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本卷完结

  到了这个地步,水墨笑唯一发xiàn
  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便是让宫里面的眼线盯紧了赵氏,还有便是寻了一个借口将冷雾找来,叮嘱了一番。
  冷雾听完了水墨笑的话之后,神色有些复杂。
  水墨笑不想费心思去揣测冷雾的想法,他甚至已经顾不上颜面,“本宫知dào
  你和她一样或许都不信本宫,但是本宫可以指天为誓,本宫没有诬陷赵氏任何,如今本宫便是再担心什么也无能为力了,你是她的近身宫侍,在她身边也算是亲近了,本宫希望你往后能够细心一些,莫要让赵氏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若是可以,便劝劝她,你曾经服侍过皇贵君,又是是皇贵君亲自指派到她身边的,所以你的话,她会听进一两句的,本宫不是让你为本宫说话,本宫只是不希望她继xù
  受赵氏的蒙蔽,至少不会被蒙蔽到了连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上了去。”
  冷雾垂下了眼帘,心里微微叹息,“凤后放心,奴侍会小心注意的。”
  有些事情有些话,不是他这等身份可以干涉可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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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n
  e
  t水墨笑点了点头,虽然仍旧无法完全放下心来,但是冷雾应允了,她的危险便减少了一份。
  冷雾回到了宫中之后便将这件事禀报了永熙帝,永熙帝听了之后,端着茶杯的手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放下,沉声道:“朕知dào
  了,让人守好大皇子府,莫要让那些人钻了空子!”
  “是。”
  ……
  司以琝也没有干着急,而是给司予述去了信,虽然他不想让司予述搀和进这件事来,可是如今除了她,他真的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忙。
  将信送了出去之后,司以琝又开始了精神恍惚时常失神发呆。
  冷雨见了他这般也是忧心不已,只是司以琝却没有将赵氏的事情告知他,所以他只是以为他是在担心李浮,李浮如今常驻西南大营,甚少回来,便是回来,也只是匆匆。
  三皇子府的人只是知dào
  如今家主十分上进,同时也可怜三皇子有孕了妻主也不能守在身边。
  司以琝对于李浮这般行为又是忧心又是松了一口气,他是不想时常看着李浮在眼前晃着,没看一次那张脸他心里便如同被刀割一次,血淋淋的,而忧心的是李浮这般认真勤奋,将来必定会接触更多的事情,便是如今她手上的权力不多,但若是她有心且是存心利用他接近大周权力中心的,那他便是死了也难辞其咎。
  而除了这些事外,还有另一件事让他极为的担心,那便是腹中孩子的长相,孩子不是李浮的,定然不可能长的像她,若是像自己那还好,可若是像那个人……
  那后果也是同样不堪设想。
  他并不担心那个人会来跟他抢孩子,他只是担心她会利用这件事让母亲让大周颜面无存。
  便在这般多重忧虑之下,司以琝方才好了起来的身子便又开始不成了。
  直到了御医警告他若是继xù
  这般下去孩子定然保不住,他方才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逼着自己每日想着一些开心的事情,会笑的事情,这般努力之后,情况方才稳定下来。
  日子悄然而过,很快便到了八月末。
  盛夏的炎热已经渐渐远离,京城迎来了初秋的气息。
  这段时间,水墨笑始终没有回宫,不过也始终未曾放qì
  过注意宫中的情况,只是至今为止也并没有发xiàn
  赵氏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虽然他也是每日陪伴着永熙帝,但是却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及永熙帝的事情,水墨笑在得知了赵氏和司慕涵相处的情形之后,心里渐渐地生出了一个想法,赵氏是否过于的入戏了。
  水墨笑从来便不信赵氏对永熙帝的情是真的,可是这些日子,这个念头他却开始动摇。
  或许赵氏是动了情。
  水墨笑并不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存zài。
  当年他对她不也是百般厌恶吗?可是最后却还是动了情,而且还是在她那般恶劣状态之下,而如今,她对赵氏那般好,便是铁石心肠也会软下来的。
  水墨笑如今倒是真的希望赵氏是对永熙帝动了情,这样至少他不会对永熙帝做出直接的伤害。
  而至于赵氏盗取军事机密这事,水墨笑却始终查不出任何。
  或许赵氏也更加的谨慎了。
  宫里面的一切在德贵君的打理之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赵氏也并没有插手这些事务,像是根本不介怀德贵君掌管后宫似的。
  而他也从永熙帝那里得到了为何进封德贵君以及让他掌管后宫的原因。
  第一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养好身子,第二便是她不久之后需yào
  用到司徒雨,即便永熙帝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赵氏却明白是什么。
  这两个原因他也想到过,可是从她的口中得知的感觉却是完全的不同,虽然他没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为何她不动水氏的任何解释,虽然心里仍旧是介怀着她让水氏的事情不了了之,对那些流言沉默处置,用时间来淹没那些流言,可是在他从她的口中得到了德贵君一事的解释之后,内心的怨愤却也是消减了不少。
  水氏,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去处置,既然她无法帮他,那他便自己去为他的孩子报仇雪恨!
  南苑中,蒙斯醉对于水墨笑出宫到三皇子府小住以及德贵君进封暂管后宫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然而他仍旧是选择了沉默。
  司以佑得知了司以晏有喜之后不久便特意向蒙斯醉提出希望前去探望,蒙斯醉没有阻止,只是让忆古陪着他去。
  在大皇子府,司以佑也见到了司以琝,这是他自司以琝回宫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说起来,他仿佛已经是有一年多快两年未曾见过司以琝了,而这一次见面却让他心中诧异不已,因为司以琝变了许多,变得几乎不像是他的那个虽然懂事了却仍旧有些任性的三皇弟。
  而司以琝也是觉得司以佑变了,变得更加的沉默。
  司以晏担心司以佑和司以琝之间会因为之前雪凝的事情而闹别扭,说了好多说和的话,只是,不管是司以琝还是司以佑,却也只是淡淡地笑着,虽然没有恶脸相向,但是却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司以晏知dào
  是什么。
  是他们当年那份手足之情。
  他们之间当年的那份可以尽情欢笑畅所欲言融洽愉悦的手足之情已经不在了。
  司以佑没有坐多久便离开了,而司以琝也在司以佑离开之后起身告辞。
  司以晏的情绪一下子降到了冰点,缓了好几日,在庄之斯以及水墨笑的劝解和安慰之下方才缓过来,可是心里的那份忧伤却始终还是在哪里。
  人长大了,便是会这样吗?
  是吗?
  ……
  九月初,秋意更是明显,而这时候,永熙帝下了旨意,命在外游历的大皇女三皇女四皇女回京参加十月初的围场秋猎。
  旨意上面,没有二皇女司予执的名字。
  京城当中,唯一记挂着司予执的人便是仍旧被严密看守着的承月殿内的司以徽,冷宫当中的官氏可以忽视,因为司予执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死了许多年的人了。
  司以徽并不介yì
  这种牢笼般的生活,便是没有人守着宫门他也不会出去。
  他并不知dào
  他一直思念着的皇姐曾经回过来,和他的距离曾经只有一墙之隔。
  他一如既往地思念着在远方的皇姐,同时安安静静地陪伴着蜀羽之。
  蜀羽之如今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那次司以徽从朝和殿回到了承月殿之后并没有给蜀羽之带去多少承月殿外面的消息,只是有一点蜀羽之却是知dào
  的,那便是永熙帝并没有出什么事情,甚至也没有传出什么大病。
  在被禁足的日子当中,最让蜀羽之煎熬的便是永熙帝的病情,而司以徽带给他的信息虽然不多,但是却也让他躁动不安的心缓和了不少。
  他知dào
  司以晏和司以琝出嫁的事情,这个消息是冷雾亲自去承月殿告知的。
  司以晏的事情蜀羽之并没有多少的意wài
  ,可是司以琝的婚事却让他吃惊不已,只是在冷雾的再三保证之下,他还是相信司以琝会幸福,会嫁的很好。
  他求过了冷雾给永熙帝带话让出去送司以琝出嫁,只是最终没有获得允许,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却也没有吵闹。
  而便在禁足的这些日子当中,他也渐渐地看清了一些东西,或许,那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或许,她并不是未曾察觉到什么,或许,那日柳氏出事,她并不是不信他,而只是……
  她心里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dào。
  蜀羽之是这般想的,所以,他方才能够安静地度过了这几个月宛如死水一般的生活。
  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放他出去,会告sù
  她,她是生气他假传圣旨盗取脉案一事,可是却并不是不信他,也不是已经将他忘到了一边去。
  而便在永熙帝下旨让三个皇女回京参加秋猎之后,赵氏也终于等来了他可以下手对付水墨笑的机会!
  围场秋猎!
  只有这个机会可以下手!
  次日,他当即便向永熙帝要求一同前去围场,而原因自然便是那是他们再一次想见的地方,是他重生的地方,所以,他想回去看看。
  一开始永熙帝犹豫,只是最终在他的哀求之下同意了。
  而便在永熙帝同意的两日之后,赵氏将那奸细宫侍想要的东西拿到了手,并且交代了他的手上,这一次他的行动十分的顺利,便是后宫在德贵君的掌管之下,只是,德贵君从来便不来交泰殿,而永熙帝对他也一如往常。
  德贵君是后宫掌管者,而他方才是后宫真zhèng
  的主人!
  那细作宫侍得到了东西也没有翻脸无情,只是他除了受赵氏威胁之外,还想利用这次机会对付永熙帝!赵氏已经失去了忠诚,他们是不能再继xù
  用的,可是若是直接杀了他却也可惜,所以他决定利用赵氏来下手刺杀永熙帝!
  赵氏全心筹备着围场的刺杀,只是却不知dào
  这场刺杀并不是针对水氏,而是永熙帝!
  要在围场除掉水氏,那便要先让水氏也参加这场秋猎。
  赵氏以凤后不去而他一个君侍却去有违尊卑上下为名求永熙帝降旨让水墨笑也去,只是永熙帝却不同意,赵氏用了不少的方法甚至提出了他有意和水氏和好如初也无法让永熙帝点头同意。
  随着十月的渐渐来临,赵氏始终无法让永熙帝同意,不禁心急如焚。
  ……
  九月末,秋风平地而起,京城外十里远官道上面的十里亭内,司予述端坐在亭子内,随行的侍卫围在了亭子外围。
  出外几个月,让司予述的眉宇之间多了一抹坚毅,也添了几许风霜,此时她一身淡紫色衣裳,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描红边披风,安静地坐在了亭子内的石桌旁喝着茶。
  她不像是在歇脚,倒像是在等人。
  而便在一炷香之后,远处一小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人便是司予赫。
  这一趟回京,司予赫的脸上并没有上一次那般明朗的笑容,有的只是焦急以及担忧,她早在一个月前便得知了京城关于水墨笑的那些传言,那时候她原本是想立即回京的,只是方才收拾好行李,水墨笑的信便先一步到了。
  信上,水墨笑安抚了她好些话,表明了自己并没有事情,让她莫要被那些传闻影响,也不要为了这件事回京,因为她是大周的皇女,她要做的不是围着他这个父亲转。
  水墨笑在信上的态度很坚决便是不希望司予赫扔下一切回来,司予赫看了信虽然仍旧是不放心,但是却也仍旧是听从了水墨笑的吩咐忍住了没有立即回京。
  直到了永熙帝的旨意传到,她方才焦急赶回来。
  而便在快到京城的时候,她却接到了司予述的信,约她今日在这里见面。
  司予赫有些奇怪,因为这里离京城不远,她不明白司予述为何不回宫再见面而是要在这里,不过,她还是来了。
  “大皇姐。”司予述站起身来迎接走进亭子的司予赫。
  司予赫看了一眼司予述,也眼尖地发觉了她的变化,不过却也没有多想,“四皇妹长高了,也似乎黑了。”
  司予述笑了笑,“大皇姐也累了吧,坐下了喝口茶。”
  司予赫没有拒绝上前坐了下来。
  司予述动手给她新泡了一杯茶。
  司予赫看着司予述倒茶的动作,挑了挑眉,“以前我竟不知dào
  四皇妹会这些。”
  “出门在外的自然要学一些,总不好依靠别人。”司予述笑道。
  司予赫赞同,“倒也是,这一趟出去我也学了不少的东西,难怪母皇让我们出去了,这不出去还真的不知dào
  外面的世界居然是这般样子的,对了,四皇妹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我基本上都是呆在了东南,若不是侍卫阻拦,我倒是还想出海看看。”
  司予述笑道:“我也没有去哪里,不过四处走走,看看。”说罢,将新泡好的茶递给了司予赫。
  司予赫喝了一口,“四皇女的手艺不错。”
  “大皇姐喜欢就好。”司予述笑道。
  司予赫一口饮进,随后便问起了她约她来这里的事情,“四皇女约我来可是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可是和父后的事情有关系?四皇妹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大皇姐无需着急。”司予述微笑道,“父后并没有出事,至于皇妹找大皇姐究竟所谓何事,待会儿皇妹自然会告之,如今,还请大皇姐稍等片刻。”
  “等?”司予赫不解,“等什么?”
  司予述笑了笑,“等三皇姐。”
  司予赫讶然。
  便在她讶然之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她抬头望去,便看见了司予昀正策马而来,身后自然跟着随行的侍卫。
  司予述站起了身来,神情平静地目视着司予昀勒停了马往亭子走来。
  “四皇妹?”司予赫忽然间有些不安,四皇妹究竟怎么了?上回二皇弟的事情她们可以说是翻了脸了,可是如今四皇妹却邀了三皇妹。
  司予赫真的不知dào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司予述没有回答司予赫,而是安静地目视着往这边走来的司予昀。
  司予昀也看见了司予述与司予赫,眼眸微微眯了眯,眸底闪过了一抹疑惑以及防备,她是两天之前接到了司予述的来信的,只是却猜不透她为何要请她来这里,便是有意想与她化解也不该不进京城而是在这里。
  她想起了前不久听见的关于水墨笑以及赵氏的传闻,心下猜测司予述邀她来是否是为了这件事。
  “三皇姐。”司予昀在司予昀走进了亭子之后,缓缓开口。
  司予昀审视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冷漠处之,只是却不带笑容,“四皇妹。”随后转过头看向了司予赫,冷峻的面容浮起了一抹笑意:“大皇姐。”
  同样是打招呼,但是态度却已经是截然不同,也清楚地表明了她内心的想法。
  司予赫勉强地笑了笑,“三皇妹许久不见了。”
  不是她见到三皇妹心里不开心,而是……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三皇妹与四皇妹之间的诡异气氛。
  “三皇姐请坐。”司予述伸手到。
  司予昀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入座。
  司予赫忙陪着入座,却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四皇妹究竟想做什么?
  司予述一如方才对待司予赫一般,亲自喂了司予昀泡茶,而司予昀也没有开口,而是安静地坐着,仿佛等待着司予述的出招。
  司予赫的心越发的慌。
  司予述将泡好的茶递到了司予昀的面前。
  司予赫找到了一个机会,便开口道:“三皇妹尝尝这茶,方才我喝了挺不错的。”
  司予昀对着司予赫笑了笑,然后端起了茶杯,一口喝尽,只是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喝完了之后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紫砂小杯,一边抬头看着司予述,似笑非笑:“不知dào
  四皇妹找我来究竟为何什么事情?”
  司予述微微笑了笑,随后,扬手让侍卫远远推开,听她命令的自然只有她的随行侍卫。
  司予昀挑了挑眉,也没有问为什么扬手也让自己的侍卫跟着远远推开。
  司予赫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不过最后却也是做了同样的事情,待侍卫都退远了之后,司予赫第一个按耐不住,“四皇妹,你究竟想跟我们说什么?”
  这般谨慎!
  司予述的视线在司予赫与司予昀身上扫过,最后低了下来,“京城里面的事情,想来两位皇姐也是听说了吧。”
  司予赫蹙紧了眉头,“四皇妹要说的便是这件事?”
