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似梦似幻

  洞穴内,阴寒潮湿继xù
  滋生,血腥之味越来越浓,渐渐的,甚至还有了尸首腐化的气味。
  雪暖汐不知dào
  何寒走了多久。
  身体的疲惫,心中的悔意,因何寒离去之前的那番话的忧虑,还有眼前仿佛永无止尽的黑暗,几乎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涵涵……涵涵……”
  一声断断续续的低喃从他的口中溢出。
  黑暗中,雪暖汐躺在了冰冷潮湿的地上,身体发冷,意识渐渐迷糊。
  “阿暖?”
  “阿暖!”
  迷糊之中,他似乎听见叫唤,眼前的黑暗,也渐渐被一道白光划破,他的视线,不再被黑暗吞噬。
  &〖\
  m.top.nbsp;涵涵!
  涵涵!
  眼前,那个他爱如骨子里的女子正站在了他的面前,笑容和煦温柔。
  他往她跑去,伸手想紧紧地抱着她,可是,他却没有成功,他根本便没有碰见他,而是直接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看着空荡荡的手,惊恐笼罩了他的全身。
  “阿暖?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身后,她焦急的叫唤传来。
  他连忙转身,“涵涵,我在这里!涵涵,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一边说着,又再一次往她跑去,可是,仍旧是未曾能够触碰到她,又一次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可怕的事情又一次发生。
  他转过身,愣愣地看着眼前仍旧在呼叫着他的女子,愣愣地看着。
  她的焦急,她的恐惧,一一映入了他的眼帘。
  可是,他却只能看着!
  只是看着!
  像是一个局外人,像他根本不是雪暖汐……不!像他已经死了,变成了灵魂!
  死了?
  他死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却没有发xiàn
  任何的变化。
  不!
  他没死!
  没死!
  涵涵,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可到了这时候,他便是连开口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甚至连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机会也没有了,她渐渐地远离,不,是他在后退,像是背后有一双手在抓着他似的,拉着他往后退。
  越退越远,远的,他几乎都已经听不见她的叫唤。
  涵涵——
  涵涵——
  他不断地张嘴呐喊,可是,都没有发出一个字的声音。
  不——
  不!
  你——
  强烈的悲怆,将他的一切都击垮了。
  “醒了?”
  又是一阵迷糊,又是一道声音。
  他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先入目的是一片明黄的火光,随后,在火光之中,一张脸渐渐成型,他睁大了眼睛,随即,猛然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司弥月,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勾结海盗谋害涵涵,已经是谋逆之罪,如今你还想如何?!”
  “想做什么?”贵王冷笑,“不用着急,很快我就会告sù
  你,我想做什么?!”
  “你休想那我威胁涵涵,我告sù
  你,即便我死我也不会让你伤害涵涵!”他大怒,愤然叱喝,甚至忘了自己的性命还掌控在她的手中。
  贵王冷笑之中添了一抹阴鸷,“是吗?为了她你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你知不知dào
  现在她在做什么?你还想等她来找你?你做梦吧!雪氏,她已经回京城去了,还记得那个小渔村不?就是那个把你弄上岸之后换了衣裳的那个小渔村,我绕回去了一趟,杀了那个帮你换衣裳的男子,当时他身上正好穿着你的衣裳,还有司慕涵送给你的玉佩,杀了他之后,我就将尸首扔在了海上,不久之前,被人给捞到了,然后被依照当地的习俗给火葬了,当然,那块玉佩是被保留了下来,那样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不被捡到了?那捡了玉佩的人后来拿去典当了,最后落到了司慕涵的手上,所以,她就认为你死了,回京去了!她就这样认为你死了!雪氏,枉你还这般不惜一切地保护她!”
  他的面色一白,可却没有悲伤,反而是更加愤nù
  ,“你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涵涵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或许在她的心里我不是最重yào
  的,可是,她对我的情绝对不是假的!即便她回京去了,也不能说她便不在乎我!即便她真的不在乎我又如何?我爱她就成,我在乎她就成!我告sù
  你司弥月,我是绝对绝对不会信你一个字!有本事你就真的将我杀了!”
  “杀了你?这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那你还想如何?你已经让我在涵涵心里死了,你还能如何?!”
  “你放心,我不会她这般轻易的便将你忘了!我早已经准bèi
  好了,过些时候,她便会收到你可能还活着的消息,然后欣喜若狂地派人来查,当然,她不会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希望,绝望,又继xù
  希望,绝望,我会让她一辈子到死都不会忘记你的!”
  “你——你不是人!”
  “不是人?没错,我是不是人!自从惜之死了之后,我就不是人了,我活着只有一个目的,要让司慕涵痛苦,要让她为她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我要让她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苏惜之的死根本和涵涵没有关系!”
