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凤后有喜

  水墨笑没有任何的反抗就这样在太庙正殿内焚香诵经两个时辰,便是身子极为的不是也没有转身离去。
  他这般做倒不是完全因为永熙帝的旨意也不是完全为了自欺欺人,相反,或许正是因为他心中对先帝存着愧疚之心,所以方才这般承认地焚香诵经。
  当日他让人将先帝病重一事告知蜀羽瑢不过是一时意气,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造成那样的一个后果,然而当日蜀羽瑢存心下毒谋害的却是先帝昭皇贵君罢了,先帝中毒也是阴差阳错的事情。
  水墨笑不断地告sù
  自己这一切都是意wài
  ,只是意wài
  罢了。
  只是便是他如此说,如今站在了先帝画像之前,他终究还是无法理直气壮。
  水墨笑这一辈子并非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但是唯独这一次让他生出了愧疚之心,以往他动手去伤害别人亦是因为那些人伤着了他,然而先帝却没有。
  不但没有,她〖@
  Mn
  e
  t还给了他最想要的!
  可是他却还是间接害死了他!
  当水墨笑走出了太庙之时几乎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
  这样的天气在太庙中焚香诵经本就是一件极为辛苦的事情,在加之他此时心中还压着一件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如何能够好受?
  离开太庙之时,水墨笑还是没有看见永熙帝的到来。
  然而他却没有因为永熙帝的失约而生气,也没有去向永熙帝这般做是不是故yì
  在折腾他,反而有些庆幸,若是她来了见了他这模样,他却不知dào
  该如何该她解释。
  水墨笑不是没有想过永熙帝这般做是因为已然知dào
  了他当初所做的事情,但是却最后还是推翻了这个结论,他不相信若是永熙帝知dào
  了会这般平静地对待他。
  回到了朝和殿之后,却见内务府总管章善正在等着他,说是有事禀报。
  水墨笑没有休息分毫便立即接见了他,如他所料,章善的到访正是为了水华之死,然而章善所言之话却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本来以为章善来此是为了向他询问水华的事情,然而她却什么也没问,倒是解答了他的疑问,内务府和禁卫军经过了一日一夜的调查已然将水华为了忽然间暴毙御花园的事情给查清了。
  章善言,杀人的凶手是当夜巡查御花园的一个侍卫。
  那个侍卫之所以杀人是为了灭口。
  原来,当天夜里那个侍卫在假山内和一个宫侍在厮混,无意中被水华给撞见了,那侍卫担心自己私通宫侍的事情败露便只好杀人灭口。
  她们已经抓获了那侍卫和那宫侍,见过审问也已经供认不讳。
  水墨笑听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不禁有些发愣,虽然觉得有些荒谬,但是他细想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发xiàn
  任何的不妥。
  后宫的宫侍名分上却也是陛下的人,侍卫私通宫侍在宫中也是大罪,若是追究起来,甚至可以祸及满门。
  那侍卫若是真的被人撞见杀人灭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水华的死以这样的方式落幕总是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水墨笑敛了敛心神不再让自己胡思乱想。
  水华死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原本他以为水华被杀是与那件事有关,不过如今既然只是他倒霉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他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甚至没有想过要亲自审问一下那私通的侍卫和宫侍,只是一心想将这件事快些揭过去。
  终究在这件事上,水墨笑还是采取了一种不愿意深究的处事态度,仿佛深究下去,就会将这件事弄得天下皆知。
  或许是因为他过于的担心这件事会被泄露,也不愿意再提及这件事,只是一心想着将这件事死死地掖着藏着,不让它露出一丝的痕迹来,方才会没有发觉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情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虽然水墨笑没有过问,但是章善就处理那侍卫和宫侍的事情向水墨笑做了请示,他是后宫之主,这等事情也不适合闹出去,所以只能由他处置。
  水墨笑没有犹豫,直说杖毙了便是,随后犹豫了会儿,竟又吩咐章善厚葬了水华。
  章善领命离去,却并没有回内务府帮凤后所吩咐的事情而是去了交泰殿见了永熙帝,当她将凤后的话告知了永熙帝之时,分明听见了永熙帝折断手中御笔的声响。
  永熙帝沉默良久,最后挤出了两个字,“照办!”
