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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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和太医商讨的方子,到今晨一点效果都没有。”提到七皇子,甄十娘又蹙起了眉。
明明症状都对,为什么药不见效呢?
沈钟磬想了想,“我把卢俊和钟霖都请来吧,让他们也帮你出出主意。”
想起沈钟磬昨天说的要送自己回去的话,甄十娘诧异地眨眨眼,他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这煞星一向固执己见,打定的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总是个皇子,你治好了他就是大功一件,我在万岁面前也有面子。”见甄十娘探究地看自己,沈钟磬神色有些不自然。
若甄十娘治好了七皇子,母亲就会对她改观,至少不会再以她为耻了,婆媳关系这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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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张,也是五年前她种下的因,他真心地希望她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善老夫人对她的看法,可沈钟磬潜意识地觉得,他若直说了,甄十娘一定会反感。
没那么简单吧,他这么自大的一个人,怎么会借助女人之势博面子?
沈钟磬一跟她撒谎,眼睛就会看向别处,说话也没那么硬气。
甄十娘看着沈钟磬游移的目光有些好笑。
七皇子的病很奇怪,她原本也想多观察几天,当下也不点破,笑着点点头,“嗯,到时妾让纪怀锋在宫门口接我回梧桐镇。”言外之意,临走前她不去给老夫人请辞了。
交泰殿前老夫人一句话把她推向绝境,让甄十娘彻底醒悟。她和老夫人之间。不是简单的婆媳矛盾。她们之间是不能两立的,老夫人对她是恨,是不死不休的恨。
若她还奢望自己卑躬屈膝地忍让就能化解,就是白痴。
至此,甄十娘已经完全放qì
讨好老夫人的打算,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天道酬勤,生命有限,她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左右她们一个住梧桐镇。一个住上京城,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好了。
“嗯……”想到母亲也正在气头上,甄十娘避开也好,沈钟磬就点点头,“到时你找个小公公去给纪怀锋传个信就行。”
“妾身份这一揭穿,少不得会有人登门求医……”甄十娘细细地斟酌着,“还求将军告诫将军府的人,不要把妾在梧桐镇的住址传出去。”都知dào
沈钟磬的嫡妻在乡下,但,具体住哪儿。便是将军府里也少有人知dào。
当初曹相爷就曾下过很大功夫,都没能找到隐姓埋名的甄十娘。
提这个要求。甄十娘并非是想尊沈钟磬的意思不再行医,更主要的,在梧桐镇寡居五年,镇上的人都知dào
她有两个儿子,若知dào
她就是大将军夫人,简文简武的身世就别想再瞒住。
身份被揭穿了,隐隐地,甄十娘有种简武简文的身份也瞒不了多久的预感。可是,知dào
了老夫人这么恨她,她越来越恐惧简武简文身份被揭穿的下场。
这算不算垂死挣扎?
甄十娘心里叹息一声,她不知dào
一旦恨不能她立即死了的老夫人知dào
了简武简文的存zài
会怎么样?
见她没有趁势继xù
行医的打算,沈钟磬很欣慰,“你放心,这件事儿我早就吩咐高全封口了。”想起自己这一走少说要三四个月,沈钟磬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惆怅,老夫人不喜她,大皇子又执意要报复……突然之间,他有些担心把甄十娘一个人留在祖宅,不自觉地唠叨起来,“我不在期间,你就在梧桐镇好好休养,千万不要到处乱走……”
“嗯……”甄十娘低头收拾药品。
见她不专心,沈钟磬一把拽过固定在怀里,“我会再给祖宅加派五十个侍卫,以后就是去喜鹊家也要带着侍卫。”
甄十娘身子有些僵,“哪有那么夸张,祖宅现有的那些侍卫都没地住呢。”到现在还二十几人一起挤在厢房里。
“五十个我还嫌少!”沈钟磬脸色一板,“后院修好就有地方了……”想了想,“你嫌地方小,我让余庆把祖宅北面那两趟房子都买下来,把整条胡同都圈起来……”这样她更安全,越想越觉的这个主意不错,沈钟磬又点点头,“我立即吩咐余庆去做。”
他这人就是这样的霸道。
甄十娘无语。
见她不再争辩,沈钟磬又继xù
说道,“遇到朝中有大事,万岁要宣你进宫,你就找萧煜,祖宅这面纪怀锋、余庆解决不了的大事,就去丰谷大营找卢俊……”轻轻拥着甄十娘,沈钟磬一样一样地交代着,心里好像有一堆事情交代不完。
声音柔和,气氛很温馨。
甄十娘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奇怪一向惜言如金的沈钟磬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婆婆妈妈了,嘴里不自觉就嘟囔了出来,“……你怎么突然像个老婆婆似的。”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惊。
屋子瞬间沉寂下来,只听见漏壶流沙的刷刷声,沈钟磬慢慢松开了甄十娘。
甄十娘就势跳到地上。
气氛有些尴尬,甄十娘想说点什么,抬起头正对上沈钟磬看过来的眼,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两人同时别过脸去。
有小太监进来,“褚大夫进宫了,万岁请沈夫人过去会诊。”
甄十娘趁势说道,“……将军先休息吧,妾过去看看。”
直走出偏殿,甄十娘脚步才缓下来,暗暗为自己刚刚的话心惊,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开始和他撒娇了?