  司予昀没有说话,静待司予述下文。
  司予述抬起了眸光,眸底深处迸发出了一抹精芒,面容也蒙上了一层冷意,“今日我请两位皇姐来不为别的,便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有解决的法子?”司予赫忙问道。
  司予昀深深地看着司予述,“不知dào
  四皇妹所谓的解决是什么?”
  司予述微微抿唇笑了笑,然后轻轻道:“杀了赵氏。”
  这话一落不管是司予赫还是司予昀都变了脸色。
  司予昀还好,司予赫更是倏然站起了身来,“什么?!杀了——”后面两个字她压住了,没有喝了出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坐了下来,“四皇妹……你要杀了赵氏?”
  她也是恨赵氏到了极点,可是却从未想过要杀他!
  怎么说他也是母皇的君侍!
  “不是我,而是我们。”司予述缓缓说道。
  司予昀可以说已经明白了司予述请她来的目的,虽然杀赵氏她也曾经想过,也曾经做过,若是有机会,她还是会做,可是,她却不想被人当做枪来使!“四皇妹可知dào
  这样做的后果?”
  “自然知dào。”司予述看向司予昀正色道。
  “既然如此,四皇妹为何要这般做?”司予昀问道,“赵氏的孩子已经没了,他对四皇妹没有什么威胁,甚至还能够帮zhù
  四皇妹,怎么说赵氏得宠也是靠着那张和四皇妹父君相似的面容,便是为了讨母皇欢心,赵氏也不会对四皇妹做什么?四皇妹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司予赫看向了司予述,没有说话,她的心有些乱了。
  司予述垂了垂眼帘,“赵氏得宠并不仅仅是靠着那张和我父君相似的面容,而是他编造的一个谎言。”
  “什么谎言?”司予昀挑眉道。
  司予述看着她,“他告sù
  母皇,他是我父君借尸还魂。”
  “什么?!”司予赫再一次倏然站起了身,而司予昀也再一次变了脸色。
  “这也便是为了他会百般讨好我和琝儿的主要原因,因为他说他是我们的父君!”司予述继xù
  说道,神色却蒙上了一层阴鸷。
  司予昀最先回过神来,握着手中紫砂小杯的手越发的用力,“四皇妹凭什么觉得他说的是谎言?母皇这般宠爱他,那便是信了他的话,既然连母皇都信了,四皇妹为何不信,凭什么觉得他说的是谎言?”
  “那是我的父君!”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昀看着她,最终却没有说什么话。
  “赵氏他亵渎了我父君,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司予述正色道,“还有便是父后之所以和赵氏翻脸,那是因为父后发xiàn
  了赵氏的真实身份!”
  “真实身份?”司予赫急忙道:“他是什么身份?!还有,他究竟凭什么瞒过了母皇?”她没有怀疑司予述的话,只是却仍旧有些震惊,母皇为何便分辨不出来?难道是她真的太想雪父君吗?
  “前些日子父后封了延安殿便是因为父后发xiàn
  了赵氏在御书房中盗取大周东面的军事布防图。”司予述缓缓道:“因而父后推断赵氏是南诏派来的细作!”
  司予昀眸子微微睁大,南诏细作?!
  “那母皇岂不是很危险?!”司予赫惊愕道。
  司予述看向了司予昀,“赵氏既然是细作,那他将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之后必然会对母皇不利,便是暂且不会对母皇如何,他也不会让我们所有人好过,自从赵氏进宫以来,后宫便没有一日安宁过,让后宫动荡,让母皇没有陷在了后宫争斗当中无法专心在朝政上面,这些日子,赵氏便是这般做的!如今赵氏已经是良贵君了,蒙父君父后相继翻脸最后都离了宫,虽然母皇让德贵君暂代父后管理后宫,但是连父后和蒙父君都在赵氏手上吃过亏,德贵君也绝对不会是赵氏的对手!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便是德贵君也会折损在赵氏手上!届时后宫便成了赵氏的天下!一旦赵氏把持了后宫,必然会祸害前朝!”说完,随后又看向了司予昀,“三皇姐,皇妹知晓心里仍旧记恨当日皇妹所做的那件事,但是皇妹希望皇姐能够先放下这件事一同共同对付外敌!没错,蒙父君出宫去南苑或许并不完全是因为赵氏,但是,赵氏却也是导火索!而且,若是父后折损在赵氏手上,他下一个要对付之人便是蒙父君!”
  司予昀眉宇之间蒙上了一层阴郁,因为司予述提及了当日那件事,不过她心里虽知dào
  司予述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拉所有人下水,可是她无法否认司予述这些分析,若是让赵氏继xù
  这般猖狂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结果!“赵氏如今在后宫在母皇身边,我们有什么可能杀的了他?!”
  “这般说来,三皇姐是同意皇妹的建议了。”司予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司予昀盯着她,“赵氏是该死!”
  只是谁下手,谁来担这个祸,却需yào
  仔细商榷。
  若是赵氏死了,那母皇必然会追究到底。
  司予述转过视线看向了司予赫,“大皇姐了?”
  司予赫沉下了面容,“四皇妹说的都没错,我同意!”
  她是没动过这个念头,可是如今,四皇妹说的没错,若是赵氏不死,母皇,父后,他们所有人,包括整个大周都会毁在他的手上!“只是三皇妹也说的没错,我们怎么能够杀的了赵氏?”
  “再过几日便是秋猎了。”司予述嘴边抿着一抹冷笑,“围场虽然防守重重,但是荒山野地的出了意wài
  也是难免的!”
  “你的意思是说……在围场动手?!”司予昀眯起了眼睛,她们自然也是得知了母皇已经准许赵氏一同前去秋猎的事情!
  司予述点头,“这是唯一下手的机会!而且,我们不能假手于人!虽然我们身边的这些侍卫还算是忠心,但是毕竟都是母皇给的,她们最终听令的人只是母皇!赵氏要死,但是,我们不能陪着他一同死!既然他说他是我父君,那在围场当中,有的是机会将他引到别处!”
  司予昀看着司予述的眸子快速闪过了什么,她不得不承认,她思虑的是很周全!这样的四皇妹是她始料未及的!
  司予赫想了想,眉宇之间闪过了一股戾气,只要赵氏死了,父后便不会在被迫住在宫外,母皇的危险更是解除了!“四皇妹这个计划不错,只要我们谨慎一些,大可做的让赵氏死在想一个意wài!”
  “三皇姐觉得如何?”司予述先是对司予赫露出了感激一笑,随后便看着司予昀说道。
  司予昀眯了眯眼,然后冷笑道:“你恨赵氏,我同样恨!”
  “如此,那便让我们姐妹三人齐心协力,为母皇为大周铲除这个祸害!”司予述站起了身,将握成了拳头的手伸出。
  司予赫随即起身,握着拳头伸出碰上了司予述。
  司予昀垂了垂眼帘,随即起身,做了同样的举动。
  司予赫脸上浮现了一抹怀念的笑容,便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武场中,师傅让她们三姐妹一同组队与其他的伴读竞赛之时,她们齐心协力的场景。
  虽然这些事情还不算是过去很久,可是,记忆却仿佛已经很远很远。
  而如今,她们这份姐妹情终于回来了。
  只是司予赫却仍旧没有看透,很多事情其实过去了的便已经过去了,很多感情,变了便是变了……
  ……
  三人随即商议了小半个时辰,随后便一同回京。
  回京之后,便先是进宫给永熙帝请安。
  而便在他们进宫前不久,永熙帝从暗卫那里得知了她们三人在十里亭相聚的事情,只是因为司予述让侍卫远远围着,外围的暗卫根本无法接近也无法得知她们究竟在亭子里面商议什么。
  只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她们从亭子中出来之时,三人之间的气氛融洽。
  三人请过了安之后便各自请求前往各自下一个目的地,永熙帝没有阻拦。
  司予赫去了大皇子府,而司予昀则是去了南苑,司予述便去了三皇子府。
  便在三个皇女离开之后,永熙帝却开始发起了愣,许久之后她方才缓缓溢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朕的女儿都长大了……”
  司予赫和司予述结伴而走,司予昀骑马只带着一个近身侍卫往南苑而去。
  司予昀进了南苑让南苑的宫侍领自己的近身侍卫去休息之后便快步往汀兰小筑走去,方才到了汀兰小筑外面,便看见了司以佑静静地站在了院子的门口处,仿佛正在等着她似的。
  这是司予昀自从上一次被司以佑责骂之后第一次见到司以佑,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攥的紧紧的,视线低着,似乎没有勇气直视眼前之人的眼睛,“皇兄……”
  “回来了。”司以佑淡淡一笑,没有司予昀所想的冷漠,但是也少了从前的热络。
  司予昀抬起了视线,声音有些颤抖:“皇兄……”皇兄还是不愿意原谅她吗?
  司以佑没有给她说下去的计划:“父君等了你好几日了,进去看父君吧。”说完,便转身往里面走去。
  “皇兄……”司予昀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皇兄……我……”
  司以佑知dào
  她想说什么,轻轻叹息一声,其实见到了她这般模样,他的心里也是安慰,她对他仍有愧疚,那便是说她知错了,可是他无法完全释怀,无法完全不在乎,无法如同以前一般对待她!即便他心里已经不怪她了,可是每当想起当日的事情,他的心便如同被刀割一般,他最疼爱的皇妹最亲最亲的人居然出卖了他!“再不进去父君该会着急了。”
  司予昀的手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在了身旁,满心的苦涩,皇兄始终还是不愿意原谅她,她知dào
  当日的事情她做的很过分,知dào
  自己伤害了皇兄,只是……当日她真的没得选择……她知dào
  她很自私也很愚蠢,可是,她真的没得选择……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再一次攥紧,缓缓地跟在了司以佑的身后往正堂走去。
  路上,司以佑沉默了会儿便开始说话,“父君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见到了你定然会高兴的。”
  “父君心情不好?”司予昀半眯着眼睛,“可是因为赵氏……”
  司以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神色严肃,“昀儿,我知dào
  你想问什么,只是赵氏小产的事情和父君父后都没有关系,不过是他自己福薄保不住孩子罢了!”
  “皇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司予昀忙着解释。
  “进去之后不要跟父君提及这些事情。”司以佑打断了她的话,“便跟父君说说这些日子你在外的见闻便好,父君会喜欢听的。”
  司予昀双手攥的更紧,“我知dào
  了……”
  蒙斯醉见到了女儿回来的确很高兴,拉着女儿便是问个不停,此时他便像是寻常父亲一般,问着女儿在外的衣食住行,问她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有没有遇到危险等等,他没有提及她曾经去云州的事情也没有问及她这半年在外的其他事情。
  除关心,其他的一字未提。
  司予昀有些意wài
  ,只是却还是按耐住了性子,没有主动说起那些事情,她想或许父亲是不想让皇兄知dào
  这些事情。
  父女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蒙斯醉方才让人带女儿下去梳洗休息,而自己则是去了小厨房当中为女儿亲自做一些喜欢的佳肴。
  司以佑一直陪在了父亲的身边,看着父亲这般高兴,他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起来,其实,若是不去管那些事情的话,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开心很开心……只是父君愿意放下吗?昀儿,愿意放qì
  吗?
  虽然父君和昀儿都没有跟他说过那些事情,只是,有些事情他不过问,却不代表不知dào
  不明白。
  司予昀回了早已经为自己准bèi
  好的住处,一番梳洗过后却没有休息,而是想着司予述的那些话,她是想着赵氏死,可是,这般做,真的可以万无一失吗?她的计划是周全,可是她们要面对的人是母皇!真的可以瞒的过吗?
  这件事是否要告sù
  父君?
  可是若是告sù
  了父君,让父君搀和进来,将来出事了,便连一个可以保住她的人都没有了!
  父君虽然出宫虽然和母皇决裂,但是她却还是知dào
  母皇心里仍旧是有父君的!
  而且因为皇兄的事情,母皇对父君还带着一丝愧疚。
  只是,便凭借她们几个孩子,真的可以万无一失地完成这件事?
  司予昀不是没有信心,而只是不想再冒险,上一会儿她不也是将计划做得很细致吗?可是最后却还是失败了,还连累了皇兄!
  如今……
  她不能再失败!
  她必定要找一个人来暗中帮zhù
  她们,父君不成,那便只有……
  父后!
  父后和赵氏闹的这般的僵,若是这件事失败了,那所有人只会觉得是父后胁迫她们这般做!大皇姐是父后养大的,四皇妹也是父后养了好几年的……届时,母皇会责备她们,但是却也不会对她们如何,因为罪魁祸首是父后!
  赵氏死了,父后被母皇怨恨,后位必定不保,那父君便可坐收渔利!
  只要父君坐上了凤后之位,那她便是嫡出之皇女,身份上面便高了四皇妹一头!
  司予昀眯起了眼睛,眸底是森森阴沉……
  大皇子府那边,水墨笑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被人算计了,他也是如同蒙斯醉一般为了女儿的归来而高兴不已。
  蒙斯醉对女儿做的事情,他也一样不露地做了。
  司以晏见到了司予赫也是高兴不已。
  司予赫仍旧给司以晏带回来了许多的礼物,司以晏笑的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停下来,晚膳过后,司予赫便和水墨笑说起了赵氏的事情,水墨笑知晓女儿担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司予赫没有将司予述的计划告sù
  他,理由便也是不想连累他,而在见到了父亲之后,司予赫心里更是坚定了要除掉赵氏!
  即便父后看起来像是真的没有什么,但是她却还是看出了其实父后没有他表面所说的那般无恙,单凭他瘦了一圈的身子以及眉宇之间始终散不去的忧郁便可以看出来。
  司予赫也没有打算拉庄之斯下水,因为便是母皇发xiàn
  了也不太可能杀了她们,但是庄之斯却不是皇女,她不能害了大皇兄害。
  司予述也不打算让司以琝知dào
  这件事,到了三皇子府之后,她除了和司以琝闲聊之外便没有说过其他,司以琝倒是跟她提及了赵氏的事情还有他的担忧。
  “琝儿,我知dào
  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在回来之前我和大皇姐三皇姐见过面了,也和她们说起了这件事,我们会商议着解决这件事的。”司予述不得不泄露一些,“再说了,不是还有父后吗?父后虽然出宫了,但是也不可能什么都管不了的,你且安心,好好养着身子,琝儿,冷雨说你这些日子的状态不好,若是这般下去,必定会出事的!这件事不是担心一两日便可以解决的,赵氏已经害的我们够惨了,我们不能再因为他而失去重yào
  的东西!琝儿,你很在乎这个孩子对吧?”
  司以琝双手覆在了已经凸起的小腹上,他已经可以感觉到了孩子的胎动,“皇姐你放心,我会安心养胎的!”
  “那就好。”司予述笑道,随后便又开始闲聊起来,而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提及李浮,只是司以琝却一直没有发xiàn。
  次日,司予昀便向蒙斯醉提出要去刘家探访刘悦临,虽然刘悦临不愿意和她过于的深交,但是一起同窗多年,始终还是有些情分的,而且便是刘家不愿意站在她这一边她也不打算放qì
  这个潜在的支持者。
  便是维持简单的友好关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益处。
  蒙斯醉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就这件事提醒女儿什么,便在司予昀离开了南苑,而司以佑也出去散步之后,忆古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
  “三殿下难得回来,主子便不和三殿下好好说说话?”
  蒙斯醉看了他一眼,知dào
  他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忆古,本宫静静。”
  “主子——”忆古真的急了,主子如今这个状态便像是要放qì
  一切似的,主子究竟是怎么了?赵氏的孩子没了是好事,可是为何主子从那一日开始便变了一个样似的。
  “够了。”蒙斯醉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沉声道:“出去吧,本宫累了。”
  忆古虽然不解,但是却还是听令退了出去。
  蒙斯醉缓缓低下了头,视线落到了旁边榻上放着的一堆做了一半的孩子衣裳,那是司以佑这几日为司以晏和司以琝准bèi
  的,便是他无法和他们回到当日那般融洽,可是,却仍旧是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他想尽一份心。
  便是他无法得到幸福,他也希望看见身边的人得到幸福。
  这些想法司以佑从来便没有告sù
  过蒙斯醉,可是作为父亲,蒙斯醉岂能没有察觉?
