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大结局(上)
一个月过去,司予赫的身形消瘦了一圈,而面色也憔悴的可怕,“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咬着牙,赤红着眼眸盯着眼前简御医,一字一字地道。
简御医面上虽然有着惶色,但是却还是坚持道:“正君的脉搏已经非常弱了,若是继xù
留着孩子,正君的身子一定支撑不住……”
司予赫面色一狞,随后伸手揪住了简御医的衣裳,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我已经感觉到了孩子的胎动了,孩子已经会动了!箴儿昏迷这般长时间,只有孩子会动!箴儿一定也可以感觉的到!你现在却让我亲手杀了孩子?!”
“荣王殿下……下官明白殿下要做出这个决定心中必然很痛苦……若是可以,下官也希望正君能够平安生下孩子,可如今正君的身子支撑不了……孩子一日一日长大,正君的身子便会一日比一日弱,即使正君能够熬到孩子足月,可如今正君这般情况根本无法生下孩子……届时别说是保住孩子,便是正君恐怕也保不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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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赫浑身痉挛一下,目光更是狠戾地盯着简御医,似乎欲用目光杀死她似的。
简御医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只要先保住正君……往后殿下和正君还是可以有孩子的!”
司予赫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僵硬着身子转过身,半跪在了床边,握住了荣王正君消瘦的手,这个月消瘦的人不仅仅是司予赫,更是荣王正君。
即使每一日都在用药,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可是却像是投入了一个无底洞一般,丝毫不见作用。
即便司予赫恼恨简御医给出的选择,可是她心里不是不明白,李氏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
“你让本殿想想……让我再想想……”
她舍不得。
她也知dào
箴儿也是舍不得的。
这是她们盼了好久好久的孩子,如今,却让她亲手杀了她!
简御医抬头看了看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还请殿下早些做决定,多拖一日,正君的身子便虚弱一日……”
司予赫合上了眼,却止不住从眼眶渗出的泪水。
简御医低下了头,悄然退下。
方才退出了寝室,便见司以晏匆忙走来,“荣王正君现在如何了?”他不过是回府一趟罢了,怎么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回大皇子,情况已经稳定了。”简御医禀报道,“只是……”她看了看司以晏,将情况一一道明。
司以晏心中一惊,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而且这般快,“真的没有办法吗?即便拖延一个月也好!”
至少这样大皇妹不需yào
这般早便面对这件事!
简御医叹息道,“若是可以下官也定然不会提这件事,可是如今荣王正君的身子已经受到了影响,而且极为的严重,再者,荣王正君不可能熬过生产这一关,与其等孩子大了再处理增加危险,不如在现在孩子还不算大的时候先处理了,将荣王正君所需yào
承担的危险降到最低。”
司以晏咬紧牙关,“大皇妹如今如何了?”
“荣王殿下舍不得。”简御医低头道。
司以晏不禁哽咽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进去看看,还请简御医准bèi
好,我相信……大皇妹最终会选择荣王正君的。”
“是。”简御医领命。
司以晏又深吸了一口气,起步走进了寝室,方才进了内室,一股极深的悲伤便迎面扑来,几乎让人窒息,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方才起步缓缓走到司予赫的身后,“大皇妹……赫儿……”
司予赫没有动。
“赫儿,只要荣王正君好好的,你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司以晏想劝,可是话却不知dào
该如何说下去,这个决定不管是谁,都难以做出。
“大皇兄……”司予赫却开了口,声音嘶哑的极为难听,“怀着孩子是什么感觉?”
司以晏一愣。
“箴儿还未来得及感受这种感觉,便出事了……如今,更是没有办法感觉……我一直相信便是为了孩子,他都会支撑下去……可是如今……大皇兄,若是没有了孩子,箴儿还会支撑下去吗?我知dào
箴儿现在一定很痛苦,这般躺着,动也不能动,一切生活起居都需yào
别人来伺候……他曾经说过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逍遥天下,他说若是他是女子,定然当一个遨游天下的自由散人……可是因为我,他被困在了荣王府这一片天地……如今,更是被困在了这张床上……大皇兄……”司予赫转过头,却已经是泪流满面,“我舍不得孩子……我更害pà
没了孩子,我便留不住他……”
司以晏眼眸也泛起了泪花,走上前,蹲下身子,正视着她,肯定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是男子,我明白荣王正君的心思的……没错,对于男子来说,孩子是很重yào
,可是若是心中有爱,那最重yào
的便不是孩子,而是我们所爱的那个人!荣王正君为了你愿意放qì
自己的梦想,甘愿被困在这一片天地,他这般爱你,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他爱孩子,但是更爱你,正如你在孩子和他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选择他!”
司予赫看着他,眼中的痛苦越积越深,泪水,却止住了,他看着司以晏半晌,然后,转过身看着昏迷着的白氏,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他消瘦冰凉的脸颊,“箴儿,我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我们先让这个孩子回去,等你醒了,我们再将她带回来,好不好?”
司以晏捂住了嘴,以防自己哽咽出声。
“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出京,去实现你的愿望,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司予赫继xù
道,嘴边虽然笑着,但是却只是添了凄凉,“对不起,不要恨我……箴儿,不要恨我……”
她缓缓说着,低下了身子,用自己的脸贴着他的。
“对不起……”
不管如何的锥心如何的不舍,司予赫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司以晏没有留下来,直接哭着进了宫。
“……父后,为什么上苍要这般对待他们?”他满脸泪痕地看着水墨笑问道。
水墨笑呆呆地坐着,神色悲痛,好半晌方才开口道:“赫儿如今的情况如何?”
“还能如何?”司以晏哽咽道,“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崩溃已经是很不错了……”说完,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父后,我很担心,我害pà
自己劝不了她……你能不能出宫去看看?”
水墨笑颔首,“嗯……本宫明日便出宫。”
“还有……还有那冯氏……”司以晏先前还可怜冯氏,可如今,他更多的却还是怨怒,若不是他,大皇妹便无需承担这般多的痛苦,“大皇妹如今这般……我担心……她会找冯氏麻烦……”
“父后会处理。”水墨笑道,“你放心。”
司以晏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了……”
“嗯。”水墨笑看着也是瘦了一圈的儿子,起身道:“晏儿,这个月辛苦你了。”
司以晏摇头,“我不幸苦,只要大皇妹好起来,我都不幸苦!”
水墨笑拉着儿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好。”
司以晏看着父亲的脸色,“父后的脸色也不太好,要注意身子。”
“嗯。”水墨笑颔首。
司以晏又关切了几句,然后方才离开,当他回到荣王府,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即便如此,寝室内还是能够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司予赫仍是守在床边,便是御医说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却还是无法使她安心,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盆有一盆血水端出来的情形。
那是她的孩子。
被她亲手扼杀了的孩子!
她杀过很多人,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感觉,可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冯氏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她虽然难过,可却并不深,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刻骨的痛,锥心的痛。
对不起孩子。
对不起。
母亲对不起你。
若是你要恨,便恨母亲,不要恨你父亲,他没有选择,一切都是母亲决定的!
司以晏上前,“赫儿,不如你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
司予赫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石化了。
司以晏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司予赫方才开口:“大皇兄,你回府吧。”
司以晏一怔。
司予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一个月了,该回家了,不然阿斯会恼我的。”
“大皇妹……”
“我不会有事,箴儿需yào
我照顾,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司予赫继xù
道。
“可是……”
“你也有你的家,你深爱的人,大皇兄,莫要学皇妹,到了难以挽回的时候方才后悔。”司予赫看着他,继xù
道,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司以晏顿时心痛难忍,良久,方才开口:“好,我回去,可司予赫你也记住了你所说的这些话,若是我回去了而你却出事了,这一辈子大皇兄都会恨你恨到死!”
司予赫苍白地笑道:“好。”
……
皇宫北面的宗亲大牢已经好几年没有动过了,冯氏成了这几年内宗亲大牢中唯一的住客。
在司以晏来了之后,水墨笑终究还是来了一趟。
一个月过去,冯氏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整日抱着一个破烂的枕头喊着孩儿。
水墨笑静静的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冯氏,最终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便是如今他告sù
冯氏害死他孩子的人不是李氏,冯氏也不会信。
出了宗亲大牢,迎着灼热的烈日,水墨笑静默半晌,然后开口下令,“送冯氏去高陵为荣君守陵。”
身边的宫侍一愣,“送去高陵?”
“怎么?”水墨笑冷眼横过去,“有问题吗?”
“奴侍不敢……可高陵……陛下那边……”
水墨笑面色一僵,随后沉声道:“你照做就成,陛下那边本宫自然会处理!”
“……是。”
水墨笑垂了垂头,随后抬头起步离开,却不是回朝和殿,而是去了交泰殿。
自从那日之后,他便没有见过永熙帝,这一次去求见,也抱着被拒绝的准bèi
,可却没想到她却愿意见他。
他知dào
她或许恨他。
不仅是因为太女,更是因为雪暖汐的冷淡。
“凤后?”
身边的宫侍见他不动,低声唤道。
水墨笑悄然吸了一口气,起步往前,交泰殿和一个月前没有任何的变化的,可知气息却是沉郁无比,宫侍领着他到了御书房。
“陛下在里面等待凤后。”
水墨笑颔了颔首,“你们都在这里等着吧。”随后起步步入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之后,却见永熙帝立在窗户之前,双手负背。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在雪暖汐不在的十三年中,她经常这般,看着窗外静默沉思,仿佛将所有人所有事情都隔绝在她的世界。
孤寂。
仿佛整个世界便只有她一个人。
他害pà
见到她这般,更心疼她这般。
在这一刻,他的心涌出了一股悔意。
那日之后,他不是没想过他是不是错了,可始终无法给出自己一个答案,或许不是无法,而只是他无法去面对。
“陛下……”
静静地站了许久,水墨笑方才开口。
永熙帝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应他的话。
但是水墨笑知dào
她听了进去,“荣王正君的事情陛下也知dào
了吧?”他问罢,没有等永熙帝回话便又继xù
道,“臣侍担心赫儿会冲动行事,所以想送冯氏去高陵为荣君守陵,此外,臣侍想明日出宫去一趟荣王府。”
永熙帝还是没有回话。
水墨笑看着她冷漠的背脊,“你放心,白氏的事情,我不会告sù
赫儿的。”
“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永熙帝开了口,却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水墨笑心中一痛,“我……”话开了头,却说不下去,他盯着她的背影半晌,然后低头,咬着牙行礼告退,“多谢陛下,臣侍告退!”
然后,转身离开。
而永熙帝却始终没有回头。
……
当日傍晚,礼王从礼部衙门回府,却见谢氏回府了。
蒙斯醉去了南苑之后,谢氏便跟着前去。
因而司予昀见了他在之后便坐下来蹙眉,“你怎么回来了?”
谢氏也习惯了司予昀的有些阴沉的脾气,不缓不急地回道:“皇兄遗落了一些东西,我便回来帮皇兄取一取。”
司予昀狐疑地看着他,“取东西下人即可,怎么让你亲自回来?”
“皇兄也是好意。”谢氏道,“我去了南苑侍奉父君,殿下身边便没有一个人照顾,皇兄便让我回来一趟看看殿下。”
司予昀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这事,“回来也好,今日荣王府传出消息,荣王正君的孩子拿掉了,明日你去一趟荣王府。”
谢氏闻言不禁一惊,“孩子拿掉了?!为什么?!”
“说是荣王正君的身子撑不下去,要保命就只能拿掉孩子。”司予昀倒是解释了一番,“大皇姐对荣王正君情深义重,自然选荣王正君而放qì
孩子。”
谢氏不知dào
自己是不是多心,他怎么听都觉得司予昀这话带着嘲弄,“是。”随后又道,“只是前几日我去看望,荣王殿下都不让我见荣王正君,如今……恐怕更不会。”
“她让不让你见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司予昀沉声道。
谢氏点头,“是,我知dào
该怎么办了。”
司予述应了一声,“你先休息吧,本殿还有些事情处理,先去书房!”说完,便起身离开。
谢氏行礼送了她,并没有挽留。
……
太女府
司予述一进太女府便听管家说白氏请她回来之后过去一趟,司予述颔首,随后起步往白氏的院子而去。
她究竟有没有怀疑白氏,只有她心里清楚。
不过表面上,所有人都认为司予述相信白氏。
司予述并没有能够到达白氏的院子,在西苑外的长廊中被司徒氏的奶爹截住了,说是司徒氏的情绪很不好,请她过去一趟。
司予述只能过去。
如今皇家便只剩下司徒氏腹中的孩子还平安无事,不管为了谁,她都必须保住司徒氏腹中的孩子。
“殿下!”司予述到了之后,原本蜷缩在床角内惊慌失措的司徒氏便扑了过去。
司予述不禁大惊,“小心一些!”
司徒氏像是顾不得太多似的,紧紧地抱着司予述,“殿下,我好怕!好怕!”
“怕什么?”司予述拍着他的背缓声道。
司徒氏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司予述,“我……我听说了……荣王正君的孩子被拿掉了……”
司予述不禁蹙眉,随后安抚道,“这事有什么好怕的?荣王正君这般是为了保住性命,而不是……”
“不是的殿下!”司徒氏打断了她的话,“原本有四个人怀上孩子的,如今便只剩下我腹中的孩子还在……殿下……你说我们是不是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怎么一个个的出事?殿下,我知dào
我不该这般说……可是我真的怕……殿下,不如我们找个法师回府做做法事吧?”
“胡闹!”司予述冷下了脸斥责道,“皇家自有上苍庇佑,如何会遭不干净的东西?”若是她答yīng
了不仅是她,整个皇家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可是……”
“你好生休息,其他的不要多想!”司予述被司徒氏的这话给激怒了,松开了手,“若是真的心神不宁便让太医开一剂安神安胎的药!”
“殿下……”
“本殿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司予述说罢,转身便离开,第一次不顾司徒氏的哀求。
司徒氏面色苍白着。
“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奶爹方才恨不得封住主子的嘴。
司徒氏垂下了头,眼帘遮盖住了眼底的异芒,低声呢喃,“我……我只是害pà
而已……”
奶爹即使恼怒又是无奈。
……
司予述到了白氏的院子,进了寝室,便见白氏呆呆地坐在了窗前的罗汉床上,便是司予述来了,也没有发觉。
一个月过去,白氏憔悴了许多。
“你知dào
了?”
白氏浑身一颤,转过视线看向她,苍白憔悴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殿下……我想去看看荣王正君……”
“你明知dào
本殿不可能答yīng
你。”司予述缓缓道。
白氏笑着道:“我知dào
……可是若是不去,我的心便不能安……”
“弗儿……”
“我明明没有做过伤害荣王正君的事情,可是……心却还是不安……”白氏继xù
道,“殿下,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是因为我而出事的?便不是我亲手害的,也是受我连累……”
“弗儿……”
“或许殿下还会认为,白弗便是那凶手……”
“你——”
“殿下……”白氏没有给司予述说话的机会,抬头看着她,“我有些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下了逐客令,因为害pà
司予述给出一个他不能承shòu的答案。
司予述凝视了他半晌,“你好休息,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说罢,又静默了半晌,然后,转身离开。
夏日的夜多了躁动之声,人心,也仿佛躁动了起来。
夏蝉鸣叫之声绵绵不绝。
司予述回了西苑,不是去司徒氏院子,而是去了程秦处。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程秦的身子已经好了,虽然还是整日的发呆不说话,可是精神也比出事的时候好多了。
司予述到了的时候,他正在低头缝制着衣裳。
小孩子的冬衣。
司予述心中一痛,她知dào
这些衣裳是缝给谁的,吸了口气缓和了情绪,然后开口道:“晚上不要做这些,会伤眼睛的,尤其是你的身子方才好。”说完,便不等他回应,轻轻伸手将他手中做了一半的衣裳拿起放到了一旁的篮子中,而篮子内已经叠了好几套衣裳。
程秦没有反驳她的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方才道:“殿下来了。”
司予述笑了笑,有些无力,“嗯。”随后坐在了他的身边,“本殿有些累了。”
“我伺候殿下休息。”程秦淡淡道。
司予述看着他,“你可梦见过我们的那个孩子?”