这念头一闪过,甄十娘心里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安。
褚大夫名叫褚榆,是大周有名的神医,年轻时曾因成功地控zhì
了一场大瘟疫而深受先帝青睐,因其誓死不肯从仕,被先帝首开先例封为五品游医,和太医院使一个级别,因年龄大了,这些年一直隐居在百泉,这次因七皇子有病,万岁下旨也把他请了来。
“……老师以为七皇子病情如何?”见褚榆从七皇子的病案中抬起头,院使将大人问道,“……学生的方子可有毛病?”将太医当初就是受褚榆举荐进的太医院,他们也算是半个师徒。
褚榆摇摇头,“老夫诊得也是痰蒙,这方子……”他又皱眉看着手里的药方。
“……是学生昨夜和沈夫人敲定的,老师看有何不妥?”将太医谦恭地解释道,回头看了眼甄十娘。
“……你就是熬阿胶的那个简大夫?”
褚榆目光落在甄十娘身上,“听说你曾经成功地控zhì
了一场大头瘟。”目光祥和,褚榆语气中隐隐带着一股倾佩。
对着这位白发须眉的老者,甄十娘油然而生一股亲昵,“……先生过讲了,是因季节不对,头瘟是风热邪毒,多发在应寒反温的季节,深秋一般不会爆fā
,我也只是凑巧罢了……”
“凑巧……”褚榆愤慨摇头,曾经控zhì
过瘟疫,他最知dào
这里面的责任和艰辛,
“凑巧也得有敢于承担的魄力,
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也不敢去凑那个巧!”又道,“你那个预防的方子我看了,的确是个奇方,没有那方子,很难说深秋季节就爆fā
不了瘟疫。”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人不觉间对甄十娘肃然起敬,连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万岁都有三分动容,不由多看了甄十娘几眼。
甄十娘满头大汗。
她很不习惯被人这么当众夸赞,但也知尊者面前,过份谦虚就是虚伪了,索性闭了嘴。
“……沈夫人对七皇子怎么看?”褚榆问道。
“……我诊断也是风痰壅塞。”甄十娘又摇摇头,“……昨日换了方子,七皇子病毫无起色,难道……”她声音有些迟疑,抬头看着褚榆,“不是痰蒙?”又摇摇头,“……也许是我们用的方法不对。”
“痰壅不用化痰之法,还有何法?”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甄十娘。
“我也不知dào
……”甄十娘坦然地看着大家,“我只知dào
,既然这个方子治不了病,就一定是错的!”
众人刷地把头低了下去。
他们之中,还没有人敢如此坦诚地面对错误。
“沈夫人说的是……”褚榆点点头,看向万岁,“臣三年前曾诊治过一个类似病人,老夫用尽了一切方法,那病者昏睡到第十天头上,到底还是去了。”
言外之意,七皇子能活到现在,全是因生在皇家,有各种贵重的药物养着。
连甄十娘都束手无策,皇帝心里也早已有了准bèi
,听了褚榆的话,没再像前几次那样发怒,只是神色晦暗了几分。
殿内沉寂下来。
有小太监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回万岁……”一眼瞧见甄十娘,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事儿?”万岁语气严厉。
小太监扑通跪了下去,眼睛盯着甄十娘欲言又止。
万岁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甄十娘身上,缓缓说道,“朕不会放qì
七皇子,众爱卿再好好参研参研!”说着,他站起身来,带着小太监走了出去。
甄十娘慢慢地转过身,皱眉看着已走出殿门的明黄色背影。
小太监看着她欲言又止,这事儿一定是和她有关。
到底什么事儿?
趁大家围在褚榆身边议论,甄十娘打发了秋菊出去打听。
不是她多好信,这是深宫,如果消息不够灵通,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老夫人当众击登闻鼓,要求见万岁,想休了你。”
很快地,秋菊脸色苍白地跑回来,拉了甄十娘来到殿外,“午门前聚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