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我能如何

  却说司予赫追着司予述出来,“四皇妹是要去温习功课吗?我也正好有些功课不明白,想向四皇妹讨教一番。”
  这话说得顺溜顺溜的,然而司予述还是看得出来司予赫真zhèng
  的用意并不是这个,抬头看向了只有几颗星辰点缀的夜空,低声道:“大皇姐有话不妨直说。”
  司予赫微微一愣,随后,担心笼上了心头,“四皇妹……”
  “大皇姐。”司予述收回了看向夜空的视线,泛着一丝勉强的微笑看着司予赫,“其实我知dào
  你想跟我说什么,只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想……大皇姐,我不瞒你,我的心很乱……”
  也很难受。
  司予赫神色有些动容,“四皇妹,我知dào
  母皇带赵氏进宫让你心里很难受,其实我也是这样,虽然当初我们都不大,但是,母皇有多宠爱雪父君,我们都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雪父君出事的那一年,母皇整个人便像是疯了一般……只是……”她的话顿了顿,吸了一口凉气,“四皇妹,其实,母皇心里或许更〖@
  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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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是难受,赵氏长得那般像雪父君……即便母皇一时沉迷,但是总是会请过来的,便像是做梦一般,总是会有醒来的一刻,母皇将赵氏当成了雪父君的替身,是可以安抚自己一时,但是,也无异于饮鸩止渴,先前我见母皇带赵氏进宫,后来见母皇对他那般好,我心里也是生气,可是这几日,渐渐的,担心便多于愤nù
  ,有时候想起若是母皇梦醒了,会不会又如同当年雪父君出事的时候一般疯狂?母皇认清了赵氏不过是一个替身,同时也是再一次承shòu失去雪父君……四皇妹,我知dào
  此时你的心比我比父后都要难受,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会因为这个赵氏而和母皇起嫌隙,其实,母皇心里面最在乎的还是你和摹!br
  />
  司予述眼睛有些酸涩,这些年,她知dào
  不管是父后还是大皇姐大皇兄都对她很好,但是,她的心里总是不自觉地竖起了一堵墙,不是要防范谁,只是,失去了父君,她真的如法如同以前那般和身边的人亲近,从观星殿到朝和殿,虽然她的生活没有多大的变化,衣食住行还是一如从前,可是,她总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她像是失去了依靠了一般。
  母皇关心她,她不是不知dào
  ,可是……
  司予述垂下了眼帘,压下了那就要就要泛起的泪水。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该这般随意落泪。
  不。
  或许该说,从父君离开了她之后,她便不能这般随意地表现出软弱。
  眼泪只会让她更加的软弱,而她,已经没有软弱的资格!
  “其实,这个赵氏也是挺可怜的,他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的样子长得像雪父君罢了,再如何得宠,终究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待母皇梦醒的那一刻,赵氏,或许便是母皇心里的一根刺,那时候,他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司予赫继xù
  缓缓地说着,说罢,便愣了愣,愕然道:“我说这些做什么?那赵氏闯入围场本就是死罪一条,便是将来不得善终,也是他自找的。”
  她这是疯了不成,居然同情那搅乱后宫安静之人。
  晃了晃头,然后正色道:“四皇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大皇姐都会在你身边的,都会保护你的!你不要再这般郁郁寡欢心事重重。”
  司予述抬起了视线,挤出了一抹微笑,“大皇姐,谢谢你。”
  “谢什么,我既然比你先出生,当了你的大皇姐,那便有责任保护你。”司予赫笑道。
  司予述还是笑着,却没有说话。
  赵氏的事情,她不会告sù
  她,不是不相信她,只是这件事如今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即便是说了,她也说不清楚。
  而她此时心里的感觉,更是说不清道不明。
  “功课今晚上还是不要温习了,反正有大皇姐给你垫底。”司予赫开玩笑地道:“今晚上早些休息。”
  司予述点了点头。
  司予赫拍了拍司予述的肩头,“走吧,我送你回去,这里怪冷的。”
  司予述没有拒绝。
  这边司予述始终没有敞开自己的内心,而暖阁那边,司以晏却是一边痛哭一边将这几日心里头挤压着的痛苦一一诉说了出来。
  司慕涵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任由着他说着,待他哭累了,说完了,方才缓缓开口安抚,随后还亲自送了他回住处,答允了看着他睡下了之后再离开。
  司以晏将苦楚都哭诉出来之后,心里也好受了不少,可是一想起庄之斯,还是觉得难受,在躺下了之后,他又忽然间问了一个问题,“母皇……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够忘了她吗?”
  司慕涵愣了愣,沉吟会儿之后,方才回道:“你还小,自已可以的。”
  “我还能喜欢上别人吗?”司以晏继xù
  问道。
  司慕涵抚了抚儿子的头,“当然能。”
  “那母皇呢?”司以晏继xù
  道。
  司慕涵温和慈爱地微笑着,“母皇什么?”
  “母皇也会忘了雪父君吗?会因为日子一年一年地过去而忘了雪父君吗?”司以晏缓缓地问着,神色有些茫然。
  司慕涵似乎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愣住了。
  司以晏看着母亲这般反应,一时间有些后悔了,可是,却要是咬着牙问下去,“畹P牡谋闶恰颐峭搜└妇富剩疾皇窍肴媚闵诵模皇嵌肌富剩既缃裰猟ào
  不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儿臣……儿臣不想让母皇也这般伤心……可是儿臣又不想母皇会有一日忘了雪父君……”
  他坐起了设子,脸色开始转为了苍白,“母皇,儿臣……”
  司以晏越说思绪便是越乱,他也不知dào
  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他抬起视线看着司慕涵已然愣着的神情,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对不起,母皇,儿臣不该说这些的。”
  司慕涵这方才回过神来,随后,微笑道:“母皇没事。”
  “母皇……”
  “母皇不会忘记你雪父君的,永远都不会。”司慕涵缓缓地说着,“不过,母皇和雪父君与你和庄之斯不一样,母皇从小便认识你雪父君,在母皇年幼的岁月当中,记忆最深的是你雪父君,我们成婚之前,也经lì
  了一段波折波段的日子,我们走到了一起很不容易,更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成婚之后十年相濡以沫同甘共苦,更是深入了彼此的骨子里……你和庄之斯虽然也是自幼相识,但是你和她相处其实并不算多,你身边关心你爱hù
  你的人也不是仅仅只有庄之斯一个,庄之斯不过是你年少时候的一个梦罢了,若是这个梦可以变成现实,你们或许有可能如同母皇和你雪父君这般,只是,若是有缘无分,将来,也不过是在一段年少的记忆罢了,等你将来觅得了如意妻主,生儿育女,到了年老,回想起来,这段记忆也许会变得模糊不清。”
  “可是母皇,儿臣如今只要一想起她,心便像是又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磨着一般……”司以晏眼睛似乎又泛起了晶莹。
  “心会痛,那便是代表你长大了。”司慕涵抚着儿子的头,微笑道,带着岁月伤痛赐予的沧桑,“过些日子,或许,等过了年,这种痛,便会消失了的。”
  她是看得出来儿子用情很深,但是,却也相信,年少的情伤,可以用岁月来疗伤。
  她的儿子比她幸运。
  情伤在懵懂年少之时。
  司以晏似懂非懂,“母皇,儿臣听闻倒蹦晔茄└妇纷拍富史且薷富实模鞘焙颍富势涫挡⒉幌不堆└妇罄椿故潜谎└妇卸恕富剩己芘宸└妇计涫狄蚕牍а└妇前慵岢植恍傅厝プ罚墒恰墒嵌既次薹ㄗ龅健富剩际遣皇呛苊挥茫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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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孩子,你是你,你雪父君是你雪父君。”司慕涵笑着道,“你没有做到也不是你没用,你不学你雪父君那般是不是因为你父后?”