程秦神色一变。
“本殿梦见过,还说过话。”司予述笑着道,“只是很可惜等本殿醒了之后便忘了跟孩子说过什么,甚至忘了孩子究竟是女儿还是儿子,更别说是记得孩子的长相了。”
程秦双手收入衣袖中紧紧攥着。
司予述发xiàn
了,随后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伸手将眼前的男子揽入怀中,“对不起,本殿不是故yì
的,这些日子,本殿的脑子有些糊涂了……有些转过弯了……对不起,秦儿……”
程秦靠在她的怀中,始终没有说话。
……
皇宫
佛堂
这一个月中,原本冷清的佛堂又开始了香火鼎盛。
因为全宸皇贵君几乎每一日都来,便是对外宣称身子不好的日子中也是如此。
“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冷雨上前劝说今日已经念了一个下午往生咒的主子,这几日的天格外的闷热,若是主子这般继xù
下去,他真的担心主子会中暑!
雪暖汐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佛像,“荣王府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宫门落锁之前有一个。”冷雨回道,“说是荣王正君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荣王的情绪也还算可以。”
雪暖汐沉默半晌,然后低下了头继xù
念着往生咒。
“主子……”冷雨无奈的只好推到一旁继xù
等候。
……
夜,越发的深沉,也越发的闷热,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礼王府,一片静谧。
便是夏蝉也沉睡了。
湖中水榭内
司予昀立在栏杆前,背对着光的面容一片昏暗,许久之后,方才转过身对着站在一旁等候着吩咐的陈玉,声音低沉地道:“那件事,可以做了!”
陈玉眼睛一亮,“是!”
“小心一些,莫要让人发xiàn
了痕迹!”司予昀继xù
道。
“殿下放心!”陈玉正色道。
司予昀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天,“这场雨已经酝酿了很久了,是时候下了!”
……
次日
水墨笑微服出了宫。
荣王府比昨日又多了一抹悲戚的情绪。
“赫儿……”水墨笑看着仍守在床边的司予赫,“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莫要过于伤心了。”
司予赫转过身看向水墨笑,眼眸布满了血丝,“父后……”
水墨笑心疼不已,“父后知dào
你伤心,父后知dào
的……”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帮她,甚至想为她找出凶手也不成!
司予赫笑了笑,转身对李氏道:“箴儿,你看,父后又来看我们了。”
水墨笑心头酸涩不已,“赫儿,你别这样。”
“父后。”司予赫看着他笑道,“儿臣没事,儿臣也不是发傻,而是御医说了,多和箴儿说说话对他好,父后,不知dào
为什么,我相信箴儿他听得到我的话的!”
水墨笑不知dào
该说什么。
司予赫打量着水墨笑一圈,“儿臣让父后操心了。”
“傻孩子……”水墨笑只能挤出这三个字。
司予赫继xù
道:“不过父后放心,儿臣一定会撑下去的!不管是为了箴儿,还是为了我们那个无缘的孩子,父后,儿臣一定会支撑到箴儿醒来,我们还要把那孩子给带回来的!”
“赫儿……”
“父后出宫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跟儿臣说罢。”司予赫继xù
道,精神状态看似正常,情绪也像是冷静,可是水墨笑的心却是更加的不安。
他宁愿司予赫大吵大闹也不愿意她这般压抑着自己。
“父后放心,儿臣不会对冯氏做什么的。”司予赫继xù
道。
水墨笑看着她许久,“本宫将冯氏送去高陵为荣君守陵了。”说罢,又道:“不过你放心,他已经遭到报应了,他疯了。”
司予赫扯了扯嘴角,“他如何与儿臣已经没关系了。”
水墨笑眼睛眯了起来,“赫儿……”
“父后不必担心,儿臣说的是实话。”司予赫继xù
道,“其实,我也知dào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冯氏,而是儿臣。”
水墨笑大惊。
“当日若不是儿臣着急,若不是儿臣求了母皇和父后,便不会激怒冯氏……”司予赫嗤嗤笑着,“冯氏是什么人儿臣很清楚,若不是伤心愤nù
到了极点,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儿臣没有资格恨他,更没有资格取他的性命……因为儿臣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方才是那该死的人!”
“赫儿!”水墨笑心头颤的厉害,“你……”
“父后放心,儿臣不会做傻事的。”司予赫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却让人看了心惊胆颤的,她低下了头,将脸贴着;李氏的手背,却只是感觉到冰凉,“儿臣还要等箴儿醒来……还要求他原谅,还要完成他的心愿……我们说好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水墨笑攥紧了双手,他不敢相信若是李氏断气了,司予赫会如何?!
……
荣王为了保荣王正君性命不惜牺牲他腹中的孩子一事很快便成为了京城街头巷尾传颂的传奇事迹,有的人感慨荣王正君命苦,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歆羡荣王正君嫁了一个将他置于后嗣之上的妻主,同时也可怜两人的遭遇。
甚至有些闺阁男子还自发起去寺庙上香为荣王正君祈福。
有些胆大的说出人还将这件事改编成了话本,欲将这段感人事情传颂下去。
一时间,京城仿佛蒙上了一股凄美的气氛。
不过,这股凄美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便被另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盖过去了。
这件事同样关于荣王府的。
“你知不道不?原来之前在荣王府流产的太女侍人以及荣王侧君都是被太女正君害的!是太女正君下的堕胎药!”
“太女正君要杀荣王的孩子?”
“不是!太女要杀的是太女那侍人的孩子,不过为了不想让人怀疑便在荣王府下手!那侍人才是目标,荣王的侧君只是无辜受牵连而已!”
“天啊!”
“太女正君如何下手的?”
“太女正君买通了那侍人身边的小侍,让他带着堕胎药和那侍人一同去荣王府,恰好荣王正君给侧君送了一盅补品,而侧君吃不下给太女侍人吃,那小侍便趁着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下了药进去,不了最后太女侍人不好意思吃,荣王侧君便只好也用了一些,才给太女侍人用,结果两人一同小产了!”
“这心机真的深啊!”
“太可怕了!”
“这般恶毒的男子怎么配当太女正君?!”
“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是从我一个友人哪里听说的,她有一个远房亲戚在宫中当侍卫,听说凤后为了这件事还和陛下吵了一场被陛下禁足了!”
“不是!不是!是太女正君的母家白家的族人传出来的!听白家的族人说,太女正君就是通过他的一个庶出的弟弟买的堕胎药,可事发之后他却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说是那庶出的弟弟陷害他,最后,他倒是没事了,他那庶出的弟弟被关了起来,说不定已经被杀了!”
“不对啊,我听到的是从太女府传出来的,凤后派了人去太女府抓拿太女正君,听说差点没打起来了,最后在太女正君的寝室里面搜到了堕胎药,听说御医验过了,就是害荣王侧君以及太女侍人小产的那种堕胎药!”
“这件事是不是在真的?若是真的为何不见陛下处置?难道陛下不知dào?”
“不仅陛下知dào
,连凤后,皇贵君和太女都知dào
,听说他们还审问过了,可是最后却不知dào
为什么不处置!”
不管消息从何处传出,都不影响这件事的震撼性。
……
司予述听到风声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操纵,她绝对不信,“去查查究竟是谁散播消息!”
“是!”
司予述咬着牙沉默半晌,随后起步离开,可方才出了书房门没多久,便见管家惊慌地赶来,她神色一沉,“发生何事?!”
“回殿下,今早程侍人让人来告知小的说自己的近身小侍清早出去给他采摘新鲜的鲜花之后便一直没回来。”管家面色不好地禀报,“小的得知之后便让人去后花园找,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一直到了下午的时候司徒侧君去后花园散步,在池塘边发xiàn
了一具浮尸……小的让人打捞上来,证实了正式程侍人的近身小侍。”
“什么?!”司予述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
“司徒侧君当场便惊晕了,程侍人那边小的还没有禀报。”管家禀报道,“正君方才得知了消息已经赶去了。”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芒,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如今眼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当日御书房内白鞍的那些指控一一在司予述的脑海中掠过,半晌,起步往前。
当他赶到后花园池塘边,便见到白氏呆滞地站在尸首旁,面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司予述顿了顿脚步,然后方才起步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之后,然后沉声道:“还不快将尸首抬下去!”
白氏浑身一颤,转头看向身边的司予述,原本便苍白的面容又添了青色,“殿下……”声音微颤。
司予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顿时手心一片冰凉,蹙了蹙眉,“你脸色不好,先回去休息,这事本殿来处理。”
白氏动了动嘴唇,欲要说话,可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送正君回去。”司予述移开了视线,对着身边的小侍吩咐道。
白氏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那深沉的刺痛,随后,在小侍的搀扶之下离开。
司予述凝注了白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方才转过身,目光冷凌地看着众人,“到底怎么回事?!”
……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大皇妹知dào!”荣王府内,司以晏借着过来看望荣王正君的机会将荣王府管家叫到了花厅,厉色警告道。
管家也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大皇子放心,小的明白。”
“大皇妹是不会离开院子的,你只要封住院子中伺候的人的嘴,这件事便不会传到大皇妹的耳中!”司以晏继xù
道,“我现在便进宫将此时禀报父后和母皇,荣王府这边你一定要盯紧!”
“是。”管家郑重应道。
司以晏又重复交到了几次,随后方才起步欲离开,可这时候一个下人匆忙进来禀报,“启禀大皇子,靖王正君来了,而且一进门不等小的去通报便直接往后院冲去了……”
“什么?!”司以晏大惊。
此时,靖王府内,司予执也是被下人的禀报惊了一惊。
“你说什么?!”
司予执虽然很少出门,但是外面的传闻她自然也是知dào
,而这两日她也是在寻思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方才正确,也在等着宫中的态度,可是没想到宫里面还未有消息传来,她的正君便先搀和进来了!
她今早便不该让他出门!
“来人,备马!”
薛氏今早跟司予执说想出门买一些东西,当时司予执正烦着外面的传闻没有陪着他一同去,只是让府中的下人和侍卫陪同,更是没有想到他会听到外边的传闻。
不过便是司予执想到了也绝对想不到薛氏居然会冲去荣王府的!
以薛氏胆小怕事的性子知dào
了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该是躲回家里来方才对!
……
司以晏和管家赶到寝室的时候,却见司予赫紧紧地掐着薛氏的脖子,面目狰狞。
薛氏面色已经开始发白,双手使劲地拉着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放……放开我……救命……救命……”
司以晏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大皇妹你冷静……”话还未说完便被司予赫猛然推开,司以晏脚步不稳地踉跄了几步,“还不快拉开她!快——”
管家当即动了起来,联合了好几个下人方才将疯魔一般的司予赫拉开。
“咳咳……”薛氏跌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猛然用力咳嗽,“咳咳……呜呜……”
“放开本殿!”司予赫却仍在挣扎,似乎还想冲向薛氏将他给掐死一般。
薛氏哆嗦的身子往后退。
司以晏狠狠地瞪了一眼薛氏,然后咬着牙走到了疯狂中的司予赫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力地打了她一个巴掌,“你冷静一点!”
司予赫停下了挣扎,可是面容却更加的狰狞。
便是司以晏也惊了一惊,“大皇妹,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你也知dào!”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问道,每一个字都似乎浸了血一般,“你们都知dào
,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dào!”
“大皇妹……”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司予赫双眸泛起了血红,嘶吼道:“为什么——”
她可以不相信薛氏,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sù
她,薛氏所着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可是他们都瞒着她,将她当成傻子一般瞒着他!
“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怕什么?怕什么?!”
司以晏心里慌的厉害,“大皇妹,你听我说,我们不是故yì
瞒着你,而是这件事都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眼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可那一次是真的?大皇妹,你不能听了这些便信了……”
“你不知dào
这些是不是真的,但是有一个人知dào!”司予赫喝道,随后,猛然甩开了挟制着她的下人,“她一定知dào!一定知dào!”随后,往外冲去。
“大皇妹!”司以晏当即追了出去。
方才出了寝室,司予赫便停下来了,司以晏以为她终于冷静了,可还未松口气,便听司予赫道,“大皇兄,你若是还当我是皇妹便帮我照顾箴儿!”
司以晏面色一僵,“大皇妹……”
“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知dào
真相!”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说罢,起步离开。
司以晏想追,可是想起司予赫的话,却不知如何是好,呆愣了会儿,随后转身对身边的随行小侍道:“快!快去顺天府通知阿斯!让阿斯进宫!”
大皇妹口中的她定然是母皇!
“是!”
“呜呜……”这时候,屋内传来薛氏的哭泣声,半晌,便见薛氏从里面冲出来,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司以晏见了他便是一肚子的火,“你哭什么哭!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薛氏顿时僵住了。
“谁让你将外面的谣言告sù
大皇妹的!谁让你说的!”司以晏怒斥道,“你是吃饱了饭没事做还是存心想害死大皇妹?!害死所有人!”
“我没有……没有……”薛氏惊慌失措地道,“我没有……大皇子……我真的没有……”
他真的没有想害荣王!
他今日在街上听到了那些人说这事,吓的半死,可是他还是来荣王府,他担心荣王知dào
这件事之后会胡来!
荣王正君已经很惨了,若是荣王也出事了,荣王正君该怎么办?
“我真的没有……我不知dào
荣王不知dào
这件事的……我怎么知dào
荣王会不知dào?我只是害pà
荣王会去找太女算账……那是太女啊……荣王若是冲动做了什么,陛下定然会治她的罪的……荣王正君已经这样了,若是荣王再被治罪,荣王正君该怎么办?我嫁入皇家那般久,除了妻主和蜀父君之外,便只有荣王正君待我好……我只是不想荣王府再出事……我不知dào
荣王不知dào
的……我真的不知dào
的……呜呜……”
司以晏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dào
该如何对他好,只能喝道:“别哭了!”
可反而让薛氏哭的更厉害,“……呜呜……呜呜……我真的不知dào
的……真的不知dào
……现在办?”哭着哭着居然还跌跌撞撞地跑到司以晏的跟前拉着他的手,哭诉道:“大皇子,我该怎么办?殿下若是知dào
了一定会生气的,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大皇子,我该怎么办?殿下一定会生气的……她……她会不会休了我?”
司以晏气结,“你……”话还未说完便断了,然后又恼怒道:“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你自己问二皇妹吧!”说完扯落了他的手,看向一脸着急赶来的司予执,不禁迁怒,“你的正君自己领回去吧!”说完,转身进了寝室。
薛氏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浑身僵直了,惊惧的几乎喘不过起来。
司予执看着背对着他的薛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上前,“回府吧。”
薛氏浑身颤抖了一下,僵直着身子转过身,“殿下……”
“回府吧。”司予执面无表情地道。
薛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紧紧地抱着司予执,“殿下我真的不知dào
……我真的不是故yì
的……殿下,你不要不要我……我真的不是故yì
的……我真的没有想害荣王……我真的没有……”
司予执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回府吧。”
“殿下……”薛氏更是惊惧,连生气都没有?“殿下你骂我吧!你打我!你不要不要我,你不要休了我……殿下……”
“够了。”司予执沉声喝道,“这里是荣王府,别在这里闹!”
“你……你真的不原谅我?”
“我不会休你,也不会不要你!”司予执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现在回府!”
“真的?”薛氏却还是害pà。
司予执不再开口,伸手将他抱起直接转身离开。
薛氏惊了一惊,不过却没有反抗,紧紧地抱着她。
司予执并没有这般抱着薛氏回府,到了前厅之后便向荣王府的人要了一辆马车,然后请荣王府的人送薛氏回府。
薛氏大惊,“殿下,你说了不会不要我的!”
“你先回府,我进宫看看。”司予执正色道。
薛氏听了这话更是害pà
,紧紧地抓着司予执的手,“不要,你不要去!若是你去陛下会认为是你让我去告sù
荣王这件事的!陛下会杀了你的!你不能去!不可以去!”
“你闯了这个祸我若是不去谁去?”司予执沉声道。
薛氏一窒,然后却说出了连司予执都吃惊的决定,“我去!祸是我闯的,我去!”
司予执盯着他,心里的百味杂陈,“你若是真的不想我出事就回去好好待着!”
“殿下——”
司予执扯落了他的手,随后转身对驾车的下人道,“将靖王正君平安送到府,随后交代管家,没有本殿的旨意不得让他踏出府门口半步!”
“殿下!”
“够了!”司予执怒道,“你若是再不听话本殿便休了你!”