  当然蒙斯醉的转变也不仅仅是因为儿子的强颜欢笑,更因为……他忽然间有些厌恶如今的自己。
  午夜梦回,他总是想起了赵氏的那个孩子,若是赵氏的孩子再晚一些时候流掉,那他的手是不是便会染上她孩子的血?
  他也总是想起了雪暖汐,想起了若是他是自己,他会如何做?
  若是她的女儿被一再相逼,若是他的儿子被人毁了终身,若是他被心爱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会如何?会不会变得如同他这般?
  他也想水墨笑。
  想着自己和他的区别,想着为何他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伤害却始终不肯死心依然和她做纠缠,而自己却不可以?
  为何水墨笑的心能够承shòu她这般多的伤害而自己不可以?
  这些日子蒙斯醉也是清楚便是水墨笑不再宫中,但是对司慕涵的关注却没有少过一分。
  而他……
  虽然也是留意着宫中的消息,但是却可依地回避任何关于司慕涵的事情。
  为何水氏可以这般坚韧这般百折不饶,而自己却不可以?
  是因为他爱不深,还是他过于的懦弱无能?
  他不知dào
  ,真的不知dào。
  ……
  司予昀见了刘悦临,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即时的好处,但是却仍旧很满yì
  ,因为刘悦临并没有因为半年的未见而有所疏离。
  从刘府出来之后,司予昀便去了大皇子府。
  名义上是探望有孕的司以晏,而实jì
  上是想见水墨笑,而便在她来之前,她已经派人打探得知今早司予赫去了高陵祭拜她的生父荣君。
  大皇子府的大厅内
  迎接司予昀的人却是庄之斯。
  庄之斯心里自然仍旧记恨着当日的事情,若不是雪凝从中横插一脚,如今她的幸福恐怕便不复存zài
  了,她恼恨司予昀吗?自然,可是,她却不能表现出来,不管是因为永熙帝的警告,还是因为庄蒙两家千丝万缕的联系,更重yào
  的是,她不想让司以晏知dào
  这件事。
  庄之斯费了不少的力qì
  方才压下了内心的愤nù
  ,用平和的态度应对司予昀。
  而司予昀却不知dào
  庄之斯已然知dào
  了这件事,只是却也敏感地感觉到了庄之斯态度的异样,然而却只是以为庄之斯这般不过是因为她娶了大皇子,所以方才故yì
  疏远她,同时,心里那关于凤后已经站在了司予述这边的想法更加的明显。
  便也正是这个想法,她更加的肯定自己今日没有来错。
  两人寒暄过后,庄之斯便领着司予昀去后院见司以晏。
  而此时水墨笑正陪着儿子做着孩子的衣裳,随后离孩子出生还有一段时间,但是该准bèi
  的东西却还是要认真准bèi。
  而司以晏很享shòu
  这种准bèi
  的过程。
  在得知了司予昀来了之后,他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亲自去迎接她。
  水墨笑对于司予昀的到来倒是有些意wài
  ,不过却也没有阻止儿子的高兴。
  司以晏将司予昀迎进了屋子之后,便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庄之斯在一旁没有插话。
  而司予昀在给水墨笑行了一礼之后便耐心地陪着司以晏说这话。
  便是午膳也是在大皇子府中用。
  午膳过后,司予昀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司以晏却让庄之斯拉去午休去了,在和司以晏离开之时,庄之斯探究似地看了一眼司予昀。
  而水墨笑也是发xiàn
  了庄之斯的这个举动,在他们两人退下之后,便也开了口,“三皇女可是有什么想和本宫说?”
  “父后英明。”司予昀没有绕弯子,“儿臣今日来除了探望大皇兄之外,便是有件事想和父后说。”
  水墨笑眯了眯眼,“有话便说吧。”
  “可否请父后屏退左右?”司予昀请求道。
  水墨笑看了看她,然后挥手让随侍的宫侍退了出去。
  司予昀却还是没有入正题,而是继xù
  道:“父后这里说话可安全?”
  水墨笑沉了沉眸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儿臣所说的事情极为的重yào
  ,若是泄露出去半分,后果不堪设想!”司予昀认真道。
  水墨笑拧紧了眉头,“本宫这里自然……”话截然而止,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沉思半晌,随后站起身来,“大皇子府的后花园虽然及不上宫中的御花园,只是却也不错,你便陪本宫去走走顺便消消食吧。”
  司予昀起身,“是。”
  两人随即起步往后花园而去,水墨笑并没有做做样子逛逛花园,而是直接将司予昀往后花园的沁雪亭上领。
  沁雪亭在后花园的正中,建在了一堆假山上面,站在亭子内居高临下可以将后花园都收揽在眼底,在这里说话除非有人会隐身,否则绝对不可能有机会靠近而不被发xiàn。
  不过司予昀在说话之前仍旧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了没有发xiàn
  有人监听之后方才开口说话。
  水墨笑在见了司予昀这般谨慎之后,心里便沉了沉,而在听了司予昀所说的话之后,更是变了脸色,随后转身便往亭子下走。
  “父后可是要去找大皇姐确认这件事?”司予昀转过身道。
  水墨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盯着她,“若是你有半句欺瞒本宫,本宫绝对不会轻饶!”
  “若儿臣是父后,儿臣绝对不会这般去问大皇姐。”司予昀没有在意他的威胁,而是正色道:“若是父后直接将这件事点破,那四皇妹定然会改变下手的方式,儿臣很清楚,便是父后阻止,四皇妹也是会要动手的,而大皇姐因为父后被冤而出宫一事更是恨极了赵氏,也不可能便这般作罢。”
  水墨笑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盯着眼前的少女,乱了的心绪在沉默当中渐渐地捋顺,声音微冷,“你为何要将这件事告sù
  本宫?”
  “儿臣没有信心!”司予昀回道,“便是大皇姐也还是一个未成年的皇女,即便四皇妹的计划已经很周全,可是儿臣却还是不放心,儿臣希望父后能够帮zhù
  我们一同铲除赵氏!父后无需露面,只是需yào
  在儿臣等下手之时帮我们掩饰一二!”
  “既然是你没有信心,为何不直接找你的父君?”水墨笑冷笑,“本宫并不认为本宫比你父君厉害多少!”
  “儿臣也曾想着请父君帮忙,只是这件事是由四皇妹起头的,儿臣觉得若是由父后暗中协助,便是往后四皇妹发觉了也不会过于的抗拒。”司予昀将早便已经准bèi
  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水墨笑却是嗤笑道:“三皇女,你既然能够做出这般算计,本宫自然便想不出来吗?”
  司予昀脸色一僵。
  “没错,你的确很聪明,这些弯门邪道你也会的很快,只是本宫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水墨笑神色也冷了下来。
  司予昀攥了攥拳头,“儿臣的确是全心全意来求父后帮忙!”
  “本宫没有怀疑你的诚心!”水墨笑盯着他道,“你不过你这诚心上面却是加上了算计,你心里是在想,若是这件事成功了而你母皇也没有怀疑到你们是身上,那便万事大吉,若是你事败了,或者是你母皇怀疑你们了,你便将该这件事的责任推到本宫头上是吧?届时,你母皇定然不会放过我,赫儿是本宫养大的,述儿也是本宫养了好几年的,只要事败,本宫自然便是那个罪魁祸首,而赫儿和述儿也一样逃不掉,至于你嘛,到时候大可说是受了本宫和赫儿她们的胁迫不得不从之,赵氏没了,本宫也栽在了这件事上头,赫儿和述儿也便是还能留住性命但是却也是被你们母皇厌弃,那时候,你父君便能够名正言顺地坐上凤后一位,而你,更是雀屏中选的太女!”
  司予昀拳头攥的更紧,她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水墨笑能够猜的这般通透,“父后若是这般想,儿臣也无话可说!便当儿臣没有说过这些话!”
  说罢,便要走。
  “三皇女!”水墨笑厉声叫住了她,“你知dào
  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便是你敢做却不敢认!”
  司予昀脸色一青,“儿臣说过,若是父后要这般想儿臣,儿臣也无话可说!”说完咬紧了牙关,快步走出了亭子。
  水墨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仅是因为司予昀的态度,更是因为司予述居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而赫儿那个傻孩子居然也附和了!她们究竟知不知dào
  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成功了,她们能够逃脱的了追查吗?更何况,她们成功的几率根本不高!
  水墨笑虽然恼怒于司予昀的心机,可是却还是认同了她的话,若是这件事他不插手,她们定然会出事,而若是他直接去阻止,她们定然也会想其他的办法对付赵氏!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跟着她们,随时看着他们!
  主意定下,水墨笑便也下了亭子,随后便让人备了马车进宫。
  赵氏前些日子一直痴缠着要她下旨让他也一同前去秋猎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dào
  ,也清楚赵氏这样根本便是不安好心。
  他是想趁着秋猎也给他制造一个意wài
  吧?
  只是赵氏如今可会想到也有人在精心准bèi
  着送给他一个意wài?!
  水墨笑进宫没有受到任何的阻难,而进宫之后,他便直奔交泰殿,虽然她不清楚为何司慕涵不同意赵氏的要求,但是,若是他愿意去,她不太可能会阻止。
  她这般相信赵氏,怎么也不会相信赵氏让他去围场是有意想要加害于他!
  只是当他到了交泰殿的事情却得知了司慕涵和赵氏去了御花园,他便唯有往御花园而去,半道上遇见了得到他进宫消息而赶来的德贵君司徒氏。
  水墨笑没有和他寒暄,只是说了几句之后便继xù
  去寻找司慕涵。
  德贵君也没有继xù
  干涉下面的事情,他过来只是因为规矩而已。
  水墨笑在湖上长廊末端的亭子中发xiàn
  了司慕涵的身影,只是当他走了一半长廊,却最终停下了脚步,无法再继xù
  走下去。
  便在亭子内,赵氏偎依在了司慕涵的怀中,而司慕涵正低头和他说着什么话,那神情是他甚少见到的温柔,而这样的温柔,她从未用在他身上过。
  心口的刺痛再一次生出。
  水墨笑的脸苍白了下来,手捂住了心口,然后,转身快步逃离,直到坐上了出宫的马车,他心口的痛方才得到了缓解,水墨笑开始觉得自己会因为心病而死。
  他倚在马车的车壁上面,大口大口地喘息,想要将脑海当中缠绕不去的景象驱逐出脑海,只是,最后始终徒劳无功。
  回到了大皇子府之后,水墨笑便去找儿子,仿佛如今儿子便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然而当他到了儿子的院子门口之时,却看见了儿子正和庄之斯坐在了院子中央的那棵梨花树下正偎依在一起低声细语,偶尔发出一串愉悦的笑声。
  那般的快乐,那般的幸福。
  水墨笑没有上前打扰,转身默默地离开,而也便在这一刻,他忽然间觉得,儿子即便没有他,也能够生活的很幸福。
  他有了别人保护,有了别人关心。
  他会过的很幸福。
  水墨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呆在了寝室当中,屏退了宫侍,然后呆愣地坐着,直到了夜幕降临,他方才缓缓走出了寝室,看着外面已经黑了下来的天色,他仍旧略显苍白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阴霾,而在那阴霾之中,还有一丝不惜一切的决绝。
  他不能让孩子冒险去做这件事。
  所以,他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赵氏!
  一种可以解决赵氏也可以让他自己从这些痛苦当中解脱了的方式!
  司慕涵,若是我死了,你会一辈子记得我吗?
  你会的!
  因为不久之后,你便会因为我而再一次失去你的“雪暖汐”!
  次日,水墨笑再一次进了宫,而这一次,他没有看见那些让他心痛难当的场景,“臣侍听闻良贵君想臣侍一同前去围场。”
  司慕涵蹙起了眉头,“凤后……”
  “既然良贵君这般盛情,那臣侍也不好推脱,臣侍会去!”水墨笑不等司慕涵说完便开口道。
  “你……”
  “陛下不止一次说过臣侍是陛下唯一的凤后,难不成这围场你的良贵君可以去,臣侍这个陛下唯一的凤后便不能去?”水墨笑声音尖锐地道,“还是陛下担心臣侍去了回做出什么伤害你的良贵君的事情?若是陛下这般想未免太过于高估臣侍了,在皇宫在臣侍的势力范围臣侍都拿他没办法,更何况是在臣侍不熟悉的地方?!倒是臣侍担心你的良贵君会不会伤害臣侍的女儿!”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盯着他,似乎不知dào
  他为何要坚持去。
  “陛下不说话那臣侍便当陛下同意了。”水墨笑站起了身来,“臣侍还得回去照顾晏儿,便不打扰陛下了!”
  说罢,便起步离开。
  司慕涵眯起了眼睛,半晌之后屏退了左右然后唤出了暗卫,“凤后这两日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凤后昨日进过宫。”那暗卫道,“而便在进宫之前,三殿下去过了大皇子府,曾和凤后有过一阵子的私下对话。”
  “三皇女?”司慕涵神色微沉,“她跟凤后说了什么?!”
  “凤后防范的很严密,属下等无法探听的到。”那暗卫道。
  司慕涵沉默了会儿,随后扬手让那暗卫退下,便又继xù
  沉默。
  水墨笑是不管司慕涵是否同意,回府之后便开始准bèi
  东西,司以晏知dào
  了这件事之后很是吃惊,他记得父后说过围场是不会让男子前去的,如今父后却要去?司以晏很担心,尤其是打听到了赵氏也去之后,他担心父亲会因为愤nù
  而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司以晏想求他不要去,便是司予赫知dào
  了之后也竭力反对,因为若是她们事败,而父后又刚好在现场,那岂不是让所有人以为这件事是父后指示的?
  可是不管司以晏和司予赫如何的反对,水墨笑却也是坚持要前去,而理由便是赵氏都去,若是他不去,他这个凤后的颜面更是荡然无存。
  司以晏无奈,最后只能哀求司予赫好生照顾水墨笑,若不是他怀着孩子,他定然也跟去,可是如今……
  水墨笑是不等司以晏开口说要去便警告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威胁他,让他以孩子为重。
  庄之斯如今已经不在上书房,又没有官职,所以她没有资格前去。
  水墨笑在前去围场前三日去了一趟南苑见了蒙斯醉。
  蒙斯醉对于水墨笑的到来有些意wài。
  “不用这般紧张,本宫今日来只是想来和你说说话罢了。”水墨笑淡淡地笑道,“我们虽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回不到当初,但是这般多年的相处,总该还能换来几句闲聊吧?”
  蒙斯醉看了看他,“那不知凤后想聊什么?”
  “前两日三皇女来找过我。”水墨笑缓缓说道。
  蒙斯醉眯起了眼睛。
  “别担心,她没有跟我说什么,而我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水墨笑微笑道,“她也不过是去看望晏儿罢了,晏儿怀孕,你知dào
  吧?”
  “恭喜凤后。”蒙斯醉淡淡地道,眼底闪过了狐疑,便是他再不敏锐也看出来今日的水墨笑有些异样。
  “别这般看着本宫,本宫不是想要来跟你炫耀什么,便是到了现在,本宫还是不喜欢庄之斯,或许本宫这一辈子也不会喜欢她了,或许每一个当父亲的都不会喜欢抢走自己儿子的女子。”水墨笑继xù
  微笑道,“二皇子的事情……其实你也无需整日放在心上,过两年那件事必然会被淡忘的,届时再找一个好的便是了,皇家的儿子,不愁找不到好妻主,而且……”
  “凤后到底想说什么?!”蒙斯醉愠怒道,儿子的事情如今是他的死穴。
  水墨笑愣了愣,“本宫没有想说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
  “若只是如此,那本宫便不奉陪了!”蒙斯醉站起了身离开。
  “蒙氏。”水墨笑叫住了他,“其实你是不是特恨我?”
  蒙斯醉蹙起了眉头,他真的不知dào
  他究竟来这里找他做什么?
  “若不是我,如今凤后的位置便是你的了。”水墨笑轻笑道。
  蒙斯醉盯着他,“凤后来便是要说这些话?”
