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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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玄武逸城总能一句话就能将她激怒,让她苏牧梨脱下贤良淑德的面子衣衫,露出气急败坏、焦躁愤nù
  的真面目来,所以,可见玄武逸城这厮不仅仅心眼坏,那张嘴只怕也是最为毒蛇的,帝都城里若是有他为此称第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才是。
  七娘嫌弃地丢了一记白眼,别过头继xù
  盯着八角凉亭外的漫天雨幕。
  身后的玄武逸城盯着苏七的神色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还能被他三言两语的激怒,想来这丫头还没有被被皇舅父的行为给吓傻,这就好。
  凉亭外的雨“哗啦哗啦”地下得越发欢畅,那些豆大的雨滴不断地打在繁花墨梨花瓣上,毫不留情的,此时才发xiàn
  地面上已经是一地的纯白花瓣。
  残花败落,最是凄凉
  有什么好kàn
  的,值得这丫头还看呆了去。
  玄武逸城收回视线,问道:“冷不冷?衣裙是不是都湿透了,只怕咱们还得等上一等,要不要本王去给你拿些干净的衣服过来?”
  “墨梨园有着皇舅父的口谕,等闲之人是不得入内的,所以你那些丫头婆子们也只能在外干着急的瞎找着,你不用怪他们。”
  婆婆妈妈的,听得七娘烦不胜烦,那所谓的口谕她一早就知dào
  了好吗,要不然那位白白胖胖的毕大公公怎么会不随他们入园子?
  七娘现在无心管这些,她还在为着方才的事焦急。没空搭理。
  她皱了皱眉,继xù
  沉默,脑袋里却有一道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什么,眉眼一亮,直接从石凳上蹦跶跳了下来。
  她一把抓住玄武逸城湿透的衣袍一角道:“我回岑州将军府之事是不是你告知的皇帝?”
  玄武逸城闻言,眉目一凉,心里头莫名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小丫头虽说对这些事不敏感。却是半点也不傻。如今知dào
  了皇舅父对她的情意,如何还能想不到?
  他敛了笑颜,点了点头。
  “是不是因此仁德皇帝才会要我来帝都的?你除了告知他我回了帝都外还有没有说些别的,为何皇帝老儿那般急切要我来帝都?玄武逸城。你今日倒给我好好说说!”苏七噼里啪啦地一口气问了出来。夹带着胸腔里越发浓烈的怒气与愤恨一同喷了出来。
  她怎么就忘了。当初自己被召遣回帝都,还不是眼前这位同志给闹出来的,太后娘娘寿诞上用那幅双面绣的美人屏风自然而然、轻而易举地就将话题引到了她苏牧梨身上。听穆九说陛下在寿诞过后还单独将这厮叫去了御书房,第二日便传来召她回帝都的圣旨。
  不是他玄武逸城还能有谁?
  只怕他是一早就知dào
  其中的秘密,方才如此行事的!
  想到这,七娘更觉恼怒,咬牙切齿道:“你说还是不说?”
  玄武逸城那般自然地盯着苏七,看着那双大眼里清晰可现的自己的身影,凄凉一笑的,道:“苏七,我从来未曾想过要骗你,所以在你第一次问道这些时我便已经老老实实都答了,那会顾及你还在穆舅祖父的紫云山涧,又瞧着皇舅父暂且未曾有所表露便没有告sù
  你。”
  “你猜的没错,皇舅父的确是在得知你回了岑州将军府的消息后便起了要你回帝都的心思,我除了告sù
  他这件事外只夸了夸岑州御锦坊绣娘双面绣的手艺,别的多话都没有说。只是”
  “只是什么?”苏七忍不住追问道。
  玄武逸城望着那张急切的小脸,心口一痛,方才说道:“只是我酒醉后不小心露出了你的那方青蝉翼双面绣繁花墨梨玉锦帕隐隐约约里听到了皇舅父的哭泣声第二日醒来才知dào
  前去传圣旨的御史应经快马加鞭半夜出了帝都城”
  他没有说,那日的酒只是陈酿的桂花液,于他玄武逸城而言不过是比清水多了点酒味罢了,又何来宿醉之说,那方帕子他是有意的,为的便是能够让苏七早日来帝都,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与慕容钦之间的约定,也是为了他自己!
  可是这些,现如今他都不能说!
  苏七不敢置信,问道:“皇帝老儿就因为见着那方帕子就哭了起来?你没有喝多了晕头转向的听错?”
