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少年如初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少年如初
  她抬手,掌心落在君轻尘的手上,轻声笑道:“这倒是不着急,反倒是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君轻尘道:“君家想要复兴,家族力量首先要恢复,待族中长老的魂魄齐全了,我们便回东洲好了。”
  古樱微微一惊:“东洲?”
  君家离开东洲已经许多年了,实在是之前发生了太多的事。
  她时常也会思念故土,中州再繁华,终究不是他们的祖地。
  只是,她万没想到,提出要回东洲的,竟然是轻尘!
  悦薇也惊喜道:“轻尘,真的要回东洲吗?”
  君轻尘目光微缓:“终是要回的。”
  走的再远,终是要落叶归根的。
  悦薇不由兴奋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回到那里去了呢。只是想想,便觉得开心。”
  古樱眼眶微微一红,缓声道:“轻尘,你当真愿意回去吗?”
  君轻尘一顿,目光看向古樱道:“为什么不愿意?”
  古樱愣了一下。
  若是以往,轻尘怎么会回呢?
  东洲再好,也没有云锦绣啊。
  还是,现在的轻尘,终于放下了?
  她对他实在太了解了,认准的东西绝无放手的道理,可现在,这般轻缓的说出回东洲,而毫无犹豫,古樱几乎是不敢相信的。
  然这些话,她又怎能说出口?
  她真是怕了轻尘,对锦绣旧情复燃。
  可同时,她又觉得无比的心痛。
  得是经过了多么痛苦难熬的折磨,才能让他彻底的放手呢?
  古樱蓦地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为娘有些奇怪。”
  君轻尘轻笑道:“母亲不必多虑,我既已经做出了决定,便断然不会更改的。”
  他眸光,一如既往的斑斓如碎星。
  古樱只恍然觉得,此刻的轻尘,似又回到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模样,少年意气,如玉谦华。
  可是,她终究是他的母亲,那种血脉里特有的直觉又告诉自己,轻尘似乎回来了,可又像是离的更远了。
  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令古樱心里一颤,蓦地抬手,将君轻尘抓住。
  “轻尘,我们回东洲,以后,你想如何,为娘都不会再拦着你,只要你开心便好。”古樱有些着急的开口。
  他是她的儿子啊。
  她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一点点的变得瞩目,一点点的变得光芒万丈。
  可那些东西,她突然的便不在乎了。
  千帆过尽,她再回首,却发现,人生最重要的,不过是最爱的人都在身边,平平淡淡的一生,便是最大的幸福。
  君家的传承,又怎能及自己的儿子重要呢?
  君轻尘好笑道:“自小母亲便由着儿子,又何曾限制过我什么?以后,母亲便是想限制,怕也为时已晚了。”
  古樱抓着他的手。
  轻尘,确实是站在自己面前的。
  他的手,很温热,眸子温煦,如日光尽染。
  她怕是太紧张了,所以才会忧虑过重。
  “悦薇姐,我去一趟药堂,你先服侍母亲休息吧。”君轻尘抬头,看着悦薇开口。
  悦薇立时笑道:“你只管去便是,夫人这里有我,便不必担心。”
  君轻尘这才抬步,向外行去。
  古樱看着君轻尘缓缓走远的身影,心也像是被牵着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她方道:“悦薇,轻尘与锦绣见过面了?”
  悦薇将靠枕放在古樱身后,道:“在秋水长亭见了的。”
  古樱道:“两个人,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悦薇愣了一下道:“没有啊,一如往常的说话,开玩笑,不像是吵架了的样子。”
  古樱发了一会怔,过了许久方轻轻的靠在靠枕上,轻声道:“人这一辈子,谁也不能明着眼过一辈子,只有走过去了,回头看时,才能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却不知道,我这般做,又是对还是错呢?”
  悦薇将一个厚毛绒小毯子盖在古樱身上,笑道:“夫人不必担心。轻尘自小做事便有分寸,是出不了差错的。”
  古樱轻轻叹了口气,方道:“但愿如此。”
  *
  君轻尘方一转到拐角,一口浓血便吐了出来。
  他面色微微一变,扶住了石墙。
  难以想象的痛苦,弥漫了全身,像是在他的骨头里撕咬攀爬一般。
  他咬紧了牙关,右手握紧了拳头,额角有青筋微微的暴突出来。
  “真是的,宫懿那个家伙,居然又跑没了踪影,别让我抓到他!”愤愤不平的声音传来。
  “豆儿姐,你为什么总和宫懿过不去呀,他虽然不爱搭理咱们,可也不欺负咱们呀。”一个小女孩忍不住询问。
  “你呀,你不要被他无害的模样给迷惑了,这家伙要么不欺负人,要真欺负起人来,最可恶了!”豆儿郁闷的开口,正说着,突然顿住了步子,向不远处的角落看去。
  身侧跟着的小女孩不由道:“豆儿姐,你在看什么?”
  豆儿快步的跑了过去,却见那角落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不由皱起眉头道:“咦?刚才明明看到有人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身侧的小女孩道:“没有呀,豆儿姐是不是看花眼了。”
  豆儿狐疑的扫了扫周围,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地面,接着倏地睁大了眼睛:“快看,有血!”
  身侧的小女孩蓦地睁大了眼睛:“难道是谁受伤了?”
  豆儿一摆手道:“我们快些找找。”
  ………
  远处一座空房子内,君轻尘的身影有些狼狈的出现。
  穿空阵在他脚下消失,他身子再不支,一下子跌倒在地。
  痛苦使得他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他又吐出一口血来,那种痛苦,跗骨之蛆般,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缓缓的稳定下来。
  他坐在地面,待那密密麻麻的痛楚全部散去之后,方抬手擦去额角的密汗。
  他一抬头,却看到了空房子里挂着的破败的镜子,镜子内隐隐约约的映出自己的影子。
  君轻尘身子一动,自地面站起身来,而后走到镜子前,定定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过了很久,他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笑来。
  那笑意,像是在嘲笑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