  “本宫这些年没有真zhèng
  害过你吧?”水墨笑不发反问。
  蒙斯醉没有回答。
  “本宫若是死了,凤后之位必然是你的,本宫希望你能够念在本宫这般多年也没有真zhèng
  害过你的份上替本宫照顾一些赫儿和晏儿,赫儿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她不会威胁到你女儿的,晏儿虽然嫁了人,但是若是母家没有人庇佑,他往后的日子也必定没有如今这般顺畅,蒙氏,本宫可以将本宫的这两个孩子托付给你吗?”水墨笑站起身来说道。
  蒙斯醉脸色一变,“你……”
  “你也许也知dào
  了本宫过两日便要去围场,围场虽说有不少防卫,但是毕竟是山野之地,出些意wài
  也不是不可能。”水墨笑继xù
  笑道,“甚至说不定本宫忍不住了一刀把赵氏给杀了再自己自尽……”
  “够了!”蒙斯醉不知dào
  他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臣侍不知dào
  凤后究竟是何用意,但是臣侍不想再在这里和凤后说这些疯言疯语!凤后若是无事,臣侍便不奉陪了!”说完,便甩手而去。
  水墨笑这一次没有叫住他,而是做了下来,安静地喝了会儿茶,又坐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蒙斯醉虽然觉得水墨笑所说的话不过是戏言,可是却记入了心里,而且总是不经意间想起,越是想起,心里便越是不安,尤其是永熙帝启程前往围场之后,他更是如此。
  最后,他连安心坐下来喝口茶都不能做到。
  便在秋猎开始的第三日,蒙斯醉便再也坐不出了叫了侍卫备了马车往围场而去……
  ……
  而便在蒙斯醉赶去围场的同时,水墨笑将司予昀叫到了自己的营帐内,让随行宫侍守住营帐四周,杜绝了一切听风者,然后方才轻声问道:“你不是想让你父君坐上本宫的位置吗?那好,便帮本宫一个忙。”
  司予昀狐疑,没有开口。
  “不是什么大忙,本宫只是需yào
  你抢在述儿之前将赵氏给本宫引到了一旁,然后你便站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用做。”水墨笑淡淡笑道。
  司予昀更是狐疑,“既然这般简单,父后为何不让大皇姐或四皇妹来做?”
  “三皇女,这个世上要得到便必须有付出。”水墨笑轻轻笑道,“赫儿和述儿她们对本宫没有所求,可是你却有。”话顿了顿,方才继xù
  道:“不必担心,本宫不会让你背上杀赵氏的罪名。”
  司予昀还是不说话。
  “怎么?”水墨笑轻笑,“连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这般如何坐上太女之位?”
  司予昀沉下了面容。
  “赌一把,成功了你便能够扶摇直上。”水墨笑继xù
  道,“若是你不愿意,本宫也不会勉强。”
  “将赵氏引到哪里?”司予昀咬着牙道。
  水墨笑看着她笑道:“自然不是热闹的地方,不过也不能太过于隐秘,便是那种高呼一嗓子便能够喊来人的地方最好。”
  司予昀更是不解了,“这般母皇会发xiàn
  的!”
  “本宫要的便是她发xiàn!”水墨笑似笑非笑,眼底隐藏着一抹决绝。
  司予昀有些懵。
  “你只需yào
  照着做,其他的无需多管!”水墨笑道。
  司予昀想了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了赌上一把,“好!下午依着规矩,母皇今天会和一些大臣进林子,我会找一个借口留下来,然后将赵氏引到……”
  她沉思会儿,随后说出了一个地方。
  水墨笑点了点头。
  午膳的时候,水墨笑将司予赫和司予述交到了一起,一同和她们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而司予赫和司予述因为心里筹划着让赵氏意wài
  身亡一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了水墨笑的异常。
  下去,永熙帝领着几个大臣进林子打猎,而三个皇女也是作陪,不过三皇女的马却因为马蹄出了问题而不得不留下。
  水墨笑在永熙帝等人离开了之后便只身前往和司予昀约好的地方,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便看见司予昀领着赵氏往这边而来。
  要将赵氏引出来其实并不难,司予昀只是说了司予述出事了,赵氏便出来了。
  因为他仍旧要在永熙帝面前扮演着全宸皇贵君的角色。
  而若是他不来,永熙帝知dào
  了之后必定会起疑。
  可当赵氏看到了只有水墨笑而没有司予述的事情,便凛了凛脸色,他没想到司予昀和水墨笑会联手,“不知凤后将臣侍引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水墨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衣袖当中取出了一把匕首。
  赵氏见了那把匕首,顿时讶然不已,不仅是因为水墨笑居然取出匕首,还因为那把匕首是永熙帝送给他的,“凤后这是什么意思?”
  同时,林子深处,永熙帝一行人眉头猎到了猎物,反而成了别人的猎物,一群黑衣人从树丛中窜了出来直逼永熙帝。
  随即,一场混战在林子中展开。
  而便在此时,蒙斯醉的马车进了围场直奔帝营帐。
  水墨笑这边,他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看来良贵君是认出了这把匕首了,没错,是前些时候陛下赏给你的,本宫特意让人从你的寝室当中取出来的,对了,本宫还在上面抹了一些毒。”
  赵氏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若是本宫出事了,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本宫以为作为细作是不该怕死的。”水墨笑轻笑道,“不过你也不必这般害pà
  ,本宫没打算用这把匕首来杀你。”
  赵氏不信,戒备着,同时分化司予昀,“三殿下,你若是和凤后一同谋害本宫,陛下也一样不会放过你!你若是能够悬崖勒马,本宫定然会向陛下保密!若是你能够擒下凤后,本宫保证一定会向陛下表明是你救了本宫,让陛下重赏你!”
  “重赏?”水墨笑玩味地笑道,“本宫倒是有兴趣知dào
  究竟是什么样的重赏能够让三皇女改投你的阵营?”
  司予昀眯起了眼,仍旧保持沉默,只是却仍旧猜不透水墨笑究竟想做什么?不杀赵氏?难不成他想用那匕首杀她?
  “本宫自然能够求到陛下给最高的恩赏!”赵氏冷笑道。
  水墨笑轻轻地将那匕首从刀鞘当中拔了一些出来,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但是却已经可以看见上面的淡淡黑色。
  赵氏心一沉,他竟然真的抹了毒!
  司予昀也全身戒备着。
  而此时,林子当中的混战已经结束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刺客能活抓的都活抓,不能或抓的都死了,永熙帝骑在马上毫发未损威仪万千。
  活着的刺客没有几个,而其中一个便是那奸细宫侍。
  那奸细宫侍此时已经知dào
  自己中计了,只是他却仍旧只是怀疑是赵氏背叛了他,可恨的是他还不能将赵氏供出来,因为若是赵氏暴露,那永熙帝必然会重新防范,若是她没发xiàn
  赵氏动过布防图还好,可若是她发xiàn
  了,及时做出了调动,那主子手中的那张布防图便成了废纸了!他并不相信赵氏会不惜暴露自己而背叛他,不过他有的是办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之下背叛他!
  永熙帝没有当场便审问几个活口,只是让人将她们押回营帐严加看守,随后便也跟着回营。
  ……
  赵氏全神防备着水墨笑会不会忽然间发疯,而司予昀也开始想着自己这般做是不是对,因为水墨笑的情况真的很不对劲。
  拿着那把刀却不动手,甚至不承认自己要杀赵氏。
  怎么可能正常!
  “不用这般害pà。”水墨笑合起了那匕首,“本宫说了,本宫不是要杀你!”
  “那不知凤后要杀谁?”赵氏冷笑道,“该不会是要杀三殿下吧?”
  司予昀脸色一凛,随即不等水墨笑回答便厉声道:“父后自然不是要杀本殿!”
  赵氏嗤笑一声,“若不是,难不成凤后用来自杀不成?”
  “难怪陛下这般宠爱你。”水墨笑微笑道:“良贵君果然聪明!”
  这话一落,不管是赵氏还是司予昀都不禁咯鞥了一下。
  他要自杀?!
  可为什么?!
  “这把刀是良贵君独有的。”水墨笑看着赵氏,笑吟吟地道:“而刀上的毒,不久之后,也会有人在延安殿你的寝殿床榻之下找到。”
  赵氏脸色青了起来,“你想陷害我?!”
  水墨笑但笑不语。
  “你疯了!”赵氏几乎气的发疯,“便是你伤了自己,陛下也未必会惩处本宫!”他便不信他会为了陷害他而真的自杀!
  下毒又如何?
  只要不是立即死的,便又的救!
  “所以本宫没打算只是伤。”水墨笑仍旧笑着,却让人毛骨悚然。
  司予昀脸色白了起来,踏出了一步,“父后……”
  “你若是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便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要做!”水墨笑冷声对司予昀道。
  司予昀顿住了脚步,看着水墨笑,眼底挣扎了好一会儿,随后,收回了脚,紧紧地攥紧。
  赵氏却嗤笑道:“看来豫贤贵君教出来的皇女也不过如此,居然这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嫡父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不阻止!”
  司予昀目光狠戾地扫向了赵氏。
  而此时蒙斯醉无法耐心等待司慕涵回来,便下令让侍卫领着他去找,不过没走多远遇见了司慕涵一行人,司慕涵在看见了蒙斯醉之后大为吃惊,连忙下马。
  不过还来不及询问他为何会在这里,蒙斯醉便先一步问道:“凤后呢?宫侍说他也去狩猎了,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狩猎?”司慕涵蹙起了眉头,“凤后不进林子的!”
  “那凤后去了哪里?”蒙斯醉脸色有些白。
  司慕涵眉头拧的更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你找凤后有事?”
  一旁的司予赫和司予述也是极为的紧张。
  蒙斯醉看了看众人。
  司慕涵挥手让侍卫和那些官员散开。
  蒙斯醉方才将那日水墨笑的那些话说了出来,“许是我多心,只是……凤后并不是那等会随意说笑之人!”
  “我去找父后!”司予赫不等回应便勒马往林子走去。
  司予述随即跟上。
  司慕涵命一小队侍卫跟上去,而便在司予赫和司予述离开后不久,冷雾焦急骑马赶来,然后在司慕涵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子,司慕涵脸色大变,只是交代了让冷雾送蒙斯醉回营地,随后便往与司予赫相反的另一方向快马飞奔而去。
  ……
  赵氏虽然讥讽了司予昀,但是心里的不安却没有解除,他看着水墨笑的神情,在他的脸上,他竟然找到了只有垂死之人方才有的毫不在乎。
  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
  疯子!
  他便是一个疯子!
  “你疯了!疯了!”
  水墨笑却满不在乎地笑着,“你不是想本宫死吗?如今本宫便成全你!”
  “你以为你这样死了便可以陷害到本宫了吗?!”赵氏攥紧了拳头冷笑道,“不过是一把匕首一包毒药罢了!只要陛下相信我,那你也不过是白白死了罢了!”
  “宫里面所有人都知dào
  本宫来围场是你向陛下提议的,本宫死在了你的匕首上面,匕首上面的毒在你的寝室中找到,再加上三皇女这个目击证人,足够了!”水墨笑抿唇笑道,“便是她有了这些证据却还要维护你,其他人的人,也不可能便这般放过你!良贵君,赵氏,你现在还不知dào
  究竟有多少人想你死吧?不仅仅是本宫,而是太多人希望你死希望你消失,别的不说,本宫若斯,大皇女必定会为本宫报仇,本宫的儿子嫁的庄家不管是为了庄家的未来还是为了本宫的儿子,也会全力将你送上死路,还有蒙氏,本宫死了,蒙氏只要除掉你,他便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凤后,哦,还有雪家,雪家虽然不在朝,但是雪砚经营多年,给那些文官御史说说话也是能够做到的,届时,你便是群起而攻之,那时候,便是她想保你,也保不住了,她是天下之主,只是,却也不能与天下人为敌,更不能和她的所有亲人所有臣子一同为敌,便是她不忍心杀你,你下半辈子也只能呆在冷宫当中度过,而到时候,本宫相信,很多人会愿意让你在冷宫中永远消失,当年先帝护不了她的生父,如今她一样护不住你!本宫当了十多年的凤后,比你更清楚这其间的游戏规则,除非她愿意为了你而放qì
  她的江山,不过便是她真的愿意放qì
  江山,下一任皇帝,不管是三皇女还是四皇女,都不会让你有机会活下去。”
  “你——”赵氏脸上的青色更重了。
  一旁的司予昀听着这些话,身子不禁发起了寒,他居然想到了这般一个法子,居然这般的不要命……可若是他死了,父君便是下一任的凤后!
  这个念头将她心里的最后一丝犹豫给压下了。
  “父后放心,儿臣必然不会让父后失望的!”
  赵氏狠戾地瞪了司予昀一眼,转身便要走。
  “便是你走了,你还是凶手!”水墨笑冷下了声音。
  赵氏转过身,随后便看见了水墨笑已经拔出了匕首用力地往自己的心口上面刺去,他震惊的扭曲了面容。
  “住手——”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怒喝。
  而同时,一道轻轻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
  水墨笑低头看着原本该刺入自己心口的匕首却刺进了自己的肩膀,他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似乎在一瞬间中,有一道力道将他的匕首推开……
  伤口不致命,只是那毒却还是让他渐渐地失去神智。
  隐约间,他似乎看见了司慕涵,看见了她满脸焦急满脸惊恐地冲过来,他缓缓地倒下,在失去了意识的那一刻想着,或许,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过不管有没有,他死了,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也不能再伤害他了。
  甚至可能换过来,他伤害她!
  是啊,若是赵氏因为他而被逼死,那她定然会恨他一辈子,两辈子……
  水墨笑失去了意识了,嘴边却溢着一抹微笑。
  而他不知dào
  的是便在他倒下的那瞬间从不远处的树丛当中窜出了一个黑衣蒙面人,看那身形该是一个男子,他扶住了他,先是在他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道,然后往他的嘴中塞了一粒药丸,然后将失去了意识的他交给了冲过来的司慕涵怀中,跪下:“需立即医治!”
  司慕涵脸色苍白地抱起了水墨笑便往林子外走。
  “涵涵……”赵氏凄厉地叫道。
  司慕涵扫了他一眼,却是极阴极寒,让赵氏浑身发抖,目光在扫过了赵氏之后便也同时扫过了司予昀,最后落到了赵氏身上,阴沉喝道:“将他给朕押回营地!”随后抱着水墨笑快步离开。
  司予昀浑身冰冷地站着,便是连喊上一声赵氏谋害父后的话也做不到,不过便是喊了也没用了,母皇方才定然看见了父后是自己刺伤自己的。
  只是……
  母皇为何让人将赵氏押回营地?
  赵氏愣住了,因为司慕涵的那一眼,也因为司慕涵的这个命令,只是他这样却也不阻碍后面跟来的那些侍卫上前执行命令。
  会儿之后,司予昀回过神来,便想起了那黑衣人,只是环视四周却发xiàn
  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司予赫与司予述赶回来的时候,御医已经为水墨笑治疗过了,刀没有伤到还要,而匕首上面的毒虽然厉害但是因为即使封住了身上的各大要穴,而且服用了解毒之物,也没有危及性命,只是御医还是惊叫好险。
  刀上没有大碍,可是若是那毒不及时处理,那便是神仙也难救。
  也不知dào
  谁对凤后下的毒手。
  司予赫得知了这件事之后便四处打探究竟怎么回事,只是所有知情的人都三缄其口,包括司予昀,司予赫便直接去问司慕涵,司慕涵也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保证水墨笑不会有大碍。
  司予赫还想继xù
  询问,可是看着母亲那张脸,最后还是压了下来。
  倒是司予述注意到了赵氏被关了起来,只是因为事情还不清楚,她也不想无的放矢。赵氏被侍卫几乎可以说是强行押回了营帐内,而后,便无法踏出营帐一步。
  他闹过威胁过,可是那些侍卫都不为所动。
  赵氏不明白为何忽然间会变成这样,水氏用匕首刺伤自己陷害他的时候陛下明明是亲眼看见的,是水氏自己伤了自己的!
