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人生
午老爷子今天劲头也似乎格外的高,一改往日的嗜睡,起了个一大早。曹牧文出房门的时候就看见午老爷子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看见曹牧文倒是呵呵的乐,就好像要把以后乐的一次都找齐似的。曹牧文见他不光活动手脚,还伴有上下翻飞之类的动作,心生好奇,一问之下才知晓这是大有来头。
只见那老头又是呵呵一乐,说道:“这是华佗的‘五禽戏’,专门用来强身健骨。”
看着他那满是笑意的脸,倒是曹牧文——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午饭过后,曹牧文正打算给水缸里打满水,费力的从街口的井里拎上两桶水来倒到大水桶里,再抬到房里倒进水缸里。这水缸倒是不小,起码要三趟才能接满,还剩最后一趟的时候曹牧文已是大汗淋漓了,费力的从井里抬出最后一桶水要抬回房里,到了门口实在是筋疲力尽,双手提着那桶便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洒出来。
水桶里的水左右摇摆,一声响,已经有一小股水洒到了地上,正不巧,曹牧文正好后脚才上去,顿时感觉脚下一阵悬空,立马失去平衡便要人仰马翻。突然间,一只大手一把拉住了曹牧文,他晃悠了几下,找到了重心,回复了平衡。
曹牧文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魏满粮。看着自己刚刚差点摔倒,正好被前来的魏满粮看见了,是他拉住自己才没摔倒,心下大窘。
“唉,曹兄弟,俺是来叫你先去俺家里拿些东西的。”魏满粮道。
“拿东西?”
“哎,是俺京城里的亲戚昨天来串门给带来的年货,一下子给了太多,俺家就两口人,这么多也吃不了,就让兄弟你拿去和午老爷子两个人也尝尝吧。”魏满粮说的很是中肯。“就是一些比较能放的吃食什么的。”
“呃~~~,这~~~好吧,那我就去看看吧。可不多拿啊,我们两个吃的也不多。”曹牧文刚开口时还想推脱一番,但仔细一想自己已经白吃白喝午老爷子半年了,虽然午老爷子有积蓄,但这样下去自己也会“内心不安”,虽然那魏大哥的东西给午老爷子是借花献佛,不过借来的花也总好过无花啊。
而且,这几天来曹牧文只要一看着午奎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就想尽快还些对方的恩情。
见曹牧文倒是爽快的答应了,魏满粮也很是高兴。远远的朝房里喊了一声:
“午老爷子,俺先和兄弟去俺家一趟那年货,坐一会就再回来看你。”
“哦,知道啦!”房间里传来隐隐的回答声。
两人在魏满粮家里聊了很长时间的天,知道日头渐西才发觉已经过了这摸长时间。魏满粮连忙叫媳妇儿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让曹牧文拿上。又坚持送曹牧文回到家里。
盛情难却,曹牧文自是对这位老哥无可奈何,既然推脱不过,那边接受了吧。
当两人快走到家附近的时候。突然,曹牧文听见有人在高声叫他,“曹兄弟,曹兄弟,快过来,出事了!”
曹牧文感到很是奇怪,魏满粮也是。只见他人远远的跑来,等他近前来一看,原来是村口四处叫卖吃食的陈大彤。因为曹牧文时常上街去遛弯,与他经常平面,所以两人渐渐熟络,关系处的还不错。
“我正~~正想去找你呢。快~~快,快回老午家里去。”陈大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什么!”曹牧文心里一紧,一阵冷汗已然流了下来。四肢有些颤抖,难~~难不成?心里的那种不祥预感有翻涌而出。
陈大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老午被人发现倒在家里了,现在大夫已经来了好一会了,说是~”说道这里他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曹牧文,眼里突然有了与之前不同的神情。
“老午不行了!”