  司以晏点头,“父后不喜欢庄之斯……”
  “所以啊,在你心中,庄之斯是很重yào
  ,但是却不是最重yào
  的。”司慕涵微笑道,“所以,你一定可以走过这段伤痛,然后,继xù
  开开心心地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司以晏垂下了眼帘,不知dào
  该不该相信。
  “好了,看你这般模样这些日子定然没有休息好,如今时辰也不早了,睡吧。”司慕涵温和说道,“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便是新的一日,母皇的晏儿从来都是快乐无忧的。”
  司以晏躺了下来,“母皇……儿臣会努力的。”
  “好。”司慕涵替他盖好被子。
  司以晏又道:“母皇,儿臣喜欢母皇这般为儿臣拉被子,小时候母皇也是这样的,只是这几年母皇……”话顿了一下,随后改口,“儿臣长大了,不该再这般任性让母皇做这个的,母皇也回去休息吧,儿臣明日睡醒了一定会好过来的!”
  “好。”司慕涵抚了抚儿子的头发微笑道。
  司以晏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司慕涵看着儿子的睡容,心一片微凉,半晌过后,起身来。
  便在司慕涵离开寝室没多久,司以晏便睁开了眼睛,眼中始终是含着伤痛,他真的可以如母皇所说的那般忘了她吗?
  司慕涵出了儿子的寝室,便看见了水墨笑站在门外,对于他的出现,司慕涵并不意wài
  ,“晏儿睡了。”
  “嗯。”水墨笑盯着司慕涵,脸上没有多大的情绪。
  司慕涵看了他这般,沉吟会儿,“晏儿方才的话你也应该听见了,这件事你便不再考lǜ
  考lǜ?”说罢,又补了一句,“你所担心的事情,朕会想办法避免。”
  “陛下这话便是说,你也未必有法子避免那些事情发生对吗?”水墨笑的语气比先前平和了不少,他直视着司慕涵的眼眸,似乎想从其中读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
  司慕涵看着他,“晏儿是朕的儿子,作为母亲,朕会尽一切的能力来护佑他。”
  这话一落,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迷离。
  她想起了下午的时候,司以佑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她也想起了许多年前,她说过的一个承诺,她的女儿,将来是否幸福,她无法保证,但是,她会全力保证她的儿子,都能够幸福。
  可是如今,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她都没有信心。
  晏儿心伤于庄之斯……
  佑儿对她心生怨念……
  炊嗄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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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但是一个好妻主,更不是一个好母亲!
  水墨笑注意到了司慕涵的晃神,但是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言语也开始尖锐起来,“陛下心软,可是因为赵氏?”
  司慕涵一愣,随后,沉下了脸,“朕不想跟你讨论这个。”
  水墨笑自嘲一笑,“臣侍听闻下午之时大师去看望过了赵氏,不知dào
  大师是否也相信赵氏便是……”
  “凤后!”司慕涵厉色叱喝了一声。
  “方才陛下对晏儿说的一句话臣侍深以为然。”水墨笑没有再提赵氏的话,神色却还是冷了下来,“陛下说,晏儿之所以不能如同皇贵君那般不顾一切是因为晏儿心里最重yào
  的不是庄之斯,而如今,陛下心里,最重yào
  的也不是晏儿,臣侍不能将晏儿的将来寄托在了陛下那般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上,不要跟臣侍说什么君无戏言,臣侍当了这个凤后十多年,也弄清楚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最不可轻信的便是君王的承诺!”
  司慕涵的眼眸瞬间睁大了许多,眉宇之间更是溢满了冰冷的怒意。
  “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水墨笑视线越过了司慕涵看着前面那空荡荡的回廊,寂寥且嘲讽地笑着,“说不定,赵公子还在翘首以盼了!”
  司慕涵盯着水墨笑许久,胸口的起伏明显快了许多,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拂袖而去。
  水墨笑站在了远处一动不动。
  所幸身边的宫侍都被水墨笑使退下去了,否则定然会被自家主子这般言行给吓个半死。
  司慕涵没有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霍地转过身,眸光凌然地盯着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凤后,朕真的累了!”
  水墨笑不自觉地转过了身,却只是看见了司慕涵转身而去的瞬间,他张了嘴,然而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一般,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累?
  她真的累了?
  那他便不累吗?
  司慕涵,我便不累吗?
  这般多年,我便不累吗?
  你累了可以相信借尸还魂这般荒谬的话可以将那个赵氏当成了你心爱的那个人,可是我累了,我可以做什么?我可以如何?
  我什么都不可以!
  ……
  司慕涵并没有如同水墨笑所想的那般回交泰殿陪赵氏,而是去了流云殿。
  司以佑寝室内
  “你说什么?”蒙斯醉看着眼前满脸喜悦的忆古,说道,语气中有着难掩的讶然。
  今晚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留在了儿子住处陪着儿子一同睡,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司慕涵会在这般晚过来。
  “陛下来了,如今在寝殿内。”忆古低声重复了一遍。
  蒙斯醉已然敛去了神色当中的讶然,轻柔地抚着偎依在自己怀中已然入睡了的儿子,“你去告sù
  他,本宫和佑儿已经睡下来,请她移驾别处吧。”
  “主子……”忆古笑容顿住了,换上了焦急,“主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蒙斯醉没有回答,低头看着儿子的睡容,眉宇之间满是慈爱之色。
  忆古见了,又劝道:“主子,陛下毕竟是陛下,即便主子心里不痛快,但是这般做对主子有害无益,即便是主子不在乎陛下的恩宠,但是总要为三殿下和二皇子想想,尤其是三殿下……便是二皇子,将来择妻主出嫁这事还是得经过陛下的,主子若是惹恼了陛下,陛下一怒之下迁怒了二皇子,那岂不是耽误了二皇子一辈子?主子,下午的时候,二皇子已然是对陛下不敬了的!”
  蒙斯醉抬头看向忆古,神色之中流露着一丝自嘲,淡淡道:“若是她为此迁怒佑儿,本宫这十年来还真是瞎了眼了。”
  “主子……”
  “好了。”蒙斯醉低声道,“你再说便要吵醒佑儿了,这孩子这些日子也没有睡好觉,你看,脸都几乎瘦了一圈了。”
  忆古急得几乎想哭了,他伺候了主子这般多年,却从不知dào
  一向温和的主子竟然有这般倔性子。
  “本宫知dào
  本宫在做什么。”蒙斯醉抬头看着忆古,缓缓说道。
  忆古真的彻底无话可劝了,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往正殿的寝殿而去,路上,还飞快地转着脑筋,拼了全力想编造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只是直到他见到了司慕涵,却还是没有想到,只能硬着头皮请罪解释,“回陛下,今晚主子陪着二皇子睡,如今已经入睡了。”
  司慕涵眉间蹙了蹙,却没有说话。
  忆古随后跪了下来,“奴侍该死,请陛下恕罪,奴侍得知主子和二皇子已经睡下了之后便没有进去禀报,这几日主子都病着,身子也不好,二皇子连日照顾主子,也是寝食不安的,奴侍不忍心去吵醒他们。”说罢,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请陛下降罪。”
  司慕涵沉默地看着他半晌,然后,方才开口,“下午朕走了之后,佑儿如何了?”