  她为何这般对待他?
  赵氏的心隐隐地想到了一个原因,只是他却拼命地压着,不让他冒出来。
  他在营帐内坐立不安的待到了天色开始黑了下来,冷雾来了,他一看见冷雾,便立即上前,“陛下了?陛下在哪里?!本宫要见陛下!你让本宫出去见陛下!”
  冷雾眸光冰冷地看着他,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恭敬,“陛下有旨让奴侍送良贵君回京城。”
  “你说什么?!”赵氏不敢置信。
  冷雾重复了一遍,“陛下下旨让奴侍送良贵君回宫。”
  “不可能!”赵氏勃然大喝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是不是水氏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是不是?本宫没有伤他,是他自己拿到刺自己的!是他想自尽来陷害我的!冷总管,你让我去见陛下,陛下会相信我的话的!冷总管……”
  “陛下前不久遇刺。”冷雾打断了赵氏的话。
  赵氏一惊。
  遇刺?
  他想起了他安排进围场的那些人,可那些人却一直没有在水墨笑身旁出现,他原以为他们只是在等待机会,可是如今……
  那个贱人欺骗了他!
  他要杀的不是水氏,而是永熙帝!
  “陛下如何?她如何了?”他拉着冷雾焦急地问道。
  冷雾冷冷地道:“陛下平安无恙!”
  赵氏松了一口气,随后,脸色骤然苍白了下来,松开了冷雾的手,颤抖着声音道:“那……那些刺客了……”
  冷雾没有回答,“请良贵君收拾一下,立即出发。”
  赵氏踉跄地退后了一步,便是冷雾没有回答,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她知dào
  了吗?她是知dào
  了他的谎言知dào
  了他的身份所以方才这般对待他?他瘫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完了……
  什么都完了……
  ……
  两日之后,水墨笑幽幽转醒,见到的却是司慕涵焦急疲惫的面容,他愣了愣,一时间转不过神来,他想起了失去了意识之前他见到的那些情景,难道不是做梦?或者是如今他已经死了?
  “你疯了!”司慕涵开口的便是这三个字,声音带着怒意以及颤抖,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她说出来的却是这三个字。
  水墨笑张了嘴,只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口干舌燥,还有满心的疑惑。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dào
  拿刀若是没有被打偏,那毒若是晚一刻钟解,你如今已经是死了!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司慕涵几乎是嘶吼了出声。
  水墨笑仍旧是有些弄不清情况,而脑子也仍旧很是混乱,他盯着司慕涵,许久许久之后方才溢出了一句话,而这句话却是:“我没有杀你的孩子……”
  司慕涵一愣。
  “我是想过,可是我没做过……司慕涵……我没杀你的孩子……我也没有陷害赵氏……他真的是细作……他留在你的身边你会很危险的……赫儿……她们……我不能让赵氏这样死……你将他当成了皇贵君……他若是死了,你会发疯的……可我又不能让他继xù
  危害所有人……只要赵氏背上谋害凤后的罪名,他便不可能再呆在你身边……便是你舍不得杀他也不可能再这般宠着他……司慕涵,你知dào
  吗?我情愿死也不想见到你这般宠爱他这般温柔对他……若他真的是雪暖汐我无话可说……可是他不是……他甚至还会害死你……”便是死了,他也想跟她说清楚,可是说着说着,他似乎觉得自己没有死。“我没有死对吗?”
  “你不会死!没有朕的允许谁也别想将你的性命收走!”司慕涵眼睛红了,说的咬牙切齿,不知dào
  是因为愤nù
  还是因为震惊或者是因为感动,她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字地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朕没有本事陪晏儿一个父亲!”
  水墨笑落了泪,他没死,没死,可还是要说:“我没有杀你的孩子……”
  “我知dào!”
  “你相信我吗?”
  “相信!”
  水墨笑又愣住了,动了动身子,肩膀上面的刺痛渐渐地让他的精神恢复过来,“我没有杀你的孩子……”
  “我知dào!”
  “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
  水墨笑将问题重复了一遍,而得到了相同的回答,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来。
  “别动!”司慕涵阻止了他,声音有些哽咽。
  水墨笑不再动,“你真的相信我?”
  “是。”
  “你为何相信我?连我自己都无法拿出证据来证明我自己清白……”
  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因为是朕做的。”
  水墨笑愣了愣,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
  “赵氏的孩子,是朕杀的。”司慕涵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
  水墨笑愣住了。
  “是朕让简御医下药落掉的。”司慕涵继xù
  道。
  水墨笑呼吸开始急促,双眸睁得大大的,“为……为什么……”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是却从未想过,居然是这般……
  居然是她!
  可为什么?
  “因为朕都知dào
  ,朕全部都知dào
  ,你知dào
  的事情,朕知dào
  ,你不知dào
  的事情,朕也知dào。”司慕涵看着他,“我知dào
  ,他不是我的阿暖……”
  ……
  水墨笑安静地听完了司慕涵的讲述,神情由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呆滞,最后成了木然,他看着她,眼神忽然间有些陌生,陌生到了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
  司慕涵避开了他的目光,“你好好休息,朕过会儿再来看你。”说罢,便起身离开。
  “司慕涵……”水墨笑叫住了她。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水墨笑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上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在你的心里究竟是什么?”
  “你是朕的凤后。”司慕涵缓缓回答。
  水墨笑轻笑了一声,然后合上了眼睛,又是这句话……
  “你是朕的结发之夫。”司慕涵的声音再一次传进了他的耳中。
  水墨笑倏然睁开了眼睛,睁大了眼睛,“你……”
  泪水在眼眶当中积蓄。
  话因为哽咽而说不下去。
  她说什么?
  她说什么?!
  她说他是她的结发之夫?
  结发之夫吗?!
  这个他拥有了十多年的身份,但是却从未得到过她的亲口承认。
  “你说什么……”
  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泪水夺眶而出。
  司慕涵缓步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声音很轻但是却清晰无比,“你是朕的结发之夫。”
  水墨笑身子颤抖了起来,泪水流的更慌,“结发之夫……结发之夫……我是你的结发之夫……结发之夫……司慕涵,我是你的结发之夫……你怎么可以这般对我……你怎么可以不信我……怎么可以……”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会儿之后方才低喃道:“我不是不信你……而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力qì
  再告sù
  另一个人这些……没有勇气再去说这些……朕不是不是信你……”
  水墨笑没有再说话,便是她真的不信他,只要她承认他是她的结发之夫,这边够了!
  他这一辈子所求的不过是这四个字罢了!
  便在这时,一宫侍缓步进来,“启禀陛下凤后,三殿下求见。”
  司慕涵闻言,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她来做什么?!”
  “三殿下说是来看凤后的。”那宫侍回道。
  水墨笑收起了泪水,“陛下……”
  司慕涵看向他,脸色冷意仍在,“好生歇着,朕过会儿再来看你,莫要胡思乱想,晏儿如今怀着孩子,不久之后你便可以当外祖父了。”
  水墨笑还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嗯。”
  司慕涵松开了他的手起身离开。
  水墨笑可以听见她在营帐外面吩咐宫侍的声音,原本那让他心痛的声音如今他却觉得那般的好听,他合上了眼睛,疲惫袭了上来,他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好好睡了。
  如今,他可以安心睡了。
  ……
  司慕涵出了营帐便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司予昀只是她却没有立即发作,在吩咐完了宫侍之后,随后方才看向司予昀,问道:“你父君呢?”
  “父君……父君已经离开了……”司予昀攥紧了拳头。
  司慕涵看了她会儿,“随朕来!”
  司予昀清楚地听出了母亲话中的怒意,双手攥的更紧,咬了咬牙,然后缓步跟上去。
  司慕涵领着司予昀进了她的营帐,然后屏退了所有人,背对着司予昀,没有说话。
  司予昀吸了一口气,“母皇,父后……”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个响亮的巴掌给打断了。
  司慕涵转过身便甩了她一巴掌,脸色已然成了铁青色。
  司予昀当即跪下,“母皇,儿臣真的没想到父后会那般做……儿臣只是奉了父后的命令将赵……良贵君引到那里,可是儿臣没想到……”
  “你没想到,但是你瞎了吗?你聋了吗?!当时你便在那里站着,为何不阻止?!”司慕涵怒斥道,“当时你为何不阻止?!”
  “儿臣……儿臣……”司予昀脸色青白了起来。
  “你是觉得那把刀刺进你父后的身上他不会伤不会死,还是你觉得你父后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司慕涵面容也因为愤nù
  而开始扭曲,“你便这般想他死吗?!”
  “儿臣没有——”司予昀连忙厉声反驳,“母皇,儿臣真的没有!儿臣没有!儿臣当时只是吓坏了,儿臣没想到父后居然会真的拿自己的性命来陷害良贵君的!母皇,儿臣为何想父后死?”
  “是啊,你为何便想他死?朕也想知dào
  ,便如同朕想知dào
  为何当日你连你的亲皇兄也算计!”司慕涵怒吼道。
  司予昀顿时面如死灰,“母……母皇……”
  母皇知dào
  这件事?
  她知dào
  这件事?
  是谁说的?
  是皇兄说的?
  可皇兄不是说了不会告sù
  母皇的吗?
  母皇怎么会知dào?
  怎么会知dào?!
  司慕涵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nù
  而颤抖了起来,眼眸中有着失望和痛心,“朕可以原谅朕的女儿犯错,可是却无法原谅她明明是错了却从来不认从来不反省甚至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错的!朕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司予昀也是浑身颤抖了起来,却是因为惊恐。
  她想解释什么想说什么让母亲不至于动怒到对她做什么,可是她的身子她的声音便像是已经不受她控zhì
  了一般,便是张了嘴,可是都说不出脑海当中浮现出来的话。
  “当日你下毒要杀赵氏却误杀了柳氏,朕可以原谅你,因为你是在为你父君抱不平,因为你是在保护你父君,即便你的方法过于的狠辣,可是朕还是原谅了你!可是后来直到你皇兄出事,朕方才知dào
  朕当日便不该这般纵容你,便不该为你隐瞒为你清除痕迹!佑儿是你的亲皇兄,你却那般对他!你杀赵氏是为了保护你父君,可是你那般对你皇兄却又是为何什么?!你设计想让他失神于庄之斯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便觉得庄之斯取了你皇兄庄家便会成为你的助力?庄之斯便会为你卖命?!你难道不知dào
  庄之斯和你大皇兄之间的事情吗?!你难道不知dào
  你皇兄并不爱庄之斯吗?!你难道想不到若是雪凝没有冒出来,若是你的计划真的成功了,最痛苦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皇兄吗?!庄之斯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她可以为了维护你大皇兄而不惜选择自尽,若是你毁了她的姻缘,让她失去了你大皇兄,她会用一辈子来报复你皇兄和你,你不但得不到庄家的支持,反而会让她成为悬在你头顶的随时会取你性命的利刃!而你的皇兄也会成为第二个先帝大皇子!”司慕涵咬着牙怒斥道,“你这般对他,可是他却还千方百计地替你隐瞒,甚至为了让朕不责怪于你而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的一生毁在了雪凝那个畜生的身上!可是你,却没有丝毫的反省,甚至还变本加厉,你不阻止你父后是不是便想着你父后死了,你……”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断了,被猛然掀开了帘帐冲进来的蒙斯醉给阻止了。
  司慕涵见到了蒙斯醉,脸色顿时一变。
  司予昀双眸一睁,原本不受控zhì
  的身子此时再一次将控zhì
  权交回到了她的手上,她倏然站起身来,“父君——”
  父君怎么会在这里?
  父君不是已经走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父君……”
  蒙斯醉浑身哆嗦着,脸色难看到了恐怖,他没有看司慕涵,径自走到了司予昀的面前。
  司予昀开始觉得连呼吸都困难,父君是听见了方才母皇所说的话了吗?父君全部都听到了吗?“父君……”
  “啪!”清脆的巴掌声再度在营帐内响起。
  司慕涵上前,“醉儿……”
  随即,另一道巴掌声响起,只是这个巴掌却不是落到了司予昀的脸上,而是落到了司慕涵的脸颊之上。
  蒙斯醉甩了司慕涵一巴掌之后便没有看她,继xù
  盯着眼前已经面无血色的女儿。
  “父君……”
  蒙斯醉扬手又是一个巴掌。
  “父君……”
  还是一个巴掌。
  仿佛只要司予昀开口,他便会给她一个巴掌一般。
  “父君——”司予昀厉声喝了一句,不过这一次蒙斯醉没有甩出巴掌,因为司予昀在说话的同时便扑通跪在地上,“父君,儿臣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父君,儿臣知错了——”
  “你不要叫我父君……不要叫我父君……”蒙斯醉一步一步地远离她,声音竟是惊恐。
  司予昀心如刀绞,“父君——”
  “不要叫我父君!”蒙斯醉厉声咆哮道,眼睛已经赤红了起来,然后踉跄地往外走。
  “醉儿……”
  “你也不要叫我!”蒙斯醉转过身对着她厉吼道,那神色便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司慕涵愣住了。
  蒙斯醉转身拔腿便跑。
  司予昀连忙站起,追了出去,“父君——”
  她不能让父君丢下她!
  不可以!
  母皇已经知dào
  所有的事情了,母皇她不会原谅她的,她不能连父君都没有了!
  她不可以!
  蒙斯醉冲出了营帐,直接冲到了方才停靠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然后下令让马车离开。
  “父君——”司予昀追了出来。
  驾驶马车的侍卫不知所措。
  “走——”蒙斯醉撕裂般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快走——”
  那驾车的侍卫犹豫了一下,随后扬鞭驱车离开,随行的护卫随即跟上。
  司予昀的手只是来得及轻轻地划过了马车的车厢,便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在自己的面前扬长而去,父君走了……父君不要她了……连夫君也不要她了……
  不可以!
  不可以——
  司予昀猛然狂奔而走。
  司慕涵追了出来见到的便是司予昀疯了一般追上去的情形,“来人!跟着她!”
  随后,几个侍卫同时跟了上去。
  司予昀没跑多远便夺了一个大臣的马匹,然后疯狂地赶往南苑而去。
  她不能让父君便这般丢下她这般不要她的!
  不可以!
  南苑
  司以佑站在了自己住处的门口的屋檐下看着外面忽然间落下的秋雨,眉间轻轻拧着,父君这般神色匆匆地去了围场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难道是和那日父后来南苑有关系?
  围场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了?
  “二皇子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忆古上前劝道,“你别担心,主子带了足够的护卫前去的,不会出事的。”
  司以佑转身看向了忆古,“忆古,父君究竟为何要去围城?那日父后来赵父君,究竟跟父君说了什么?”
  忆古摇头,“奴侍也不知dào。”
  “忆古。”司以佑满脸的忧心,“我心里很不安,便像是……”
  “主子?!”忆古满脸惊愕地叫了出来。
  司以佑猛然转过身,便看见了父亲没有打伞一身湿漉漉地走了出来,脸色极为的难看。
  忆古顾不得下雨便冲上前,“主子,你这是做什么?!”
  司以佑也是随忆古一般冲了出来,然后两人扶着蒙斯醉进了屋,忆古四处张罗着让人取热水以及干净的衣裳。
  司以佑则陪在了父亲的身边,“父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父君,你别吓儿臣……”
  蒙斯醉满脸的不知dào
  是泪水还是雨水,他看着蹲在他面前的儿子,然后伸出了手,缓缓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声音凄厉悲伤,“傻孩子……为何不告sù
  父君?为何要这般傻?”
  司以佑不解,“父君……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瞒着父君?父君便是这般的软弱吗?你自己一个人担着,自己一个人解决,用那样的方法解决,你可知dào
  父君如今的心有多痛……佑儿……你也是父君的孩子!”蒙斯醉凄厉道。
  司以佑脸色大变,“父君……你……是不是……昀儿……父君,谁告sù
  你的?!是不是母皇?不会的,母皇答yīng
  过儿臣,她不会说的……父君……”
  蒙斯醉猛然甩了儿子一个耳光。
  司以佑愣住了。
  身边的宫侍更是惊住了。
  “她是错,你也是错!”蒙斯醉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她是狠心,你也是狠心!她对你狠心,你对自己更加的狠心!”
