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魔头

  我吕老怪不如干脆反了算了,不反不好过,反了也不好过,难啊?
  吕老怪畅快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自言自语道:“活的连猪狗都不如的人生。”
  看着吕老怪的模样,并未出声提醒什么,既不嘲讽也不怜悯嗤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过了一会,他道:“吕老怪,你修为如何、你自己修的,既然当了别人的狗,就该遵守做狗的规矩。想造反你也得找到靠山不是,看你心智也不俗。待会你若想要个痛快,无需多言,只要说给我一个眼神,我便助你。”
  吕老怪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咕咕咕的喝完一壶酒,呵呵笑道:“助我,也好,我若是死了,这魂魄没了就没了吧,人死灯灭。这肉身,送你吧,给你以备万一?毕竟,中洲大陆上还有那啥,夺舍的说法。”
  说完也不管什么脸色,开始出拳,一拳既出,在他心里,天大地大不如他的拳头大。
  芃芃眼里心里都是吕老怪的那一拳,似乎她的四周就只有那只拳头,她心想:“这一次,恐怕躲不过了,车轮战真不是那么好打的。尤其是与这些赢不了你就一心求死,打个心满意足,打个天翻地覆不管收尾的家伙。最后,就算赢了,还不是就剩半死不活的自己和烂摊子一个。”
  在这一瞬间,芃芃与吕老怪两人的心,各自尘埃落定,丁是丁卯是卯。
  洪皓摆下的阵法,开始颤抖,因为灵气飞速的朝着吕老怪打出的那一拳拳风上聚去,若在高空观看,便发现拳风变得越来越大,同时,还越来越有一种如山岳般的厚重感。
  而芃芃额间的水滴,开始慢慢变大,如同柔的丝绸那样,泛着光芒。然后,像是想要包裹住拳头一样,开始疯狂变大。最终,包裹住了。
  不但如此,屠魔匕开始发出嗡嗡的声响,而且漫出一股股黑气,渐渐的如有实质一般。
  芃芃紧握弱水剑,乌发飞扬,衣袍鼓舞。她知道水滴拦不住吕老怪,她也没指望能多拦住一会。
  两人所处的范围内,飞沙走石、枯枝断叶,杂乱飘飞。
  吕老怪整个人如飞箭一般,直向芃芃砸来。半空中的拳风爆裂,水滴开始四碎。
  吕老怪突然停止了身形,然后噗通一声倒地。
  芃芃惊诧不已,接着便看到迅猛挥出一拳,气势磅礴,景色壮观。
  芃芃被打得倒飞出去,直至落入吕老怪抓出的浅沟里
  讨厌吕老怪的办事不利索,也恼怒芃芃的坚韧,他道:“这一拳,不打你个半死,老头我心情不爽。”
  话落,开始御剑赶向芃芃所在的地方。芃芃起身出剑,拔剑出剑。最后,在这混乱的地方,芃芃被混乱的灵气,割伤肌肤。被的剑气伤了血肉和筋骨,以及金丹。
  弱水剑与手中的无名剑相遇,擦出火花,已经没有招式可言,只要能够砍到对方的招式,都是好招。
  两人重重一撞,顿时各自倒飞出去。
  开始向前奔,将手中无名剑轻轻向前一抛,再快速追上。最后,他双手握住无名剑,剑尖朝天,似要引动电。
  芃芃见此,开始急速靠近。可惜,终究迟了一步。
  苏摩头引成功,他的剑上除了他自己多年以来对于剑意的领悟外,还把刚引来的霆之威附在剑身上。
  芃芃扯了扯角,苦笑道:“今日我若不亡,怕是天理不容了。”
  苏摩头呵呵笑道:“小丫头,别气馁啊,待会老头我还得请你帮忙呢。”
  平静的道:“我知道你的分身来了,杀死这丫头是你们的目标。毕竟,她的变数太大。你们说杀,我们这些狗腿子就得杀,说不杀我们就得老实待在江州府。”
  “你的确让我们的修为蹭蹭蹭往上涨,我们破镜基本没遇到什么问题。毕竟,我们的自身资质也不差。可是,我们是人,我们也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修士之间争夺资源,你让我们打杀了你的对手,我们会去做。可是,你们不是这样,你们是要独霸中洲大陆,你们要灭了其他门派。”
  “这次,我想了想,我们不能这样做。所以,我找了他们,我知道只有我们四个都死了,你才会露面。不然,江州府谁来管。”
  嘿嘿笑道:“贾元死了,吕老怪死了,张大发现在还没死,那是你还游移不定。我准备好了,你动手吧!”