薛氏不敢再开口。
司予执当即转身快步走到马旁御马往皇宫而去。
薛氏急的又哭了起来了。
荣王府的下人低着头,只当没看见,然后驾车护送他回去。
……
当司予赫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宫门的守卫几乎认不出她来,进了宫门,便直奔交泰殿。
一路上,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舍。
这个时辰,正是朝臣进出交泰殿的密集时间,见了司予赫这般,虽然震惊,但是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若是荣王真的如传闻之中对荣王正君那般在乎,必定不会对外面的传闻置若罔闻。
到了交泰殿外,司予赫没有半分停留,直接闯了进去。
“荣……荣王殿下?”守门的侍卫和宫侍拦住她,“您请稍等,奴侍去通报。”
“让开!”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
“荣王殿下……”
“让开!”司予赫嘶吼道,随后直接动手。
“荣王殿下!”守门的侍卫和宫侍大惊,忙阻止。
司予赫像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一般,根本没有打算收手。
便在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冷雾从里面出来,“住手!”
司予赫住了手。
冷雾仿若没有看见司予赫的狰狞的神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侍见过荣王殿下,陛下正在御书房等候荣王殿下。”说完,侧过身,“荣王殿下请!”
司予赫双手紧紧攥着,盯着前方半晌,然后眼眸一狞,大步上前。
即便永熙帝知dào
司予赫如今的情况不好,但是见到了人,却也还是忍不住一惊,外面的事情她也知dào
,可谣言散播的太过迅速,她根本遏制不了。
“赫儿……”
“是不是真的!”司予赫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第一次没有任何的敬畏,只是单纯的质问。
永熙帝沉吟会儿,“朕还在查谣言的出处……”
“我只想知dào
到底是不是真的!”司予赫不等她说完便嘶吼道,“母皇,儿臣只想知dào
是不是真的!那些事情,母皇是不是早就知dào
的!谣言?只是谣言吗?若是没有这些事情,又怎么会有这些谣言!”
永熙帝沉默了下来。
“母皇!”司予赫盯着她,“连给儿臣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能吗?!儿臣的正君昏迷不醒,可能这一辈子都醒不来!儿臣的孩子也没有了!是儿臣亲手杀了她的!儿臣失去了两个孩子,那是儿臣的亲骨肉!难道儿臣连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能吗?!”
“赫儿……”
“母皇你知dào
吗?自从箴儿出事之后,儿臣一直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更恨自己是那将他害至此的罪魁祸首,更恨自己竟然连那幕后黑手也无法找出来!”司予赫凄声喝道,“你知不知dào
我有多恨自己!”
永熙帝面容轻颤了一下,“你真的想知dào?”
“母皇,当日雪父君出事的时候,你难道不想知dào
雪父君为何出事吗?”司予赫反问。
永熙帝凝视了她半晌,方才缓缓道:“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司予赫的神色没有变化,像是已经僵住了一般,紧攥着双手的手背泛起了青筋,额上的筋脉也跳动的。
“赫儿……”
“呵呵……”司予赫却笑了出声,笑声极为的瘆人,眼中渐渐地被水雾笼罩,“哈哈……”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是大声的狂笑,带着极深的嘲讽。
永熙帝眼角一颤,“赫儿!”
“母皇,为什么瞒着儿臣?”司予赫停下了笑声,眼角却渗出了泪水,一字一字,仿佛从牙缝中蹦出来一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儿臣!为什么连一个支撑下去的希望都不给儿臣!为什么?!”
“虽然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但是却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白氏下的手。”永熙帝的声音似乎有些焦虑。
司予赫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为何要瞒着儿臣?为什么?!母皇你怕什么?怕儿臣知dào
了之后会对太女不利吗?”
“赫儿……”
“没有十足的证据?什么才算是十足的证据?难道母皇要亲眼看着他下手才算是吗?”司予赫不给永熙帝说话的机会。
“朕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永熙帝道,“给朕一些时间,所有的事情,朕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时间?”司予赫看着她,“多少时间?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也好,反正御医也说了,箴儿一个月醒不来,一年醒来的机会也很少,箴儿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母皇也正好将这件事拖一辈子!”
永熙帝眸光一沉,“荣王!”
司予赫又呵呵地笑了起来,“其实母皇多虑了,儿臣便是早就知dào
这些事情也不敢做什么!箴儿还需yào
儿臣照顾,儿臣能够做什么?儿臣可不敢得罪太女,若是得罪了她,儿臣可没有好日子过!为了箴儿,儿臣便是心里再恨也不敢做什么!”
永熙帝眸光一颤,“赫儿,母皇并没有……”
“母皇没有错,你维护太女,怎么会有错?儿臣算什么?儿臣哪里有资格和太女相提并论,怎么有资格让母皇牺牲太女?!儿臣不过是一个宫侍所出的皇女罢了,这般卑微的身份如何能够和太女相提并论?!”司予赫继xù
道,“你们都没有错,就只有儿臣一个人错了,是儿臣一个人错了……当日儿臣便不该将娶他,不该将他拉入这样的家族之中!”
说完,便踉跄地转身离开。
“赫儿!”
司予赫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了,儿臣忘了行礼,行礼……”说完,便跪下行礼,“儿臣告退……儿臣并非有意闯宫,请母皇恕罪……儿臣告退!”
最后四个字,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
说完之后,不等永熙帝反应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永熙帝呼吸急促了起来,沉吟半晌,沉声喝道:“来人!”
……
水墨笑和庄之斯几乎是同时间到交泰殿外的,两人正好kàn
见司予赫从里面出来。
“赫儿!”
“荣王!”
司予赫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两人,“你们也担心吗?”
水墨笑满目心惊,“赫儿……”
“荣王殿下?”庄之斯也感觉到了司予赫的不对劲。
“你们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做!”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满目嘲讽,“但是也求你们,不要再将我当成傻子!我是伤心,可是我不是傻子!”
说完,起步避开两人离开。
“赫儿!”水墨笑急忙抓住她的手,“你别这样,不要这样!你听父后说……”
司予赫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够了!这些话我听够了!我不会做你们所担心的事情,你们放心,也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想好好陪箴儿,好好陪着他!”说罢,便转身起步继xù
离开。
“赫儿……”
“父后!”庄之斯拦住了水墨笑,“荣王如今的情绪不好,凤后还是先让她冷静一下。”
“你让本宫如何让她冷静?”水墨笑怒道,“她这个样子能够冷静吗?!”
“父后。”庄之斯沉吟会儿,方才继xù
道,“荣王方才的话虽然带着意气,但是有一句话臣却是信的,荣王正君需yào
她照顾,便是为了荣王正君,荣王也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的。”
水墨笑盯着她,咬着牙沉默半晌,“本宫……本宫没想到会这样……本宫没想到……”说着说着神色倏然一狞,“到底是谁将这些泄露出去的?!”他抬头看着庄之斯,“到底是谁?!”
“臣也让人打听过,外面传着一是宫中传出的,二是太女府,三则是白府。”庄之斯正色道,“宫里面应当不可能,太女府和白府……即便封了口,但是人多嘴杂,难免……”
水墨笑的脸色极为的可怕,双手便是紧攥着都无法止住指尖的颤抖,若不是他让人去搜查太女府,如今事情便不会发展至今吧?
“父后……”
“庄之斯!”水墨笑盯着庄之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帮本宫看好赫儿!千万不要让她做出傻事!”
庄之斯看着他,点头:“父后放心,臣会的!”
……
司予执是在宫门前和司予赫遇上的。
司予赫没打算理会她,直接便上马欲离开,司予执只好御马拦到她的面前,“大皇姐请留步!”
司予赫盯着她,冷笑道:“二皇妹也要来凑这份热闹吗?”
“大皇姐……”司予执整了整思绪,方才继xù
,“皇妹的正君并不知晓大皇姐不知dào
……”
“说起这事我还要谢谢二皇妹的正君,若不是他,大皇姐我便要当一辈子的傻子了!”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请转告正君,来日若是有机会,我定然和箴儿一同感谢他!”
“大皇姐……”司予执越听越是心惊,“谣言不可信,大皇姐莫要……”
“二皇妹错了,谣言并不是都是假的,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正是这个道理!”司予赫继xù
道。
司予执神色微变,却还是坚持方才的想法,“大皇姐莫要听其他人的揣测,这件事这般短时间便传的这般厉害,定然没有表面的这般简单,大皇姐莫要被人利用了!”
“其他的人我可以不信,但是母皇的话,我可以信了吧?”司予赫狞笑地道,“母皇的话,我可以信了吧!”
司予执神色一震。
母皇告sù
了她谣言是真的?
“母皇已经承认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过单凭这些事情不足以指证白氏罢了,所以才没有公开,只是后来不知dào
是谁出于这种心思将这些事情泄露出来了。”司予赫继xù
道,只是话却满是讥讽。
司予执神色一凛,“既然如此,大皇姐更是要冷静!”
司予赫冷笑一声,随后策马绕过了司予执离开。
“大皇姐!”
“二皇妹,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若是不想惹祸上身便不要插手!”司予赫没有停下来,却扬声道。
似乎不介yì
让宫门口的守卫听到。
司予执没有跟上去,调转马头看向眼前的宫门,神色凝重地静默了起来。
母皇,你到底想做什么?
……
“荣王来过?”雪暖汐得到消息便赶到了交泰殿,可是却没有看到司予赫,只能焦虑地看着永熙帝。
永熙帝颔首,“嗯。”
“人呢?”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道:“已经走了。”
“她进宫来……”雪暖汐攥紧拳头,“是不是为了外面谣言一事?”
永熙帝看着他,“嗯。”
“你……”雪暖汐凝注着她的脸,许久之后,艰难开口,“是不是都告sù
她了?”
永熙帝沉默。
雪暖汐深吸了好几口气,却没有开口责备永熙帝,而是低下了头,轻笑一声,“也罢,说了也好……起先我以为不查,便不会闹大,可最后还是闹大了,后来我有以为只要我们不说,不许别人说,这些事情便不会泄露出去,可如今还是泄露出去了……说开了也好……”沉吟会儿,抬头看向永熙帝,“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事?”
“以前如何,现在就何如。”永熙帝缓缓道。
雪暖汐一愣,显然是很惊讶,好半晌,方才开口道:“以前如何现在便如何……其实,便是你不处置,述儿……罢了,罢了……”他说完,便转过身离开。
“阿暖……”
“我想一个人静静……”雪暖汐没有回头,打断了她的话,“我想一个人静静……”他来,除了想知dào
情况,更是想问问赫儿的情况,可是如今,还用问吗?
问了,只会显得自己更加的虚伪吧?
永熙帝没有再开口叫他。
便在雪暖汐离开没多久,冷雾便进来,“陛下,太女府出事了。”
永熙帝眯起了眼。
……
“大皇妹,你回来了!”司以晏一听到了寝室外的声响便冲了出去,见到司予赫完好无损地回来,悬在心头的大石方才放下。
司予赫看了他一眼,“多谢大皇兄。”随后起步进了寝室。
司以晏跟了进去,便见司予赫如常地坐在床边,握着李氏的手,这个场景他见了无数次,可是不知为何这一次觉得特别的揪心,“大皇妹……”他走到她的身后,轻轻道,“你先莫要着急,我即可进宫问问父后……”
“不必了。”司予赫打断了他的话,“这里没事了,大皇兄请回吧。”
“大皇妹……”司以晏慌了,“你……你是不是气我没有告sù
你外面的谣言?”
“我现在什么也不会做……我只想好好陪着箴儿……”司予赫没有回答他的话,“我什么也不会做。”
“大皇妹……”
“箴儿累了,需yào
休息,大皇兄请回。”司予赫又道。
司以晏便是再着急可如今这般情形他也只能离开,方才到了前厅,便见庄之斯等候在那里,他忙迎上去,“阿斯,大皇妹进宫做了什么?”
庄之斯沉吟会儿,“荣王殿下进宫见了陛下,陛下似乎将实情告sù
他了。”
“实情是怎么样的?”司以晏追问道,“外面的传闻是不是真的?”
庄之斯看着他,“应当大致都是真的。”
司以晏始终还是一惊,“怎么会……太女正君……不像是那样的人啊?还有外面的谣言……母皇摆明是想瞒着大皇妹的,可如今怎么会闹的满城风雨?”
庄之斯眯了眯眼,“这件事陛下会处理的,我们便是担心也是白担心。”
“什么叫做白担心?那是我的亲皇妹!”司以晏不愿意听这话。
庄之斯只好放软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说什么?”司以晏甩开了她的手,“你和大皇妹也是朋友,如今怎么这般的冷漠?大皇妹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你居然还能够这般冷静!”
庄之斯只好赔罪,“是我不好。”
司以晏看着她,也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吸了口气,“我不是想骂你,我只是……”
庄之斯搂着他,“我知dào
,我知dào
,你放心,荣王殿下会没事的!”
“这一个多月我一直这般安抚大皇妹……可是连我自己都不信是不是真的会没事……”司以晏哽咽道,“阿斯,好端端的怎么便发生了这般多事情?”
庄之斯能够做的便只有搂着他。
虽然她口中说会没事,可心里清楚,这件事只会越来越糟糕,最后是否能够善终,便要看交泰殿中的那人如何处理。
……
司予述方才处理完府中小侍淹死一事还未来得及去看望受惊过度的司徒氏便得知了荣王闯宫的消息。
虽然不知dào
司予赫和永熙帝说了什么,但是荣王得知外面的谣言,不可能如此平静的,越是平静,便意味着越是有事情发生。
“这几日增强府中的侍卫,尤其是后院的巡视,日夜不停,绝对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是。”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一脸的沉重。
那小侍的尸体并未发xiàn
任何伤痕,而在池塘旁发xiàn
了一处滑落的痕迹,而池塘周边也中了一些荷花,那滑痕的附近的荷花又被采摘过的迹象,附近也漂浮了一些采摘下来的花枝。
种种迹象都表明其是失足落水溺毙。
司予述心里虽然仍有疑虑,因为真的太巧合了,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恐怕外面的谣言更是传的疯。
在外面传出谣言之后,她便让人查,可至今为止并没有线索。
她不相信外面所说的是从太女府或者是白府传出去的,因为谣言的内容太过于详细了,便好像是当时在场一般。
太女府的人只是知dào
搜出了堕胎药一事,白家的人最多也是知dào
白鞍被永熙帝擒拿进宫,若是从这两处传出去,怎么可能如此的详尽?
可宫中……
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水墨笑。
可水墨笑会这般做的可能性也不高。
其实在司予述的心中最怀疑的是另一个人。
永熙帝。
司予述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怀疑她,或许在那日之后,她便不再相信她,也不想奢望她会偏向她。
即便她处处都像是偏向她。
“殿下,司徒侧君动了胎气,如今太医在诊治。”一个下人进来禀报,打断了司予述的沉思。
司予述整理一下思绪,随后赶去西苑。
司徒氏的情况并不算是严重,但是却是需yào
好好静养,尤其是不能再受惊吓。
司予述好言安抚了许久,又服了安胎药,方才让他睡了过去,“照顾好你家主子。”吩咐了下人之后,她便起身离开,往西苑另一边的院子而去。
程秦仍旧是在做衣裳,这一次是做冬衣,一件小棉袄,仍是做的很入神,没有发xiàn
司予述的到来。
司予述静静地站了好半晌,方才开口:“秦儿。”
程秦身子一愣,随后停下手抬头,“殿下来了。”
“嗯。”司予述应道,“又在做衣裳?”
“嗯。”程秦点头,轻轻地抚摸着手中做了一半的小棉袄,“等做完了冬衣,孩子便又一年四季的衣裳了。”
“秦儿……”
“殿下放心。”程秦看着她,“等我做好了衣裳烧给了孩子,我便不会再这般了,这些日子我这般,一是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二是为孩子守孝,你放心,我会好起来的。”
司予述听了他这般说,心放了下来,“你能这般想就好。”沉默会儿,又道:“对了,你的近身小侍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恩准了他出府回乡,待会儿我再让管家给你安排另一个近身小侍。”
程秦似乎没有怀疑她的话,淡淡点头,“嗯。”
……
傍晚,夕阳艳红似血。
礼王府
湖上水榭
即便是在被湖水环绕,但是在连日来的闷热之下,便是在水榭之内也丝毫无法感觉到半分清凉。
司予昀捏着手上的茶杯,眯着眼看着眼前面色难看的陈玉,“你真的没有添油加醋?”