  章善领命。
  昨晚陛下召见了她,她本以为陛下是想询问事情的调查结果,然而没想到的是,陛下一个字也没问,反而让她想法子圆了这件事。
  章善听了永熙帝的话又联想起水华的死因,便了然于心,没有多问地领下了旨意着手办理这件事,当她去和白薇商议这件事之时,白薇曾经很是震惊。
  章善只给她说了一句话。
  她言,在后宫中最不乐见的就是真相。
  白薇听后硬是愣了许久。
  章善没有再多说,便将想好的法子给说了出来。
  白薇虽然面有异色但是却还是全力配合了章善。
  水华之死本来在宫中是掀起了不少风波的,但是以这种低调的方式结束却也没有人多说什么,在后宫中,再大的事情最后基本上都会以低调的方式结束。
  所有人都心中有数。
  至于这个数是什么,却没有几个人有胆子说出口。
  水墨笑因水华一事而引起的不安在当日水家正夫进宫之后便彻底消失了,水家正夫带来了调查结果,水华当日所说的那间铺子和那个掌柜根本便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水华根本便是在说谎!
  水家正夫甚至还查出了那云儿的确已经死了。
  水家正夫说完这一切之后,却发xiàn
  儿子虽然是松了口气,但是脸色却还是不太好,便忧心地问道:“凤后可是身子不适?”
  水墨笑看着水家正夫关切的目光,随即竟是避开,“本宫没事,不过是昨晚上没有睡好罢了。”
  水家正夫因为儿子这般闪避他的目光,不禁心中一酸,“这件事总算是了解了,水华那个贱奴也死了,往后凤后便不需这般劳心了。”
  水墨笑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端着茶杯抿了口茶。
  水家正夫忽然间有些不自在,“昨日陛下病了未曾早朝,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水墨笑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御医诊断过并无大碍。”
  “那就好。”水家正夫道,身子动了动,似乎做得不怎么安稳,“陛下还年轻,圣体自然很快康健的。”
  水墨笑搁下了茶杯,“父亲想说什么便说罢。”
  水家正夫脸色微微一僵,明明儿子愿意再称呼他为父亲他该高兴方才对,然而此时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昨日陛下让你母亲拟写一份可以提升为右相的名单,你母亲想让你去陛下哪里打听打听,陛下究竟是怎么想得……”
  水墨笑眼底溢出了一阵苦笑,明明都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事情,但是话自他的口中而出他的心还是觉得难受,便是在他这般脸色不好的情况下,他终究还是将水家的荣耀凌驾在于对他的关心之上,“本宫虽为凤后,但是却始终是后宫君侍,若是这般明着去打探,怕是陛下也不会高兴。”
  水家正夫神色微变。
  “不过父亲放心,水家始终是本宫的母族,若是水家有难本宫也不会坐视不理。”水墨笑神色清冷地道,“只是还请父亲转告母亲一句话,功高盖主一向是臣子的大忌。”
  水家正夫脸色转为了凝重,“你这是什么意思?”
  功高盖主?难道陛下要对付妻主?!只是陛下登基虽然有妻主的一份功劳,但是却也未达到功高盖主的地步?难道陛下要开始清理当初扶助她登上皇位之人?
  水家正夫猛然想起了如今正前往西戎国的安王。
  安王殿下也是当日扶助陛下登基之人,可是她却在如今大周与西戎兵戎相对的时候派她去西戎……明眼人也知晓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可是陛下偏偏派身份尊贵的皇族成员去……
  难道陛下真的要动手清楚帮zhù
  过她的人?!
  “笑儿,这是……”
  “父亲无需这般惊慌。”水墨笑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母亲安安分分地做一个臣子,陛下也不会为难母亲的。”
  这些日子他对她也算有几分了解。
  永熙帝这人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了她,便是她一时无法回击,也会一直记在心里,最后十倍甚至百倍回敬。
  朝中帝皇臣子之间的博弈时时刻刻都存zài
  了,便是忠臣也是如此。
  而维持平衡的点便是臣子的势力没有阻碍到帝皇驾驭朝政。
  水家正夫看着儿子,眼中不禁生出了惊愕,良久之后方才挤出了一句话,“笑儿,你可是……喜欢上了陛下?”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
  字面上他虽然是在关心着水家,但是没字每句都是在维护着永熙帝!
  水墨笑眼底闪过了一抹颤抖,但是却很快掩盖了过去,他看着水家正夫,嘴边泛着讥诮,“父亲若是要这般认为,那便当是吧。”
  “笑儿!”水家正夫此时将对水家的担忧给甩开,只是焦急的看着儿子,“她是陛下!她这一生身边的男子会有许多许多,爱上她的男子今生注定了伤心到老的!”