  心神紧绷,时刻准备迎接那一位真正的对手。
  果然,天空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脸上带着一张银色面具,他道:“言而无信,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白了。”
  待要说话,银色面具人道:“你们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银色面具人意气风发,手伸开,便有一剑飞到他身前,他握住剑柄,开始朝着劈下。
  飞至半空,开始举剑。
  芃芃大吼道:“本姑娘这还有一剑,送给你。”
  一剑去,接住了正从半空中落下的苏摩头。
  开始与银色面具人纠缠,虽然他们在半空中打斗。离芃芃远,可她还是觉得阵阵冷风起。
  再一剑去,把银色面具劈成两半。
  最后,银色面具人消失。
  从空中落下,笑道:“这一剑还不错。”
  芃芃问道:“你到底是谁。”
  苏摩头摇头道:“我就是我。”
  芃芃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的灰尘,左擦右擦,越擦越花,心里有些憋屈,问道:“我能不能骂几句?”
  道:“一个女娃娃家,自己看着办。”
  芃芃跺跺,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匣子糕点,吧唧吧唧吃了起来。也不催促,芃芃见不走,只得说道:“前辈道法通天,宝刀未老。”
  道:“女娃娃,送点吃食贿赂一下我,我就走。”
  芃芃奉上,拿出吃了一口,抬头看天。
  不说话,芃芃也不知说什么,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突然飞身离去,芃芃终于有松了口气,松开了那根几乎快要绷断的心弦。她起身,踉踉跄跄,晃荡了几下,最后实在撑不住,干脆就那么躺下。
  没那股压力死死撑着,芃芃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
  不过她眼中的笑意,很快意。
  有弱水剑和屠魔匕护在身边,四下无人,芃芃很奢侈挥霍地使出最后一点气力,拿出一壶酒,颤颤抖抖放在边,强行咽下一口酒水。
  芃芃大概没想到,当下她的这副身躯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异象,不过是她不自知。那是,最彻底的脱胎换骨。
  先前在旋风洞中浸泡,已经打磨好的骨骼,现在更是有了几分金光泽,这可是好兆头。
  深根固柢,才能长生。
  芃芃浑浑噩噩,迷迷糊糊。
  好似半半醒地做了个梦。
  梦中有人指着一条滔滔江河,问他,要不要过河。
  那人自问自答,说你李芃芃如果想要过河,能够不被大道约束,就需要有一座桥,到时候自然就可以跨河而过。
  芃芃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蹲在河边自挠头。
  本心在此,做不得假。
  那人便说无巧不成书,又说你李芃芃不是已经学了某人的圣贤道理吗?难道读书知礼,时时刻刻,事事人人,你李芃芃憋在肚子里的那些道理,只是一句空话?
  芃芃埋怨,不会隐藏情绪,“学了道理,与桥有什么关系?”
