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这般地步

  司慕涵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发,“傻孩子,谢什么谢。”
  司以佑笑着,却没有再说话。
  “那告sù
  母皇你的要求吧。”司慕涵温和说道,“母皇必然为你办到。”
  “儿臣还没想到。”司以佑笑着道。
  司慕涵一愣。
  “儿臣保证不会让母皇为难。”司以佑认真地重复了方才自己的保证。
  司慕涵看着他沉默半晌,然后温和笑道:“好,那你想到了便来告sù
  母皇。”
  “嗯。”司以佑点头,“母皇……”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蒙斯醉得知了消息从小厨房中快步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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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来,身后跟着同样得到了消息的司予昀。
  司慕涵转过身看向了蒙斯醉,眸光因为蒙斯醉脸上的防备神情而有过一瞬间的凝住。
  “佑儿醒了?”蒙斯醉随即上前,仿若没有看见司慕涵一般,也仿佛方才那一会儿的呆愣从来都不存zài。
  蒙斯醉无视司慕涵,只是司予昀却不能也没有,“儿臣见过母皇。”
  司慕涵看着眼前行礼的女儿,心里仿佛打翻了百味瓶一般,什么滋味都有。
  司予昀得不到回应缓缓抬头,却迎入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底当中,心颤抖了一下,食指指尖开始颤抖了起来,眼帘也随即垂下。
  “母皇……”司以佑轻声叫唤。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也收敛了情绪,看向了司以佑,“嗯?”
  “母皇我没事了,你别担心。”司以佑微笑道。
  司慕涵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心里的猜测更加的坚定,“没事就好,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司以佑抿唇笑道:“儿臣知dào。”说完,又看向了父亲,“父君,儿臣让你担心了。”
  蒙斯醉心头猛然一酸,阵阵沉痛再一次袭上了心头,“说什么傻话……”
  “母皇……”司以佑伸出了手。
  司慕涵握住了他的手。
  司以佑伸出另一只手拉起了蒙斯醉的,然后将他的手放在了司慕涵的手上。
  司慕涵和蒙斯醉同时愣了一下,两人自从方才便一直避开的视线碰撞了起来。
  蒙斯醉不知dào
  儿子为何要做出这样的行为,虽然没有动手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却是僵硬了起来,密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佑儿,怎么了?”
  “儿臣想要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司以佑微笑道。
  司慕涵蹙起了眉头。
  而蒙斯醉听了这话,心里也生出了不安。
  司以佑这般行为便像是临终之人交代遗言一般。
  “佑儿——”蒙斯醉神色有些青苍,“佑儿,你不要吓父君!”
  司以佑却失笑道:“父君你胡说什么?儿臣哪里吓父君了?”
  “那你……”
  “儿臣知dào
  儿臣这般病了让父君和母皇很着急,父君也是生了母皇的气吧?”司以佑微笑道,“儿臣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儿臣知dào
  父君心里恼怒母皇,父君,儿臣只希望我们一家人都能够和和乐乐的。”
  司以佑这话虽然说得通,但是蒙斯醉却还是无法安心,因为太过于不反常,便是司以佑真的想不起来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之前他对司慕涵的态度也是冷淡的,如今醒来,却一反常态。
  蒙斯醉真的很忧心,可是却也不知dào
  如何诉诸于口。
  要说清楚心中的担忧,那便只有将除夕之夜的事情说出来。
  蒙斯醉是真的信了司以佑所说的记不清那晚上的事情一说,或许关心则乱便是这般吧,若是出事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他或许还能用理智去思考,将儿子这般反常的行为和这个说辞联系起来,可是,他是一个父亲。
  一个父亲面对遭逢大难的儿子,不管如何的心思细腻,都会看不清。
  更何况,在他的心底,也是希望,在儿子的记忆当中,那一幕屈辱从来没有存zài
  过。
  “父君方才去给你准bèi
  了一些吃食,可要用些?”