“殿下!”陈玉跪下来,“小的一切都是依着殿下的吩咐去做的,小的也不知dào
为何会多了这般多的事情……”
司予昀看着她,“起来吧。”
陈玉起身,“殿下,可需yào
小的去查查……”
“不必了。”司予昀眯着眼道,“虽然出乎意料,但是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越是详细便越是可信。”
“可今日荣王进宫……”陈玉迟疑道:“虽然进宫的时候荣王似乎很激动,可出来的时候却似乎冷静了,殿下,若是陛下否认谣言,那……”
“只要大皇姐心里有了疑虑,那她和太女之间的嫌隙便会越深。”司予昀却不以为意,“将来若是荣王正君再出事,本殿倒是想看看大皇姐还能如何冷静。”
陈玉眯起了眼,“殿下,可需yào
……”
“不必!”司予昀面色一凛,“除了这事母皇一定担心荣王会对太女不利,一定让人监视着,我们若是动手只会弄巧成拙!”
陈玉心中一惊,“是小的疏忽了。”
“如今我们看似置身其外,可也从未离开过漩涡之中。”司予昀一字一字地道,“所以我们每做一件事便都要谨慎小心!否则不但无法坐收渔利,还可能万劫不复!”
“是!”
……
一连两日,荣王都没有丝毫动静,像是真的不会做什么似的,第三日,又悄然过去了,而天气也更是闷热,连一丝风也没有。
是夜,荣王府
“这几日的天气越来越热了,但御医说你的身子受不得寒,所以不能放冰,不过你放心,看这样子应该快下雨了,下雨之后便不会这般热了。”
寝室内,司予赫一边轻轻地用温水替李氏擦拭着身子一边轻声道。
“不过我相信你能够忍受的住的,当日我们在战场的时候,比现在更难熬的天气都过过,说起来这天气也算是我们的媒人,那日若不是忽然间下雨,我便不会无意中撞见你换衣服,也不会发xiàn
你的真zhèng
身份,你知不知dào
我当时有开心?”
她放下了热毛巾,轻轻地为他穿上里衣。
“你现在定然在骂我无耻吧?其实我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sù
你,那便是在我发xiàn
你其实是男子之前,我对你已经有了感觉了,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和你很投契,也没想什么,可渐渐的,我便开始发xiàn
不对劲了,我想每时每刻都见到你,当有战事的时候,我又害pà
你会受伤,害pà
你出事,你还记得有一段时间你都不能出战吗?其实是我私下找了你的上级,借着大皇女的名义让她不许你出战,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真zhèng
地发xiàn
原来我对你的这些感觉是喜欢,因为我看着你为了不能出战而难过的时候心里居然痛,大皇兄喜欢上阿斯的时候也是这样,父后和母皇怄气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你可知dào
我当时有多害pà
,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虽然我不是嫡女,生父出身又卑微,可是我知dào
母皇对我还是寄以厚望的,若是被母皇知dào
了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母皇会多么失望?还有父后,他该有多伤心?
我逃避过,也控zhì
住自己,可是我越是逃避越是控zhì
自己,便越发无法掌控那份喜欢,谁也不知dào
那段时间我立了那般多功劳并不是我多么勇猛,而是我在逃避着自己的心,所以,当我发xiàn
你是男子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高兴疯了!而更让我高兴的是,你虽然气我,虽然恼我,可是我却发xiàn
……你并不抗拒我!
可是没想到当你知dào
了我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却开始抗拒我,当时我以为你生气我骗了你,后来战事接近尾声,你不但抗拒我,甚至还失踪了,我找你的上级,可惊愕地发xiàn
连她都不知dào
你的去处,甚至你的底细也不知dào
,你不知dào
那一日我几乎将那长官的营帐给掀了,然后疯了一般地找你,我害pà
你出事了。
一直到了李文真将军找到了我,我原以为是我的行为惊动了她,可是没想到她却是为了你来找我的,你不知dào
当时我的心有多震惊又有多高兴,虽然她明确地告sù
我我和你不可能,可是,只要你没事就好。
当时我还不明白我为何和你不可能,你的身份足以配的上大皇女正君的位置,你如何不可能嫁给我?可李将军却是坚持不同意,甚至后来我听闻她居然开始为你寻亲事,我生气,也是着急,差一点便找上门去揍她一顿!好在忍住了,不然我怕更难娶到你了。
不过当时我还是怄着一口气,她不同意又如何?只要母亲赐婚了,她便是不同意也得同意!所以,班师回朝,母皇开庆功宴,我便亟不可待地向母皇请旨赐婚,当时我一头脑只是想着不能让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是我的!我甚至没发xiàn
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大变了。
母皇没有当场同意,当时我害pà
了,我不明白母皇为何不同意,直到宴席散了之后,父后忧心忡忡地跟我说了原因,我方才惊觉其中竟然还有这般多顾忌,也明白为何李将军会说我们之间不可能。
可是我不能放qì
,我怎么能够看着你嫁给别人成为别人的正夫?我求了父后,求他帮我,父后虽然为难,虽然担心,但还是同意了。我也向母皇表明我绝对没有夺嫡的心思,我只是想和我自己心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母皇还是没有当场给出答复,那几日,我便像是度日如年一般。
最后,母皇同意!当赐婚的圣旨到了的时候,我接过了那圣旨,仿佛整个人都要飞了起来一般……”
“轰隆——”外面一声巨响,打断了司予赫的低喃。
司予赫轻轻地为李氏盖上了被子,低头吻了一下他苍白的唇,“那一夜你真的很美,现在也美。”
一道闪电划下,又是一声巨响。
“轰隆——”
“箴儿别怕,只是雷声而已。”司予赫又亲了亲他,然后抬起头看向紧闭着的窗户,神色蒙上了一层诡异,“终于要下雨了。”
李氏安静沉睡着。
司予赫低下了头凝视着他,“箴儿你知dào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做什么吗?若是以前,我定然和你窝在榻上,一同钻研兵书,不过今晚,我却想做另一件事。”她压低了头,用自己的脸摩挲着他的脸,“小时候我听说雷电是上天在罚恶,那些作恶了的人若是无法得到惩处,上天便会亲自来惩处,可是我活了这般多年,却从未见过真的有恶人被雷电击杀过,其实啊,与其寄希望于上苍,不如自己亲自动手来的实在,你说是不是箴儿?”
她抬起头,看着仍是沉睡的爱人,“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等你醒来,将我们的孩子带回来,好好休息。”说完,低头亲了亲他,随后又仔细拉好了他身上的被子,放下了床帐,随后,转身悄然离开。
一阵干雷声之后,磅礴的大雨倾盆倒下。
疾风肆虐着。
便在这一片疾风暴雨之中,太女府渐渐地弥漫起了一股血腥味。
似乎没有人想到司予赫会在这般的天气动手,更没想到司予赫居然如此狠绝地灭口,从进了太女府之后,只要遇到妨碍的人,便灭口。
当司予述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司予赫已经擒住了白氏,手中的长剑架在了白氏的脖子上。
她的四周,围着的是太女府的侍卫。
雨越下越大。
电闪雷鸣。
在雨中,司予赫满脸狰狞,眼眸赤红,整个人已然疯魔,她拿剑架着白氏的脖子,却没有划下去。
似乎还等什么。
“大皇姐!”司予述厉喝道,“你放开弗儿!”
“殿下别过……”白氏惊慌叫道,他不怕司予赫杀他,他只是害pà
司予赫伤害司予述,她明明可以杀了他的,可是却没有,像是专门等着殿下一般,“殿下,不要……过来……”
司予赫似乎不想白氏说话,剑刃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皮肤便划破,深处了鲜血,“闭嘴!”
司予述眼眸大睁,“住手!”
司予赫抬起视线盯着司予述,“你心疼吗?”
“大皇姐,你到底想做什么!”司予述厉喝道,“你快放了弗儿!”
“放了他?那谁放了箴儿?”司予赫狰狞笑道,“这样你就心疼了?箴儿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连跟我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大皇姐……”
“大皇姐?”司予赫狞笑道,“不要再叫这个称呼了!从你的嘴里说出这个称呼让我恶心!”
司予述咬紧牙关,“荣王,白氏是本殿的正君,太女正君,你若是敢动他,便是弑杀储君正君,你便是不怕律法惩处也该害pà
你出事之后没有人照顾你的正君!”
司予赫勾起嘴角,“没错!我若是出事便不会有人照顾箴儿!所以你们便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的不将本殿放在眼里!”
司予述心中一沉,“荣王,你若是真的在乎荣王正君便不该这般冲动!如今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你便如此的冲动,你便不怕将来后悔莫及?你便不怕让真凶逍遥法外,让荣王正君永远无法讨回公道?”
“你还真的将我当成傻子吗?”司予赫冷笑,“司予述,我一直以来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可原来这份手足之情在你的心里竟然及不上这个贱人!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怪我!”
“大皇姐不也是为了自己的正君将你我的这份手足之情至于无地吗?!”司予述厉喝道。
司予赫哈哈大笑,“也是!也是!我们都是半斤八两!既然如此,便无需再多说了!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护定了这个贱人!”
“他是本殿的正君!”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别说他清白无辜,便是他真的做了什么,他也是我的正君,身为妻主,如何能不为自己的结发之夫?!”
“好!”司予赫怒喝道,“我就看看你如何维护他!”说罢,面色一狞,手,也欲动了起来。
“住手!”司予述面色扭曲地喝道。
司予赫却勾起了嘴角,狰狞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神色,他没有直接划破了白氏的脖子,而是先举起了剑,然后再欲划下去。
而也便是他举起手的时候,随着一声轻微的声响,长剑倏然断成了两截。
周围的侍卫见状当即上前。
虽然惊险,但是最后还是将白氏从司予赫的手中夺了过来。
司予赫像是疯了一般,便是只剩下半截长剑却还是招招致命。
那些侍卫虽然武功不弱,但是始终不敢伤司予赫,因而也落了下风。
司予述将白氏护在怀中盯着被侍卫围在中间的司予赫,面色阴沉,“将她拿下!”而随着她的这一声令下,暴雨中忽然间想起了其他的声响。
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吆喝声。
不一会儿,一群衙役冲了进来。
司予述看向来人,面色更是扭曲的可怕,这是顺天府的衙役,她看向司予赫,只见她将断剑刺进了一个侍卫的胸膛,脸上泛着诡异的狞笑。
一时间,司予述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司予赫不是来杀白氏的,而是在逼永熙帝!
衙役见了这般场景,顿时愣住了。
随后,一个人穿着蓑衣快步上前,一个闪电击下,她的面容被人看清,而她也看清楚那“刺客”是谁。
于灵没想到刺客居然是司予赫,便是外面传者那些谣言荣王必定会和太女起冲突的,可是却还是没想到荣王居然胆敢夜袭太女府!
太女是储君!
是半个君王!
她这般行为堪比弑君!
于灵是在不久之前接到消息说是有人夜袭太女府,所以方才着急赶来的,可是却不想居然面对的是这般场景!
司予赫将断剑刺进了那侍卫的胸膛之后却没有拔出,也没有继xù
打斗,而是狞笑地住手了,或许其他人会认为她是见了顺天府的人来了所以罢手了。
但是司予述却明白,她需yào
做的已经做了!司予述死死地盯着司予赫,一股灼热的怒火在心底喷薄而出。
“你——”
司予赫却是仰着头,“哈哈——”
笑声凄厉,瘆人。
于灵见了这般情形,再联想起之前得知消息的情况,面色不禁凝重起来。
她似乎卷进了一场她无法掌控的算计之中。
雷雨,仍旧肆虐着,仿佛要将整个京城都变成汪洋。
……
水墨笑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在得知消息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可这两日明明都没事的!
“来人!更衣,去交泰殿!”
外面的雷声已经小了,可是雨却还是一直下着。
多日来的闷热一扫而空。
可水墨笑心中的沉郁却更浓,他冒着雨赶到了交泰殿,不顾宫侍的阻拦直接闯到了帝寝殿。
“凤后请稍后,奴侍去禀报陛下!”冷雾亲自拦住了他。
水墨笑咬着牙,“劳烦冷总管!”
冷雾道了一声不敢,随后转身进了寝殿,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了永熙帝的厉喝声。
“让他滚!”
声音很大,足以让殿外的水墨笑听的一清二楚。
水墨笑浑身一凛。
会儿之后,冷雾出来,“凤后,您先回去吧。”
“本宫……”
“凤后。”冷雾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如今的心情很不好,凤后进去只会让事情更加的糟糕。”
“可是……”
“如今荣王殿下暂且羁押在顺天府的大牢。”冷雾继xù
道,“陛下没有下旨将荣王殿下收入刑部大牢或者宗亲大牢已然是好兆头,若是凤后进入激怒了陛下,事情便更加无法挽回了。”
水墨笑浑身轻颤,连呼吸都颤抖起来,咬着牙沉默半晌,“好!本宫先回去!若是有什么新消息,还请冷总管告知!”
“奴侍领命。”冷雾回道。
水墨笑抬头深深地看着灯火辉煌的寝殿,良久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
冷雾看着没入雨帘的水墨笑一行人,轻轻叹息一声,随后转身入了寝殿。
寝殿内,永熙帝还着着里衣,一脸阴沉地来回踱步。
“章善干什么吃的?朕不是让她盯紧荣王府的吗?现在她死哪去了?”
“回陛下,章总管如今还在太女府。”冷雾回道。
永熙帝又怒道:“太女府的侍卫也是废物!那般多的人居然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陛下,今晚的雨下的的确大,没有人知dào
荣王殿下会这样的天气潜入太女府……”
永熙帝怒色更浓,“她想做什么?究竟想做什么?!朕就知dào
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却没想到她居然用这般手段逼朕!很好!很好!果然是朕的好女儿!都是朕的好女儿!”
冷雾低着头,恍若未闻。
“你看着吧,明日天一亮,正宣殿连屋顶都会被那些御史给掀了!”永熙帝继xù
喝道,气的浑身颤抖。
她怎么也想不到司予赫居然用这般手段来逼她!
很好!
果真是她的好女儿!
“去让章善滚回来!太女府的事情让太女自己解决!”
“是。”
没过多久,章善便被人冒着雨叫回来了,而面临她的自然是一顿骂。
永熙帝是气疯了,气的连帝王的风度都没了。
被自己的女儿这般算计,她能不气吗?
章善只能认命挨骂。
便是又再多的借口,失职便是失职。
永熙帝的怒吼声响了大半夜,交泰殿的值夜宫侍都吓得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试问永熙帝什么时候这般过?
一夜的大雨在黎明时分便停了,随后,朝阳如期升起,也意味着麻烦的到来。
顺天府介入其中,那般多双眼睛,便意味着昨夜的事情根本无法掩盖的住。
早朝上,也如永熙帝所猜测的一般,首先发起攻击的便是御史,一套套道理,一番番义正言辞的说辞不断地喷出。
接着其他大臣也搀和进来,最后连内阁大臣也开口了。
像是要将荣王置之死地一般。
永熙帝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御史不会看脸色,但是其他的大臣倒是看出来了,渐渐的也消停了,而御史攻击完了荣王之后,又转移目标,攻击太女正君白氏,那阵势像是不将所有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便不肯善罢甘休似的。
刑部尚书听了这些话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若是要查便定然由刑部查的,可这样的事情别说很难查清楚,便是查清楚了也未必有功。
“……陛下,此时已经涉及三条皇家后嗣的性命,若是不查清楚,如何……”
“够了!”永熙帝怒声打断了那一脸正义的御史的话,随后不等对方反应便直接起身,“退朝!”随后,拂袖而去。
众大臣甚少见到这般的永熙帝,都不禁愣怔住了。
……
司予述没有参加早朝,但是早朝上的情况却是一清二楚。
白氏脖子上的伤势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大碍,可是精神却受了不少的刺激,便是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恐惧还是爬上面容。
他知dào
这般一闹之后,陛下不可能再当做不知dào
一般不加以理会。
他站在寝室外的廊下,便是院子内的血迹已经被清晰干净,但是却还是能够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
“主子……您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殿下呢?”白氏缓缓问道。
“殿下在前院,听说来了好几个大人。”
白氏眼眸一颤,随后,合上了眼睛。
……
昨夜的事情不但在朝堂上掀起了惊涛骇浪,也让京城炸开了锅,而即便在南苑的众人,也都受到了影响。
司予哲一脸疑惑地被人从校场叫了回来,“不知父君这般急找儿臣回来所谓何事?”