  他自幼便对儿子耳提面令不让他对女子动心,为何终究是逃不过?
  水墨笑似笑非笑,“父亲难道不觉得,若是孩儿让陛下爱上孩儿,能够给水家带来更多的好处吗?”
  “笑儿!”水家正夫真的急了,急得以致没有看出儿子如今不过是在说气话罢了,“她是陛下!她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的!”
  便是如今人人皆说永熙帝深爱着宸皇贵君,但是他却嗤之以鼻,便是她真的爱着那宸皇贵君,又能爱多久?他如今宠着宸皇贵君极有可能就要借着他来制衡儿子。
  当初他的妻主不也说过一生一世都爱着他吗?最后不也是狠心绝情地对他?若非他之于她还有些用处,她早便弃他于不顾了!
  他不了解永熙帝,但是他却了解位高权重的女子究竟有多无情。
  她们可以为了权势为了地位而牺牲任何人!
  男子在她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诞育后嗣的工具罢了,再高些也不过是将男子当成棋子来当成自己的目的,她们岂会真zhèng
  的将身边的男子放在心中?!
  永熙帝是大周最位高权重的女子,身边又会不断地出现各种各样的男子,她根本就不缺男子的爱,岂会对儿子动情?
  他不想儿子再重走他的老路!
  便是水墨笑知晓水家正夫这话也是在关心他,但是他从他口中听到了自己竭力想不承认的事实,心中还是生出了一阵刺痛。
  他握了握手,随后依旧似笑非笑,“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很清楚,父亲多年的教导本宫也一直记在心中,不会做出这般傻事来的!”
  水家正夫却依旧不放心,“笑儿……”
  “右相之位空缺已久陛下要吧补上这个缺也是人之常情。”水墨笑打断了水家正夫的话,将话题绕回了他原先的问题之上,“当初太祖皇帝实行左右相制度便就是为了防止朝中一人独大,以致威胁到皇权,母亲是不可能一直揽着右相的职务不放的,若是母亲一直这般霸着不放只会引起陛下的猜忌,如今陛下既然让母亲来拟这个名单那便是还愿意给母亲几分面子,母亲若是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虽然损失了一些权利但是将来却可以消除陛下的猜忌在朝堂上站得更稳,父亲也曾经跟本宫说过,莫要争一时之长短,也请父亲转告母亲一句,朝中不可能一人独大。”
  水墨笑说完之后,眸光忽然一闪,他想起了昨夜司慕涵的异样。
  难道便是因为这件事?
  可是她为何要这般做?
  是想让他劝劝母亲收敛锋芒?
  还是……
  水墨笑忽然间发觉自己越发的看不透这个女子!
  “本宫累了,父亲若是无事便先回宫吧。”
  说罢,便起身欲要离开。
  “笑儿!”水家正夫起身道,“若是你真的对陛下动了情,那便快些怀上孩子!”
  水墨笑抬眼看向他,似乎很是讶然。
  “只有有了孩子,她的眼中心里方才会放得下你。”水家正夫忧心道,眼中有着凄然,“便是她不会爱上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会善待你……”
  “父亲放心。”水墨笑依旧是一脸的端庄,但是却显得有些僵硬,“怀上嫡皇女,将来将她扶上皇位,这由始自终都是本宫的最终目的!”
  他说罢,便转身而去。
  水家正夫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了口气,他的男子也是过来人,难不成他听不出来方才儿子的这一句话说的多么的无力吗?
  此时,他已然可以确定,他的儿子真的是对他的妻主动了情!
  若他的妻主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或许这对于他来说也算不上的一件多糟糕的事情,但是偏偏他的妻主是这个世上最不可能爱上一个男子的女子!
  他该如何方才可以护住儿子?
  该如何方才可以?
  ……
  永熙帝自那日早朝之后便没有再提及提拔一人任右相一职之事。
  水韵云开始有些弄不清永熙帝的心思,那日水家正夫回家之后便为婉转地将凤后的态度说与了她知,虽然她听了之后甚为不满,但是却不得不考lǜ
  他所说的话,毕竟如今水家最与永熙帝亲近的人便是他了,而且水韵云也相信便是凤后的心是向着永熙帝也绝对不会害水家!