午奎下葬时倒也清静,几个雇来的帮工抬着棺椁到了选好的下葬地,将棺椁放入后变动起铲来。曹牧文便拿起一大把纸钱慢慢的撒进了去。
“师午奎之墓。”曹牧文心中默念着碑上的字。凝视了许久,魏满粮在立完碑之后也离开了。而他还想在这里在待一会儿。
三人急忙的跑回去。远远的,曹牧文便看见家在的那条街口里聚了不少人。赶忙上前去。众人看到是曹牧文,都纷纷退后给他让出了一条路,不是还伴有些低语。直到曹牧文来到房前。一眼就看到了上次的孟大夫,然后,便看到了——躺倒床上的午奎。
只见他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呼吸。孟大夫见了曹牧文,微微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轻轻的拍了拍曹牧文的肩,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曹牧文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段时间以来,老午的那些“先兆”,他也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因为自己也是‘死’过的人,明白这种感觉,所以也看的有些淡了。所以有时午奎有意遮掩自己的病情,他也没有刻意揭穿。直到这一刻终究会来,每个人都会。
曹牧文缓步走上前去,看到正在床上安详躺卧着的老师。午奎面色安详,隐约间似乎有一丝微笑,那副笑脸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虽然老午还没到六十,但曹牧文想他早已“知天命”了。倒是难得有人能在自己将逝之事看得这般透彻,释然。弄得曹牧文倒是有心羡慕了。
唉~~~,他微微轻叹一下。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来到明朝的第一个“老师”。
直到四周的人渐渐散曲了。这时,魏满粮走上前来,给曹牧文说了几句话,但他有些没听见。
老午的身后事倒是进行的有条不紊。因为膝下无子,也没有什么亲戚,只有半个学生而已。
在家中摆设灵位三天,三天后正式下葬。曹牧文在整理午奎遗物是意外的发现一封信,信夹在他的木匣里,是留给曹牧文的,这让他一时惊愕。信很短,看墨迹,写完也应该不超过数日。看来老午自是早有预感了,便预先留下这封信以备后事。
“贤侄牧文知之。吾不自量为汝师,授汝业艺已有半载。几日来,余身老力疲已自知,概将不久于人世,已许次犯心疾且日愈加频。但吾心甚慰已,半载以来,吾汝二人朝夕相伴,而汝之艺益精进。当初初见汝之日,汝已特异之法挽吾之心疾。吾便觉其甚可艺,业艺不逊余。守业至今,吾敢言,汝今已右出于师。吾半生奋力以来,偶有积蓄又膝下无子,而汝,吾心以其为子甚以。今日,便全数略薄与你。望汝可尽心竭力,谨记于此。诸不具陈。谨申微意。贤侄顺颂。”
此信读罢,曹牧文心中一阵感叹。午奎与自己相识不过半年而已,确实对自己用心极深。此信虽短,却可以明显的体会出来,可曹牧文却是神经大条,虽偶有察觉,也只觉是午奎对自己甚为器重。但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看作了自如儿子一般的人。将自己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他。
曹牧文微微转头看向房中室长桌上摆的灵位站起了身。郑重其事的点燃了三炷香,跪倒在地,拜了三拜。起身后才发觉,自己早已是泪流不止。
“怎得来到这之后变得多愁善感了这么多,以前好几年都哭不了几次。”曹牧文心中微微有些难看。
午奎平素与村人来往并不多,所以今下前来祭拜的也屈指可数,只有在衙门里还算较好的几位衙役和街上的几位商户。大多数时间都是曹牧文一人在此。
第二天魏满粮也来了,虽说他与午奎并不太熟,只是因为曹牧文的缘故才算认识的,今日到也来,并来看望了曹牧文。
“这个~~,曹兄弟,俺读书不多,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劝你。这个,反正,人嘛,早晚都得死。呃,曹兄弟,你可别误会!俺的意思是,这个,什么什么有命?”魏满粮磕磕绊绊的说着写话。“啊,对啦!生死有命。”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曹兄弟啊,这午老爷子这也算是顺了命啦。他这一辈子没算亏,值啦。呃哈哈。”魏满粮说罢笑了笑。
曹牧文一听,也对这位朴实的大哥满是感谢。微微笑了一笑。魏满粮见他笑了,也跟着乐呵呵了起来。
曹牧文心情顿时好了一些,心里到有意逗逗魏满粮,便问道:“这个,魏大哥,你也是认识午老爷子才半年吧?”
“是啊,还是因为你才认识的呢!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魏满粮倒是有些不解。
“魏大哥你既然才认识午老爷子半年,而且还是因为他和我是邻居才见得几面,可怎么知道老爷子一辈子没算亏?!”曹牧文这也是有意调笑,解解连日来的闷气。
“啊!?呃,这个这个,我,我想应该是吧。”一听这个问题,魏满粮顿时局促的说道。
曹牧文刚想张口解释时,只听得魏满粮说道:
“因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