“荣王两日前半夜冲进了太女府刺杀太女正君,虽然没成功,但是却杀了太女府好些下人以及侍卫!”明贵君盯着女儿,“而原因便是外面有人议论太女正君白氏便是那下堕胎药谋害荣王侧君以及太女侍人的幕后黑手!”
司予哲听了满脸的震惊,而随后,便是不安。
明贵君看见了女儿脸上出现不安,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那日凤后和皇贵君争吵之后,交泰殿便闹腾了一阵子,可事后却是安安静静的,什么风声都没有露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陛下封锁了消息!
别说是白家,便是太女府,凤后也不敢违逆陛下的旨意泄露风声!
白家岂会自己找死?!
不是白家,也不是当时之情的人,那便是……
明贵君心中懊悔不已,盯着女儿一字一字地质问:“那日你是不是听见父君说凤后和皇贵君争吵一事?!”
“父君……”
“是还是不是!”明贵君第一次对女儿如此厉色。
司予哲惊了惊,“我……我是听到了……”
“你告sù
了谁!?”明贵君红了眼,然后压低了声音,“是不是礼王!?我们来南苑之前礼王进宫,你和她单独说了好一会儿话!你是不是告sù
她了!”
司予哲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脸上的神色已经给出了答案。
明贵君脚步踉跄了一下。
“父君……”司予哲连忙上前搀扶,可是却被父亲一手挥开了手,“父君!?”她震惊无比,父君从来没有这边对待过她,“父君……”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dào
你自己在做什么?!”明贵君伸手攥着女儿的双手,“你是不是想将我们父女往死路上逼?礼王对你便这般好,好到让你连自己的性命,父君的性命都不顾了!?”
“父君,儿臣没有!”司予哲如何承shòu的起这样的罪名,她连忙跪下,“儿臣没有!儿臣只是随便说说,儿臣没有……”
“随便说说?”明贵君跌坐在椅子上,泛着泪花看着跪在地上不知所措你的女儿,“哲儿,你可知你的随便说说闯了多大的祸!”
“父君……”
“凤后和皇贵君因为这件事翻脸了,可即便他们翻脸了,可还是没有将这件事闹大,他们怕的便是如今的局面,可是你……父君相信你是无心,相信你只是说漏了嘴,可是他们不信!你可若是他们知dào
这件事会如何对待我们父女?”
“不会的……父君,你是明贵君,是四贵君之一,便是他们一个是凤后一个是皇贵君,也不能说处置父君便处置……”
“明贵君?”明贵君嗤笑一声,“哲儿,你也不小了,父君也不妨跟你说明,父君之所以能够得到如今的位份完全是因为父君运气好!这后宫就只有这几个人,恰好父君又给你母皇生了你这个皇女,你母皇不过是随手给父君一个赏赐吧了!这个明贵君的名分和这屋子里面的花瓶摆设没有多大的不同!”
“父君!?”司予哲瞪大了眼睛,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明贵君心疼女儿,可是却还是说下去,他不想女儿在沦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你以为礼王便是真的对你好吗?她不过是想要多一个帮手而已,你母皇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可是身子却还是康健,再活个一二十年绝对没有问题,届时你也长大了,你母皇的皇女不多,所以每一个皇女她都会看重,都会重用,礼王如今待你好不过是想将来多一个帮手罢了!”说完,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父君!”
“都是父君贪心,都是父君不好!我不该放任你和礼王交好,这世上哪有这般完满的事情,父君即希望你和礼王太女都交好,又不希望你卷进她们的争斗之中,可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情?”明贵君凄苦说着,“是父君不好,父君贪心!父君不该这般贪心的!你是陛下的女儿,将来不管如何陛下都不会亏待你的!我不该让放任你和礼王来往!我不该的……”
说完便又打自己耳光。
司予哲忙上前阻止,“父君不要这样,都是儿臣不好,是儿臣糊涂,是儿臣糊涂!父君,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儿臣如何自处?!父君,你不要这样——儿臣……儿臣这就去跟母皇请罪,儿臣这就去……”
“不要胡说!”明贵君打断了女儿的话,“不许去!绝对不能去!哲儿,记住你从来便没有做过这件事,也从来不知dào
这件事!礼王既然敢放出消息,便一定不会让人查到她身上,所以只要礼王不说我们不说,便不会有人知dào
,陛下也不会知dào!”
“父君……”
“可是哲儿,往后不要再和礼王来往,她不会真心关心你的,她只是想利用你!”明贵君握着女儿的肩膀一字一字地道,“我们什么也不要了,就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等你成年之后出府封王,好好地过日子就行!”
司予哲眼底闪过了挣扎,可看着满脸惊忧的父君,还是点头,“好……儿臣答yīng
父君……”
“好……好!”明贵君伸手搂紧女儿,双手却还是颤抖着。
……
在另一边的汀兰小筑内,蒙斯醉同样陷入了挣扎之中,自从得知了京城的事情之后他便一直失神着,司以佑见了便知dào
父亲放不下京城的事情。
应该说即使他答yīng
来南苑,但是对京城的事情始终放不下。
只是他不明白父君明明放不下母皇为何却要和母皇走到这一步?
因为昀儿吗?
听闻这段时间雪父君和母皇的关系也没有之前那般的亲密,雪父君也和父君一样吗?若是真的,那母皇该如何?
母皇,岂不是被所有人遗弃了?
遗弃?!
司以佑惊觉自己居然用这般一个词。
皇帝,那是至高无上的身份,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可是当过皇帝的那几个人,真的那般值得别人歆羡吗?
司以佑想起了母亲一日一日苍老的容颜……
“父君。”他唤醒了呆愣中的蒙斯醉,“我们回宫吧。”
蒙斯醉眼眸微微睁大。
“如今京城出了这般大的事情虽然和我们没关系,可若是我们继xù
待在南苑,恐怕会被人说闲话。”司以佑知dào
父亲心中的顾虑,便给了一个台阶。
蒙斯醉看着儿子许久,方才缓缓道,“也好……”
司以佑握着父亲的手,却发xiàn
那双手早便已经攥成了拳头,他笑了笑,恍若未曾发xiàn
一般,“这里虽然好,但是总是比不上家的。”
蒙斯醉便是再被自己的情绪影响也看出了儿子的善意,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傻孩子。”
她,会希望他回去吗?
……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到了第三日,可是永熙帝仍是没有做出处置,每日的早朝都像是菜市场一样吵个不停,而永熙帝的态度还是那般,不阻止朝臣吵闹,也不给出答复,一直僵直着。
司予述虽然如常上朝,但是却对此事不发一言,不答一话。
荣王仍是被关在了顺天府大牢,没有人审问,也没有释fàng。
庄之斯和过去的三日一样提着司以晏亲手做的吃食一日三餐地过来送。
“箴儿的情况如何?”司予赫见到庄之斯的第一句百年不变的就是这句。
庄之斯苦笑道:“殿下若是真的关心正君便不会这般做。”
司予赫没有回应她的话,继xù
问道:“箴儿如何?”
“殿下放心。”庄之斯无奈道,“正君的情况很好,晏儿一直守着。”
司予赫看着她,“抱歉,让你和大皇兄受累了。”
庄之斯将膳食放下,“殿下,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我有后悔的机会吗?”司予赫反问道。
庄之斯叹息,“是没有。”
“如今朝堂如何?”司予赫又问。
庄之斯看着她的神色,“殿下,你太冒险了。”
司予赫垂下了眼帘握紧了拳头,“我别无选择!”她是曾经想过杀了白氏,可若是这般杀了他,箴儿也不可能醒来,甚至还不能定白氏的罪!
她不但要白氏为他所作的事情付出代价,更要让他生不如死,至少比箴儿痛苦!
庄之斯感觉到了她的戾气,蹙了蹙眉,“殿下,你真的这般肯定这件事和太女正君有关系?”
司予赫抬眸冷笑,“你也想为他说话?”
庄之斯摇头,“我不是要为谁说话,算起来,我和你才是朋友,还有晏儿,你觉得我会站在谁一方?”
司予赫神色缓和了一些,“对不起……”
“殿下。”庄之斯叹息道,“这一次你真的冲动了。”
司予赫还是那句话,“我没有选择!”
……
太女府
司予述握着手中的信纸,脸庞紧紧地绷着,许久之后,方才挤出了一句话,“此信确定是那小侍亲笔所写?”
“小的已经拿之前他所写的家书对照过,的确是他亲笔所写的!”管家回道,“原本那家人并不打算拿出着遗书,是小的发xiàn
了他的家人不对劲,一番试探之下方才得知这封遗书的存zài。”
司予述沉默。
管家看了看主子,“小的已经打点好了,这件事不会泄露出去的。”
“你如何打点?”司予述嗤笑,“他们失去了一个儿子,便真的愿意忍气吞声?”
“殿下。”管家看着主子,“他们不敢说出去的。”
司予述看着她,“你信吗?”
管家低下头,不敢回答。
司予述吸了口气,“下去吧。”
“是。”管家领命,随后转身退下,可方才打开书房的门,便看见司徒氏呆愣地站在门外,“司徒侧君?”
司徒氏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丝毫不顾自己怀着孩子,大步跑进了书房,不等司予述反应过来便将司予述手中的信给夺了过去。
“司徒氏……”
“不……怎么会……”司徒氏快速看了一下信,随后便惊恐地叫了起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信纸,从他的手中滑落。
司予述蹙眉,“司徒氏……”
“殿下!”司徒氏惊恐地抓着司予述的手,“殿下,我不要留在府中,你送我进宫好不好?你送我进宫!”
“你冷静一点!”司予述沉声道。
司徒氏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殿下,我害pà!我害pà!我已经尽lì
了!我真的已经尽lì
了!我告sù
自己不要相信外面的那些谣言,告sù
自己要相信正君,可是荣王那般做……现在又有程侍人近身小侍的遗书……还有……殿下,我一直没有告sù
你,当日那白鞍也提醒过我说正君会害我……我真的想不相信,可是这些……这般多的事情……殿下,我害pà
了!我不想再留在这里,我现在一合上眼睛都会想起那小侍死了浮在水面上的模样……殿下,我求你,你送我进宫好不好?宫中有父君,还有德贵君,他们会保护我的!”
“你先冷静一些……”
“殿下,我求你了……”司徒氏却仍是哀求着,“我真的害pà
……”话还未说完便捂住肚子,“疼……殿下,我肚子疼……”
司予述面色一惊,当即将人抱起走了出去,“来人,传太医!”
便在他们走了之后没多久,白氏羸弱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是在司徒氏之后来的,他来原本是想问问司予述如今的情况如何,却不想竟然听到了这些。
那淹死的小侍的遗书?
白氏看向屋内地上的那张信纸,呆愣了半晌,方才缓步上前,弯腰捡起,不一会儿,面容霎时间没了血色……
……
“如何了?”司徒氏的寝室内,司予述厉色地问向方才诊脉完毕的太医。
太医抬手抹了抹额上的薄汗,“回殿下,司徒侧君动了胎气,不过情况不严重,只需yào
服几剂安胎药,静养几日即可。”
司予述点头,“下去开药吧。”
“是。”太医领命退下。
司予述随即转而发作旁边的下人,“本殿不是说过让侧君好好休息的吗?为何让他出去乱走?!”
“殿下恕罪……”
“殿下……”司徒氏拉着她的手,挣扎的欲起身。
司予述转过身,敛了敛神色,“你别动!”
司徒氏却挣扎地坐起了身来,“殿下……是我自己要去的……我知dào
送那小侍遗体回乡的下人回来了……我想去问问殿下情况……我一直无法忘记那小侍死的时候的模样……我想尽一份心……是我坚持要去的……可是我没想到……殿下,我真的好怕……”
说完,伸手紧紧地抱着司予述。
“我想继xù
相信正君,可是我真的无法做到……”
司予述呆怔了半晌,“明日我安排你进宫。”
司徒氏离开了她的怀抱,“真的?”
“嗯。”司予述颔首。
“谢谢殿下!”司徒氏哽咽道,伸手紧紧地抱着她,“谢谢你,殿下……”
司予述抬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
司予述在司徒氏的院子呆了整整两个时辰,一直到司徒氏情绪稳定,又服了安胎药之后方才起步离开。
可方才走出了司徒氏的院子,便见白氏静静地站在院子前不远的小道上,看那被烈日灼晒了的面容,可知已经站了许久。
司予述缓步上前,“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我想现在司徒侧君不会想见到我的。”白氏缓缓道,虽然微笑着,却是凄然。
司予述蹙眉,“你……”疑问的话还未说完,便白氏下一个动作给打断了。
白氏从怀中拿出了那张信纸。
信是那池塘中溺毙的小侍的遗书。
这封遗书表明那小侍不是失足落水,而是畏罪自尽,而原因便想外面谣言中所说的,他是白氏派到程秦身边的心腹,是他在那补品中下堕胎药的。
信上详细写明了白氏如何指使他设法谋害太女的后嗣,并且威胁他若是不从便对他的家人不利。
他最终还是敌不过良心的谴责,更害pà
事发之后连累家人,便选择自尽。
司予述看着他,静默了半晌,“弗儿……”
“你相信我吗?”白氏不等她说完,便问道。
司予述却是一震。
白氏笑了笑,“应该的,你怀疑我是应该的……”说完,伸手拉过了她的手,将那信纸放在她的手上,笑着呢喃,“应该的……”然后,转身离去。
司予述握紧了掌心,将那信纸攥成了团,眼底明明是有着颤动,可却始终没有开口阻止白氏的离开。
她不是不想相信他,而是太多太多的事情撼动这她的信心。
或许司予述现在也不知dào
自己的信任还剩下多少。
……
“主子,殿下走了。”院子寝室内,奶爹屏退了其他的下人,低声禀报道,“方才正君来了,不过没有进院子,一直站在院子外,正君看到了那信。”
“是吗?”司徒氏坐着,并没有入睡,而神色也一改方才的惊恐,淡定冷凝,“殿下如何反应?”
“殿下似乎还是相信正君。”奶爹斟酌道。
司徒氏冷笑一声,“居然还相信他?!白氏的运气未免太好了!”说完,又道,“明日我便进宫,进了宫很多事情便不方便做了,所以在进宫之前你想办法将程氏叫过来!”
奶爹看了一眼主子,眼中有着颤抖,“是。”随后,转身退了出来,没过多久,便领着程秦来了。
“见过侧君。”程秦缓缓行礼道。
司徒氏扫了他一眼,“装了这般长时间,程侍人不累吗?”
程秦低着的头猛然抬起,也意识到眼前的司徒氏和之前的不同,“你……”
“不必吃惊。”司徒氏轻笑道,“你都可以带着面具,我为何不能?”
程秦盯着他,沉默不语,似乎在重新审视他,半晌之后,低头轻轻道:“程秦不知dào
侧君在说什么?”
“呵呵……”司徒氏笑了笑,“我既然敢在你面前解下面具便自然知dào
你是什么人,更知dào
你做了什么事情!”
程秦眼底闪过了一抹冷芒,低头沉默半晌,抬头,冷声道:“你到底想如何?”
司徒氏勾着嘴角,轻轻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那日我将白鞍的话转告给你知,原本是想让你去揭发白氏,可却不想你将事情做的如此的狠绝。”
程秦没有回应。
“荣王府那盅补品内的堕胎药是你放的吧?”司徒氏继xù
道,“为了除掉白氏你连自己的孩子也利用,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只是很可惜你的运气不好,不但孩子没了,还伤了身子往后再也不能生育。”
程秦听了这话嘴角不着痕迹地扯了扯,随后凝声道:“这不更合你意吗?”
“也是。”司徒氏没有否认,“所以我帮了你一把!”
“我的近身小侍是你杀的?”程秦问道。
司徒氏笑了笑,“你还不知dào
吗?那小侍是畏罪自尽的,他的家人已经将他的遗书交给了殿下了!”