  最终,他选择了岔开话题,同时,将手抽了出来。
  司慕涵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但是却始终保持沉默。
  “好。”司以佑点头。
  蒙斯醉随即让人去将备好的吃食端来,却在此时,司予昀上前,“父君,母皇也应该没有用晚膳吧,不如父君陪母皇去用晚膳,儿臣陪着皇兄便成了。”
  她想再确定一下,皇兄是不是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前皇兄说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真的信了,可是现在……皇兄的态度……还有母皇看她的眼神……都那般的不对劲……
  蒙斯醉看了一眼司慕涵,却不开口。
  司慕涵却是看向了司予昀。
  “父君,你去吧,儿臣没事。”司以佑也开口道。
  蒙斯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是看着儿子眼中的希冀,想着儿子方才的那番话,还有蜀羽之被禁足的事情,他终究还是点头。
  “母皇过会儿再来看你。”司慕涵看着儿子慈爱温和地说道。
  司以佑点头,“嗯。”
  蒙斯醉看了司慕涵一眼,没有说话便起步走了出去。
  司慕涵目光晦涩地看着女儿,“好好照顾你皇兄!”
  司予昀心头又是一颤,低着头道:“儿臣会的……”
  司慕涵又看着她半晌,神色极为的复杂,随后方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而便在两人离开之后,司予昀先是动手将司予昀搀扶起来靠着迎枕坐着,然后又接过了宫侍手中的碗,“这是父君亲手做的燕窝粥,皇兄你多喝一些吧。”
  司以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司予昀一直没有直视司以佑的目光,动作轻柔地喂着司以佑喝粥,而司以佑也没有拒绝,安静地喝着她送到了嘴边的咒,司以佑的这般反应让她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待一碗粥喝完了之后,她也便有了勇气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你们先下去吧,本殿陪着皇兄便成。”
  司予昀使退了身边的宫侍,然后方才直视司以佑,“皇兄……”
  司以佑的脸色很平静,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是平静无波,可是便是这般的平静反应,让司予昀原本便激荡的内心更加的动荡,“皇兄……你……真的不记得除夕之夜的事情吗?”
  “你说我在说谎吗?”司以佑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动,即便是声音也是平缓。
  司予昀一窒,“我不是……只是……皇兄……”她咬了咬牙,“皇兄若是真的忘了,为何要告sù
  父君去雪梅楼是你自己的注意?”
  “这不是你想的吗?”司以佑反驳。
  司予昀神色一僵,“我……”话开了头,只是她却不知dào
  如何继xù
  下去,不过,她的尴尬也没有维持多久,会儿之后,一宫侍便进来禀报,说司予赫和司以晏来了,想探望司以佑。
  “他们来做什么!?”司予昀勃然大怒,对着那宫侍怒斥道,“你让他们进来了?谁让你准许他们进来的!”
  司以佑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尖锐的痛。
  那宫侍被骂的莫名其妙的,“奴侍……奴侍未曾让大殿下和大皇子过来……如今他们在正殿内的大殿等候……”
  “去告sù
  他们,别来这里假惺惺表关心!”司予昀怒斥道,“皇兄不需yào
  他们的探望!”
  那宫侍虽然不知dào
  为何司予昀会这般说,但是最后还是领了命令。
  “等等。”司以佑却开了口。
  司予昀脸色一变,转向司以佑,便在方才,她居然忘了皇兄还在……皇兄……他会怀疑她吗?
  “去告sù
  大皇兄和大皇妹……便说我累了,想休息……过几日……我好了之后,便会见他们……”司以佑合上眼睛,缓缓说道。
  那宫侍愣了一下,然后领了命令离开。
  “皇兄……”司予昀脸色有些难看,她怎么便没有控zhì
  住自己?!
  “我累了想休息。”司以佑没有睁开眼睛,说完了,便躺了下来,侧着身背对着司予昀。
  司予昀心里有着无法形容的沉郁,声音有些僵硬,“那好,皇兄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司以佑没有回答。
  司予昀握着拳头沉默地站了会儿,然后方才转身走了出去。
  这边的气氛明显是不对劲,而在正殿膳厅内,在蒙斯醉和司慕涵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不对劲,即便蒙斯醉张罗了晚膳,但是脸上的每一寸神色都在发泄着他内心极为不稳定的情绪。
  司慕涵维持着神色的寻常,但是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两人便在这种气氛当中用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顿晚膳。
  晚膳过后,蒙斯醉方才开口,却是说起了蜀羽之的事情,“臣侍听闻陛下下旨惩处了翊君。”
  司慕涵抬起视线,“是。”
  “不知翊君犯了什么过错?”蒙斯醉始终低着视线,没有去看司慕涵。
  司慕涵凝视着他,“蜀氏大不敬。”
  “大不敬?!”蒙斯醉倏然抬起了视线,与之对视,这三个字仿佛是一簇火焰点燃了导火索一般,“翊君一向谦和,怎么忽然间会大不敬?!”他的声音染上了冷意,还有嘲讽,“陛下是在杀鸡儆猴吗?”