  “回陛下。”忆古吸了口气,“二皇子在寝殿和陛下分开了之后便跑回了住处大哭起来,二皇子说他不孝顶撞了陛下,陛下,二皇子也是太过于关心父君的缘故,还请陛下莫要责怪二皇子,而且,二皇子他也已经知错了。”
  司慕涵面沉如水,“你很忠心。”
  忆古一愣,微微抬头,“陛下……”
  司慕涵转过身端起了旁边隔着的热茶,缓缓地捋着杯中的茶叶,热茶的蒸汽徐徐地升起,给她威严沉静的面容添了一抹飘渺,“你可知dào
  你的名字为何唤作忆古?”
  忆古又是一愣,“奴侍的名字是当年初到主子身边,主子亲赐的。”
  “你家主子未曾出嫁之前有一个贴身小侍。”司慕涵幽幽地说着,慢慢地翻开了一段许久以前的记忆,“他叫古儿,和你一样,都是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为了主子着想的忠仆,后来也是为了主子而死,你家主子给你赐名忆古,便是怀念他之意。”
  忆古有些讶然,但是却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奴侍能得主子这般厚望,实乃三生有幸。”
  他唯一不解的便是,陛下为何跟他说这些。
  陛下的这些话,究竟是单纯地跟他说,还是想借着他的口传给主子听。
  司慕涵笑了笑,却很淡,也恨凉,“时间过得很快,快的,很多事情朕都记不清了,朕记得有古儿这般一个人,但是,却已经想不起他的模样,当年,朕对他也是记忆深刻的。”
  当年的木涵对蒙斯醉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只是,不知dào
  什么时候,木涵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司慕涵。
  或许,连司慕涵也一样在消失着。
  最终剩下的只由永熙帝。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朕连朕的的记忆,都无法掌控了。”
  忆古看着眼前的操控着天下人生死的君王,原本的畏惧缓缓地退下,随后竟然换上了是怜悯,不过很快,他便控zhì
  住了自己的思绪,连忙低下了头,将话题拉回了开始的请罪,“奴侍请陛下降罪。”
  司慕涵眼帘垂了垂,“你没罪。”
  忆古心中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下来,“奴侍谢陛下隆恩,奴侍明早定然会将这件事禀报主子,谢陛下恩典!”
  “退下吧。”司慕涵搁下了茶,没有喝一口。
  忆古不禁抬头,“陛下……”
  “朕在这里坐坐,你们都退下吧。”司慕涵淡淡地说着,声音中却有着无容置疑的威严。
  忆古虽然不明,但还是起身退了出去。
  身边的宫侍,也一一退了出去。
  忆古出了寝殿之后,便守在了外面,可是守了将近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见司慕涵出来,迟疑了会儿,便转身去了司以佑那边,如他所料,蒙斯醉并没有入睡,他将事情跟蒙斯醉说了一遍。
  蒙斯醉垂着头看着怀中睡得香甜的儿子,一言未发,只是忆古还是注意到了,他那原本温柔地放在司以佑身上的手,此刻已经握成了拳头。
  忆古没有再劝什么,缓缓退了出去,因为他觉得,主子此时心里已经动容了。
  一炷香之后,蒙斯醉走出了寝室。
  忆古心中一喜,“主子可是要回寝殿?”
  蒙斯醉没有回答,带着初冬寒意的凉风拂过了他的面容,却带不走那如水的哀伤,他抬头看向了屋檐外面的夜空,沉默半刻,然后,起步往前。
  忆古紧跟其后。
  到了寝殿,外面守着的交泰殿的宫侍一见了他的到来,立即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陛下没有宣人进去,他们也不敢进去,可是这般晚了,陛下一个人在里面没有人伺候总是不妥,“见过豫贤贵君,陛下还在里头等着您了。”
  蒙斯醉看了看紧闭着的寝殿的大门,却没有下一步行动。
  那宫侍一愣,随后便继xù
  道:“豫贤贵君,如今寝殿内便只有陛下一个人,陛下不宣我们进去伺候,我们也不好进去,还请豫贤贵君快些进去照看陛下。”顿了顿,随后又道:“傍晚的时候冷总管嘱咐了奴侍等,陛下这几日过于的忙碌,都没有好好休息,要奴侍等仔细伺候,以免伤了圣体。”
  蒙斯醉听了这话,神色有了一丝波动,“本宫知dào
  了。”然后,起步上前。
  宫侍连忙小心翼翼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蒙斯醉缓步走了进去。
  方才那说话的宫侍也不放心,跟了上去。
  忆古也随着蒙斯醉进了去。
  蒙斯醉没有在外室中见到了司慕涵,便往内室走去,最后在锦床上现了躺着的司慕涵,却是和衣睡着了。
  双眸因为讶然而微微睁大了一些,然而会儿之后,便恢复了正常,转身对着身后的宫侍道:“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有本宫在便可。”
  没有人有异议,沉默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蒙斯醉看着眼前睡着的人,沉默地站了半晌,然后弯腰了腰,拉了旁边的锦被,为她盖上,动作轻柔。
  即便他心里有着许多的不满,可是,却也始终放不下。
  随后便坐在了床沿,安静地看着她,许久许久之后,几乎不可闻的低喃从略显苍白的嘴唇当中缓缓流出,“你说你忘了古儿的模样,那是不是也连我也忘了?你说,你掌控不了自己的记忆,可是你的心呢?是不是也一样掌控不了……阿涵,我求得从来都不多,我从来都不贪心,可是为了如今我的心无法再平静,无法再那般的没有所求?为何我越来越看不到希望?越来越不敢去想着我们未来?……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司慕涵没有回答,然后那原本贴合着皮肤的睫毛,却有过一刹那的颤动。
  蒙斯醉俯下了身子,贴在了她的身上,会儿之后,他感觉到了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身子。
  “醉儿……”司慕涵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开口,“我们谈谈。”
  蒙斯醉没有动,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我累了……”
  司慕涵眼底眸光闪了闪,然后,叹息道:“好,那睡吧。”
  次日,司慕涵醒来了,环视了寝室一眼,却不见蒙斯醉的影子,便问了进来伺候梳洗的宫侍,“你家主子呢?”
  “主子去了小厨房准bèi
  早膳。”宫侍回道。
  司慕涵蹙了蹙眉,正想说什么,便见蒙斯醉缓步走了进来。
  “陛下醒了。”蒙斯醉淡淡地道,神色还是一如寻常,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晚而有所波动。
  司慕涵看着他,“你身子还没好,早膳这些事情便交给宫侍做就是了,如今天也冷了,不必这般早起来。”
  “臣侍习惯了。”蒙斯醉还是淡淡地说道,“再者,臣侍躺了好些日子,也该动动身子了。”
  司慕涵感觉到了蒙斯醉言语之间的疏离,伸手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继xù
  了昨晚的话题,“我们谈谈。”
  “陛下,你是时候该上早朝了。”蒙斯醉却是微笑道。
  司慕涵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似的,很是难受,凝视着他会儿,然后,点头,摆驾前去正宣殿。
  而便在今日的早朝之上,有御史提出了赵氏长期住在交泰殿不合规矩,随后便也有不少的大臣开始附和。
  便是安王,也开了口,“陛下,赵氏既然品行纯良,不如给了恩典纳入后宫,也好名正言顺。”
  司慕涵没有做什么表态,但是却也没有斥责那点燃火头的御史。
  众臣便知她是默认了安王的提议,也没有再纠缠这事,继xù
  议政。
  早朝过后,司慕涵去了帝寝殿。
  赵氏方才醒来梳洗完毕,“涵涵你来了!”