  玄武逸城强忍着说出实情的冲动,黑线道:“没有。”
  苏七就更是奇怪了,“那你是否一早就知dào
  皇帝老儿会喜欢我的事?”
  虽然一早就知dào
  这件事会被这丫头问起,可却万万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这般直白地问了出来,随随便便把“喜欢”二字挂在嘴边,岂是一个姑娘家的行为?
  更何况这丫头还没有及笄呐!
  玄武逸城小心脏抖了两抖道:“知dào
  一二,却没想到皇舅父会这般钟情于你!”
  闻言,苏七一喜,更加抓紧了手中的衣袍急急问道:“为何?老皇帝为何要钟情于我?你快些说说。”
  玄武逸城望着那张纯洁无暇的眉眼,叹了口气道:“因为你的容貌!”
  “苏七,你与你娘亲长得实在太像了”
  “轰隆,轰隆”
  凉亭外,闷雷仿若在头顶上滚过,夹杂着越发放肆地大雨,“噼里啪啦”响在耳边,七娘却如同没听见般,眼神直直地望着玄武逸城。
  那般空洞的眼神,微蹙的远山黛眉,还有苍白的面容
  玄武逸城心尖一颤,眼底有疼痛蔓延,他伸手,想要将眼前的小人儿拥入怀中。
  “你骗我,玄武逸城你骗我!”
  微微开合的嘴角漏出的是一把利剑般的话语。伸出的手一颤,回握成拳。
  苏七冷笑一声,眼里的寒意越发浓厚,“陈酿桂花液竟然能将堂堂玄王殿下放倒?祺灵、穆九以及后宫妃嫔都能饮得的桂花酿能醉得了你?玄武逸城,你当我苏牧梨是傻子是吧?”
  “岑州誉锦坊的掌柜告知,那日我苏七前脚出门,那方青蝉翼双面绣繁花墨梨玉锦帕后脚就被一位公子强行所得,你倒老实,知dào
  在岑州的地界上没有我将军府打听不出来的事,就如实相告。却乘机让我苏七不得不将那方帕子交由于你。如今我倒是明白了,只怕早在那之前太后娘娘寿诞上的这出戏码您老就已经准bèi
  好了吧?”
  “至于之后帮zhù
  半香描绘锦鲤,暗中在美人画上添上九尾灵狐紫玉簪,这支太后娘娘的心爱之物。想来也不过是为日后做的铺垫罢了。至于什么夸赞岑州绣娘双面绣手艺。什么偶然让陛下发xiàn
  青蝉翼双面绣玉锦帕,都是一派胡言!”
  “玄武逸城,你这般苦心积虑地诓着我苏牧梨来帝都到底所谓何事?”
  “你倒是说说看!”
  冰凉的话语如同冬日里的一桶冰水直接淋下。玄武逸城只觉得透彻心扉的寒凉。
  他嘴角的笑意淡去,黑水玉般的眼眸越发深邃。
  他道:“我既知dào
  皇舅父的心思,苏七,你说本王千辛万苦要你入帝都所谓何事?”
  依旧是那般随意略带轻佻的话语,依旧是那副倨傲不可一世的嘴脸,可此刻在苏七的眼里,只觉得荒唐!
  是的,荒唐!
  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男子原来是这般百般算计,口口声声说要对她好的男子原来真实的是这般恶心嘴脸!
  可知dào
  和亲口承认却原来是有着迥然不同的差别,七娘苦笑,突然觉得腹内一痛,像是被什么牵扯撕拉般的疼痛袭来,她不由得一手护住了肚子。
  “苏七!”
  急切而又担忧的话语传来。
  七娘抬头,狠狠地丢去一记白眼,于是玄武逸城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玄武逸城,好计谋!”苏七强忍着痛意道:“仁德老皇帝与我母亲间的丝丝缕缕只怕是早被你摸了个透,想你这么多年来周旋于大越国皇宫定是手段不凡之人,只是我苏牧梨太天真太傻,竟然没有发xiàn
  自己身边竟然藏着这么大只恶狼!”
  “玄武逸城,这些年寄人篱下的日子你是不是受够了?是不是恨不能立马飞出大越国这个囚笼般的皇宫,立马回到你的北玄武去称王独大,为你那惨死的父皇母妃报仇?”
  “自古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咱们这位昏庸好色的仁德老皇帝?虽然我苏牧梨自认不是倾城美人一个,可也不得不承认你玄武逸城这招美人计使得绝妙!”