  那人也未明说为什么,只说如何做,“你在心中观想一座桥的模样,随便哪座桥都行,你小丫头年纪不大,走过的地方却不算少,放心,只要是一座桥就行,没有太多讲究,哪怕是西月王朝京城内的那些,都无所谓。观想之时,不用拘束念头,心猿意马,莫要怕它们,只管松开心念,越多越好,要的就是精骛八极,神游万仞。”
  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的陈平安在河边,“闭上”眼睛。
  没来由想起了那座云海中的金色拱桥,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芃芃看不见那个老道人,不管他怎么寻找,都注定找不到老道人的踪迹。
  于是芃芃就不会看到,那老道人瞥了眼长河上方的云雾缭绕,脸色古怪,更听不到老道人骂了一句陈清都尽给自己找麻烦,骂了一句羲和道长不是省油的灯,最后称赞了一位后辈的眼光和魄力,以及缅一位不算人的山河“故人”。
  芃芃瞪大眼睛,看到自己边,到长河对岸,依稀出现了一座金色拱桥的轮廓,但是飘忽摇晃,并不稳固。
  手中多出一本书籍,上边写着某位老人的道德文章,记载着一位儒家圣人从未现世的顺序学说。
  每一个字,纷纷从书籍中脱离而出,金光熠熠,飘向了那座芃芃观想而成的金色拱桥。
  一字如一块砖石。
  只可惜书籍之中,仍有小半文字死气沉沉,尤其是中后篇幅的书页上,字字岿然不动。
  不管如何,大河之上的金色长桥,如人有了一股子精气神支撑,终于结实了起来。
  但是距离最终建成,能够让芃芃行走渡河,还是差了一些,差了血肉,差了很多。
  这就像一个人,若是光有魂魄而无肉身,那就是一副白骨,孤魂野鬼,见不得阳光,进不了阳间。
  再就是长桥之长,以及雄伟程度,出乎意料,所以那本书籍上的文字,才会不够用。
  老道人吩咐道:“走上一走,试试看会不会塌陷。”
  芃芃摇摇头,凭借直觉答复道:“肯定会塌。”
  老道人没有质疑芃芃,一番思量,便走出自己打造的这方小天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州府郊外,芃芃猛然坐起身,哪里有什么长河,更没有那个老道人。
  天地茫茫而已。
  身边两把一剑一匕,弱水剑和屠魔匕。
  二者,虽然不是芃芃想要炼化的本命飞剑,但是一路跟随芃芃远游,朝夕相处,相依为命,早已心意相通。
  一个沉默,一个愧疚。
  芃芃吃饱喝足,伸出双手,轻拍了一剑一匕,安慰道:“我们仨都还活着,就很好了。再说了,下次我们肯定不会这么憋屈,何况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挡着,我可撑不到最后的那一刻……”
  芃芃止住话头,因为他发现一剑一匕,一个愈发沉默,一个越发愧疚。
  芃芃站起身,一拍拍肚子,一边走一边嘀咕道:“你们两适可而止啊,我现在跟人打架,真没什么底气,如果不好好修养个十天半月,别说这个老魔头,就是去找纯儿都有问题,那样就都轻松不了,稍后说不得就要你们俩帮着护身了。”
  洪皓突然现身道:“往后多保重,像这样的截杀,不止只有一次。”
  芃芃斜了一眼道:“为什么?”
  洪皓不语,叹了口气:“李芃芃,我很羡慕你,你知道么?”
  芃芃摇头。
  洪皓道:“简直就是深深地羡慕嫉妒恨了。”
  芃芃再摇头。
  洪皓皱眉,压着口的无名火气道:“你这样,就不好了啊,除了第一次见面,是我自己所为,后面却是迫不得已。”
  芃芃噗嗤一笑道:“太华宗的弟子,有多少明白事情真相的。”
  洪皓张了张口,说不出来什么。
  芃芃又道:“琼梦真的那么好,你明知那是错的,也要拼命去做。”
  洪皓点头。
  芃芃气急,咬牙切齿道:“跟你聊天真累。”
  洪皓觉得委屈,心道:“女人心海底针,看不着捞不到。”
  芃芃好奇的问道:“琼梦对你如何,你难道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谁?”
  洪皓道:“知道当如何,不知道又当如何。”
  停了停,又接着说道:“她喜欢师傅,许多人看的出来,可是谁又做了什么,喜欢她的人那么多,为了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慷慨赴死,我呢?”
  “我不能,也不敢。我怕!”
  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入城,会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