  司慕涵微笑地上前,“朕昨晚没回来陪你,身子可有不适?”
  “我没事。”赵氏微笑地回道,但是手却仅仅地拉着司慕涵的手,像是担心她会走掉似的,眼底也有着黯然。
  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朕让人传早膳。”
  “涵涵……”赵氏神色愧疚,“我不是存心小心眼的,我只是……”
  “朕知dào。”司慕涵拍拍他的手,“你身子还没完全好,不能耽误了早膳,先用了早膳之后再说其他的,不过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赵氏抿唇笑着点头,“你陪着我用。”
  “好。”司慕涵点头道。
  两人用完了早膳之后,赵氏便担忧地开口道:“涵涵,你是不是有心事?”
  司慕涵晃了晃神,“没事,别瞎想。”
  “不是的。”赵氏却坚持己见,“我知dào
  你一定是有心事?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
  司慕涵沉默会儿,便将方才早朝的事情说了,“朕想过了,凤后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赵氏闻言,却是松了口气,不过眼底始终还是残存着一丝黯然,“我不介yì
  ,涵涵,只要能够待在你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介yì。”
  “对不起。”司慕涵拥着他,低声道。
  赵氏却笑道:“涵涵,你没有对不起我的,我知dào
  你都是为了我好,凤后说的没错,如今我在别人的眼中不过是一个民间男子,若是你硬是要给我皇贵君的位份,只会给我带来危险,还有父亲的经lì
  ……涵涵,我都明白的,所以,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好不好?”
  司慕涵拥的他更紧了一些,“好。”
  赵氏离开了她的怀抱,看着司慕涵,神色带着一些羞涩,“其实……我最想听的不是对不起这句话……我最想听你跟我说另一句话……”
  司慕涵微笑道,“什么话?”
  赵氏垂了垂眼帘,又踌躇了会儿,“涵涵,我最想听得的便是,你跟我说你爱我。”
  司慕涵笑容顿时僵住了,随后,猛然站起身来,瞳孔也是猛然一缩。
  赵氏脸色一变,惊慌道:“涵涵,你怎么了?”
  司慕涵没有回答,继xù
  盯着他,脸色很难看。
  “涵涵!”赵氏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却发xiàn
  她的手已经冰冷一片,“涵涵,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朕……朕没事……”司慕涵开了口,却是断断续续,而唇瓣也开始泛起了苍白,她反手,握着他的手掌,“阿暖,你方才跟我说了什么?”
  赵氏一愣,脸上还是惊慌的神色,“我……”
  司慕涵坐了下来,脸色缓和了一些,“朕方才没有听清楚。”
  “我说什么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你的身子,涵涵,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赵氏焦急地询问着,“我们立即召御医过来看看好不好?你别吓我?”
  “朕真的没事。”司慕涵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只是方才我忽然间想起了当初在海上找不到你的情形,阿暖……”她伸手再一次将赵氏拥入了怀中,“我不能再失去你!”
  赵氏脸上的惊慌退去了一些,“涵涵,我如今便在你身边,我说过,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是啊,你说过,你会一辈子陪着我的,便是死了,也不会离开我……”司慕涵缓缓地说着,脸上的笑容中,有着一种撕裂般的哀伤和恐惧,她抱着他半晌,然后松开了他,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再一次问了方才的话,“阿暖,方才你说了什么?”
  赵氏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想听你说一声你爱我罢了。”
  司慕涵凝视着他会儿,然后伸了手抚摸着他的脸,低喃道,“你知dào
  吗?我曾经无数次地感谢上苍让你回来我身边。”
  赵氏偎依在了司慕涵的怀中,“我也是。”
  司慕涵缓缓地扶起他,淡淡道:“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中午再过来陪你用午膳。”
  “好。”赵氏点头笑道。
  司慕涵站起身便转身离开,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念念不舍。
  赵氏靠回了迎枕当中,垂下了眼帘,也褪去了脸上的笑容,方才他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了吗?
  ……
  安王下朝之后便回了王府。
  安王正君对于安王这般举动很是讶然,也很是高兴,她已经很久未曾试过一下朝便回府了,而且一回府便过来自己的院子陪自己,安王正君亲自张罗了茶点,随后便亲自伺候着妻主,陪着她说话,只是渐渐的,他便发觉了自家妻主有些心不在焉,即使她极力掩饰,但多年的相处,他还是看出来了,“殿下有心事?”
  安王一愣,“怎么这般问?”
  “殿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安王正君说道。
  安王看着自家正君,原本还想坚持说没事,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来,“是有些事情。”
  “什么事?”安王正君问道。
  安王却没有正面回答,“不过是一些公务上的事情罢了,不碍事。”
  安王正君沉吟会儿,“其实我一直便想问殿下这个问题了,殿下不仅今日,这些日子都似乎心不在焉。”
  安王闻言蹙起了眉。
  “我并非想干涉殿下什么,只是担心殿下的身子,若是殿下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我听,看看我是否能够为殿下分忧。”安王正君正色道。
  安王伸手握着他的手,“没事,别担心。”
  安王正君沉吟会儿,“可是因为陛下带进宫的那个和皇贵君极为相似的赵氏?”
  “怎么说?!”安王神色一变。
  安王正君一阵讶然,“殿下往常即便公务再繁忙也不会经常神不守舍的,能够让你这般忧心的怕也只有陛下的事情了。”
  安王沉了沉眸。
  “殿下,那赵氏真的长得这般像皇贵君吗?”安王正君问道。
  安王却绕开了话题,“赵氏是陛下的人,我们身为臣子的不该随便议论,这件事莫要在提了,府里的人你也要看紧一些,本殿不希望听见有任何关于此事的闲言碎语从安王府中传出去!”
  安王正君心头微颤,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dào
  了。”
  虽然对于妻主的反应有些讶然也有忧虑,但是他始终还是没有继xù
  纠缠这个话题,妻主不让他触碰,想来也是为了他好,而且,赵氏也的确是陛下的人。
  说了几句闲话,安王正君便说起了另一个话题,那便是安王世女的婚事。
  安王正君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妻主对他好,正君的地位无人可动摇,而儿子在萧家也是过的不错,年前又添了嫡女,更是得萧家看重。
  而过继的世女对他也是孝顺,即便还有生父在,但是也未曾偏颇生父。
  安王道:“你选人吧,门第不必太高,是个知礼懂事的便可以了。”
  安王正君点头,“我明白了,殿下放心。”妻主的意思他明白,就和端王他们的正君一般,若是门第太高了,便可以让人怀疑他们在拉拢势力,便选一个书香门第吧,这些年,端王正君他们也是出身书香门第,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族,但是端王正君也是不错。
  安王听了安王正君说起了端王正君,便蹙眉问道:“你最近和他们来往的很近?”