  司慕涵看着他,没有回答。
  “既然翊君犯下了大不敬之罪,那便是表明翊君去找过了陛下!”蒙斯醉站起身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尖锐的讽刺,“既然陛下都知dào
  了,可想好了如何处置臣侍?翊君大不敬,那臣侍岂不是该千刀万剐了?!”
  司慕涵没有回答,缓缓站起身来,“朕明日再来看佑儿。”说完,便转身离开。
  蒙斯醉面容扭曲了瞬间,“我不会放过雪凝!这一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即便佑儿如今记不得这件事,即便佑儿之后还可以快乐生活,我也不会放过雪凝!”
  司慕涵停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过几日,朕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继xù
  踏步上前。
  蒙斯醉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呆愣了会儿,然后,猛然动手扯落了饭桌上铺着的锦布,那些根本便没有动了多少的膳食在一阵巨响之后,不复原本的赏心悦目。
  “主子——”一旁的忆古立即上前。
  蒙斯醉撑着桌面,含着怒火以及恨意的眸子滑落了两行泪,“忆古……便是本宫做出了这般事情,她也是一样的无动于衷……”
  “主子……”忆古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主子……陛下方才也说了,她会给主子一个交代……”
  “交代……”蒙斯醉笑了起来,凄然而嘲弄,“本宫在宫中杀人她都无动于衷,她会为了一个连恨意都无法生出的人而真心地给出一个交代吗?”他转过身看着忆古,然后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忆古……本宫……真的快受不了了……明明说好了……往后只是护着本宫的一双儿女便好……可是每一次……每一次这里,终究是……不受控zhì
  ……”
  他捂着心口,一字一字地痛诉。
  他和她,为何会走到这般地步!
  ……
  水墨笑在得知了司慕涵来了流云殿之后便赶了过来了,在路上还遇见了未曾能够见到司以佑而一脸黯然愧疚的司予赫和司以晏,虽然问了几句,但是却没有做出什么安慰,便往流云殿而来,而方才到了流云殿的门口,便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司慕涵。
  “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看着他,即便宫灯很亮,可似乎始终无法扫去她脸上的阴暗之色,“你来了。”
  “臣侍有事想和陛下谈。”水墨笑直入正题。
  “何事。”司慕涵的声音有些冷然。
  水墨笑心头添了一丝堵,不过却没有发作,“臣侍听闻陛下下旨惩处了翊君,身为后宫之主,臣侍希望……”
  “什么时候朕处置一个君侍需yào
  得到你的准许?”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道。
  水墨笑脸色一变,“我……”
  “凤后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以了!”司慕涵还是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冷声斥完,便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水墨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怒火在心头渐渐地旺盛起来,大有燎原之势,可是即便如此,他却没有可以发作的机会,狠狠地瞪了一眼远去的御驾,再转身,抬头看了一眼流云殿的殿名,在里头受了委屈便向着他发作吗?
  本分?
  这件事便不是他的本分了?
  他逾越了吗?!
  既然嫌他多管闲事,那他不管就是了!
  “回宫!”水墨笑咬着牙关,也拂袖而去。
  交泰殿内
  司慕涵站在了御书房内的窗户前,听着身后暗卫的禀报。
  寒风透过敞开着的窗户吹了进来,让原本暖融融的室内添了几许寒意。
  暗卫所禀报的是今天京城之内最大的话题。
  这一日,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起,还沉浸在新年气氛当中的京城百姓走亲访友之时多了一个话题,那便是大皇子对兵部侍郎庄铭歆之女情有独钟,在除夕夜当晚对着永熙帝和凤后发誓非君不嫁。
  而暗卫经过多方查探,已经有五层把握可以确定,这个谣言的背后之人是庄铭歆。
  “下去。”
  暗卫禀报完了之后,司慕涵只是溢出了如同薄冰般的两个字。
  暗卫领命退下。
  会儿之后,程氏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在见了司慕涵站在了窗户前面,脸色顿时一变,急忙搁下了药,便上前,“涵儿,你答yīng
  过我的!”