  司以佑跪了下来,“父君……儿臣知dào
  这样做是错……可是儿臣不能不管,她是儿臣的亲妹妹,儿臣不能不管她,儿臣不能看着母皇恨她,看着母皇将她……父君,儿臣知dào
  我们都错了,我们都让父君伤心都让父君难过……父君,儿臣知错了……”
  蒙斯醉看着儿子,泪水不断地往外落。
  而便在此时,司予昀追了回来了,只是她没有进屋,而是跪在了屋檐外面的空地上面,淋着雨跪着,一边跪着一遍磕头,“父君,儿臣错了,儿臣知错了,皇兄,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父君,儿臣错了,儿臣知dào
  错了……你不要不理儿臣,不要抛下儿臣……皇兄,我错了……”
  她没说一句便磕一个头,用了狠劲,仿佛不在乎将头给磕破了一半。
  司以佑看向了门外,“父君……”
  蒙斯醉也抬起了头,只是却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司以佑已经可以看见司予昀磕头的地方染上了鲜红。
  忆古拿着干净的衣裳回来见到了这一幕顿时惊住了,他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却还是跪在了蒙斯醉的面前求着,“主子,不要让三殿下再磕了,主子,不管三殿下犯了什么错,先让她停下来……”
  “父君,昀儿的头破了,那血……”
  蒙斯醉不为所动。
  司以佑跪爬到了蒙斯醉的面前,“父君,儿臣知dào
  父君生气父君心痛,可是先让昀儿停下来,不管父君要如何惩罚我们,我们都会听的,父君,儿臣求你了,儿臣求你了……”
  说着也开始磕起了头来。
  蒙斯醉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司以佑停下了磕头连忙站起身来搀扶着父亲,“父君,昀儿真的受伤了……”
  屋外,司予昀的哭求依然继xù
  ,面前的雨水已经浸染成了红色。
  蒙斯醉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屋子,走出了屋檐,走到了司予昀的面前,“好——了——”说完了这一句,便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父君……”司以佑想搀扶,可是却被蒙斯醉阻止了。
  司予昀停下了磕头抬起了头,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额头,“父君……儿臣真的知dào
  错了……”
  司以佑也跪在了蒙斯醉的身边。
  “皇兄,我真的错了……”司予昀转过来对司以佑道。
  “我知dào
  ,我知dào
  ,你知错了便好,知错了便好……”司以佑连忙道,“父君,昀儿她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蒙斯醉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呵呵地干笑了两声,然后,晕厥了过去。
  “父君——”
  “父君?!”
  ……
  永熙帝在围场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京城,传到了安王的耳中,那时候,安王正给安王正君喂药,当管家告sù
  了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将手中的药碗给摔了,一阵呆怔之后便神色狰狞地让人去查如今永熙帝如何,还有赵氏如何。
  管家很快便查到了,“陛下没有受伤,但凤后却受伤了,不过施救及时也没有性命之忧,至于良贵君,听闻是受了惊吓,陛下让冷雾总管护送回了宫了,陛下也会在明日回宫。”
  安王听完了之后,一阵虚脱,“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便在水墨笑醒来的次日,永熙帝提前结束了秋猎,返回京城。
  而在回宫之后,冷雾便到了安王府,传了永熙帝的旨意召安王觐见。
  安王愣了半晌,随即知dào
  觉得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
  ……
  太庙还是那般的庄重肃穆,宁静威严。
  安王在被冷雾领往太庙的那一刻起,便明白了永熙帝已经是知dào
  了一切,她的心里没有恐慌,有的只是解脱感。
  这些日子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这一刻像是全部解开了一般。
  她终究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承担职责了。
  也终于不用在被负罪感日夜折磨着。
  “殿下请。”冷雾缓缓推开了正殿的大门,恭敬地将安王请了进去。
  安王看进殿内,便见永熙帝一身玄色描金边皇袍负手站在了大殿的中央,她愣了一下,然后双手缓缓攥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步入。
  朱红的雕花大门再一次被关了起来,大殿内的光线也迅速黯淡了下来。
  安王上继xù
  上前在离司慕涵三步远的地方双膝跪下,“臣参见陛下。”
  她的身影,如同这座大殿一般,沉静的近乎死寂。
  司慕涵没有转过身,而是依旧负手立着,声音深沉庄严,“这里供奉了大周的三代帝王,虽然只是一副画像一座牌位,可是,便是这些见证了大周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然而百姓看见的却只是她们高高在上威仪万千的尊贵,朝臣看见的只是杀伐予夺操纵天下人生死的无上权力,而皇家的宗亲看见的也只是她们手掌天下大权的得yì
  ,却甚少有人知晓她们在这份尊贵这份无上权力这份得yì
  背后的辛酸苦楚,她们为了大周的江山倾尽了一生的精力,甚至到死也始终未曾放下过牵挂,或许她们做了许多让世人无法理解让亲人无法接受甚至违背了自己本心的事情,可是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们的家业为了这锦绣江山,她们每一个都无愧被高高供奉于此,享shòu
  后代子孙敬仰!”
  她缓缓转过了身,殿内的阴暗让她不怒而威的面容多添了一份阴暗,她的身后,是大周三代帝王的画像,“十三皇姐,先祖殚精竭虑打下的这片锦绣江山于你便这般无足轻重吗?”
  安王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她没有起身,也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幼时的时候,我总是不解父君为何老是喜欢发呆,而且总是喜欢望着东方发呆,我更不明白为何父君眼中总是有那般多的思念以及忧愁,那时候的父君已经是明贵君,是四贵君之一,在后宫当中虽然不是最得宠的,但是却无人敢轻慢,而母皇每一次来父君宫中也总是温和,便是母皇当日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好,但是只要母皇来了父君这边,却都会好声好气地和父君说话,母皇对父君真的很好很好,对我也是这样,自我记事以来,母皇都是慈爱温和的,都是笑着的,都是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的,便是我做错了事情,母皇也未曾罚过我,我不明白为何其他的皇姐皇妹会惧怕母皇,更不明白为何她们总是在不经意间对我流露出了或轻蔑或嘲弄的神情。
  那时候的我,总是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直到那一日……南诏国派来了使节觐见母皇……母皇带着我和父君除夕了当晚的宫宴……那晚上,父君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的紧张当中,便是我不懂,可是我却还是感觉出来了父君在紧张,甚至紧张的连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在宫宴上面,父君出了说了两句话之外,便一言不发……父君第一句说的便是让那使节代为问候南诏的父后,第二句话便是,他在大周过的很好,母皇对他很好,让南诏的家人无需担心……我不懂,南诏明明是父君的母家,为何父君连多说一句话也不敢?
  宫宴过后,父君眼中的忧愁更加的深,发呆的时间也更加的长……而我,却也在无意当中从一些闲聊的宫侍口中得知了血统不纯这四个字……也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对父君的嘲弄,对我的嘲弄……原来皇姐皇妹她们眼中的轻蔑以及嘲弄便是因为我的血统不纯,便是因为我身上有南诏的血统……
  那一日,我跑回宫中,对着父君大吼为什么我会有外族血统?为什么他要将我生的血统不纯?我甚至说我恨他,恨他让蒙上这种耻辱,让我被皇姐皇妹们嘲笑……便是到了今日,我还能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父君脸上的震惊以及刺目的心痛……
  父君没有给我任何的解释,而是扬起了手,狠狠地给了我一个耳光,然后让人将我关进了寝室当中,这般一关便是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当中,父君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给我送来一滴水,我当时便想着父君是不是想让我便这般死去?
  一天一夜之后,蓝竹打开了门进来,当时我已经饥渴的有些虚脱了,我怕了,求他帮我求求父君,求父君不要杀我,蓝竹没有答yīng
  我,而是跪在了我的面前,哭诉着让我莫要再说那些话伤害父君,他说那不是父君的错,他说父君比我更加的痛苦,痛苦百倍,他还说了好多好多的,说父君被迫和亲大周,被迫离开自己的家乡,他说这些都不是父君的错,让我一出生便蒙受这个屈辱父君也是日夜煎熬……最后他说,父君没来看我,那是因为便在他下命令将我关起来后不久,便吐血晕厥了。
  蓝竹带我去看父君,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君那般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那张脸比冬日的雪还要白,便在那一刻,我恐惧地觉得或许父君再也不会醒来了……我害死了父君……逼死了父君……我跪在了父君的床边,哭着喊着求他莫要丢下我,哭着说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了……即便我仍旧无法完全明白蓝竹所说的那些父君的委屈,即便我心里仍旧对父君有着怨怒,可是,我还是不想让父君便这般醒不来……可不管我怎么叫,父君总是醒不来,我想起母皇,便去求母皇……只是,我却连母皇的面都没有见到……母皇只是让人传了话,说她在忙着政事……我告sù
  那传话之人说父君病了,父君要死了,可是母皇始终未曾见我……那一刻,我方才明白,原来母皇并不是那般宠爱关心父君……
  那一日,我晕厥在了交泰殿前,醒来之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而和裕凤后守在了我的身边,他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怜惜……我求他救父君,可是和裕凤后却说,这世上除了两个人,谁也救不了父君……而这两个,一个是父君自己,而另一个则是我……我不明白,和裕凤后也没有解释……
  最终父君也没有出事,再昏迷了三天之后,父君幽幽转醒,然后说了一句话,父君,他在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
  安王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她抬起了头看着眼前满脸威严的司慕涵,“陛下,你可知dào
  当时我的心情?”
  司慕涵没有说话,即便她从未听说过这些,即便安王在她的印象当中从来都是极得恩宠的,可是她却也知dào
  ,一个和亲皇子所出的皇女,便是地位再高,最终也只是卑微如泥,“所以,你便为了你的父亲不惜一切,甚至不惜葬送了大周的江山?!”
  “我从来没有想过葬送大周江山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危害大周江山!”安王声音有些激动,“从我明白自己的出身开始,我一直最想的便是能够如同你们一般能够全心地为大周做一些事情能够得到一个大周皇女该得的东西!我没想过要皇位,因为那太遥远遥远,我只是想以大周皇女的身份为大周我这个生养我的皇朝做一些我能够做的事情,我想在我百年之后,别人说起司幕璇想起的不仅仅只是她是南诏和亲皇子明贵君所出的皇女!
  没错,赵氏是我安排到围场让陛下遇见的,借尸还魂的谎言也是我编造的,皇贵君的许多事情也是我告知赵氏的,我甚至花费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让赵氏模仿皇贵君的行为举止,可是我这般做并不是为了要伤害你要危害大周江山!
  我知dào
  你一直在为皇贵君伤心,也一直在追查当年海上遇刺一事……当年你让我出使南诏去查遇刺是否与南诏有关系,我并不是没有查到……甚至是查的很清楚……那些刺客的确是南诏或王安排的,那场刺杀西南土著虽然有参与,但是却也只不过是提供了信息罢了,真zhèng
  动手的南诏的或王!
  那时候我便知dào
  ,你不会放过南诏的,而我,不能看着南诏便这般毁灭,即便父君临终之前已经让我莫要再去想南诏的事情,可是我仍旧无法坐视不理,仍旧无法便这般看着父君日思夜想的母家消失在这世上!你将秦家赶尽杀绝,如何会放过南诏皇室?那些人即便对父君冷血无情,可是,却也是与父君血脉相连!我无法看着父君的血脉亲人便这般死去!
  一开始,我只是隐瞒,只是日夜担心着有朝一日你会自己查到这些,后来一次意wài
  ,我在京城郊外遇见了赵氏,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是皇贵君,后来一查之后方才知dào
  自己错了,可是便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让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一个便是无法阻止你蚕食南诏但是却至少可以让你不会去屠戮南诏皇室的法子!只要我将皇贵君还给你,只要皇贵君回到你的身边,你便不会继xù
  追查当年的事情。
  我想起了那一日除夕你在颐安园内所说的那些话,借尸还魂,这四个字便这般在我的脑海当中冒了出来……我将赵氏送到了你的身边,而你也相信了赵氏便是皇贵君……可是我没有想到,从当日我在南诏无意中得知南诏或王参与了当年的刺杀一事开始,我便已经走进了南诏太女所设下的一个圈套……我算计你,而同时,却也被她们算计!我千方百计保护这些父君的亲人,可是,她们却从未将我当作了亲人看待!”
  安王的话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已经跪坐在了地上。
  司慕涵的面容之上没有一丝的动容,“雪千醒死的那日晚上,朕一个人呆了整整一个晚上,想了许多许多,朕对雪千醒百般算计,即使朕知dào
  她不会背叛于朕,可是朕还是未曾给出全心的信任,一直存着防备,可是到头来,只是证明了朕的狭隘,所以,在雪千醒死后,朕想相信一个人,想给一个人全心的信任,从朕登基开始,朕身边的这些大臣,除了你之外,便无任何人这般不求回报地帮zhù
  于朕,这般殚精极虑地为朕奔波劳碌,阿暖不见了之后,朕沉浸在了失去他的痛苦当中,朝臣们觉得朕疯狂觉得朕昏庸荒唐,唯独是你没有,仍旧在为朕鞠躬精粹,朕想,若是朕连你都无法全心信任,这个朝堂这个天下,朕还能全心相信谁?!那一晚除夕,朕将朕此生最大的秘密告之了你,可是朕千般万般没有想到,你回报于朕的却是背叛,却是在朕的伤口上狠狠地洒了一把盐。”
  安王没有去思考那最大的秘密,只是满脸死寂地看着她。
  “南诏与朕之间,你却竟是选了南诏。”司慕涵的眸子睁大了许多,仿佛要裂开了一般,“朕说过,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话一落,大殿便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不管是司慕涵还是安王,都没有再说话。
  仿佛一切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了,都不过是一些虚伪的说辞罢了。
  许久之后,安王双手撑着地面,然后跪了起来,俯身,给司慕涵磕了一个头,“臣所犯之事万死难辞其咎,但请陛下念在臣多年以来也曾全心为大周尽心尽lì
  的份上,饶恕了臣的家眷!”