  “殿下放心,不过是寻常间的来往罢了,我知dào
  分寸的。”安王正君回道。
  安王点了点头,随后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道:“我先去书房,午膳再过来用。”
  “嗯。”安王正君起身相送,看着安王离去的背影,仿佛的疑惑便又浮上了心头。
  殿下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
  ……
  上书房小息的时候,庄之斯将司予赫拉到了一处,将一封信递给了司予赫,恳求道:“劳烦大殿下帮我将这封信交给大皇子。”
  司予赫接过了信,神色却有些忧虑,“阿斯,这信……”
  “大殿下放心,我只是在信上表明心迹罢了。”庄之斯微笑道,“之前让大皇子伤心是我的不对,如今,我向他说明一切,同时道歉。”
  司予赫看着她,“阿斯,那大皇兄的那要求……”
  “大殿下放心,大皇子会如愿以偿。”庄之斯认真地道。
  司予赫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亲耳听了还是觉得震惊,“你真的答yīng
  了?”
  “是。”庄之斯认真道。
  司予赫笑了起来,随后又想起了另一个人,“那庄大人呢?她也同意吗?阿斯,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你是庄家的继承人。”
  “母亲已经答允了。”庄之斯回道。
  司予赫更是讶然:“庄大人也答yīng
  了?!”
  “是。”庄之斯应道。
  司予赫愣了会儿,“阿斯,你是怎么让庄大人同意的?”
  庄之斯自然不会将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告sù
  司予赫,即便她再信任她,也不可能冒着让她身败名裂的危险说出来,而且,她若是知dào
  了这件事,定然不会瞒着大皇子的,届时,定然吓到他的,这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让他发xiàn
  自己阴暗的一面,生怕会吓跑他,“什么办法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我一定会让大皇子如愿以偿!也一定会给他他想要的幸福!”
  司予赫看着她,眼底有着担忧,“我会帮你送信给大皇兄,不过阿斯,不管你做了什么用了什么方法,你都不可伤到大皇兄分毫!”
  “大殿下放心,不管我做什么,都会有分寸的。”庄之斯保证道。
  两人说完了之后便相携离去,而就在两人起步离开不久,在后方不远的长廊拐角处走出了一个人,却是司予昀。
  司予昀看着前方两人离开的背影,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眼底泛起了一阵暗沉之色……
  ……
  司予赫等不及了上完一天得课程在拿信回宫交给司以晏,便在午休之时寻了一个借口回了朝和殿,将信交给了司以晏。
  司以晏一听那信是庄之斯的,先是震惊,随后,便是难过,“我不看!我不看!大皇妹你把它拿走!不对,她怎么会写信给我的?大皇妹,是不是你将我喜欢她的事情告sù
  她了?是不是?!”
  司予赫还未来得及回答,司以晏便做了定论,大怒道:“大皇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已经觉得自己很不要脸了,你怎么还将这件事告sù
  她?你这不是让我更加的无地自容吗?她为什么要给我写信?是想骂我不知羞耻是吗?不,我是皇子,庄之斯根本没有这个胆子,大皇妹你说,你说不是威胁她让她喜欢我?大皇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
  “大皇兄你先别着急。”司予赫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我是将这件事告sù
  了阿斯,可是我不是想让你没脸,我只是想给你讨回公道,而且,我也是想弄清楚阿斯究竟喜不喜欢你,大皇兄,我问过了阿斯了,阿斯说她一直都喜欢你,喜欢你好些年了!”
  “你骗我!”司以晏不信,更是羞愧愤nù
  ,“她怎么可能喜欢我?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强迫她喜欢我的!大皇妹我知dào
  你关心我,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你这般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我都已经下定决定要忘了她,不再喜欢她不再想她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说着说着便已经哭了出声。
  司予赫有些慌了,“大皇兄你先听我说……”
  “我不听不听!”司以晏大吼道。
  司予赫一咬牙,狠狠地握着他的肩膀,厉色道:“你听我说!”
  司以晏愣住了似乎被吓到了。
  司予赫原本便是几个皇女当中长得最像司慕涵的一个,平日笑呵呵的倒也没什么,这般厉色,却更是相似。
  司以晏是被眼前这张母皇的面容给怔住了。
  司予赫见他停下了哭闹,深深了口气,便将昨日在酒楼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司以晏听完之后,却更是震惊了,傻傻地看着司予赫。
  “大皇兄,我看的出来,阿斯并没有说谎。”司予赫正色道。
  司以晏又呆愣了好半晌,然后方才愣愣地挤出了一句话,“你说真的?”
  司予赫将手中已经被她握的有些皱的信交给到了司以晏的手上,“这是阿斯给你写的信,她说你看了便会知dào
  她的心意的。”
  司以晏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信。
  “阿斯还说她会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你不愿意她纳初侍纳侍夫,她也同意了,她还说服了庄大人也同意了。”司予赫继xù
  道。
  司以晏方才止住了的泪水又不禁涌了出来,他抬头看着司予赫,“真的?她真的喜欢我?大皇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司予赫点头,“是真的,大皇兄。”
  司以晏哽咽了几声,随后连忙抬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颤抖着手拆开了手中的信看了起来,一边看着,泪水便一边顺着脸颊滑落,待信看完了之后,更是哭的厉害。
  司予赫见状,便只好安抚着。
  好半晌之后,司以晏方才缓了过来,然后拉着司予赫的手,焦急而担忧,“大皇妹怎么办,父后他不同意啊……”
  “那母皇呢?”司予赫问道,“昨晚上母皇可有跟你说了什么?母皇也是反对?”
  这件事父后不可能瞒着母皇这件事的。
  司以晏听了这话,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母皇说……若是我愿意便赐婚……”
  司予赫松了口气,“母皇同意了那便是有机会了!大皇兄你放心,我们定然可以说服父后的!”
  “可是……”司以晏心里生出了无尽的后悔,“我昨晚上拒绝了……我说不要母皇赐婚……”
  司予赫笑道:“那便再跟母皇说就是了。”
  “母皇还会答yīng?”司以晏不确定。
  司予赫道:“那自然会的!大皇兄你放心,母皇这般疼爱大皇兄,一定会让大皇兄如愿以偿的!”
  司以晏垂下了头沉默了会儿,然后抬头,“大皇妹……我想见她!”
  司予赫愣了愣,随后想了会儿,觉得让司以晏和庄之斯见一面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让司以晏更加的安心,便点头道:“这样吧,下午你去武场附近,我便偷偷地带着阿斯去见你。”
  “嗯。”司以晏笑了起来,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那封信,仿佛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幸福。
  ……
  当日下午,司以晏便找上了水墨笑,说想出朝和殿走走散散心。
  水墨笑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儿子,着实一阵错愕,随后便生出了担忧,“晏儿你这是……”
  司以晏垂着眼帘不敢面对父亲担心的目光,“父后放心,儿臣没事,儿臣……儿臣就是想出去散散心,就在御花园那里走走而已……还想去看看四皇弟,还有探望蒙父君……”
  水墨笑听了儿子的话,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意wài
  ,但是却也松了口气,起身看着儿子,“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如今天冷,记得多披件披风再出去,还有,不要太晚回来,父后今晚给你做你喜欢的。”
  司以晏闻言,心里更是愧疚不已,头低的更低了,“父后放心,儿臣知dào
  了。”
  “好了,去吧。”水墨笑微笑道,也许是昨晚上司慕涵的劝说,他并没有发xiàn
  儿子的一场,只当儿子是想通了,愿意放下了。
  司以晏没敢多留,生怕多留一刻自己便会坚持不下去,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儿子愿意走出来,水墨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连带着因为昨晚上和司慕涵的争执而挤压的阴郁也消失了不少,而半晌后,他又得到了另一个应该称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
  交泰殿传出了旨意,赵氏被封了侍君同时,内务府接到了旨意,为赵侍君安排宫殿。
  “恭喜主子。”一旁的宫侍随即向主子道贺。
  水墨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恭喜什么?”