  “说说吧,要我苏牧梨何时入后宫才最合适宜,我猜猜,六月已过半余,何况大越国各州县府进选的世家娘子们不日便到帝都,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即将举行,我苏七因年纪小躲过一劫,却正好成全了你玄武逸城的计谋,七月在即,听闻五国朝贺,北上玄武更是携北宜太子一道前来,只怕到时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玄武逸城若是借助着北宜之力都不能成功回玄武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最迟八月我苏牧梨是死是活都会被你玄武逸城推入大越后宫!”
  “我说得是与不是,玄武逸城?”
  一口气说完这些,苏七心口一松,狠狠呼出口浊气,才发xiàn
  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其实真相真真是不难猜测!
  回将军府,玄武逸城城门口携春满楼头牌云影前来救急,更当着岑州数千百姓的面高调地显摆出那块“见玉如见朕”的御赐上方团龙玉牌,接着是将军府内宅里恰如其分的解救,就如同他玄武逸城是算好时间踩着点前来为她苏七洗刷冤屈一般,那时自己还傻傻高兴着得了位“神一般的队友”,真是好笑!
  之后便是暂居将军府里细水长流的算计与谋划了,方才有了之后墨梨园酒醉戏耍、吐真言的尴尬行径。有了强行索要青蝉翼双面绣玉锦帕的行动,有了之后口口声声说要娶自己的戏言……
  这一切,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般一一在七娘眼前闪过,那时的自己心地纯良,还想着玄武逸城那厮身世可怜,他多番出手相助,自己日后该如何报答才是……
  可笑……
  堂堂的玄王殿下,玄武国未来毫无争议的一方帝王何时需yào
  你小小苏牧梨的帮zhù
  了?
  不过是利用而已……
  想到这,腹部内一揪,只觉得方才的隐痛越发尖锐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一个劲往下坠般。七娘不由得眉头紧皱。
  痛……
  玄武逸城的眉心也是紧锁的,素日里嘴角那抹邪魅浅笑已然无存,他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位丫头说出那般话来,自己却是哑口无言。
  冷嘲热讽里是十足十地笃定。他玄武逸城还有何好说的。最后的狡辩也不过是坚持着不愿低下头颅罢了。又有何意义?
  他邪魅一笑,却不再是往日里隐忍的浅笑,而是张狂放肆的大笑。
  他眉头一挑。道:“苏牧梨,看来本王还是小瞧你了!本王的幕僚们都说你来至乡野,自幼体弱多病不善言辞,本想着三下五除地将你绑了擒来帝都,再找个晴好的日子引了皇舅父前来,这事便轻轻松松完成了,只是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回岑州将军府便将长房、二房弄得鸡飞狗跳不说,还一把稳稳抓牢了国公夫人的心,甚至竟然不计前嫌的和慕容钦那小子亲密往来,啧啧啧,本王当时就只差没有为你鼓掌喝彩了!谁能想到你这个平日里连句话都说不清的小姑娘,竟然会想到乘夜前去春满楼躲避将军府长房追杀,谁会想到大字都不识几个的苏牧梨竟然神医之名远扬,还有那画艺、谈吐和胸襟,苏七本王对你是越发好奇起来。”
  “本王想与其将你一棍子敲晕随官船押送回帝都,倒不如一步一步引诱你前来来的有意思,反正你已经成为了长风将军之女,本王何须那般不解风情?更何况还有一个国公夫人和慕容钦摆在那,本王便多费些心神便是。”
  “不过,让本王万分惊喜的是皇舅父竟然那般的在意于你。即便只见着画像,即便本王只不过露出了青蝉翼双面绣玉锦帕一角,皇舅父却是痛哭出声,那时本王突然兴奋不已,后悔没有将你一棍子敲晕一块运来帝都……”
  “跟了皇舅父,不会亏待于你,苏七放心才是……”
  “嘭”的一声闷响。
  在玄武逸城戛然而止的话语里,是苏七愤nù
  踢出的大长腿,只见湖蓝色湿透的绣花鞋此刻正狠狠踢在玄王月花白的衣袍上,绣花鞋尖莲子米大小的南珠微微颤抖。
  七娘由不解气,收腿、抬腿、横踢,再结结实实来了一脚。
  这一下,心口的闷气散了大半,肚子却是痛的越发厉害,放佛方才力qì
  用大了,肚子里头有什么被扯断了般,剧痛猛地袭来,七娘一个踉跄便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玄武逸城思绪还停留在小丫头飞过来的湖蓝色绣南珠的绣花鞋上,只觉得那秀气小巧的脚丫子不是踢在自己身上,而是踢在了他玄武逸城的心上。
  那一刹那,他玄武逸城后悔了……
  后悔自己方才无计可施下的谎言……
  后悔自己为何不好好解释……
  后悔自己的傻……
  再一回神,小丫头竟然倒在了大理石地上,捂着个肚子,全身微微颤抖……
  几不可闻的**声落入他耳里,那般清晰可闻……
  玄武逸城心莫名一痛,本能下一把抱住了苏七……
  本就恼怒不堪的小脸上此刻已是惨白一片,额间细密的汗珠子将打湿的青丝粘在一起,秋水眸子已然紧闭,此刻却是连那浓密卷翘的睫毛都清晰可见,微微颤抖……
  第一次,苏七在他玄武逸城的怀抱里没有挣扎,乖巧得像只猫……
  玄武逸城心口一热,嘴角止不住上扬,可是下一秒却是惊慌失措。
  “痛……”
  微弱而又清晰的声音近在咫尺,玄武逸城急切地问:“苏七苏七,哪里痛,哪里痛?”