  司慕涵转过身看向他。
  程氏满脸的焦急和心痛,快手关上了窗户,随后方才开口,“我知dào
  你心里苦,可是涵儿,我们说好了你要好好配合御医,要……”
  “朕既然答yīng
  过了,便会做到。”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走到了放着药的桌子旁边,将拿碗药一饮而尽。
  程氏却没有恢复平静,“御医说你的病需yào
  长时间精心调养,要做的不仅仅只是准时喝药,还有……”
  “父亲。”司慕涵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神色沉静地看着他,“朕如今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个。”
  程氏浑身一震。
  司慕涵转过身便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程氏开口。
  “朝和殿。”司慕涵没有回头。
  程氏愣在了原地,看着旁边那只空碗,心里头极为的沉重,涵儿,父亲究竟要如何做方才可以帮你?方才可以让你好起来?
  他回到这座皇宫已经好些年了,可是,他为女儿做的,却除了每日的诵经念佛之外,便什么也没有,若不是昨晚,他甚至不知dào
  他的女儿心中竟然这般的苦!更不知dào
  她心里居然承担了这样多的事情!
  程氏心头忽然间生出了一股恨意,恨那个将他女儿卷进这个永无止尽的漩涡当中的那人,恨那人将他的女儿推上这条不归路!
  你这是疼爱涵儿,还是恨涵儿?!
  程氏在心里一字一字地问道,可是,却没有能够得到答案,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给自己答案。
  司慕涵在去朝和殿之前,先是去了一趟内务府。
  在内务府刑房的审讯室中,她见到了庄之斯。
  而庄之斯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不是请罪求饶,而是问了司以晏的情况。
  “朕以为你会先向朕求饶。”司慕涵沉着面容冷冷地道,“还是你觉得朕不会杀你?”
  庄之斯没有退缩,“臣女既然做了这事,便已经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bèi。”
  “一切后果?”司慕涵嗤笑,“庄之斯,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承担起后果?”
  “陛下说的对,臣女什么都没有,所以,方才无所畏惧。”庄之斯坚定道。
  司慕涵冷笑一声,“无所畏惧?那若是朕迁怒庄家呢?”
  庄之斯脸色变了变。
  “怎么?”司慕涵冷笑,“这便是你的无所畏惧?!”
  庄之斯深吸了一口气,“臣女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也无法抛弃身生父母,只是臣女相信,陛下不是那等是非不明滥杀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司慕涵声音有些阴沉,“你便确定庄家真的无辜?”
  庄之斯眼眸微睁,似乎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
  “今日朕得到了一个消息。”司慕涵沉下了眸光,“如今京城当中最热闹的话题不是新年,也不是西北大捷,而是朕的嫡皇长子发誓非你庄之斯不嫁!”
  庄之斯眼眸瞬间瞪大,“什么?!”
  “朕不得不承认,庄铭歆为了保住你这个嫡女是无所不用其极!”司慕涵冷笑道,“你一直埋怨你的母亲对你不公,待你不好,可是如今,她可是那庄家的一切来救你!”
  庄之斯的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
  “怎么?不敢动?不高兴?”司慕涵讥讽道,“有这般一个母亲,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庄之斯看着司慕涵会儿,然后,双脚一曲,跪在了地上,“臣女该死!”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大皇子如今如何了?”庄之斯抬头焦急问道。
  司慕涵冷笑,“一个名声尽毁的皇子,你说他会如何?凤后原本因为你们私下相会一事恼怒不已,如今又闹出了这般一件事情,庄之斯,这便是你对朕儿子的爱吗?!”
  庄之斯脸色青白了下来,心里不愿承认,可是却无力反驳。
  “方才你说你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可是如今,便是因为你的一无所有,方才让你拿所谓的爱成了害了朕儿子的毒药!”司慕涵冷怒道,“如今好了,凤后便是不答yīng
  也得答yīng
  了,往后大周只要提及永熙帝的嫡皇长子,便会提及这件事,他会成为天下不知羞耻之……”
  “别说了!”庄之斯打断了司慕涵的话,“陛下,我求你别说了!”
  司慕涵没有继xù
  ,只是眸光渐渐地转为了幽暗。
  庄之斯浑身颤抖,她真的没有想过会有这般后果,她想过自己会丢了性命,但是却做梦也想不到母亲会救她,会这般救她!可是……她这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她究竟是想救她,还是想保住庄家?!
  “陛下知dào
  臣女为何喜欢大皇子吗?”