程秦冷笑一声,“程秦孤家寡人及不上侧君背后家族神通广大。”
“你不必讽刺我!”司徒氏如何听不出他的讥讽,“如今白氏便是不死也不可能在安然地当他的太女正君,往后太女府的后院便是你我的天下!”
“程秦不过是一介卑微侍人,又不能再生育,侧君为何还要对程秦如此的客气?”程秦淡淡问道。
司徒氏笑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殿下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情,既然你都不能生育了,我又何必在意你的存zài?再者,有一个聪明的盟友总好过花心思去对付一个难缠的敌人!”
“侧君不惜在程秦面前泄露真面目不会就是想邀程秦成为盟友吧?”程秦继xù
问道。
司徒氏笑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我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是想让你再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将白氏置之死地!”
“正如侧君所说的,白氏这一次便是不死往后太女府也没有他的位置,既然如此,侧君何必赶尽杀绝?”程秦问道,“难不成侧君以为白氏死了,侧君便有机会成为正君不成?”
司徒氏神色一凛,便是他欣赏程秦的聪明以及狠心,但是也不希望他猜到自己的心思,不过他也没有否认,“你已经不能生育了,便是殿下待你再好,也始终弥补不了你的这个缺陷,当你颜色还在的时候殿下或许还会怜惜你两分,可若是你年老色衰了,届时,失去了恩宠,又没有孩子,你的日子该如何过?若是你与我联手,来日我坐上了正君,乃至凤后的位置,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侧君都将话说的这般地步了,程秦还有选择吗?”程秦淡淡地笑道,“往后还请正君多加关照!”
司徒氏轻笑道:“往后倒是好说,不过在这之前,你得让我看看我究竟有没有看错棋子!我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若是能够将白氏置之死地,往后……”
“要将白氏死根本无需做什么。”程秦却打断了他的话。
司徒氏眯起了眼睛。
“经荣王这般一闹,陛下不可能再摁下这些事情不处置,只要白氏被定罪,便是陛下不杀他,荣王不杀他,以他的性子以及对殿下的情意,他自己便会了结了自己!”程秦缓缓说道,声音虽然轻,却让人信服。
“若是他不被定罪呢?”司徒氏沉声问道。
程秦微笑,“有这般多的证据,侧君觉得可能吗?”
“世间之事无奇不有。”司徒氏冷笑,“更何况听说现在皇贵君都还坚信白氏无罪!”
“便是白氏真的不被定罪,你我联手,害pà
要不了他的性命?”程秦嗤笑道,似乎在嘲笑司徒氏不自信。
司徒氏眼底闪过了一抹恼意,面上却是笑着,“也是。”说完,看了看他,“明日我便要进宫养胎,只要白氏一日还在太女府,我便不会回来,殿下,便交由你来照顾了。”
程秦垂头,“多谢侧君。”说罢,便又道:“若是侧君没有其他的吩咐,程秦便先回去了。”
“奶爹,送程侍人。”
奶爹小心翼翼地将程秦送出了寝室,又看着他离开了之后方才转身回到寝室,随后便忧心忡忡地对着主子道:“主子,这般跟他坦白好吗?”
“有何不好?”司徒氏淡淡道,“难不成害pà
他咬我们一口吗?”
“可是我们做了这般多事情……”
“我们做了什么事情了?”司徒氏沉下了声音,“奶爹,你给我记住了,我们什么也没做!”
奶爹眼底闪过了一抹心惊,低下了头道:“是……”
这是他一手照顾大的孩子,可是却成了这样!
“主子,你……你……”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司徒氏替他将说不出来的话给说了,“奶爹,我这样不好吗?”
“主子……”奶爹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照顾长大的主子忽然间变了一个人,或者,不是主子忽然间变了,而是他从未看透过自己一手照顾大的主子……“主子……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做……若是被殿下知dào
了,我们……”
“只要你不在她面前这般惶恐不安,她就不会知dào!”司徒氏打断了他的话。
奶爹只好住口,可是另一件事他却不得不提醒主子,“主子,程侍人这人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下得了手,这样的人太可怕了,我们与他合zuò
,真的好吗?”
司徒氏却不以为然,“他再狠毒也只有一个人,而且还不能生孩子,有何可怕?!”顿了顿,又道,“便是恶鬼,只要对我有用,能够助我达成目的,我都不惧与之合zuò!”
往后太女府定然会再进新人,多一个帮手便多一份保证!
程氏手段虽然狠毒,可这般心机若是好好利用,将来于他来说便是一大助力!
“主子……”
“在接了赐婚圣旨的那一刻,我便发誓这一辈子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德贵君!”司徒氏神色深沉地道,“而要避免德贵君的下场唯一的办法便是坐上凤后的位置!”
没了白氏,他才有机会达成所愿。
原本他没打算这般快便动手了,可白鞍那蠢货将这般好的一个机会送上门,他如何能够放过?
虽然并无侧君提正君的先例,但是没有,并不代表不可以。
……
傍晚,
蒙斯醉还是回到了宫中,蒙斯醉回来了,其他人自然便不好继xù
留下,便也随着蒙斯醉一同回宫。
司以佑不放心,让人送了孩子回府之后便随蒙斯醉回宫。
只是没想到一回到了宫里,便与和自己对不对劲的人碰上了。
蜀羽之也并不是特意来碰蒙斯醉的,虽然他也早就收到消息他会回宫。
“臣侍见过豫贤贵君。”
便是已经闹翻了,但是蜀羽之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便是行礼行的丝毫没有礼,却还是行了。
还在一行人进宫之后便各自回宫了,否则明贵君等人见了明日宫中恐怕又是一阵蜚短流长。
“儿臣见过蜀父君。”司以佑一见这情况便知dào
事情不好,连忙上前,“蜀父君这是要去哪里?”
“这里是去交泰殿最近的宫道,本宫自然是去交泰殿。”蜀羽之淡淡道,虽然没有给脸色司以佑看,但是却也没有了从前的温和。
司以佑笑了笑,“那儿臣便不耽搁蜀父君了。”
蜀羽之看了看司以佑,自然看出了司以佑的心思,只是他也似乎没打算便这般放过蒙斯醉,“如今正是最热的时候,豫贤贵君怎么回来了?可是因为荣王的事情?”
蒙斯醉面色也渐渐沉了,“京城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本宫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己玩乐。”
“是吗?”蜀羽之笑了笑道,“臣侍还以为豫贤贵君是见如今凤后和皇贵君因为荣王和太女的事情而和陛下闹着,便想回来捡个便宜。”
“你——”蒙斯醉始终还是被蜀羽之激怒了。
蜀羽之却丝毫不在意,“不过臣侍还是要劝劝豫贤贵君,便宜虽然多,但是也不是那般好捡的,有时候还会扎手,当然了,若是豫贤贵君觉得着大半年来被冷落的实在寂寞,也可以去试试。”
“蜀羽之!”蒙斯醉低声喝道,“你未免太过放肆了!”
蜀羽之却仍是笑着,“豫贤贵君是要治臣侍的罪吗?”
“蜀父君!”司以佑也忍不下去了,“母皇可能已经等急了,蜀父君还是快些去吧。”
蜀羽之笑了笑,“也对,陛下当然是等急了。”说完,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蒙斯醉,随后行了行礼,“臣侍告退。”起步离开。
蒙斯醉双手攥紧,面色已经难看之极。
“父君……”司以佑握着父亲的手,“我们回宫吧。”
蒙斯醉合了合眼,随后转头看了一眼前方交泰殿的方向,又看向身边担心的儿子,挤出了一抹微笑,“嗯。”
父子两人起步离开。
……
交泰殿
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可是御书房内却并没有点灯。
昏暗之中,永熙帝坐在御桌前,撑着额头沉默着。
蜀羽之静静地站在御桌前。
许久之后,直到窗外最后一丝光芒褪尽,永熙帝方才开口,“你确定一切都是真的?”
“是。”蜀羽之没有与之前一般和永熙帝怄气,便是他得知这件事也是不敢相信。
永熙帝静默了半晌,随后,死寂的御书房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声响,那是摔碎了茶杯的声音,随即,便是永熙帝沉怒的低吼,“贱人!”
她一直怀疑他有问题,却没想到他居然狠心到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还有司徒氏……
“是朕老了老眼昏花,还是朕太小看这些男子!”
程秦有问题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连司徒氏也是两面人!
蜀羽之看向前方,便是因为室内没有光看不清永熙帝的神色,却还是可以想象的出来此时她的脸色有多难看,“陛下,如今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了,太女正君可洗清冤屈,荣王正君也可以昭雪了。”
永熙帝却没有回应。
蜀羽之也没有继xù
开口,他明白便是真相大白了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一切,因为下手的人还是太女的侍人,而只要荣王正君一日没有康复,太女便是将程秦交给荣王,也无法平息荣王的愤nù
,而且若是将这件事公告天下,太女便成了笑话,将来登基之后也会是一大污点。
还有程秦这般做的原因……是单纯的为了争宠还是另有目的?
还有司徒氏,他能对谣言添油加醋,便是证明司徒家在京城并非毫无根基,而司徒氏如今的行为,是司徒氏自己的主意还是有司徒雨在背后支撑?
御书房内沉寂许久,永熙帝方才再次开口,“你先退下,这件事不得泄露出去!”
“是。”蜀羽之应道,“那另一件事……”
散播谣言的幕后之人虽然很小心,但是只要做了便一定会留下痕迹,和预计中的一样,果然还有她的手笔!
永熙帝沉吟会儿,“羽之,朕想静静。”
蜀羽之看着黑暗中的人影,最终还是没有逼她,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讥讽蒙氏,但是对她,对如今的她,却还是无法狠心,“是,臣侍告退。”随后,起步走了出去。
蜀羽之除了交泰殿,远远的便看见雪暖汐。
只是他却是停在了宫道上,而没有继xù
往前。
蜀羽之起步上前,“见过皇贵君。”
雪暖汐看着他,“陛下召你来的?”
“不是。”蜀羽之回道,“是臣侍有些事情禀报陛下。”
雪暖汐看了看他,却没有问他是什么事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皇贵君可是要去见陛下?”蜀羽之问道。
雪暖汐笑了笑,“她会见我吗?”
“皇贵君没去过怎么知dào
陛下不会见你?”蜀羽之反问,“臣侍有句话一直想说,却不知皇贵君愿不愿意听。”
雪暖汐看着他,“你说吧。”
“臣侍一直以为我们之间只有皇贵君一人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而和陛下生了嫌隙。”蜀羽之缓缓道,“可如今,臣侍却是错了。”
雪暖汐脸色一变。
“其实皇贵君为了女儿,不管如何都是无可厚非的。”蜀羽之继xù
道,“而臣侍也没有资格说皇贵君什么,只是,臣侍心里却还是有一丝的欣喜,觉得和皇贵君的距离没有那般的远。”
“蜀羽之……”
“皇贵君。”蜀羽之打断了他的话,“其实,陛下很苦。”
雪暖汐没有再开口。
“臣侍告退。”蜀羽之行礼离开。
雪暖汐没有阻拦,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站着,一直看着前方灯火辉煌的交泰殿,许久之后方才低喃出声,“冷雨,本宫错了吗?”
“主子……”
“本宫知dào
的……都是知dào
的……”雪暖汐合上了眼睛,低声呢喃着,“我知dào
的……”
至于知dào
什么,只有他自己知dào。
……
次日,永熙帝下旨取消早朝,可是却未曾制止朝中大臣对于荣王一事的反应,不过是一个早上,永熙帝的御桌上的折子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永熙帝不必翻看也能猜出折子上的内容,不是要求严惩荣王便是要求彻查太女正君,也有弹劾白瑞教子不善,甚至有弹劾太女的。
这几日永熙帝并未离开御书房,昨晚更是一夜未睡,清早下了取消早朝之后,便坐在御桌前看着冷雾将一叠一叠的折子送进来。
“陛下,不如休息一下吧。”冷雾又送进来了一叠折子之后,低声开口。
永熙帝面容威严,若不是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甚至看不出昨夜一夜未睡,“可还有?”
“应该没了。”冷雾回道,“若是陛下不想休息,奴侍去让人将早膳端来。”
“冷雾。”永熙帝看着他,“你说朕该如何处理?”
冷雾看了一眼主子,“奴侍不知。”
永熙帝笑了笑,“你倒是好,一句奴侍不知,便什么事情也不用管了。”
“奴侍无能。”冷雾跪下。
永熙帝还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冷雾见状,也没有再劝,便欲退下,可方才出了交泰殿,便见一个宫侍前来禀报,“冷总管。”
“什么事?”冷雾问道。
那宫侍道:“方才内务府派人来禀报说祥贵太君病危。”
冷雾微微一惊,“好端端的怎么病危了?”
“奴侍也不清楚。”那宫侍道。
冷雾回道:“可通知凤后了?”
“内务府的人说凤后和皇贵君都在佛堂,而且都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那宫侍道,“内务府已经派人出宫去通知十一皇子了。”
冷雾沉思会儿,“让人去佛堂禀报凤后。”
“是。”那宫侍领命而去。
冷雾考lǜ
半晌,先让人去太医院打听消息,随后方才进了御书房,“启禀陛下,内务府派人前来禀报祥贵太君病危。”
永熙帝沉吟半晌,“好端端的怎么出事?”
“根据太医院的记录,这几年祥贵太君的身子一直都有问题,加之年老,五脏六腑都开始衰退,如今便到了油尽灯枯。”冷雾道,“自入夏以来,祥贵太君的身子比之前又差了许多,召御医的次数也多了,只是因为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祥贵太君不想惹麻烦,便嘱咐为其看诊的御医不得泄露病情,对进宫来看望他的十一皇子也是隐瞒。”
“情况真的很差?”永熙帝问道。
冷雾点头,“御医说估计就是这一两日了。”
“吩咐下去,祥贵太君宫中所需一切内务府都优先提供,命礼部准bèi。”永熙帝缓缓下旨,随后,垂下了头。
冷雾低头领命,“是。”
……
佛堂内
水墨笑和雪暖汐虽都跪在佛像前,但是却相隔甚远,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两人都地低着头默念着经文。
气氛肃穆。
许久,一个宫侍推门进来,走到了水墨笑的跟前。
水墨笑睁开了眼睛,还未等他开口训斥,便听那宫侍道:“启禀凤后,内务府传来消息,祥贵太君病危,陛下有旨,请凤后即可前去。”
“什么?!”水墨笑一愣。
雪暖汐也是睁开眼睛变了脸色。
水墨笑看着那宫侍,“好端端的怎么……”话没有问完,便断了,随后看了看雪暖汐,然后起身,“去准bèi
一下。”
“是。”那宫侍领命退下。
水墨笑看向雪暖汐,“你可要去?”
雪暖汐看着他,他明白,水墨笑在向他示好,或许,他在后悔。
“你不要误会,这件事和赫儿的事情没有关系。”水墨笑不等他开口便又道,似乎生怕雪暖汐认为他是为了帮司予赫方才对他示好,“赫儿那般做或许有错,可是……”
“我明白。”雪暖汐没有让他说完,“陛下那边恐怕没有这般快做出决定,先处理好祥贵太君的事情吧。”
自从出事之后,雪暖汐并未去见过永熙帝。
不知dào
是害pà
她会做出让自己难以接受的决定还是不想利用两人之间的感情来逼迫她。
水墨笑看着他半晌,颔首:“好。”随后,转身起步离开。
……
荣王的事情还未解决,宫中便传出了祥贵太君病危的消息。
这是先帝最后一名有正式名分育有孩子的君侍,多多少少分散了荣王一事的刺激。
先帝十一皇子携妻主谢净芸以及女儿谢研入宫守候。
礼部也开始准bèi
丧仪。
后宫多多少少弥漫了悲戚的气氛。
便在祥贵太君离世前的一夜,永熙帝前来看望。
水墨笑看了看她,“祥贵太君方才服了药,十一皇弟在守着。”
永熙帝颔首,随后走进了内室。
先帝十一皇弟见到来人,忙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嗯。”永熙帝点了点头,随后走到床边,坐下,“祥父君感觉如何了?”
