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欲绝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欲绝
  眼泪在眼眶里蓄积,她眼底汹涌出的恨意,被眼泪折射出了锋芒。
  她吸了口气,可嗓子里,都是涩痛。
  眼眶轻轻的抽搐着,她无法隐忍一般,皱起了眉头,眼泪便顺着眼眶逼了出来。
  “好。”
  她轻轻点头,咬出一个字来。
  可也只是一个字,她便再说不话来。
  眼泪串串的自眼眶里滴落。
  心脏像是被人拿出来拧碎了一样。
  悲苦蓄积在胸腔里,仿似所有的情绪,都无法让她此刻的情绪发泄出来。
  她不明白,当初父神为什么要孕育出他们。
  是为了让他们彼此折磨,互相残杀吗?
  如果只是一死,便能免于这世间的诸般苦,死亡何尝不是最幸运的?
  云锦绣觉得一直崩在脑海里的那根理智的弦,彻底的崩断了。
  她突然出手,长剑如啸,直直的便向天泽刺了过去。
  她突然觉得,虚神谷的那场大战,其实才是最好的解决。
  他们这些所谓的尊神,才是应该被铲除的煞星。
  剑气呼啸,直逼天泽面门。
  他身子倏地向后一倾,轻易的便避开了她的攻击,可一张脸,却也难看到了极点。
  即便父神曾有那样的嘱托,他也未曾对她动过一丝一毫的杀机。
  若她还是那个乖巧的云火。
  若她还将他当做心里的大哥。
  若每次他回到玉雪山时,都能看到她翘首以盼的身影。
  那压在肩上的重担,那站在绝巅上只能俯瞰的孤零,那纵使心中百般愁,却无处诉说的苦都不值一提了。
  可他对她所有温柔的回忆,都被她此刻拔出的剑,给绞的粉碎。
  她裹挟着杀意而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她将满腔的仇恨,都钉死在他这里。
  天泽觉得心里的涩痛,变成了绞痛。
  看着那再次刺过来的锋芒,他抬起了手,只听“咔嚓”一声,刺过来的剑被直接扫断。
  断剑旋转着直直的刺入门板,他的手亦轻易的拿捏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冷凝:“凭你现在的力量,也想杀我?”
  云锦绣想要将手挣脱出来,然无论怎么用力,都不能挣脱。
  她倏地抬起另一只手,一拳向他胸口砸去。
  他未躲避,任由那一拳砸在身上。
  云锦绣却疯了般的,一拳接着一拳砸下。
  她用尽了力气,直到殷红的鲜血渗透了他的衣衫,她方轻颤着住手。
  天泽将她松开,随手扯来远处的外袍披在了身上,清漠道:“想报仇的话,还是回去修炼吧。昔年的云火尚不是本尊的对手,何况是你?”
  他眸光冷淡极了的,却再不看她一眼,抬步离开。
  云锦绣只觉全身凉透,却再抑制不住的,呕出一口血来。
  她晃了晃身子,再支撑不住,直直的昏厥了过去。
  *
  云霄殿。
  太白无虞匆匆的跑了过来,低声道:“尊神,云姑娘昏厥了。”
  天泽将那卷悬挂的水墨画收起,回眸看向太白无虞道:“要你何用?”
  太白无虞面色微抽了一下,低声道:“云姑娘伤的不是身,而是心,尊神,心伤难治啊。”
  何况,方才他查看到,那云锦绣的心脉有溢血之相,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人,究竟心伤到何种地步,才能将心脉伤成那般?
  天泽将那卷轴放在桌案上,冷淡道:“难治也要治,治不好唯你试问!”
  太白无虞冷汗冒了出来,过了一会道:“尊神不过去看看吗?”
  天泽的手微微一顿,良久道:“去了不如不去。”
  太白无虞道:“可这样拖延下去,云姑娘怕是会留下心绞痛的病根来……”
  他还想再劝一下,外面便又宫娥匆匆跑了来,“尊神,云姑娘她离开了!”
  天泽目光微微一颤,身形一动,便已消失在原地。
  *
  云锦绣踉踉跄跄的向前行去。
  这天界,她一刻也不想停留。
  那个人,她也再不想见了。
  前路茫茫,她只觉整个人生,都晦暗的没了方向。
  她一直追寻的光,也跟着彻底的湮灭了。
  云锦绣又咳出一口血来。
  她抬手,扶着巍峨的殿墙,一步步的挪下了汉白玉铺就的台阶。
  可突然的,一只手一把将她抓住了。
  “病成这般,还不好好躺着?”天泽沉声开口。
  云锦绣却一把将他甩开:“离我远点!”
  天泽凝盯着她:“往时,我怎不知你这般倔强!”
  云锦绣有些凄凉的冷笑:“往时,我也不知,你竟这般的狠毒!”
  天泽眸子晦暗着看着她:“你愿怎么想便怎么想,现在随我回去,好好养伤。”
  云锦绣怒极了,她抬手,冷剑倏地横在身前。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你若再靠近,我便死在你面前!”
  她眸光幽沉,满是无垠的黑暗。
  天泽的身子凝住。
  云锦绣退了一步,而后再不看他,步履蹒跚的离了开。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天泽站在那里,良久轻轻叹了一声。
  他明白,纵使她再恨他,他也要为这六界,为这永生永世,阻止妖狐复活。
  ×
  云锦绣满心疲惫,她漫无目的的前行着,不知道这般走了多久。
  待她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脚下。
  蜿蜒向上的石阶两侧,是浓密疯长的野草。
  漫山的林木随风摇曳,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清香。
  云锦绣再走不动,无力的在石阶上坐了下来。
  她抱住膝盖,头埋在臂弯内,悲声哭了起来。
  在这无人之地,纵使她再怎么狼狈,也无人瞧见的吧。
  那些深埋在心灵深处的伤与痛,像是全部化作眼泪一般,汹涌而出。
  她坐在那里,双手撑住脸颊,眼泪顺着指缝,一滴滴的滑落。
  她从未流过那么多的眼泪,也从未如此刻这般,心如死灰。
  风从山谷里,涌上天空。
  繁花纷扰,却寂静无声。
  云锦绣不知哭了多久,亦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
  在这寂静的无人之地,她如濒死的鸟,瑟缩在那里。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光怪陆离。
  时光也像是被剪碎了,胡乱拼凑在一起。
  她一时间,分不清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