  司慕涵没有回答,只是半眯着眼睛盯着她。
  “臣女还记得,当年臣女随父君进宫,在御花园中第一次见到了大皇子,当时,臣女并没有注意到大皇子,或者该说,臣女根本便不敢去注意大皇子……后来,臣女病发,不得不在豫贤贵君宫中暂歇息,那时候,大皇子进来看我,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怜悯……那一刻我的感觉很奇怪,臣女也不怕陛下笑话,从臣女懂事开始,在别人的眼中看到的大多是嘲讽,便是在母亲的眼中,也只是看见过失望……因而,即便是怜悯,臣女的心,也感觉到了温暖……后来……臣女无意之中听见了父亲和豫贤贵君的谈话……原来臣女身子虚弱的原因不是因为父亲生臣女生得不好,而是因为,有人想要臣女死!臣女的世界瞬间像是塌了,当时,大皇子便在臣女身边,他握着臣女的手,很认真地承诺,说会保护臣女。”庄之斯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极为纯净的笑容,“这一句话如同一股暖风一般,吹进了我那冰冷刺骨的身子内,成了往后困苦日子当中,我心底最大的支撑,从那时候起,我总是盼望着能够进宫,能够看见他……即便我知晓我根本便配不上他……后来,陛下降了恩典,让我成了大皇女的伴读,在接到了圣旨的那一刻,我一夜未眠,将手中的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陛下,大皇子是臣女在最困苦的时候的唯一一道温暖。”
  司慕涵神情有过一会儿的恍惚,然后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你不过是感激罢了,如何称得上是爱?”
  “陛下不是臣女,如何知dào
  臣女只是感激而不是爱?”庄之斯反问道。
  司慕涵却是沉默。
  “臣女知晓臣女为大皇子带来了许多的麻烦,臣女愿意尽一切的努力来弥补。”庄之斯伏下了身低着头道。
  司慕涵没有再说什么,起步离开。
  外面的天还是那般的冷。
  隐隐间似乎还飘落了几片雪花。
  “陛下……”冷雾上前低唤道。
  司慕涵收回了神智,“去朝和殿。”
  “是。”
  时间已经不早了,只是,水墨笑却依旧没有就寝,并非完全是因为之前在流云殿外的那番受气,而是因为儿子。
  司以晏从流云殿回来心绪更是低落,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缠着父亲,但是,脸色却比白天的时候难看多了,比昨日便更加的难看。
  水墨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痛在心中,可是口上却始终不肯松,如今儿子回去休息了,他却无法安心就寝,呆坐在了寝殿内,任由着愁绪心疼缠绕不去。
  “主子,陛下来了。”一宫侍急匆匆地进来。
  水墨笑猛然一愣,还未曾回过神来,便看见司慕涵走了进来。
  “见过陛下。”宫侍连忙行礼。
  水墨笑却还是呆坐着,脑子中想着的却是,她来做什么?难不成先前在流云殿还未曾出完气,如今直接找上门?
  司慕涵仿若没有看见水墨笑的失神,在他对面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却没有开口。
  宫侍连忙上来上茶。
  水墨笑盯着司慕涵,眼中有着怨怒,待宫侍上完了茶退下之后,方才站起身来开口,语气却有些尖锐,“不知陛下驾临臣侍宫中有何贵干?”
  司慕涵端起了茶杯正欲抿茶,但是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没有喝,而是直接将茶杯搁下。
  “怎么?”水墨笑却冷笑道,“陛下连臣侍这里的茶都看不上了?”
  司慕涵抬起视线看准则他,“朕有事和你说。”
  水墨笑眯着眼睛,语气却还是嘲弄,“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凤后。”司慕涵正色道,“朕不是要与你吵。”
  水墨笑心底的火腾的一下起来,但是看着司慕涵的眼眸,却不知dào
  为何,总是发作不出来,咬着牙坐下,“陛下想说什么便说吧!”
  他不是不知dào
  如今宫中正值多事之秋,也不是不知dào
  他不该在这时候闹脾气使小心眼,只是,这般多年了,他与她之间,仿佛已经形成了这种生活规律。
  司慕涵看着他会儿,方才开口,“午时,朕得知了一个消息……”随后,便将事情跟水墨笑说了一遍,而直到她的话到了尾声,水墨笑的脸色已经变了好几次了,而在司慕涵说出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水墨笑猛然站起身来,面目狰狞,“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他的吼声,几乎连寝殿外的宫侍也听得一清二楚了。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水墨笑狠狠地盯着她,“你骗我的对吗?你是不是骗我?!……你满yì
  了是不是?满yì
  了是不是?!我的儿子便这般被你毁了,就这般毁了,你满yì
  了吧!?”
