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大会二

  对于暖玉和人参精的处境,芃芃不知。对于他们曾经对她的帮助,她仍然还不知道。
  过了这么多年,突然看见太华宗的高台上,多出一个人站在那里,许多年轻一辈的修士,都有些不习惯。
  半山上,不知何时悄悄多出一圈平台,上面的修士们或坐或站,都是中洲大陆各大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以及各大世家的族长,他们踏入修行已经有些年月,现在亲眼看见敬正道长与羲和道长并肩而立,心底悄悄有种感叹:“又回来了”。
  剑宗长老宁和道长正在此列之中,她抬首而望,瞧着上面依旧站没站相站着的羲和道长,露出了一个难言的笑容。
  宁和道长旁边站着的是药修世家沈家的族长沈酌,沈酌转头对着宁和道长道:“多年不见,宁和道友魅力依旧如此亮眼。”
  宁和道长颔首微笑道:“担不得沈道友夸奖,倒是沈道友风采依旧。”
  眼见着宁和道长脸上微笑不变,他又凑过来道:“如今宁和道友心里这悬着的一口气,该是松了些吧?”
  宁和道长苦笑着道:“算是松了一半吧。”
  沈酌奇怪道:“一半?”
  宁和道长反问道:“沈道友难不成忘了,这一届大会的规则,虽说是太华宗敬正掌门约同各大宗门掌门、长老、世家族长所定制出来。可最后我这位师弟进去看了看又折腾了一番,师弟出来后对着众人说大方向他没动,小方向上他动了。我现在只担心这一届要参加大会的年轻修士们……”
  说完后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有句话她没说:只盼着,小辈们别被折腾得太惨才是?
  沈酌听了后也陡然无话,抬眼看了山下的那些后辈们,忍不住心底一抖。想想那些年有羲和道长在的中洲大会,几乎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不过想归想,就算同情后辈们,他也是有点期待他们的惨样呢。虽说下面的后辈修士,大半都是最近十年或者二十年,才踏入修行之路的,只怕对于三百年前那么久远的故事,一无所知。
  可惜,若是他们的师门长辈只记得给他们各种丹药法宝,却忘了给他们多一些磨砺,特别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那么,相信他们往后的数十年都会对这届大会记忆犹新。
  尤其是看到这些后辈们,满脸的期待和热忱……
  沈酌闭了闭眼已是不忍心再看,而后转头往上看去,得,太华宗的敬正道长一如既往地一身威严的道袍,与平日没什么区别;羲和道长身上的袍子还是那样油腻腻脏兮兮的感觉,并没有因为中洲大会这样的大事,就变得干净几分。
  也是,每五十年一次的中洲大会,对新近的修士们来自当然是难得一遇的大事。
  可是,对于羲和道长和敬正道长这种上千年的老怪物来说,真是觉得毫无新意,跟平日里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羲和道长还好,好久没回来做小动作了,敬正道长却是越发觉得这两百年以来的中洲大会没意思。
  就算下面每个人都在注视他们,敬正道长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乃是整个中洲大陆最德高望重的强大修士之一,也是太华宗所有修士的精神领袖。
  在那一声鼓声渐渐减弱的时间里,他的声音,也清晰悠远地传遍了太华宗七座山峰整个范围。
  下方的修士,不管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不管是仰望着他们的还是低头入定的,都清晰地听到他说:
  “五十年过去了,各大宗门、世家以及各位散修,今日诸位道友能再次汇聚于太华宗,贫道心甚感念。中洲大会由来已久,至今已是第二百八十六届……”
  “得,得,得,客套话还有完没完了!”
  原本敬正道长说得好好的,大家也听得好好的,没想到冷不防地插了道十分不耐烦的声音进来。
  下面众人被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心里同一个声音再问:“这谁啊?竟然敢打断敬正道长说话,不要命了!”
  虽然众人觉得这一道声音有些无礼,可也是在自己耳边响起的,看来看去看了好半天,最后才发现,说话的竟然就是站在敬正道长身边的羲和道长。
  哎哟哟,吓死个人了,这是要干什么啊!众人傻眼。
  下面以萧墨白为首的剑宗众修士,脸皮厚的不是嘴角抽了抽就是额上青筋跳了跳,脸皮薄的有的恨不得捂住脸,以后出门遇到不知底的修士来问这事,我要怎么回答。
  羲和道长这秉性,他们早就无比清楚。尤其是芃芃,第一眼就觉得自家师傅站在敬正道长身边,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种怪异,下意识就觉得自己这非常不靠谱的师父只怕是要搞事。
  没想到,敬正道长还没说几句话呢,他就直接等不及了。
  站在高台上的羲和道长插完了话,还转过头去瞧了敬正道长一眼。
  敬正道长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来吧。”
  “老道我来就我来。”
  羲和道长把手往袖子上抹了抹,直接就踏前了一步,扫了一眼下面,那眼神里虽带着笑,那嘴角虽往上翘,可怎么觉得有阴谋呢。
  “咳咳,咳咳。”
  羲和道长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口道:“想必当下的很多年轻人不知道我是谁,老道我就自我介绍一二,我呢,来自剑宗。说到剑宗的羲和道长,看好了那说的就是我了,没听过的不要紧,现在听过就好。每五十年办一次的中洲大会,客套话你们没听厌烦,我可听厌烦了。看看这天也不早了,咱们还是直接上正题吧。”
  说的是“客套话”,都听“厌烦了”,要“上正题”了,
  下面的无数修士心底忍不住抖了抖,见识浅的可能没听过羲和道长,可是应该听过“剑宗”啊!
  能与太华宗敬正道长站在一起的,能是简单人物?不消说,大能啊!
  果然,一听到说“正题”,大家都兴高采烈的特别想听。可是,您看也不能那样的拆台啊,您老就不怕出了太华宗的门后,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芃芃在下面已经麻木了,脸上不见任何表情。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名身着银色劲装的青年,身负一把银色长剑。他便是如今剑宗掌门箬竹道长的师弟,已故明和道长的关门弟子,与萧墨白一同被人称“剑宗双侠”。前面一些站着芃芃的五个师兄,他们听了羲和道长的话也是满脸的无奈……
  师傅(师伯)真是什么话也敢说,他自己不担心他自己的安危,也担心一下剑宗的其他人啊。
  就怕这届大会之后,太华宗的人收拾不了他,转头来收拾他们这些池鱼。到时候,丢脸的可就是剑宗了。
  眼见下面一句话也没有,羲和还算满意,心里想着没人抬杠就好。
  于是他继续说道:“本届大会规则,大体上与以往没啥变化,可是呢,小变化还是有的,你们最关心的也就只有这个了。所以,现在老道一条条为你们解释。相信,诸位都已经瞧见这周围的高台了,每一座高台都仿了太华宗主峰的形状,太华宗四方每方四座,每座内都有四季变化,又名四季台。”
  四季台。
  芃芃的目光,不由移了过去,仔细地瞧着高台的轮廓,的确是很像缩小版的太华宗。
  她怎么觉得额上有点冒汗,背上也冒凉气呢,芃芃看了眼高台上上的敬正道长。
  敬正道长脸上淡然,一副平静泰然的表情,胸怀之中若有天下,又似虚怀若谷,半点不与羲和道长计较。
  芃芃心底一时又想起在自家见到的雪尘道长,还有在朔阳城与洪皓争执莫愁的事,芃芃这心里也是起起伏伏,然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