  “哗啦哗啦……”
  没有任何回答,八角亭外大雨依旧。
  玄武逸城小心地松开抱紧的双手,一眼便瞧见了那双死死按在腹部的玉般小手,他温热的大掌附上,接着一股热流便源源不断地输入织金软烟裙衫女子体内,原本湿透的裙衫开始以腹部为中心满满干爽。
  迷迷糊糊间,七娘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肚子不再那般撕裂样的疼痛,而是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出,像一股暖流从自己体内流出……
  一个机灵,苏七立马睁开了眼。
  玄武逸城眉眼一亮,颤抖道:“苏七,你醒了,可还痛?”
  涓涓不断的暖流并没有停止,七娘一眼就看到了附在自己腹部的那只大手掌。
  她面上一红,一把推了开来。
  “苏七,我……我不过是想你被冷着了,输些真气烘干衣裙……会舒服些。”
  耳边响起玄武逸城那厮期期艾艾地话语。
  敢情那就是真气啊,真真是个好东西。
  可下一秒,七娘又双手捂住了肚子。
  该死的,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她扫了眼八角亭外丝毫没有停下得雨帘,又顺带扫了眼八角亭内堂堂而立的七尺男子,眉心就皱得更紧了。
  好死不死地竟然碰上这厮……
  七娘只觉得肚子又痛了起来,那股子暖流此刻流得越发顺畅了……
  就在七娘暗自思量嘀咕的时候,玄武逸城一个翻飞已然如片羽毛般优雅落到了七娘身后,然后便自然而然地响起了那厮的惊讶声。
  “苏七,你流血了!”
  话落,他一把扯住七娘裙衫道:“快,让我瞧瞧伤口,可否严重?”
  涮的一下苏七的脸通红一片,就如同是一只煮熟的虾子般,红得不能再红了。
  “你……放手!”
  细弱蚊虫的话响在耳边,带着少女方才有的娇羞,玄武逸城拉扯裙衫的手一顿。
  苏七刚刚那江湖女汉子般的横踢腿脚留下的脚印还残留在他月华白的衣角,此刻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玄武逸城摸摸脑袋只觉得有些凌乱了……
  神马情况?
  苏七竟然会在自己面前红着张脸,带着十足十女子的娇羞……
  他揉揉眼睛,不错,他没有头晕眼花,真真是如此!
  再一看那丫头,苏杭软萝烟的裙衫上是巴掌大小的血痕,那位子正巧在……
  玄武逸城一拍脑门,顿时醒悟过来!
  他傻,他真真是傻!
  绿园里头那么多的娇娘美眷,都会有那么几天不能服侍自己,对,就是那几日特殊的日子,他日日沉溺在女色之间这些私隐如何不知?
  玄武逸城一笑,道:“苏七要做妇人了。”
  七娘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那厮。
  他……他说什么胡话?
  可在玄武逸城眼里,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如同惊慌下的小鹿般不知所措,可偏偏却是那般的青涩诱人,他想,七娘是个好姑娘!
  玄武逸城暗自运起内力,在真气运行一周后他身上本还湿得滴水的月花白长袍已然干透,二话不说一把脱下给七娘仔细批好。
  “苏七,冒犯了。”
  话落,七娘便被他打横抱起,点地翻飞间已没入雨帘。
  坚实的臂膀,宽厚的胸膛,带有余热的衣袍,以及从后背大掌内不断源源不断输注的真气,苏七稳稳当当躺在这厮怀里,突然间觉得夏日暴雨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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