  “赵氏长得再像皇贵君,他也终究不是皇贵君。”那宫侍道,“主子也可以安心了。”
  水墨笑不置可否,安心?是安心了,至少她还不至于沉迷到听不进任何劝告的地步,可是,她这般做的同时,却也说明了她真真切切地相信,赵氏便是雪暖汐。
  所以,才会这般维护。
  ……
  司以晏并没有立即去武场附近,而是看了司以徽,心不在焉地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便又去了流云殿。
  司以佑没在,他去了佛堂那边为父君祈福去了。
  看着蒙斯醉明显消瘦了的模样,他心里的内疚更是重,“蒙父君对不起……”
  “我病了的事情和你父后没关系,大皇子不必道歉。”蒙斯醉微笑道。
  司以晏看了看他,“儿臣知dào
  这一次儿臣是连累了蒙父君……”而且,即便先前父后没有迁怒于蒙父君,接下来,父后恐怕不会这般作罢……
  蒙斯醉笑了笑,安抚了好些话,便又问了司以晏如今如何。
  司以晏没有说实话,只是避重就轻地随意说了一些。
  蒙斯醉是看得出来司以晏不愿意多讲,也没有继xù
  问,又说了几句之后,便敛去了笑容,正色道:“有些话蒙父君原本是不该跟你说的,只是晏儿……不管往后如何,蒙父君都希望你能够记住,不被祝福的婚姻是不会有幸福的,你虽然不是蒙父君亲生的,但是却也是蒙父君看着长大的,蒙父君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
  司以晏握紧了拳头,却不语。
  “其实这一次你父后做的并没有错。”蒙斯醉正色道,“庄家真的不适合你。”
  司以晏垂下了眼帘,“蒙父君……儿臣……”话并没有说下去。
  “好好想想,不急。”蒙斯醉没有勉强,微笑道。
  司以晏点了点头,沉默半晌,便起身告辞。
  “不去见佑儿了?”蒙斯醉问道,“他也应该快回来了。”
  司以晏摇头,“儿臣要有些事情,明日儿臣再来见二皇弟。”说罢,便行了一礼离开,离开了流云殿之后,他便漫无目的地走着,待时辰差不多了,方才往武场而去。
  却说司以佑去了佛堂一事。
  程氏的身份在宫里面也就只有水墨笑等几个大人知晓,不过几个孩子虽然不知dào
  程氏的真实身份,但是却也知dào
  ,程氏在宫里面的很的母皇以及各自的父君敬重,因而往常虽然不时常亲近,但是,却也是带着一份敬意。
  司以佑也不例外,他曾经问过了蒙斯醉程氏的身份,但是却没有得到答案。
  “大师,佛祖会听到我的祈福吗?”司以佑看着旁边的程氏问道。
  程氏慈眉善目,“当然会听到。”
  司以佑看了他会儿,然后便转过视线继xù
  诵经。
  他希望父君能够快乐能够幸福。
  程氏看着司以佑,眼中泛起了慈爱之色,因为顾及着许多事情,他平日也不会过于亲近这些孙儿,但是,血脉之间的牵扯是谁也砍不断的,这些年,看着这些孩子一个一个的长大,他的心也是欣慰不已,若是能够这样过完这一生,也不算是虚度,只是如今……那个赵氏……
  ……
  夕阳开始缓缓往西边落下,武场中的课程也宣告结束。
  司予赫便拉着庄之斯往和司以晏约好的地方而去。
  司予昀见状,眼眸一沉,随即便抬腿追上去,然而却被柳方和给拦住了。
  自从柳方和成了司予昀的伴读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总是不冷不热的,司予昀曾经想过法子要改善这种状况,但是成效都不大,渐渐的,司予昀便也淡了这份心思,维持着这份表明的客气,不过这份客气却在年初柳氏进宫之后有了转变。
  即使柳方和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司予昀却还是觉得,柳方和的态度有了转变,尤其是在柳氏传出有孕之后,更是如此。
  半个月的秋猎中,柳方和的疏离态度越发明显。
  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柳家和庄蒙两家原本便有仇怨,虽然没有大冲突,但是心里防着对方甚至找机会落井下水也是常有的事情。
  原先柳氏没有入宫的时候,柳家或许还有心化解和蒙家的仇怨,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几年下来,也没有什么进展,或许柳氏没有进宫,没有怀上皇嗣,柳家还愿意再进一步,可是如今,柳氏怀了皇嗣。
  依附于人哪及的上当家做主来的痛快!
  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司予昀心里十分的不痛快,而除了不痛快之外,还有一种挫败感,柳方和当了她的伴读多年,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法子收复她,即便想刘悦临滴水不进的硬脾气,最后都被她软化了,可是却偏偏拿这个柳方和没有法子!
  她也曾经恨不得和柳方和画清界线眼不见为净,可是偏偏却不可以。
  因为柳方和是她的伴读。
  母皇给得伴读!
  司予昀没想至此,胸口总是泛着锥心般的难受,母皇给她这般一个伴读,究竟是真的如同父君所说的那般想考验她还是存心不想让她好过?
  “三殿下。”柳方和微笑开口。
  司予昀收起了所有的思绪,神色淡漠,“方和找本殿有事?”
  柳方和道:“方才人多不方便说话……”
  “本殿还有些事情处理,方和有话便直说吧。”司予昀打断了她的客套,若是几个月前,她便是心里再不愿意也会耐着性子和她客套,可是如今,她却没有这个心思,而她柳方和,也没有这个资格让她再与她客套。
  柳方和敛了敛笑意,随后歉然道:“母亲昨晚方才得知前段时间舅父冒犯了豫贤贵君的事情,今早特意嘱咐方才代舅父和柳家向豫贤贵君道歉,还请三殿下代为转达。”
  “方和。”司予昀凝着面容,“虽然恪侍君出自柳家,是你的舅父,但是,如今他已经是母皇的恪侍君,你该尊称他为恪侍君,而非舅父,本殿的父君也是阿斯的舅父,但是阿斯却从未逾越过规矩妄自称本殿的父君为舅父。”顿了顿,又道:“本殿尊称阿斯的父亲为舅父这是客气,也是对本殿母族的敬重,但是,阿斯若是妄称本殿的父君为舅父,便是狂妄自大以下犯上不尊皇家!这等君臣之别,方和应该没有忘记。”
  司予昀这话与其说是在说恪侍君,不如是在说柳方和,话说白了就是我对你柳方和示好是客气,不对你客气更是道理,警告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话一出,可以说是将两人之间的暗涌给半提到了台面上来。
  柳方和脸色一僵,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司予昀恍若没有看见他的脸色一般,继xù
  道:“此外,冒犯本殿父君的是恪侍君,即便要道歉请罪,也是该由恪侍君登门,而非让母家传话,否则若是弄不好,被人听去了从而误会曲解,说不定便会以为恪侍君和母族暗中勾结!”