  “那就当她为她的母亲祖母还债吧!”
  “那也是你的母亲你的皇姐!司弥月,这些都是你们的恩怨,你凭什么迁怒涵涵?!”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理会凭什么?那些伤害惜之的人又凭什么?司慕涵她又凭什么隐瞒我真相?她凭什么决定我和惜之的未来?!”
  “你根本不可理喻!”
  “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折磨司慕涵最好的方式就是折磨她心爱之人,就和当年她们一样!你说,我怎么折磨你好呢?雪氏,你想我如何折磨你?!”
  “你不要恐xià
  我,要杀就杀,即便我不想死我也不会对一个丧心病狂的勾结海盗的叛逆之人求饶!我是大周的全宸皇贵君,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向你求饶!你以为你这样就是为苏惜之报仇吗?不!你不过是在借着报仇之名宣泄你心中的龌龊而已!你根本便不配为司家的子孙!苏惜之死的好!死了便不必被你连累失去了他多年来一直努力维持着的清明!你根本便配不上他!”
  “丧心病狂?叛逆之人?即便死也不会向我求饶?大周的全宸皇贵君?好!我不杀你,既然你如此的高贵,那我便让你变得比尘埃都要卑贱!”
  他不知dào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很快便知dào
  了。
  她离开之后没多久,便回来了,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女子。
  衣裳褴褛,像是街边的乞丐。
  看着那猥琐女子淫秽的目光,他隐隐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怎么?怕了?想求饶了?不是说你死也不会向我求饶吗?”
  他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是恐惧,可是,他不能低头,更不能求饶,他的求饶只会让她更加的猖狂,让她更加的肆无忌惮,让她更加的发狠地伤害他!
  她不会心软的!
  “怎么?苏惜之没了清白,你便想用这种方式折磨涵涵,折磨涵涵?看来苏惜之做的是对的!他只能死!因为他若是告sù
  了你,你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你宁愿抱着他一起去死也不会用后半生,用你的爱去抚平他的伤口!”
  “这男子是你的,你想如何玩都成,只要不死就行!”
  他仍是没有退缩,无视那想动又不敢动的猥琐女子,继xù
  盯着一脸扭曲的人,“你以为你这样做了我便会痛苦吗?你便可以报复涵涵吗?我告sù
  你,即便我没了清白,涵涵她还是爱我,会更爱我!我也不会想苏惜之那样伤人伤己,因为我相信涵涵她还是会爱我,她会用所有的爱来平复我的痛!为苏惜之报仇?可笑!即便你找一百个女子来折磨我,羞辱涵涵,你也不可能为苏惜之报仇!你不过是在继xù
  你母亲的恶性羞辱苏惜之罢了!
  让我也尝试一下苏惜之所经lì
  过的痛苦?我告sù
  你,即便我真的痛苦了,苏惜之也只会更加的痛苦!他在九泉之下不会感激你,只会恨你,瞧不起你!不!也许他根本就不在九泉之下,就在你的身边!他那般的爱你,爱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来让你不必接受那残酷的真相,怎么会愿意离开你?
  你不是很爱他吗?难道你没有感觉到这些年他的魂魄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你看看你身边,你的背后,看清楚,感受清楚,是不是有他的气息?真可惜,我不能看见阴间魂魄,否则我定然会看见一个伤心欲绝且后悔莫及的苏惜之!他那般爱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却一直都在做着连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你以为你在羞辱的我?不!你在羞辱的人是他,只有他!你让他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和耻辱在你的手上重演,你和那个伤害他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没有!”
  “你以为你说没有便没有吗?!上天在看,苏惜之也在看,连圣祖皇帝也都在看!现在她一定很痛快,她的女儿和她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你闭嘴!”
  剑芒一闪。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心,也松了口气。
  他不想死,可是,他宁愿死也不会肮脏地活着,即便他相信涵涵不会在意,可是,他那般爱涵涵,岂能让她遭受这样的耻辱?
  干干净净地去死,这是他最后可以为她做的!