  司慕涵没有回答,眸光冰冷地盯着她。
  安王抬头,直视着她,却没有继xù
  哀求,而只是这般看着她。
  大殿,再一次陷入了另一轮的死寂当中……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太庙的大门再一次被打开,安王步履阑珊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连仍旧是那般的苍白,只是,双眸当中却有了一抹安心。
  一抹带着解脱的安心。
  次日,永熙帝降旨,命安王司幕璇出使南诏。
  而便在安王接到了出使南诏的旨意没多久,安王正君便醒了,仿佛他知dào
  了自己的妻主会有危险一般,从沉睡当中醒了过来。
  “殿下……”
  昏迷了许久的安王正君便是醒来了却仍旧十分的虚弱,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
  安王微微笑着,缓缓地低下了头,将脸贴着他的脸,“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安王正君意识虽然还不算是清晰,可是却是听进了安王的这句话,泪水从干涸了许久的眼眶当中滑落了,他想伸手抱着她,可是却没有力qì
  抬起手,甚至想多说几句话,都无法做到。
  这一夜,安王搂着安王正君说了一夜的话,说他们新婚时候的事情,说安王正君怀着孩子的事情,说世子小时候的趣事,一直说着一直说着,直到了天明时分,方才困倦睡下。
  安王正君像是预感到了要发生什么似的,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想和她合二为一一般,那样,不管是什么事情,他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安王正君虽然阻止了安王向永熙帝坦白,可是却没有能够改变安王的命运。
  便在安王正君醒来之后两日,安王奉旨前出使南诏。
  在出发前的一晚上,安王整晚都和安王正君呆在了一起,没有人知dào
  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只是知dào
  次日,安王正君让人扶着他去了大门口,一直看着安王离开,直到了安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许久,他仍旧不愿意听从世女正君的话回院子休息。
  他的眼睛有着深不见底的悲伤以及绝望。
  ……
  皇宫南边的角楼上,司慕涵负手立着看着安王的出使队伍缓缓地往京城南门而去,她们将在那里离开京城前往南诏。
  水墨笑缓步上前,“陛下……”也许是死过了一次了,所以他总是一刻钟不见她心里便不安。
  司慕涵转过身,蹙了蹙眉,“怎么出来了?御医说让你好生歇着的。”
  “我没事。”水墨笑微微笑道,伸手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我想陪着你。”
  司慕涵凝视着他半晌,然后将他揽入怀中,“回宫吧。”
  水墨笑笑了笑,轻声道:“好。”
  他偎依在了她的怀中,满心的温暖,他曾经以为他的幸福不会出现,然而却未曾她们能够还能有这般一日。
  她亲口承认了,他是她的结发之夫,虽然没有说爱他,即便她心里仍旧有许多的悲伤不愿意让他抚平,可是,这已经足够了。
  他是她的结发之夫。
  ……
  永熙十七年十二月初一,三皇子府中传出了好消息,三皇子早产平安诞下了一女。
  而便在孩子方才三朝的时候,出使南诏的使团传回消息,安王于南诏被刺身亡。
  这个消息震惊大周朝野,同时也让安王府的天塌了下来。
  永熙帝大怒,立即派人发出了国书,严词要求南诏严惩凶手给大周臣民一个交代,南诏很快便做出了回应,交出了一个凶手,而这个凶手却是南诏或王手下的一个侍卫,根据南诏皇帝给出的说辞,这侍卫之所以会刺杀安王那是因为或王杀了她的母亲,而她潜伏在或王府便是为了为母报仇,只是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这一次安王出使南诏没有住在驿馆,而是住在了或王府。
  那侍卫便想杀了安王来嫁祸或王,让或王为她的母亲偿命。
  对于这个交代,永熙帝不予以接受,并且明确提出了质疑,那个凶手连或王都没有能力刺杀,如何有能力杀的了安王。
  南诏没有给出回复。
  便在两国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安王的遗体被送回京城,永熙帝让大皇女亲自前往城门口迎接,再由安王世女扶着灵柩入京城。
  永熙帝同时下令让京城全城缟素吊唁安王。
  只是当安王世女要扶安王灵柩入安王府的时候,却被一直受不住打击而卧病在床的安王正君冲了出来,说要亲眼确认灵柩当中的人是安王方才让灵柩入门,否则便是他撞死在大门口也不会让灵柩入门。
  因为正值严冬,安王世女想着尸首应该还没有腐化,便同意了,只是当灵柩打开之时,众人看见棺木当中的尸首头部与身子竟然是分离的,而那头部早已经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样。
  安王世女大惊不已。
  安王正君当场吐血晕厥。
  永熙帝得闻消息之后勃然大怒,责问随行官员,方才得知消息原来安王竟是被砍去了首级而死的,后来南诏皇帝派人找回了首级,只是那时候首级已经被破坏了,随行的官员担心回京之后会被永熙帝责难,便隐瞒了这件事。
  永熙帝得知此事之后当即将所有随行官员给打入了刑部大牢。
  随后,安王世女与安王世子一同入宫,跪在了交泰殿门前,请求永熙帝为母报仇,严惩南诏,而同时,一众御史,朝中大部分官员也都纷纷上奏恳求永熙帝严惩南诏,便是连一向低调的康王等诸王也都上了折子,同样要求永熙帝严惩南诏!
  永熙帝众怒难违,当即下了国书若是南诏不交出或王便兵戎相见。
  而便在永熙帝国书方才出了京城每两日,与南诏接壤的边城便传来了急报,南诏大军压境。
  永熙帝当即召集一众大臣前往正宣殿。
  而便在永熙帝和众臣商议应对之策之时,水墨笑微服去了安王府看望安王正君,而这时候,安王正君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了。
  水墨笑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有些不忍心,可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司慕涵的交代,他还是狠下了心肠,对着安王正君缓缓道:“你不能死,你活着对陛下还有一些用处,你若是死了,安王府对陛下来说便没有用处,没有用处的东西,陛下不会留着,你也该知dào
  ,赵氏的事情,让陛下有多恨,你若是死了,安王府便也得陪葬,就是安王世子,陛下或许也会迁怒,你……好自为之吧。”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
  出安王府中离开之后,水墨笑便去了南苑,将赵氏的事情跟蒙斯醉说了一遍,他曾经是怨过蒙斯醉,只是如今,他却只想好好过日子,安生地过日子。
  他希望蒙斯醉回宫。
  只是蒙斯醉却没有给出回应,没有说不回,也没有说回,而事实上,在水墨笑告sù
  他赵氏一事之时,他便是一副平静的神色。
  水墨笑甚至无法确定蒙斯醉究竟是已经猜到了什么还是被这件事给震惊的不知dào
  如何反应,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些劝他莫要过于执着的话,可是看着蒙斯醉那般神色,这些话始终还是说不出来。
  回了宫之后,冷雾便给他带来了司慕涵的话。
  她让他处置了延安殿内一直软禁着的赵氏。
  水墨笑并不意wài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氏已经没有存zài
  的必要了,“陛下有什么指示?”
  “陛下的意思是入夜之前送他上路。”冷雾垂着头道。
  水墨笑愣了愣,随后抬头看向了西边天际的夕阳,幽幽道:“本宫知dào
  了。”
  延安殿依旧那般富丽堂皇,只是自从围场秋猎之后,这里除了侍卫以及一个送饭的宫侍之外便再无其他人,曾经的风光无限仿若不过是一场梦一般。
  迎着寒风,水墨笑缓步走进了延安殿,而便在正殿的寝殿外面,却看见了已经有半年未见的蜀羽之,愣了愣,随即上前,“陛下让你来的?”
  蜀羽之点了点头,“陛下不放心凤后一人来。”
  水墨笑眼底闪过了一抹暖意,随后微笑问道:“你也知dào
  了?”
  蜀羽之轻轻点头。
  “陛下告sù
  你的?”水墨笑又问。
  蜀羽之摇了摇头,“冷雾总管说的,具体的没讲清,只是说赵氏是南诏的细作。”
  “你可知dào
  她早便知dào
  了。”水墨笑继xù
  问。
  蜀羽之抿了抿唇,“当日我被她禁足之时便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那时候却不曾想她居然会做到这一步……”
  水墨笑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其实……这件事上面,她方才是最苦的那一个。”
  蜀羽之失笑道:“凤后是担心臣侍看不开吗?说起来,这件事对臣侍的伤害其实也没有多少,陛下让我禁足,想来也是有心保护。”
  “说的也是。”水墨笑轻笑道:“倒是本宫狭隘了,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怎么还看不开呢?”
  “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蜀羽之敛去了笑意道。
  水墨笑点了点头。
  宫侍将寝殿的门打开,两人缓步走进,然后走入了内室,便看见了赵氏坐在了床边,身上只是穿着一套单薄根本不足以御寒的衣裳,一见他们进来,他便眸光冰冷地盯着他们,“你们来做什么?!”
  他要等的人不是他们!
  不是他们!
  不过是两个月多月,赵氏却已经憔悴消瘦的不成样子。
  寝殿内没有设火炉,此时更是阴冷无比。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送你上路。”
  赵氏看了一眼后面那宫侍手中端着的酒壶以及酒杯,讥诮冷笑道:“送我上路?便凭你们?”
  她要杀他吗?
  她连质问都不愿来质问他吗?
  连一句解释都不肯听?
  从他被送回皇宫之后她便再也没有露过面,甚至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
  难道只要他不是雪氏,他至于她便没有任何的意思了吗?!
  “这是陛下的旨意。”蜀羽之沉声说道。
  赵氏面容瞬间狰狞了起来,“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不会信!
  不会!
  定然只是他们瞒着她做的!
  他们想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他,让她连心软的机会都没有!
  水墨笑沉吟会儿,然后扬手让身边的宫侍将毒酒放下退下去,“你以为陛下真的会相信那所谓借尸还魂的荒谬之言?”
  赵氏狠戾道:“如今我已经落得这般境地,你们想说什么都可以!”
  没有借尸还魂,没有雪氏的影子,她便对他不屑一顾吗?这一年来的两情拳拳,这一年来的日夜相处恩爱缠绵,难道他不是雪氏,便一扫而空吗?!
  她恨他,他可以接受,便是她亲手杀了他,他也可以接受,可是,为何却是这般连见他一面都不来?为何要让这两个人来这里羞辱他?!
  他是不是雪氏,可这一年来,他是活生生的人啊!活生生地陪了她一年的人啊!为何她可以这般的绝情!
  “其实你很可怜。”水墨笑没有动怒,看了他这般反应,之前那关于他对陛下动了情的猜测便成了事实,叹息一声,轻轻道:“身为细作,便不该有感情,失败了便干脆赴死便是了,只是你偏偏动了情。”
  这一刻他心里没有怒气。
  赵氏没有回话,只是浑身都弥漫着一股戾气。
  “喝了它,便上路吧。”蜀羽之挡在了水墨笑的面前,指着旁边放着的毒酒说道,似乎担心赵氏最后的反扑。
  赵氏却哈哈大笑,“你们想我死,都像我死!可以,便让她来见我!你们说她不曾信过我,那便让她来亲口告sù
  我!若是她不曾信我,那她和我的那些恩爱那些缠绵又算是什么?!我们还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说罢,狠戾的目光盯向了水墨笑,“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便不会落得如斯境地——”
  赵氏说罢,便猛然起身要扑向水墨笑。
  蜀羽之没有让他靠近水墨笑,动手将他推到在地,若是往常,蜀羽之或许并不能这般轻易地将他推到在地,可是如今,赵氏可以可以说虚弱的手无缚鸡之力了,便是动几下他便会气喘吁吁。
  他倒在了地上,即便没有了力qì
  爬起来,可是脸上的狞色却没有减退,他狠狠地盯着水墨笑,赤红的眼睛几乎滴出了血,“若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如今便是我身份暴露她也不会这般对我!都是你——水氏,你会不得好死的!”
  “你真的以为你有孩子你便可以活下去吗?”水墨笑拉开了挡在了他面前的蜀羽之,“若是你不是利用皇贵君,你或许真的还有一条生路,可是你却利用了最不该利用的人!”
  赵氏狠戾地盯着他,“你以为我死了你便赢了吗?即便她恨我,即便她不在乎我失去的那个孩子,可是你在她心中始终是一个残害过她骨肉的狠毒男子,如今她可以不对你如何,可是终有一日,她会想起这件事会介yì
  这件事,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够有什么好下场——”
  “本宫说过,本宫没有杀你的孩子!”水墨笑厉色道。
  赵氏恨不得用目光杀死水墨笑。
  “没错,你的孩子的确不是自然没的。”水墨笑原本不想说,可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可是却不是本宫下的手,而是陛下亲自下令让简御医下药给你,做掉孩子的!”
  赵氏双眸欲裂,狠狠地盯着水墨笑。
  蜀羽之也是惊愕不已,他知dào
  赵氏没了孩子,也知dào
  哪些关于水墨笑的传闻,可是却不知dào
  那孩子居然是……
  “陛下根本便没想过让你怀孕,从你开始侍寝简御医便奉旨在你的饮食当中下药,为的便是阻止你有孕,只是不知dào
  是你运气好还是不好,你还是怀上孩子了。”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陛下唯有下旨了解了那孩子!”
  “你胡说——胡说——”赵氏崩溃地厉吼道。
  他相信永熙帝早便已经开始怀疑他,他也相信永熙帝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可是他怎么也不信他的孩子居然是她亲自下令杀死的!
  他不信!
  不信!
  他没了孩子的那些日子她那般关心他那般心疼他,怎么可能会是杀害他孩子的凶手!
  “你骗我——骗我——”他拉住了他的衣角,凄厉地吼道。
  “事到如今,本宫还有骗你的必要吗?”水墨笑冷声道。
  赵氏猛然松开了手,呆愣了半晌之后便是骤然疯狂大笑:“哈哈——哈哈——”那笑声凄厉的几乎有些瘆人,好一会儿之后,他方才停下来这笑声,眸子染上了癫狂之色,“能够让大周永熙帝手染自己孩子的血,我便是死了也值了!你们——”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你们也比不我好不了多少!她能够这般对待我,以后也能够这般对待你们!便是那全宸皇贵君,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说她有多爱多爱那个全宸皇贵君,可是她还不是一样和我在这张床上恩爱缠绵!”
  水墨笑眼眸染上了寒意,讥诮道:“你主子既然送上了一个尤物来给陛下,陛下若是不享用岂不是太过于暴殄天物了?不过是宠幸一个玩物罢了,别说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便只是一个寻常女子,也不过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你也未必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你知dào
  我们在这张床上做过什么吗?你知dào
  她在我身上快活了多少次吗?你知dào
  她有多眷恋我的身子吗?”赵氏像是疯魔了一般踉跄地走到了床边坐下,轻柔地抚摸着床面,盯着水墨笑说道,“这一年多以来,凤后很少伺候她吗?而在这些日子当中,她都是在我身上寻找快活!”
  “够了!”蜀羽之阴沉着脸喝道,攥紧了拳头,“你以为说这些话便可以挑拨我们吗?!”
  “挑拨?”赵氏笑了出声,“我不过是说事实罢了,我怀过她的孩子,她自然便在我身上快活过了,你们想知dào
  她在我身上到了极致的时候的神情吗?你想知dào
  最喜欢我身上那个部位吗?你想知dào
  她最喜欢我用哪种姿势伺候她吗?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一定是觉得不管她如何的沉迷我,如何的宠爱我,不过是因为她将我当成了那全宸皇贵君的替身,可是你们可曾知dào
  ,她曾经不止一次在我身上快活的时候却叫着另一个男子的名字,不是全宸皇贵君的名字,而是一个卑下的名字!她叫我嘟嘟!嘟嘟!不知dào
  凤后和翊君知dào
  是哪位神mì
  男子?!”
  赵氏说完,便带着极度的期待,期待看到水墨笑与蜀羽之震惊的神色。
  而他也是真的看见了。
  不管是水墨笑还是蜀羽之,都震惊的愣了起来。
  “怎么?”赵氏满心的快意,“你们的陛下也不过是一个假情假意的滥情女子罢了!满口说爱那个全宸皇贵君,可是心里却还藏着另一个男子!”
  水墨笑回过了身来,嘴边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他垂了垂眼帘,然后看向赵氏,“嘟嘟,是全宸全宸皇贵君雪暖汐的小名。”
  原来,她也曾经沉迷过,也曾经陷进去过。
  那些刺目剐心的场景,不是做戏,而只是她迷了眼睛迷了心智。
  是啊,这般相似的容貌,这般可以的模仿,她心里那样深沉的思念,怎么可能从未沉迷?
  她不来亲自赐死赵氏,是不是也是怕自己会不忍心?
  赵氏得yì
  的笑容僵住了,眼眸睁得无比的大。
  “怎么?”水墨笑笑着,“又在觉得本宫骗你啊?其实,本宫倒是希望她心里真的还藏着另一个男子,希望她真的是一个滥情的女子,可是啊,她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个人,她的爱,如今全部都给了那个人……”
  赵氏没有反应,仿佛已经石化了。
  水墨笑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绝望,这股绝望比之方才他得知了下手害死他孩子的人是司慕涵之时更加的浓郁,他想,或许赵氏心里仍旧抱着希望,希望在司慕涵心里他并不仅仅只是雪暖汐的替身,至少有一丝属于他的存zài
  也好。
  可是如今,便是在最没有理智的时候,她心里想着的始终只有一个人。
  一个女子在自己身上得到了快乐,但是却只是将完完全全地当作了另一个人,这是一种何等悲哀?
  水墨笑知dào
  便是如今他不逼赵氏喝下那杯毒酒,赵氏也活不长,他转过身对蜀羽之道:“我们走吧。”
  蜀羽之犹豫了会儿。
  “走吧。”水墨笑点头道。
  蜀羽之方才颔首。
  除了寝殿之后,水墨笑对着外面的侍卫交代了几声,然后便起步离开。
  便在出了延安殿之后,蜀羽之忽然间问道:“凤后什么时候知dào
  的?”