祥贵太君坐在了床头,面容虽然消瘦,但是精神很好,只是却只是带来了更多的悲伤。
御医已经明确地告知了先帝十一皇子,祥贵太君这是回光返照。
“陛下来了。”祥贵太君微笑道。
永熙帝笑道,“儿臣来迟了,祥父君请恕罪。”
“陛下日理万机,自然很忙。”祥贵太君微笑道,“而且也来的不晚。”
永熙帝笑了笑,“祥父君不生气便好。”
祥贵太君笑了两声,似乎并没有觉得永熙帝的态度有问题,倒是一旁的先帝十一皇子听的心惊胆颤的。
这般多年陛下对父君最多也不过是尽了赡养先帝遗君的义务罢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陛下根本便没有将父君当做庶父一般敬重,可是如今却像一个晚辈一般对待长辈。
祥贵太君看了看一旁的儿子,“父君和陛下有几句话说说,你出去休息一下吧。”
“父君……”
“去吧。”祥贵太君道,“你妻主和研儿在宫中多有不便,你去看看她们还缺什么。”
先帝十一皇子见状也只有应下,跟永熙帝行了行礼,便退下了。
永熙帝抬手对一旁的宫侍道:“都退下吧。”
“是。”
待众宫侍退下之后,永熙帝方才缓缓道:“祥父君有什么话想跟儿臣说?”
“这话该是我问陛下。”祥贵太君笑道,“我想跟陛下说什么,相信陛下心里早已经猜出来了,只是陛下心里想什么,我却想不到。”
永熙帝看着他,“祥父君放心,只要谢家不谋逆,朕便不会动。”
“这我就可以放心去见先帝了。”祥贵太君松了口气。
永熙帝看着他,“祥父君可还记得先帝?”
祥贵太君一愣。
“祥父君不要误会。”永熙帝微笑道,“朕这些年已经渐渐的想不起先帝的模样了。”
祥贵太君凝视着她,“如今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了,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既然你这般问我,我便说了,别说是现在,便是在先帝去了之后几年,我便已经记不清了,其实……便是先帝在世的时候,我对先帝的模样也都是模糊的,我进宫的时候,昭皇贵君便已经独宠后宫,陛下来我宫中的时间根本不多,便是后来我生了儿子,也是如此,而且每一次陛下来,我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了什么惹怒了陛下,虽然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神色,可最终却反而记不清楚她模样。”
永熙帝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陛下应当明白我所说的吧?”祥贵太君看着她,问道。
永熙帝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那祥父君可以记得当年先帝是如何对待朕的?”
祥贵太君一愣。
“祥父君觉得母皇当时狠吗?”永熙帝继xù
道。
祥贵太君沉思了半晌,“那是先帝对陛下寄以厚望,所谓爱之深才责之切。”
“是啊,爱之深所以责之切。”永熙帝缓缓道,神色有些迷茫,“朕曾经听闻过过北方山涧有一种鹰,它们培养幼鹰的方式便是直接将小鹰从悬崖上摔下去,用这样的方式让小鹰学会飞翔……老鹰其实不是不疼不爱小鹰,而是这样是最能让孩子成长的办法。”
祥贵太君又是愣怔了一下。
“祥父君好好休息。”永熙帝淡淡笑道,“朕还有事,先走了。”
祥贵太君点了点头,“陛下……多谢陛下这般多年来的照顾。”
“你是朕的父君,朕照顾您是该做的。”永熙帝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
次日黎明时分,祥贵太君病逝。
天,渐渐亮了。
水墨笑从充斥着哀伤的寝室走了出来,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便低声对身边宫侍道:“陛下可来了?”
那宫侍道:“还没。”
水墨笑沉吟会儿,“可让人去禀报了?”
“章善总管已经去了。”那宫侍道。
水墨笑颔了颔首,随后抬头看向渐渐亮了起来的天,心,却越发的沉重。
太庙内,便是大殿内一直燃着长明灯,却仍是驱散不了那仿佛已经凝固了的阴沉。
庄严肃穆与阴沉冰冷能够如此融合一起,怕也只有在太庙。
永熙帝站在了供奉着大周历代皇帝的牌位的供桌前,面色威严沉郁,看那僵直的身形,却不知站了多久。
半晌后,紧闭的大门被人缓缓从外面推开。
冷雾缓步走了进来,低头禀报,“启禀陛下,祥贵太君殁了。”
永熙帝抬手挑了挑长明灯的灯芯,“让内务府和礼部依着规矩办吧。”
“是。”冷雾领旨。
永熙帝又道,“传旨,今日早朝如常进行。”
冷雾一愣,祥贵太君虽然不是陛下的生父,但是以往先帝的遗君去世,陛下都会依着规矩休朝以示哀戚,可如今……
永熙帝侧过身,眯眼道:“有问题?”
冷雾抬头看了一眼主子,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心里的疑问却已经是得到了解答,“奴侍领旨。”
随后,退下。
随着一阵关门声传来,大殿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永熙帝转过身,取了三支香,点燃,“母皇,便让我们看看儿臣所选的继承人,你的孙女是否比儿臣当年出色吧。”
她曾经想过这般,可始终没有真zhèng
的施行,如今,或许真的已经到了时候了。
我的女儿们,你们也该浴火成长。
朕的太女,莫要让朕失望。
……
一大早,朝臣依旧赶往皇宫等候早朝。
便是如今身在漩涡之中,但是司予述依然照常上朝去衙门,仿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一般。
今日一大早,她也是如常地出门。
只是方才到了门口,便被白瑞给拦下了。
“下官有些话想与殿下说说,不知殿下可否愿意与下官一同进宫?”白瑞站在了马车前,恭敬问道。
司予述看着眼前两鬓斑白,神色憔悴,仿佛老了十岁的白瑞,颔首,“白大人若是不介yì
便与本殿共乘吧。”
“多谢殿下。”白瑞行礼谢恩,随后与司予述上了太女府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往皇宫而去。
马车内,白瑞并未立即开口说话,而是沉默了半晌,方才打破沉默,“殿下,莫要再上折子为弗儿担保了。”
自从荣王被拘之后,司予述便上折子替白氏担保。
永熙帝虽然接了折子,可却一直留中不发。
司予述没有放qì
,继xù
上折子,可一直都没有回应。
司予述猜到白瑞是要跟她说白弗一事,可是却没想到她居然让她不再上折子为白弗担保,便是她不在乎白弗这个儿子,也不可能不在乎白家,若是白弗被落实了罪名,受牵连最深的是白家!
“殿下……”白瑞
“臣谢过太女对弗儿的信任,只是还请太女莫要再上折子为弗儿担保。”白瑞神色虽然悲痛,但是话却是坚决,“下官不是不相信弗儿,只是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殿下不能再受连累!殿下,保存自身方才是最要紧!”
司予述看着她,“你就不怕白家因此而万劫不复?”
“便是弗儿无辜,可白鞍那逆子却是真的做了哪些事情,白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撇清的。”白瑞苦笑道。
“那你为何……”
“殿下。”白瑞打断了她的话,“下官不否认还是有私心,不管陛下如何处置弗儿,处置白家,都不可能赶尽杀绝,所以,只要殿下地位不动,白家便还有翻身的一日!”
“这般说你是要牺牲弗儿?”司予述冷笑。
白瑞苦笑一声,“殿下,你觉得弗儿会愿意看见殿下为了他而被陛下责难甚至处置吗?”
司予述抿唇不语。
“下官不否认下官这般请求有私心,可并非不顾儿子的死活!”白瑞继xù
道,“出事至今,陛下一直没有给出惩处便是还在犹豫,若是处置弗儿,那便会牵连殿下,这是陛下万万不愿意看到的,可若是不处置,那荣王也不会善罢甘休,将来恐怕会出更大的事情,而陛下也未曾惩处荣王,便是还是心疼荣王的,这时候,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能激怒陛下。”
司予述微微眯起了眼睛。
“殿下,你坚持不懈地为弗儿上折子担保,虽可证明殿下对弗儿情深义重,可在陛下的眼中,也可能认为殿下为了一个男子连手足甚至自身都不顾,若是再严重一些,陛下可能会认为殿下在那自己来要挟陛下放过弗儿。”白瑞继xù
道,“若是陛下真的这般认为,那弗儿在陛下的心里便成了祸患,弗儿便会更加的危险!殿下,身为太女,身为女子,不该为了一个男子而和所有人站在对立面!过犹不及!”
司予述眼眸一颤,双手也攥成了拳头,“本殿若是连自己的结发之夫都保护不了,如何配当这个储君,如何配当女子!”
“殿下如今为弗儿所做的一切已经够了,不管弗儿将来如何,都不会有人说殿下薄情寡义。”白瑞摇头,认真道,“况且,陛下未必会杀弗儿,以下官的观察,如今陛下还是偏向于太女的,若是定了弗儿的罪,便是杀了他,夺了他正君的位置,这个污点也抹不去,甚至还可能让荣王认为殿下参与其中,导致殿下和荣王之间的裂痕更深,所以,陛下应当不会杀弗儿,甚至可能不会废弗儿太女正君的位份!殿下能够如此爱重弗儿,是弗儿以及白家的福气,可殿下若是继xù
向陛下求情,只会让殿下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这些事情司予述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当日父君出事的时候,她便发誓,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身边的男子受那样的苦,她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身边的男子,可是如今,她和母皇有何不同?不!比当年母皇更加的没用!
“殿下……”白瑞继xù
道,“下官知dào
殿下心里不甘,知dào
殿下对弗儿是真心真意,可是这时候真的不能激怒陛下!若殿下继xù
为弗儿求情,对殿下,对弗儿都不好!殿下,罢手吧!弗儿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让自己身陷泥泽的!”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下官更担心这件事并非表面的这般简单。”
司予述眯起了眼。
“虽然整件事表面上不过是下官教子不善,养出了白鞍这个逆子,方才造成了这一切,可是殿下,您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吗?仿佛冥冥中有只手一直将殿下和荣王推向反目的境地!殿下,这般对谁最有利?!”白瑞始终还是怀疑礼王,即使这件事像是跟她没有半丝关系,可是最大的得利者却是她!
如今荣王看似要对付太女,可最终也只是为了报仇,而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当帝王的,经过这件事,她相信陛下也很清楚这一点!
“殿下,胜者为王败者寇!这一次,我们输了。”白瑞神色凝重,“殿下,我们不能再想着陛下宠爱皇贵君便认为陛下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撼动殿下的地位。殿下,下官跟在陛下身边二十多年,她有时候会感情用事,可是大事上面却还是以大局为重的,如今陛下已经到了不惑之龄,是时候给大周江山锤炼出一位新的帝王了!”
“可这位帝王却未必是本殿!”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
“至少太女如今占了上风!”白瑞继xù
道。
司予述嗤笑一声,随后看着她,“你不恨我?不恨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儿子?”
“太女对弗儿已然是情深义重了。”白瑞正色道,“下官如何会怪殿下?”
司予述攥紧了拳头,合了合眼睛,长长地道:“本殿明白了。”
白瑞凄苦地松了口气。
只要太女还是太女,弗儿便还有一线生机。
……
众臣进了宫,便听到了祥贵太君殁了的消息,原以为今日的早朝也会取消,可没过多久,御前的宫侍便来传旨今日早朝如常进行。
众臣虽然惊讶,但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正宣殿内,众臣各居其位,等待着永熙帝的到来。
半晌,殿外传来了一声高昂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随后,永熙帝一身黄袍神色威严地大步走进。
众人下跪行礼。
永熙帝入座,“众卿平身!”
“谢陛下!”
永熙帝环视众人,“礼部尚书何在。”
“臣在。”礼部尚书出列道。
永熙帝道:“祥贵太君的丧仪准bèi
的如何?”
“回陛下,一切都准bèi
妥当。”礼部尚书道。
永熙帝颔首,“好。”随后又道:“来人,宣旨。”
冷雾领命随后上前两步,从旁边的宫侍手上取起了圣旨,打开之后宣读了起来,圣旨的内容有两点,第一是给祥贵太君定谥号,为宁,第二是给先帝十一皇子的开府恩旨。
第一件事众人没有什么感觉,第二件事倒是让不少人吃了一惊。
要知dào
如今谢家的情况复杂的很,如今给先帝十一皇子开府,谢净芸必定要到皇子府生活的,这从某种程度上便是将谢家二房分出来了。
谢净芸没有来上朝,因而没有人谢恩。
这道旨意过后,冷雾又取出了另一道旨意。
司予述看着那道明黄的圣旨,攥紧的双手手背上泛起了青筋。
和众人所猜测的一样,荣王一事,永熙帝做出了决定。
而结果便是各打五十大板。
荣王被削了荣王的称号,杖责三十。
太女正君白氏押入宗亲大牢圈禁。
兵部尚书白瑞教女不善,罢去兵部尚书一位,其子白鞍赐死。
这道旨意一出,满朝皆惊。
“众爱卿可有异议?”永熙帝凝着眼眸扫视众人,沉声道。
司予述低着头,牙关紧咬。
白瑞第一个出来,跪下领旨,“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太女?”永熙帝点了名。
司予述抬头直视着皇位上的帝王,却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除了威严之外的任何情绪,静默半晌,缓步上前,跪下,一字一字地道:“儿臣领旨!”
“很好。”永熙帝回道。
“陛下,这般处置并未定罪名,还请陛下明确荣王以及太女正君的罪名!”其他的大臣还在斟酌着这件事,而御史头脑一向直,只发xiàn
这一点。
不管是荣王还是太女正君,虽然定了处置,但是却都没有罪名。
一个御史出头了,其他的御史自然不甘寂寞,纷纷出列请求永熙帝明确这一点,还有的说这般处置不管是对荣王还是对太女正君都太过于轻微了。
尤其是太女正君,谋害皇嗣可是死罪一条,可太女正君却只是被圈禁。
永熙帝却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惊不已的回复,她下旨将那出头的御史给打入了刑部大牢,这一次倒是给出了罪名,御前不敬。
这个处置好比在本就不平静的湖面击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正当一群御史欲死谏之时,永熙帝却宣bù
退朝,随即,扔下了心思各异的朝臣拂袖离去。
在永熙帝离去之后,司予述也起身快步离开。
“殿下……”
便是有人想拦住她打听消息也拦不住。
白瑞随之离去,只是却走得很慢。
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走在这宫道上。
“白大人,下官送你一程吧。”庄铭歆上前道。
白瑞停下脚步,笑道:“在下已经是白身,当不起庄大人一声下官。”
“白大人……”
“庄大人保重。”白瑞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拱了拱手,随后起步继xù
离去。
庄铭歆看着离去的背影,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庄大人可愿与下官同行?”身后忽然间想起了一道声音。
庄铭歆过身,却见李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看了看她,并没有拒绝她的提议,“李大人请。”
“庄大人请。”李浮淡淡笑道。
白瑞被罢黜了官职,下一任的兵部尚书很可能就是身为兵部侍郎的庄铭歆,而她愿意接受她的建议,便是愿意与太女交好。
只是陛下这般处置……
李浮心中不禁一沉。
……
司予述是和内务府的人一同到达太女府的,前来缉拿白氏的是内务府的总管章善。
“太女殿下,下官奉命前来请太女正君前往宗亲大牢。”
司予述看着她,眼底闪过了一抹戾气,握着拳头沉默会儿,“请章总管稍后。”
章善沉吟会儿,“请太女殿下尽快。”
“来人!”司予述转过身厉声道:“将章总管请到花厅喝茶!”随后,起步往后院而去,一进了白氏的院子,便听到了哭泣声。
她的脚步顿了顿,面容也随之轻颤一下,随后,方才艰难地抬脚。
到了寝室外,院子内的小侍跪了一地,低声呜咽着。
司予述顿时心烦意乱,怒喝道:“闭嘴!”