  可是,预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剑刃在离他的皮肤还有一丝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面容扭曲狰狞的可怖,他没有说话,只是抬着头,倔强倨傲地盯着她,然后,往剑刃去抹去。
  可是,没有成功。
  她收回了剑,然后冷冷盯着他,“想死?没这么容易!”随即,白光一闪,惊起了一声哀嚎声,那猥琐女子死在了她的剑下,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长剑收回,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再和她争辩,也不知dào
  她在想什么,但是至少,他躲过了一场无法承shòu的折辱,而且,还活着。
  这一次离去,她走了许久。
  直到他已经饿的几乎奄奄一息,直到那猥琐女子的尸首散出了腐败的恶心气息,她方才回来,却又带来了一个女子。
  一个身着黑衣,满脸冰冷的女子。
  这种气息他很熟悉,就在宫中暗卫的身上。
  “你……”
  他想说话,可是,却已经没有了力qì
  ,只能勉强地看清楚她的神色,挺清楚她的话。
  还是那一趟狰狞扭曲的面容。
  还是那冰冷且阴鸷的声音。
  “不用怕,同样的手段我不会用第二次,你也说的没错,就算我那样做了,也未必能够真的报复到了她!也多些你提醒我,让我想到了一个更好得办法!你很爱她是不是?她也很爱你是不是?所以对她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让你不再爱她!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爱上别的女子,嫁给别的女子,为别的女子生儿育女,等你们孩子成群了之后,我便会真的将你的消息告sù
  她,然后,让她好好地看着,她一直深爱的那个男子早就是别人的夫君,别的孩子的父亲!
  你想知dào
  我如何做是不是?你想说你是绝对不会爱上别人的是吗?别说的这般的坚定!等你将她忘了,将一切的过去都忘了,你便和方才出生的婴儿差不多!那时候的你就是一张白纸,我在上面写什么,你就会是个什么样!
  我会告sù
  你,你是我的儿子,怎么?认你最恨的人做母亲,很气愤是不?没关系,很快你就不会这样感觉了!我会好好对你,将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着,那时候,你也只会将我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孝顺敬爱!
  你对了!让你失去了清白,只会让你们的感情更好!所以,我要让最心爱的人嫁给了别的女子,爱上了别的女子,和别的女子有了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到那时候,我看你们还会不会如何相爱?!看着她还如何爱你!
  哈哈,这样一定很有意思!”
  他惊住了,便是做梦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报复方式,他更是恐惧,恐惧忘却了一切之后他真的会如一张白纸一样任由着他摆弄!
  “我杀了你——”
  只要想到那个可能,他承shòu不住了,坚强瞬间崩溃。
  他扑向了她,真的想杀她!
  可是他还未碰到她,便被挥开了,眼前渐渐地模糊,在陷入了黑暗之前,他只是看见她那张疯狂扭曲的面容。
  ……
  又是一片火光,还是一道声音。
  可却不是冰冷阴鸷。
  而是着急忧虑。
  雪暖汐喘着气,努力聚集目光,渐渐的看清楚眼前之人,随后,再一次愣住。
  不是贵王。
  是何寒。
  “念惜,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要碰我!”沙哑的声音从干涸的嘴唇中溢出。
  “念惜……”
  雪暖汐挣扎地坐起了身子,然后,慢慢地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那躺在血泊之中的男子身上,然后,慢慢地颤抖着脸庞,开始哭泣。
  哭声又轻泣,慢慢的转为了哭泣,再慢慢的,成了痛哭。
  大声痛哭。
  双手在此时已经恢复了自由,而他却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离,而是,抱着双膝,大声痛哭着。
  可虽然是痛哭,心里却没有痛苦。
  有的只是高兴,只是欣喜!
  高兴的只能哭泣,欣喜的只会哭泣!
  上苍并没有抛弃他!没有!
  他还是清白无瑕,还是清白无暇!
  涵涵!
  涵涵——
  雪暖汐停下了哭泣,然后,挣扎着起身,甚至已经忘了何寒的存zài。
  “涵涵!涵涵!我没有!我没有!我还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涵涵,我是清白的!我们还能在一起!还可以在一起!”
  他兴奋地说着,同时站起身来,踉跄地往外走。
  “你想去哪里!”
  阴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雪暖汐顿住了脚步,转过身。
  何寒面容又一次狰狞起来,“你想去找她吗?!”
  雪暖汐凝视着眼前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寒儿,不要再错下去了,你若是现在放了我,我保证不会追究,何家,你,都不会有事。”
  “你以为我在乎何家吗?你以为我怕死吗?”何寒冷笑,“我告sù
  你,即便和你抱着一块死我也不会让你回到永熙帝的身边!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
  “你若是不快带人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雪暖汐的话没说完,便被这一句话给打断了,他转过身,便在前方烛火亮光的边缘,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他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只能凭借着声音判断是一个女子。
  女子……
  “你是贵王的人!”
  他沙哑着声音沉沉开口。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继xù
  道:“永熙帝已经到了山下了,衙役已经包围了整座山,正一寸一寸地往山上搜。”
  雪暖汐闻言,心中一喜,但想起了身后的何寒,又是一沉,转过了身,便见何寒面色狰狞,一身戾气。
  “是吗?好啊,我正等着她来了!”
  她嘴角,却泛起了笑,极阴,极冷,眼底是欲摧毁一切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