  “三殿下!”柳方和脸色一沉,“恪侍君出自柳家,如今做出这等不敬之事,柳家自然难辞其咎。”
  司予昀笑了笑,却未达眼底,“方和这话说的倒是对,嗯,柳家的道歉,本殿会亲自转达给父君。”
  柳方和脸色青了青,“多谢三殿下,豫贤贵君一向端庄宽厚,必定会原谅恪侍君这回的。”
  “方和这话是想让本殿在父君的面前说好话,好解了恪侍君的禁足?”司予昀丝毫没打算给柳方和面子,“本殿倒不是不想帮忙,只是让恪侍君禁足之人是父后,而训斥恪侍君的是母皇,本殿的父君虽然是四贵君之首,但是却越不过母皇和父后去,方和若是想说情,该直接去找母皇和父后,不过本殿还是想给柳家一个忠告,在去求情之前,先把自己的儿子给教好,免得出嫁之后,再闹出这般尊卑不分的笑话!”
  司予昀说罢,便起步离开。
  柳方和的脸已经彻底青了,握了握拳头,然后,方才起步离开,三殿下这般态度便是说明了往后她是彻底要与她画清界线了,他必须尽快回府与母亲商议!
  为何一个根本难以成大气候的庶子而和三皇女翻脸,这究竟值不值得!?
  司予昀被柳方和这般一拦,便已经再也追不上司予赫两人了,看着眼前一片初冬萧条的景色,她的心冰凉入骨,她该如何应对?如何应对?
  ……
  在武场附近的一个亭子中,庄之斯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司以晏,看着他憔悴了许多的脸色,心一阵阵地疼着。
  司以晏看着庄之斯,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伤,心里顿时有些心疼,只是随后,心跳便莫名地加快了速度,便是身子,也微微颤抖了起来,甚至连眼睛也开始因为酸涩而湿润。
  司予赫走上前,“大皇兄,你没事吧?”
  司以晏咬了咬牙,“我没事。”
  “大皇子。”庄之斯低唤了一声,视线从未离开过司以晏的脸庞。
  司以晏垂了垂眼帘,然后方才直视她,却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庄之斯轻柔地道了歉,“我让你伤心了。”
  司以晏一听这话,眼睛内的湿润凝聚成了晶莹。
  庄之斯一愣,随即连忙伸手想要去擦拭他落下了脸庞的泪水,但是却被司予赫阻止了,“阿斯!”
  司予赫同意让他们见到,但是却不能允许庄之斯有过多亲密的动作,毕竟大皇兄还没嫁她,甚至连名分都还没定。
  庄之斯意识到了自己失态,“对不起。”
  司予赫松开了手。
  庄之斯从怀中拿出了一条手帕递给了司以晏。
  司以晏愣了会儿,然后方才伸手接过,轻轻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庄之斯对司予赫道:“大殿下,能不能让我和大皇子单独谈谈。”
  “不能!”司予赫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带大皇兄来见她已经是很不合规矩了,即便她相信阿斯不会对大皇兄做什么,但是她始终还是不放心。
  “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庄之斯保证道。
  司予赫还是不愿意。
  司以晏擦干了眼泪,“大皇妹,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司予赫挣扎了一阵子,“那好,在便在前面等着。”
  司以晏点头。
  司予赫又看向庄之斯。
  庄之斯保证,“大殿下放心。”
  司予赫安抚了司以晏几句,便出了亭子,往前方不远处大树走去,在那边虽然听不见亭子里说什么,但是却可以看见亭子内的情况,若是有什么状况,她可以第一时间过来,而且在这里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观察到亭子四周的情况,若是有人来了,她都可以发xiàn。
  亭子内
  司以晏垂着头,一言不发。
  “大皇子。”庄之斯低声唤道,“你能够喜欢我,我很高兴。”
  司以晏吸了口气,抬头看着她,“你不觉得我很不要脸吗?”
  “对不起。”庄之斯再一次道歉,“若是我早些跟你说,你便不会有这种想法。”
  司以晏看着她,“大皇妹说你也喜欢我……”
  “是。”
  “你真的喜欢我?”
  “是!”
  “不是大皇妹强迫你的?”
  “不是!”
  司以晏沉默半晌,又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聪明,性子又软,总是爱哭,你为什么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
  庄之斯微微一笑,“大皇子还记得当年我们初见的情形吗?”
  司以晏愣了会儿,然后点头。
  “那时候,除了父亲,便只有你一个人那般关心我。”庄之斯缓缓地说着,“那一年在南苑,我便下了决心,我要娶你为夫。”
  司以晏似懂非懂,“这和你喜欢我有什么关系?”说罢,脸色又是一变,“难道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因为当年我对你好,所以你方才想娶我?你想报答我?”
  “大皇子。”庄之斯伸手握着他的手。
  此刻,远处的司予赫见了,顿时瞪大了眼睛,脚步也抬了起来便要冲过去,不过她还没有继xù
  ,庄之斯便松开了,她也只好摁住冲动继xù
  观察。
  “没错,一开始我是感激你,只是,后来,我也不知dào
  怎么的,感激便成了动心。”庄之斯缓缓地说着,“你若是想问我究竟是如何喜欢上你的,我也是真的给不出答案,动心,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你说不聪明,性子又软,总是爱哭,可是这些在我心里,却都是让我动心的地方,你还记得那一年除夕宫宴你一个人在颐安园里哭泣的事情吗?那时候我最想的便是将你抱入怀中安慰……”
  “你不要脸!”司以晏轻斥了一声,脸色依然通红,她居然那时候便想这些,那时候他还那般小!
  庄之斯却是苦笑一声,“我是不要脸。”
  当时的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便是如今,也是如此。
  司以晏见状,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dào。”庄之斯打断了他的话,“昨日大殿下告sù
  我的时候,我真的懵了,像是做梦一般……”
  “你还疼吗?”司以晏看着她脸上的伤。
  庄之斯摇头,“不疼了。”
  司以晏抬手想去抚摸她脸上的伤,不过手方才抬了一半,便收了回来了,像是恼羞成怒一般,“既然你这般早便喜欢我了,为何一直不说?你看着我难过心里很高兴对不对?”
  “那时候我的身子还没有养好,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不管是凤后还是陛下,都不会同意将你嫁给我的。”庄之斯正色道,“若是我跟你说了,只会给你造成负担,而且,那时候庄家也是乱得很,凤后说的没错,庄家太过于复杂会让你过的很艰难。”
  “你是说我没用吗?”司以晏又道。
  庄之斯道:“保护你是我毕生之愿,我不会让你承shòu如同我父亲那般的苦。”
  司以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认真和决然,心里泛起了感动的热流,可是想到了父后,心便凉了下来,“可是即便是现在,父后也不会同意……”
  “你愿意与我一同努力吗?”庄之斯正色道,若是可以,她真的希望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安安心心地等着她解决这件事,可是如今不可以,即便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却也不得不接受,凤后那边,若是没有他,单凭她一个人,不可能做到,她可以算计祖父,即便是连累无辜也再所不惜,也可以威胁母亲让她站在她这一边,但是她却不能算计和威胁凤后,不仅仅是没有这个能力,即便有了,她也不能这样做。
  这些年即使她很少这般与他推心置腹,但是却也是从各方面知晓,凤后在他的心中占着很大的地位,她甚至没有信心在他必须在她和凤后之间选一个之时他会选择自己。
  她不能与凤后硬碰硬。
  司以晏垂下了眼帘,“我不知dào
  ……”
  庄之斯心中一沉。
  “不过我会努力!”司以晏最终下了决心,他想试试,想努力,就像当年母皇和雪父君一般,他盯着庄之斯,顾不得羞涩,认真地道:“我喜欢你,原本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方才和父后承诺不再想你,可是如今你也喜欢我……我知dào
  我这般说话不算数很无耻也很不孝,不过,我真的想试试,我不想和母皇一般,失去自己喜欢的人!”