  “嗯?”水墨笑疑惑道。
  蜀羽之笑了笑:“皇贵君的小名。”
  水墨笑轻轻一笑,“不记的了,什么时候知dào
  的,怎么知dào
  的,已经记不清了。”说罢,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然后起步上轿辇,而便在此时,他听了一下,转过身问了蜀羽之同样的问题,“翊君呢?”
  蜀羽之还是笑了笑,“臣侍也记不清楚了。”
  水墨笑看了他会儿,然后抬起头看向天空,先前还有的夕阳如今已经被阴沉沉的乌云盖住了,“看这天象想来今晚会下雪,翊君也回宫吧。”
  蜀羽之微微行礼,“是。”
  当夜,水墨笑没有等来司慕涵,只是交泰殿却有宫侍来传话,永熙帝仍旧在交泰殿和内阁阁臣商议战事。
  他知dào
  ,这场站即便大周占了先机,但是却也不会这般容易便结束的。
  午夜,天果然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
  次日醒来,水墨笑得到了消息,从延安殿传来的消息,赵氏死了,身子已经僵硬了,估计是后半夜死的,他没有喝那壶毒酒,而是心揪而死,死的时候,双眼始终睁着。
  死不瞑目。
  水墨笑得知了赵氏的死因之时身子心底忽然间涌出了一股寒气,他想起了先前他的那几次心揪痛,若是当时他没有儿子的支撑,他是不是也会落得如赵氏一般的死状?
  “怎么了?”
  便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水墨笑抬起了眼便见司慕涵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了走过来的她,汲取她身上的温暖,“没事。”
  不会的,便是没有儿子,他也不会和赵氏一般心揪而死。
  因为他从来便没有真zhèng
  的心死过。
  便是他寒彻了心扉,可是,心底深处却始终还是残存着一缕希望。
  ……
  永熙十七年的除夕因为安王的死以及大周与南诏的战事而在一阵极度紧张与低调当中度过,永熙十八年的春天也是在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度过。
  大周与南诏交手以来,大周却一直节节败退,尤其是在接壤的陆战当中,到了夏末,大周的边城甚至落到了南诏的手上。
  水墨笑知dào
  这些,只是他却不着急,因为他知dào
  ,她能够应付,或者说一切都在她的掌控当中,而如今他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儿子和外孙。
  司以晏在四月二十三日诞下了一个女儿。
  而可以说从新年之后开始他便不得一丝的空闲,先是为操办司以琝孩子满月的事情,然后便是为司予赫挑选初侍与出宫立府的事情。
  永熙十七年的三月十八,皇长女司予赫成年,三日之后,出宫入住大皇女府,半月之后,再得恩旨入兵部于兵部侍郎庄铭歆手下当差。
  五月二十三日,庄家小少主满月,永熙帝帝后亲临大皇子府为其主持。
  两日之后,大皇女司予赫上奏永熙帝言前线战事吃紧,其身为皇长女理应身当士卒前往前线保家卫国,永熙帝思量两日,应允。
  而同时,大皇子妻主,兵部侍郎庄铭歆之女庄之斯随后请求跟随大皇女前去前线。
  永熙帝同样应允。
  永熙十七年六月十一日,二皇女司予执成年,离开了京城数年几乎已经被遗忘了的二皇女司予赫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只是,成年回京并没有让永熙帝改变对她的态度,永熙帝除了下旨让其出宫立府之外,并无其他的旨意。
  便在司予执出宫立府之后几日,她也一样上了折子请求前去前线,只是,永熙帝却未曾应允,甚至让人前往二皇女府做了一番训斥,让其安分守己。
  因为庄之斯去了前线一事,水墨笑不放心儿子和外孙在大皇子府,曾经想过要接他们回宫,只是司以晏却拒绝了,他说他要为她的妻主守好他们的家,他要当一个称职的正夫!
  水墨笑闻言愣了好半晌,最后只能感叹一声他的儿子长大了。
  对于庄之斯去前线一事,他心里自然是不同意,可是却又知dào
  ,这对于庄之斯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而且,让她陪在司予赫身边,他也更加的放心一些。
  司予赫去前线一事并没有实现跟他打招呼,他知dào
  之后也曾经阻止,只是司予赫却拿当日他跟她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
  他告sù
  过她,她是大周的皇长女,必须承担起皇长女该尽的责任。
  水墨笑不得不让步同意。
  在这半年当中,水墨笑也未曾放qì
  过劝蒙斯醉回宫,只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蜀羽之也去过了,只是却也是没有成功。
  在赵氏死了之后没多久,司慕涵也去过了南苑,然而同样无功而返。
  永熙十七年下半年,与南诏的战事终于有了扭转,从七月开始,捷报便开始接连不断地传进京城,失去了的城池收了回来,而更因南诏士气的渐渐衰败乘胜追击,而同时,海上的战事也是捷报连连。
  永熙十八年春,南诏派人前来求和,然却被拒之门外。
  永熙十八年末,南诏东海海军全军覆没,同月,南诏皇帝驾崩,太女接位,南诏新帝上任之后便给大周送来国书继xù
  求和,永熙帝见了使节,也提出了和谈的条件,那便是交出或王的人头。
  南诏新帝自然不会吝啬交出一个和自己争夺皇位多年之人的人头来换取和平,只是她还未动手之时,或王便先一步听到了风声先一步动手逼宫。
  或王能够和南诏新帝争斗多年,而且能够在大周和南诏翻脸之后仍旧可以保住性命而且没有失去南诏先帝的看重以及信任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人物。
  南诏外患未除便又添内斗。
  永熙十九年除夕前一日,永熙帝接到了前方战报,大周海军依然登上了南诏海港,而南诏新帝也在和南诏或王的逼宫死斗当中落败被诛杀,便是连其家眷都未能够逃脱一死,或王登上了南诏皇位,而她也似乎知dào
  了永熙帝不会轻易作罢,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号召南诏所有百姓共同抵御外敌。
  只是军队若是失去了战斗力,便是百姓响应共同御敌也无法阻止战况的恶化。
  永熙十九年三月初九,三皇女司予昀成年,在奉旨出宫立府之后,又奉旨入了礼部任职,便在司予昀成年前的两日,蒙斯醉回了皇宫。
  司慕涵得到了消息之后便立即丢下了御书房内一众大臣赶了过去。
  蒙斯醉仿佛已经知dào
  了她会来似的,早已等候在了大殿内。
  “醉儿……”司慕涵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道。
  蒙斯醉站起身来,缓缓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司慕涵脸色微颤,“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看看宫里面还有什么缺的,或者需yào
  换的,直接跟章善说便可……”
  她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无需费心,臣侍一切都好。”蒙斯醉神色平静地道。
  司慕涵喉咙像是哽住了什么似的,好半晌方才挤出了一句话,“便这般恨我吗?”
  蒙斯醉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她反问:“若是我求你杀了雪凝,你同意吗?”
  “好。”司慕涵没有犹豫地回道,如同当日一般。
  蒙斯醉笑了笑,“那若是皇贵君还在,你会让他也如我们一般承shòu这些吗?”
  司慕涵眸光一震,没有回答。
  “不会是吧?”蒙斯醉笑道,却如同深秋的落叶一般悲凉,“当日你隐瞒了你的身份,如今,你隐瞒了我这般多事情……当年我们之间由一个谎言开始,如今,由谎言而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醉儿!”司慕涵声音有些厉。
  “臣侍累了。”蒙斯醉缓缓说道,“真的累了……佑儿的事情是臣侍错怪您了,雪凝陛下也无需违心杀了,昀儿……她是错了,不过却也是臣侍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她。”话顿了顿,转为了严肃,“臣侍回宫来只为了一个目的,那便是教好这个女儿。”
  说完,又行了一礼,便起步离开大殿。
  司慕涵双手轻轻地颤了颤,最终,没有追上去,也什么都没说。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那便是再大的苦衷也无法化解这份伤痛。
  对不起醉儿。
  她很想对蒙斯醉说这句话,可是,如今便是连这句话都显得虚伪。
  她伤了这个她曾经全心爱过的男子,伤的遍体鳞伤。
  永熙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三,四皇女司予述成年成年,奉旨出宫立府,随后奉旨入翰林院,同月二十七,二皇子司以佑下嫁前帝师之次女雪倾之嫡女雪凝,开三皇子府。
  永熙二十年八月十九,大周兵临南诏皇城,而便在大周军队即将攻陷之时,而便在大周军队攻陷皇宫之前,南诏皇帝将自己的君侍孩子斩杀殆尽之后焚烧了自己的寝殿自尽而亡。
  前前任南诏皇帝之妹,前南诏皇帝与现任南诏皇帝的姨母将南诏当时年仅七岁,前前南诏皇帝最小的皇女推上了南诏皇帝的位置,随后开启城门投降。
  永熙二十年九月初三,三军联合主将李文真,大皇女司予赫接受了南诏投降,自此,南诏国亡。
  永熙二十一年初三开朝,永熙帝拿出了对攻陷南诏之后对南诏皇室的处置,然而结果却让不少人意wài
  ,永熙帝没有屠戮南诏皇室成员,甚至还封了南诏末帝位昭王,且将南诏皇城临近三州化为昭王世袭封地,南诏皇室贵族归昭王管械,但不得擅自离开昭王封地,历代昭王世女在五岁之后必须送往大周京城抚养直至继承王位之时方才能够返回封地,若是当代昭王无后嗣承继王位,大周将收回昭王爵位以及所有封地。
  现任昭王年幼没有女儿因而便没有世女送往京城,不过她却还是送来了一个人,她的正值青春正茂的同胞兄长。
  永熙帝下旨将其赐给了已经承继了安王爵位的安王世女为侧君。
  ……四月芳菲尽,而便在四月的最后一日,永熙帝微服出了皇宫往泰陵而去,而随行的人还有安王正君。
  安王正君并没有因为永熙帝此举而有任何的恐慌,他的心他的一切情绪五年前便已经随着安王的逝去而成了灰烬。
  便是永熙帝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安王正君也没有去想永熙帝为何要这般做,他便这般安静地坐着,消瘦憔悴的面容一片死寂,仿若世间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一般。
  永熙帝也没有说话。
  一路上,她合着眼睛闭目养神,那越发威仪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平静之外的情绪。
  马车外传来马车行走的声响,更是衬托出了马车内的安静。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陛下,泰陵到了。”
  永熙帝增开了眼睛,淡淡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安王正君,然后,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
  安王正君没有动,直到了冷雾上前再度相请,他方才木然地下了马车,而下了马车之后,便已经不见了永熙帝的身影,而也发xiàn
  了他们要来的地方是泰陵!
  泰陵!
  他的妻主,他最爱的女人便葬在了泰陵当中!
  这里是他这五年来最想来的地方,可是却也最不能来的地方!
  永熙帝没有阻止他来,而是他知dào
  自己若是来这里,便会永远不想回去!他想在这里永远陪着那个说好会保护他一辈子的女子!
  可是他不能!
  他连死的权力也没有!
  即便内心已经有了波动,但是他仍旧没有问任何的问题,只是木然地站着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他希望永熙帝带他来这里是想要他的性命!
  冷雾无声叹息一声,随后恭敬地道:“陛下让奴侍带安王正君去见一个人。”
  安王正君木然的神色有了一丝的变化,他看向了冷雾,死寂般的眸底闪过了一抹光亮,一个人,是妻主吗?她终于大发慈悲让他去陪妻主了?!
  安王正君并没有加以分析冷雾这句话,只是一心地等着待会儿死去然后和自己的妻主相聚,这时候他甚至没有去想他死了之后安王府和他的儿子会如何。
  冷雾将他领到了先帝的陵寝当中。
  安王在地宫大门前看见了一个人,即便那人已经憔悴了许多,即便那人已经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即便那人两鬓间已经出现了银发,可是他却还是认出了她来!
  那是他的妻主!
  他的殿下!
  “啊——”安王正君凄厉地叫出了一声,似惊似恐又似喜,然后扑了上前,却是疯了一般抬手揉着眼前之人的脸庞,使了狠劲地揉着,他怕眼前之人不过是他再一次的幻想而已,又是一次新的幻影。
  只要一碰她便会消失。
  他本不该这般上前的,因为以前的每一次,他总是一碰她,她便会消失,可是他每一次都无法忍住,每一次都控zhì
  不住自己上前。
  然而每一次,她都会消失。
  可是这一次没有,真的没有!
  不管他如何的揉着,她始终没有消失。
  安王正君知dào
  这是真的,可是他无法冷静下来和她好好说话便是如同眼前一般唤她一声殿下也无法,他的口中,只能发出了一声声的凄厉尖叫,泪水如决堤般的洪水涌出。
  安王缓缓地伸出了手,深深地抱着眼前为了她而疯狂的男子,泪水缓缓滑落,“对不起……我回来了……”
  “啊……”安王正君始终没有说出话来,只是不断地大声哭泣着……
  ……
  隆恩殿的正殿内
  夜太君正跪在了先帝的灵位前敲着木鱼念着经,便是永熙帝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他依旧没有停下来,永熙帝也没有打断他,而是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等地着。
  ……
  半个时辰之后,泰陵外,冷雾站在了一亮普通的马车前对着马车里面的两人恭敬道:“这两马车会送两位去想去的地方,陛下要奴侍转告搁下,安王司幕璇已死,这世上再无此人,至于安王正君,陛下会对外宣称其殉妻而死,还有,陛下说,她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安王沉吟会儿,那张布满了沧桑的脸庞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道:“劳烦冷总管转告陛下一声,便说司幕璇从来便没有后悔过那日在弱水三千楼与她深交。”“奴侍会转告陛下。”冷雾回道。
  安王放下了马车的车帘,将怀中的人儿搂的更紧,“走。”
  马车随着在一声吆喝声下渐渐远去。
  冷雾转身走进了泰陵。
  而在此时,隆恩殿正殿内的念经声停了下来,夜太君缓缓站起来转过身看向眼前已经不复青涩的帝王,“先帝在天之灵若是得知了陛下这般定然会欣慰不已。”
  永熙帝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你没有杀安王,也没有屠戮南诏皇室,那便是证明你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心魔。”夜太君并不在乎她的沉默,微笑说道,“孩子,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永熙帝依旧没有言语。
  “而我……”夜太君笑了笑,“也能够安心走了。”
  永熙帝眯了眯眼,“你……”
  “不要说那些话。”夜太君笑着道,“当年先帝去的时候我便该跟着走的,只是先帝说他不放心你,便让我下来一段日子,只是啊,却不想这般一流便竟然二十一年了,若是我再不去,恐怕先帝便不会再等我了,况且……这也是我欠了司家的,我欠了司家一条命。”
  当年瑞王的命。
  永熙帝深深地看着他,最终没有说话,然后转身离去,有些人,死对于他来说不算是痛苦,而是一种快乐。
  这是他的选择,他欣然接受,她没有权力阻止。
  “孩子。”夜太君叫住了她。
  永熙帝侧过身看向他。
  “好好珍惜眼前之人,好好地生活,太祖皇帝,圣祖皇帝,先帝,她们最后都有遗憾,我希望你能够打破这个近乎诅咒的惯例。”夜太君缓缓笑道:“我想,这也是先帝所希望的。”
  永熙帝没有给出回答,沉默地凝视了他半晌,然后转身离去。
  便在隆恩殿的门口,她遇见了冷雾,从冷雾的口中得知了安王的那句话,当年的弱水三千楼……可是她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便是那一日去了弱水三千楼,便是救下了那个狠毒的男子!
  永熙帝没有说话,径直往外走去,便在方才到了出口处,耳边忽然间传来了一声带着嬉戏笑意的声音。
  “涵涵……”
  永熙帝顿时浑身一颤,倏然转身回头,然而,入目的却只是一片苍凉……
  泪水,浸湿了眼眶。
  那个叫她涵涵的人,究竟在哪里?!
  阿暖,你在哪里?
  你快回来好吗?
  快回来——
  ……
  永熙二十一年五月初三,永熙帝下旨大赦天下,同时立四皇女司予述为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