众人一惊,纷纷停下了哭泣。
“都给本殿滚!”司予述又怒喝。
“殿下……”一个胆大的小侍跪爬到司予述的跟前,“殿下,您不能让主子去宗亲大牢……不能让主子……”
司予述没有理会他的话,越过了他进了屋,往内室走去,随后便见白氏坐在了床边,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锦袍,头发也是精心整理过的。
看着这样的白氏,司予述心头倏然一痛。
“殿下回来了。”白氏站起身来,随后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
司予述忽然间有种不敢直视他的感觉。
“殿下不必难过。”白氏微笑道,“能有这般结果对白弗来说已经是很好了。”
司予述咬紧了牙关,面容僵硬。
“往后我都不能照顾你了,殿下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白氏笑着继xù
道,“司徒侧君小孩子脾气,方侧君又拘着礼,难免有所疏忽,程侍人倒是好些,只是如今他的精神还没有康复……”
“别说了!”司予述握住了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随后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白氏却笑了笑,“殿下没有对不起我,殿下已经做的很好了,真的已经很好了。”他轻轻的推开了她,“白弗能够嫁给殿下,是白弗的福气。”
“弗儿……”司予述越听越是难受。
白氏伸手阻止了她继xù
说话,“殿下,往后你定然要好好的。”
“弗儿……”
“殿下,再答yīng
白弗一件事好吗?”白氏抢了她的话道。
司予述看着他,半晌后哽咽道:“你说。”
“我不想你看我被带走。”白弗微笑道,“所以请殿下留在这里好不好?”
“弗儿——”
“殿下,好吗?”白弗继xù
问道。
司予述盯着他,眼底渐渐地泛起了雾水,咬着牙关半晌,“……好!”
白弗笑的更加灿烂,然后轻身上前,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殿下,不要难过,你若是难过,白弗便更加的难过,所以便是为了白弗,也请不要难过,好好的……然后,忘了白弗,再过些日子,再请父君为你做主,再娶……”
“够了!”司予述紧紧地抱着他,阻止了他的话,“你是我的正君,如今是,往后也是!母皇并没有废你正君的位份,你永远都是我的正君!”
白弗也伸手紧紧抱着她,笑着,却无法掩盖住眼底的刺痛,“有殿下这句话,弗儿这辈子便值了。”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有一个被罪人的正君?
我怎么舍得?
我不知dào
陛下为何不废了我的位份,可是我不会让我成为你的污点。
你是太女,不该有这样的污点。
如今,我能够做的,能够回报你一直以来的维护,便只有这件事了。
所以殿下,忘了白弗吧。
白氏轻轻地推开了她,“殿下,我走了,别让章总管久等。”
司予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放。
白氏轻轻地掰开了她的手,然后微笑着一步一步往后退,在走到了内室的门口之时,方才转身往外。
外面,哭声再起。
司予述脚步踉跄了几下,随后,跌坐在了地上……
……
傍晚,夕阳西斜。
火红的晚霞装饰着天边,夕阳的余晖将大地镀上了一层金黄。
白氏的院子静悄悄的,仿佛连院子内的夏蝉也感觉到了主人不在了,所以染上了悲伤,安静了下来。
司予述坐在了床头的地上,低着头。
夕阳从窗外照入寝室,却只是拖出了一个长长的背影。
影子,随着时间的消逝而越来越短,最后,完全消失。
寝室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寝室很安静,安静的很可怕。
整个寝室都空荡荡的,如同此刻她的心。
雪暖汐步入寝室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的情形,他的女儿,大周的太女坐在了床边的地上,孤寂的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一般。
他心中一痛,缓步走了过去,缓缓蹲下身子,轻声唤道:“述儿。”
司予述慢慢抬起头,便是室内没有燃灯,她还是认出了来人,“父君……”
“述儿……”雪暖汐开了口,却不知dào
该如何安抚女儿,只能伸手将女儿搂入怀中。
司予述靠在父亲的怀中,“父君,儿臣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每一个人都有没有办法的时候,怎么能够这样就说没用了?”雪暖汐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头,温和道。
司予述握紧了父亲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握住浮木一般,“父君,儿臣真的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声音染上了哽咽。
“那日他问我究竟信不信他,可是当时我没回答他,我居然没有回答他……我居然没有回答他……父君,我没有回答他!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的眼神……可是刚刚他走的时候,却还说谢谢我……还说嫁给我是他的福气!我这般对他,他却还是这般对我……我这般自私……这般没用……这般无耻……他却还是这样爱我敬我信我……”
“父君知dào。”雪暖汐抱着女儿,声音也渐渐地沙哑,仰着头,不让眼眶中的水雾凝聚成了泪水,“他不会怪你,不会怪你的……”
司予述靠在了父亲的怀中,呜咽声渐渐地转为了哭声,越来越大……
“哭吧。”雪暖汐抚着女儿的头,“好好地哭一场,哭了便会好受的,有父君在,不要害pà
,好好哭一场……别怕,有父君在……述儿,有父君在……父君会保护你,父君不会让人伤害你……父君帮你……”
门口处,司以琝静静地看着,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而是转过身走出了寝室,便见李浮站在了外面等候着她。
他愣了一下,随后缓步上前,靠在了她的怀中,也是低声啜泣了起来。
李浮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母皇为何要这般做?”
“母皇也许有她的道理。”
“我知dào
母皇不管如何处置都是两面不讨好,我明白的……可是如今这般……看着皇家这样,我的心真的很痛……我不想白氏会做这些事情……”
“或许是陛下给太女的考验吧。”
“考验?”司以琝一惊,随后又问道:“你是指大皇姐吗?你是说母皇会牺牲一个女儿来成就另一个女儿?”
李浮沉吟会儿,“琝儿,陛下她是大周的皇帝,当年先帝不也是用所有的成年皇女来成就陛下吗?如今,陛下如何不能用大皇女来成就太女?”
司以琝面色颤抖地看着她,满脸的无法相信。
是这样吗?
母皇,是这样吗?
若是真的,你不觉得太狠了吗?
……
雪暖汐没有在太女府待太久便回宫了,可方才一回宫,便得知了白氏意图自尽的消息,虽然被及时发xiàn
救了先来,可是却雪暖汐还是焦急地赶去了。
他到了宗亲大牢之后,便看见了水墨笑从里面出来。
雪暖汐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没有行礼,只是狠狠地盯着他,半晌之后,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现在你满yì
了是吧!满yì
了吧!”随后径自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水墨笑面色一僵。
满yì?
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般地步!
或许如今这般结果与当日他的冲动行为有关,可是这样的局面并不是他希望的,不是他希望的!
可如今他说,谁又愿意听,又相信?!
水墨笑自嘲一声,随后,迈步离开。
雪暖汐沉着面容走到了关押白氏的那间牢房前,沉声怒道:“开门!”
跟在身后的冷雨一惊,他从未见过主子这般,不像是着急,更像是愤nù。
狱卒当即掏了钥匙慌忙开门,“皇贵君……请……”
雪暖汐抬脚走了进去。
白氏在听到了雪暖汐的声音之后便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在雪暖汐进来之后便摇摇晃晃地欲下跪,可还没跪下,便先迎来了雪暖汐的一巴掌。
随后,整个人都倒在了床上。
白氏捂着脸看向满脸愤nù
的雪暖汐,并不意wài
他会这般对待自己,是因为他,太女方才陷入了如今险境中,“白弗该死……”
“该死?!”雪暖汐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怎么该死了?!那堕胎药是你让白鞍买的?冯侧君和程侍人的孩子是你害的?荣王……大皇女正君是你推下去的?!”
“父君……”
“你有吗?有吗?!”雪暖汐追问道。
白氏看着他,含着泪,“父君……儿臣没有……”
“既然你没有你死什么!?”雪暖汐怒喝道,“你知不知dào
只要你一死,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是畏罪自尽!那时候便是你是无辜的也变成了有罪!”
白氏惊愕地从床滑落在地上,“我……我只是不想连累殿下……”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连累殿下!
他死了,殿下可以再娶,可以再寻助力,可是他没想到他便是死了也会连累殿下……
雪暖汐胸膛激烈起伏着,眼眸之内开始泛起了泪花,“你知不知dào
述儿现在有多难过,她责备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在你出事之后还不能救你!她自责不已而你却在这里寻死!你是不是想让述儿这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你!”
白氏抬头看着雪暖汐,眼泪从眼眶之中话落,眼中有着震惊,“殿下……殿下……她真的……”她怎么这般待他?他不值得啊!
“白氏,你给本宫记住了,若是你再做傻事便真的辜负了述儿这一份情!”雪暖汐继xù
道,“你若是真的为述儿着想便好好活着!死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要活着,终有一日能够洗清罪名!”
“洗清罪名?”白氏茫然地看着他,“我还能吗?”
“有何不能?”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本宫死了十三年都可以活过来,你为何不能洗清罪名?!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谁做下这等肮脏事情只要做了便一定会落下痕迹!一日查不到,本宫便查一个月,一直到查出真相为止!你如今虽然身在大牢,但是你未曾被罢黜太女正君的位子,述儿也没休你,你仍然是太女正君,只要你一日是太女正君便要一日维持着太女正君的尊严,便是死,也不能失了太女正君的颜面!”
“父君……”
“本宫的话你记住了没有!”雪暖汐厉声喝道。
白氏看着他,颤抖着身子颔首,“儿臣记住了……父君……儿臣记住了……”说完,便跪行上前,“父君,儿臣求你好好照顾殿下……一切都是白弗的错,请您转告殿下不要再自责,更不要因为白弗而惹怒陛下,与荣王交恶……好好地生活……父君……其实殿下心里一直很寂寞……她一直很寂寞……”
雪暖汐合了合眼,压下了眼眶内的泪水,“述儿是本宫的女儿,本宫自然会好好照顾她!”
“多谢父君。”白氏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雪暖汐终究还是落下了一滴泪,这个孩子他也心疼,可是如今他必须硬起心肠,他要告sù
他,他若是再做傻事不但述儿不会原谅他,他这个做父君的也不会原谅他!“好好保重自己!”然后转身起步离开。
……
出了宗亲大牢,方才走了不远,便与永熙帝遇上了。
雪暖汐看着前方的人半晌,然后方才上前,行礼道:“臣侍见过陛下。”
永熙帝凝注着他,“看过了白氏了?”
“嗯。”雪暖汐应道,却是低着头没有看她,“白氏年轻不懂事,所以方才会做傻事,不过臣侍已经劝过了他了,往后他不会再做傻事了,当然,若是有人暗下毒手,也未必真的会没事。”
“朕会更换宗亲大牢内的看守。”永熙帝道,“你放心,没有人能动他一根头发。”
雪暖汐又道:“既然陛下未曾罢黜白氏太女正君的名分,那他还是太女正君,看守之人不宜用女子!”
“嗯。”永熙帝应道。
“太女府忽然间没了正君,司徒氏也不宜长时间住在宫中,臣侍明日想送他回去,且在太女府住几日。”雪暖汐继xù
道。
永熙帝看着他,还是淡淡应道:“嗯。”
“多谢陛下。”雪暖汐行了一礼,“若是无事,臣侍告退。”说罢,起步离开。
永熙帝转过身伸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可不知是晚了还是他故yì
避开,最终没有成功,手在半空中停靠了半晌,终究还是落下。
也未曾叫住他。
静默的身影却显得有些冰凉。
雪暖汐快步走着,眼眶中的泪水像是开闸了的洪水一般,不断地落下。
他知dào
不该这般对她。
可是他控zhì
不住自己。
涵涵,那是我的女儿,我遗弃了十三年的女儿!
……
礼王府
书房
不大的书房之内弥漫着浓郁的酒味。
司予昀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如此畅快的喝酒是在什么时候了,又或许,自从她懂事以来便从未有过这般畅快的痛饮。
她终于看到了这场好戏了!
终于看到了!
“母皇……到了这一刻你还是偏心四皇妹……不过没关系,儿臣不在乎……因为如今你越是偏帮司予述,大皇姐便越是恨她……儿臣一个人对付她,你可以帮她挡着,可是再加上大皇姐……儿臣倒是想看看你还能帮她挡到什么时候!”
说完,便面色狰狞地将手中的酒壶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儿臣看你能够护她护到什么时候!这一次,儿臣一定会让你好好kàn
看,谁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你的人!儿臣会好好地提醒你当你你做下的那个承诺!”
她盯着那碎了一地的酒壶,一字一字地狰狞喝道:“能者居之!能者居之!儿臣会让你看清楚儿臣方才是那最能之人!儿臣方才是!”
“礼王殿下既有好手段也有大志气,很好。”忽然间,书房内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司予昀浑身一凛,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叫人,脖子上便被架上了一把闪着白光的剑,她盯着眼前一身黑衣,连脸庞都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子,压下了心中的惊惧,冷静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语气没有半丝的惊慌,仿佛只是在跟一个客人打招呼一般。
那黑衣女子笑了笑,“帮你的人。”
“帮本殿的人?”司予昀冷笑道,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长剑,“就是这般帮?”
那黑衣女子当即收回了长剑,“礼王殿下莫怪,属下只是担心礼王殿下惊动别人罢了。”
司予昀双手负背,“你究竟是何人?”
“礼王殿下这一招一箭双雕用的够狠够漂亮,主子也算是没有错人!”那黑衣女子继xù
道。
司予昀闻言顿时眯起了双眼,“你是……”
……
次日,全宸皇贵君出宫前往太女府,且在太女府小住。
而这一日的早朝之后,永熙帝又下了另一道调令,将方才被罢黜的白瑞调去了西南临淮城任城守。
而空缺的兵部尚书一位由原先的兵部侍郎庄铭歆接任。
七月下旬,白瑞赶赴临淮城上任。
八月中旬的第一日,司予赫出现在早朝上。
而在她伤势痊愈之后的第一个早朝,她便以实jì
行动向所有人表明她已然和太女决裂,在早朝上,不管司予述说什么,她都争锋相对地反驳。
无论对错。
而让众人不解的是,永熙帝却没有阻止,一副我看不见的神情。
司予述对此,面上并无多大的反应,而对于司予赫的争锋相对,她也似乎做好了准bèi
,倒也没有落了下风。
散朝之后,还和几个大臣有说有笑地离开。
“太女殿下这般快便想走了?”司予赫却穷追不舍。
司予昀一脸忧虑地上前劝阻,“大皇姐……”
司予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微笑道,“大皇姐还有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司予赫笑道,“只是想问问太女殿下和自己的结发之夫相隔牢房,想见也不能见感觉如何?听闻太女正君自尽未遂,不知dào
太女是高兴了还是失望。”
这话一出,附近的几个大臣都变了脸色。
内阁大臣姚心玉也蹙起了眉头,她能够理解大皇女的心情,可是今日她的举动有些过了,根本就是变了一个人。
“大皇女殿下……”
“本殿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司予述微笑回道,“而且大皇姐也错了,本殿和本殿的正君并不是想见而不能见,本殿只要想见了随时都可以去宗亲大牢看望,大皇姐不会是挨了三十大板脑子糊涂了忘了母皇并未明言不准本殿去看望吧?”
司予赫神色扭曲了起来。
“倒是本殿很好奇大皇姐日日看着正君却连交谈一句都做不到感觉如何?”司予述继xù
道,毫不留情地将刀直刺司予赫的最痛处,“至于自尽……若我是大皇姐的正君,定然不愿意这般活着,只是可惜,他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司予述——”司予赫顿时失控。
“大皇姐!”司予昀当即上前紧紧地拉着她,“你冷静一些!”说完又对司予述道,“太女殿下,大皇姐只是伤心过度,请你便莫要与她计较了!”
话说是请求,可语气却更像是谴责。
司予述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礼王殿下也大可当本殿伤心过度!”
司予赫盯着她一字一字地喝道:“别以为母皇护着你们本殿便拿你们没办法!本殿用自己的性命发誓,绝对要你们付出代价!”
“那就看看大皇姐有没有这个本事!”司予述也没有顾忌场合的不对,冷冷道。
四目相互对峙着,眼中只有冰冷以及戾气。
姚心玉见情况不对劲,忙上前对司予述道:“太女殿下,下官还有些政事需yào
殿下过目,请殿下移步文渊殿。”
司予述收回了视线看向她,“姚大人请。”
姚心玉心里叹息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太女请。”
司予述也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与她一同离开,仿若没看见司予赫瘆人的目光。
待两人离开之后,其他围观的大臣也纷纷散了。
司予昀这方才松开司予赫,神色凝重地道:“大皇姐,你太冲动了。”
司予赫却不领她的情,“这是本殿的事,礼王无需插手!”
“大皇姐,我们……”
“我们不是一路人!”司予赫不等她说完,便拂袖离开。
司予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一点一点地暗沉了下来,半晌,缓缓道:“不急……”
远处,水墨笑静静地站着,苍白憔悴的面容满是悔意。
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的后悔都弥补不了了!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