  庄之斯脸上泛起了一阵狂喜,随后便抑制不住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声音颤抖地道:“谢谢你……”不过她的高兴没有能够维持多久。
  远处的司予赫一见了这一幕便飞奔过来,一把扯开了庄之斯,然后挥出了拳头。
  “大皇妹!”司以晏见了这一幕呆住了。
  庄之斯被司予赫一拳给打倒在地了。
  司予赫护在了司以晏的面前,狠狠地盯着庄之斯,“阿斯你太过分了!”
  庄之斯挨了一拳,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散,从地上怕了起来,“对不起大殿下,我一时失控……”
  司予赫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没事吧?”司以晏走上前问道。
  庄之斯摇头,“我没事,对不起,方才冒犯了你了。”
  司以晏脸颊红了起来,没有再看庄之斯,转过身便对司予赫道:“大皇妹你怎么随便打人?”
  司予赫愣了愣,有些委屈,“大皇兄……”
  “我要回去了。”司以晏不等司予赫说完,便转身对庄之斯道。
  庄之斯点头:“凤后那边,你不要太过着急,慢慢来,过些日子便是陛下的寿辰,我会在寿辰当日的宫宴找机会求见凤后。”
  “我知dào。”司以晏道。
  庄之斯又道:“不要再难过,也不要再说自己不好,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嗯。”司以晏红着眼睛垂下了头,随后又道:“其实你也不要这般担心,母皇是同意这件事的,父后之所以不同意,也是因为担心我,只要他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而且……庄家也没有那般可怕,父后也会同意的,父后最疼我了,只要我幸福,他一定会同意的!”
  “我没有纳初侍,往后也不会纳侧室。”庄之斯正色提了这个保证。
  司以晏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声音也低了起来,“我知dào
  ,大皇妹跟我说过了……我要走了,否则父后便会担心了!”
  说罢便转过身。
  “天冷了,你小时候身子不好,要多保重。”庄之斯道。
  司以晏转过了头,脸更是红得明显,“你也是。”顿了顿,又道:“我走了!”说罢,便快步走出了亭子,连司予赫都给忘在了一边了。
  庄之斯笑容灿烂无比。
  司予赫见了她这笑容,忽然间又想一拳打过去,不过还好忍住了,恶狠狠地警告道:“大皇兄没嫁你之前,不得再对他动手动脚!”说完,便转过身便追着司以晏而去,“大皇兄你等等我!”
  ……
  柳方和赶回家之后便立即找来了管家问道:“母亲可回来了?”
  “大人在书房。”
  柳方和随后便往书房而去。
  柳烨看了女儿的脸色便知dào
  她让她做的事情并不顺利。
  “母亲……”柳方和一进书房便开口。
  “先坐下了再说。”柳烨打断了她的话。
  柳方和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沉淀了一些思绪,随后便将方才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母亲,三殿下往后怕是真的要与女儿画清界线了。”
  柳烨听完之后,神色也是凝重,“当日陛下召柳家子进宫为君侍的时候我便想到会有这一日的。”
  柳方和蹙着眉问道,“母亲,女儿一直不明白,当初为何祖母不让女儿和三皇女深交?即便柳家和蒙家有宿怨,但是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豫贤贵君虽然出身蒙家,但是,以三皇女如今的资质,将来问鼎帝位也不是不可能,柳家难道还要为了许久以前的事情而自断前程吗?
  如今虽然陛下召了柳家子进宫,但是,那恪侍君是个什么货色母亲你也是清楚的,他根本便不可能支撑起柳家,即便这回他真的生了皇女,也不可能是三皇女的对手的!”
  当初陛下下旨命她给三皇女伴读的时候,她也是想过要和三皇女打好关系的,可是却被祖母严厉阻止了,所以这几年,她方才一直表现的不冷不热的,在恪侍君进宫之后,她也是想着继xù
  维持如今表面的客套,可是渐渐的,她也力不从心了,因为三皇女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看着她的眼中总是藏着防备以及深思,因而,在恪侍君传出有孕之后,她也接到了祖母的指示,让她疏远三皇女。
  柳烨自然也是早便想到了这一点了,当日她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化解和蒙家的恩怨,只是,却没有得到母亲的准许,还有一点就是,即便柳家有意化解恩怨,蒙家也未必愿意,因为三皇女若是登了地位,蒙家怕也不会容得下柳家,而母亲不同意,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不甘,柳家和蒙家同为三大世家,以前虽然柳家一直居于蒙家和庄家之后,但是却也是一直挺直腰杆的,而后来蒙家和庄家不知何故族中众人纷纷退出官场,柳家便抓住了这个机会,重新跃起,如今,虽然不敢说已经居于蒙家和庄家之上,但是平起平坐却是足够,若是柳家主动示好,那便是示弱于蒙家,母亲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不过更重yào
  的一点便是,四皇女。
  她沉了沉神色,“和儿,你祖母让你和三皇女断了交情不是因为恪侍君,更不是因为他腹中的皇嗣,而是因为四皇女。”
  “四皇女?”柳方和有些讶然。
  柳烨点头,“四皇女是全宸皇贵君唯一的女儿,陛下很可能爱屋及乌,而且,三皇女和四皇女,你祖母更是希望四皇女登帝位,若是三皇女继位,那蒙家始终还是压了柳家一头,你祖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可是若是四皇女登基,柳家不但可以不同被蒙家压着,更是可以再进一层,甚至可以将蒙家蚕食,除了蒙家,庄家也难成气候,届时,柳家便可以成为大周唯一的世家!而且,三皇女和四皇女,你祖母和母亲,都觉得四皇女的机会大一些。”
  “所以祖母便趁着恪侍君有孕让女儿疏远三皇女好尽可能和三皇女撇清关系?”柳方和道。
  柳烨点头。
  “那恪侍君呢?”柳方和又问,“祖母便没有对他有想法?”
  “当日陛下单单召柳家庶子进宫便已经表明了态度,恪侍君难成气候。”柳烨正色道,“同时,也让你祖母定下了决心弃三皇女而选四皇女。”
  柳方和愣了愣。
  柳烨看着女儿道:“和儿,柳家的儿子进宫,对谁的威胁最大?”
  柳方和眼睛缓缓睁大,随后,了然笑道:“母亲,女儿明白了。”
  “嗯。”柳烨点头,“不过虽然柳家弃了三皇女,你还是她的伴读,往后要更加的小心,三皇女是陛下众皇女当中资质最好的一个,同时也是心思最重的一个,若是被她洞察了我们的心思,她可能会对你不利。”
  柳方和微惊,“母亲,应该不至于……”
  “和儿,不要小看皇家的孩子。”柳烨认真地道,“尤其是蒙家男子教出来的皇女!即便三皇女还没有这个能力,豫贤贵君,他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不仅仅是位居高位的君侍,也是陛下心中在意之人。”
  柳方和神色凝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