  他便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将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司慕涵身上。
  尤其是在见到了司慕涵平静的神色之后,更是无法压住内心的暴怒。
  “你怎么可以这样平静?晏儿也是你的儿子!司慕涵,你便这般的冷血无情吗?!好,你不管,本宫管,本宫现在便去杀了庄之斯,然后再杀了庄铭歆,本宫要将她们庄家夷为平地!你不管,本宫管!”
  他对着司慕涵吼完,浑身因为愤nù
  而剧烈颤抖,却没有往外冲,而是盯着司慕涵,狠狠地盯着,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许久许久之后,脸上的暴怒成了悲切,“你便真的不管这件事吗?”
  “朕不容柳家算计,也同让容不得庄家算计。”司慕涵不轻不重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水墨笑合上了眼睛,愤nù
  过后,更多的却是难受,“便是杀光了庄家的人,晏儿还是……”
  “心软了?”司慕涵看着他会儿,忽然间说出了这句话。
  水墨笑猛然睁开眼睛,愤恨地盯着她。
  “若是没有,你不会仅仅对朕吼了这般几句。”司慕涵缓缓说道。
  水墨笑咬着牙,没有说话。
  司慕涵正欲开口,却被外室内冷雾焦急的禀报声打断,“启禀陛下,奴侍有要事禀报。”
  “进来。”
  冷雾得了指令,快步进来,“陛下,方才章总管传来消息,庄之斯自尽了。”
  司慕涵脸色一变。
  “死没有!?”水墨笑抢先一步厉喝道,身子的颤抖更加的厉害,不是那种恨不得对方早些死的急切,而是似乎是担心庄之斯真的死了。
  冷雾摇头,“幸好章总管发xiàn
  的及时救了下来。”
  水墨笑咬牙切齿,“自尽,她居然自尽?”转过脸,“这便是我儿子喜欢的女子,这便是他那所谓非嫁不可的女子!一个懦弱无耻的卑鄙小人!”话落,随即便转身离开。
  司慕涵没有去追,“凤后,有些事情是对是错谁也无法断然,只是,有些错过,却是错失了,便一生无法弥补。”
  水墨笑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加快往前走。
  司慕涵看向冷雾吩咐道:“传旨,让太医院派太医送庄之斯回府,告sù
  庄铭歆,庄之斯若死,朕便让庄家陪葬!”
  “是。”冷雾领了旨意,然后退了下去。
  司慕涵没有起身离开,而是继xù
  安坐着。
  这一夜,司慕涵没有离开,而水墨笑也没有回寝殿,他去了司以晏那里,守在了他的床边,而许是因为连日来的身心疲惫,司以晏睡的很沉,丝毫没有感觉父亲便陪在了他的身边。
  司慕涵在暖融融的寝殿内便那般坐了一夜。
  一个人。
  陪着她的,只有满室的寂静,还有她的影子。
  次日清晨,早朝恢复。
  而在永熙十六年的第一次早朝上,永熙帝下了一道让不少人腹议不已的旨意,永熙帝下了旨让安王前去西北犒劳三军,众人震惊。
  安王几乎是在极度的恍惚当中接下了这道圣旨。
  至于众臣心里的另一件事情,永熙帝却丝毫没有提及,像是根本便不知dào
  外面的那个留言一般,大部分大臣在这件事上面自然是选择了当哑巴,不过,大部分却不是全部,朝堂有那般一伙人,无论对什么事情,永远都不会有放过两个字。
  那便是御史。
  御史当众提及了谣言,不过却也没有直接弹劾大皇子,而是说有人居心剖侧散布留言而损害皇家声誉,要永熙帝下旨严惩。
  永熙帝神色未变,缓缓眯起了眼睛。
  朝堂瞬间一片死寂。
  在这件事上面,任何人都可以没有反应,但是庄铭歆却不能,不过正当她想出列请罪之时,一个侍卫却进来禀报,“启禀陛下,二皇子在殿外求见。”
  众人神色一变。
  而永熙帝心里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题外话------
  今天不写了,酝酿一下情绪,写女主和小蒙决裂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