，至少摆脱了口水歌的嫌疑。
歌词是请的圈内著名作词人丁海所作，这个名字，陈宇不耳熟但眼熟，在KTV里时常能看见。
不得不说，专业作词人的水平还是有的，一句“时光残忍无颜色，蹉跎了岁月蹉跎了我”，就完全可以吊打什么“你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太阳”，什么“我爱你你是我的罗密欧”之流。
但要说这首歌词写得多好吧，也不至于，典型的辞藻优美无内涵。
就是每一句念出来都特别有feel，但你就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不配上音乐还以为是网上down下来的“优美句子集合”呢！
陈宇整体感受了一下，这首歌的质量还是不错的，QQ音乐上也多为正面评价。
陈宇松了一口气：这张专辑，至少不会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