  所以自那日以后,她便做出了一副急于让出右相的职务的态度。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永熙帝却没有再提起,就像是从未有过提拔右相的心思一般。
  水韵云也曾经表示说自己年纪大了无法兼顾右相的职务请永熙帝早些决定右相的人选好减轻她的负担,她甚至还重新拟定了一份名单以折子的形式呈给永熙帝,但是都被永熙帝留中不发。
  水韵云实在弄不清楚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虽然君心难测,但是便是君也是人,做事也有一定的章法,然而永熙帝行事作风却丝毫没有章法,她根本便捉摸不透她究竟想做什么!
  一开始水韵云是以为永熙帝不满她一开始对这件事的敷衍态度或许猜疑她觊觎兵部尚书一职,所以方才做出这般晦涩不明的态度,但是便在此时,后宫却传出永熙帝最近极为宠爱凤后消息。
  若是永熙帝真的对她不满,在后宫定然也会迁怒凤后,没有理由还这般善待凤后方才对!
  水韵云曾经也让水家正夫进宫去询问儿子,但是儿子给出得答复依然是让她安心当好一个臣子,她听了自家正夫这般说之后顿时气极了摔了茶杯。
  水韵云没有从儿子那里得知想要的答案,却没有想到从薛家的宴席上得到了答复。
  然而这个答复之于她来说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
  八月中旬的一日,薛族长再一次设宴邀请京中的权贵大家,朝廷重臣。
  自薛家进入京城之后,为了和京中的权贵联络好关系和推销薛家的男子,便是三日一小宴,十天一大宴,几乎将永熙帝御赐的宅子给弄成了青楼酒馆一般。
  这样放纵的行为在京中的权贵中俨然成了一个笑话,然而因为皇贵太君的关系,所有人都保持沉默而已。
  自然,便是薛家有皇贵太君这层关系大家也不可能一直陪着薛家胡闹,因而接到邀请的宾客除了一开始出席几次之后,接下来都是派人代替出席。
  作为百官之首的水韵云自然也没有时间亲自前来接受薛家的奉承,但是却还是派去了庶长女前去,薛家的心思早已经在京中权贵圈中传遍了,水韵云自然也知dào
  ,她笨不介yì
  和薛家联姻,而薛族长带来的薛家男子都是薛族长这一脉,与皇贵太君并非直系,嫁她的庶女为侧夫也算是他高攀了,但是薛族长却偏偏送了一个薛家的男子进宫,看那心思是想给陛下做君侍!
  如今凤后还未诞下嫡皇女,薛家却在这个时候送男子进宫,岂不是在落水家的脸!?
  因而水韵云方才暂且压下了这个心思。
  然而却没想到她的庶长女回来之后便直闯她的书房,神色慌张地告知了她一个消息。
  就在宴席上,她无意中听见了代表户部尚书庄铭歆前来的庄家管家和代表蒙家嫡女蒙君怡前来的蒙家管家闲聊中提到了永熙帝有意撤掉大周延续三代的左右相制度。
  水家庶长女听闻这这个消息之后顿时大惊失色,若是永熙帝废除了左右相制度,那她的母亲将来又会如何?
  六部尚书都已经满员了,便是还有空缺,难不成她的母亲要自降身份成为一个小小的尚书吗?
  还是永熙帝直接让母亲推出朝堂?
  就如曾经的雪家一样。
  水家庶长女在水家中本就被水家正夫给压得死死的,如今难得水韵云有意为她筹谋,若是在这个时候水韵云推出朝堂,那她便只能一直默默无闻地被水家正夫给欺压至死,以往她还奢望水家正夫一直没有诞下嫡女,那她这个庶长女便是水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最近水家正夫却看中了水韵云一个侍人腹中的孩子,言若是生下的是个女儿便会过继在自己名下当做嫡女养!
  水家出了嫡女,那她这个庶长女那便是更加的没有出头之日的。
  这般多年来她可是领教过主夫的手段,若是他不想让她有出头之日,那她便永远也不会又出头的这一天,而且如今他还有一个当凤后的儿子撑腰,更是肆无忌惮了!
  譬如先前和那沈家嫡女定下婚事的三弟,他明明是有功于朝廷的,而陛下也降旨嘉奖了他,且赏下了不少好东西,但是主夫却不知dào
  从哪里听说三弟的生父说了希望三弟有朝一日能够进宫伺候陛下,他一怒之下便以三弟名节有损一事将三弟送进了家中的佛堂并且言明没有他的准许不得出来,而三弟的生父也因为擅自去求母亲而被他给狠狠杖责了一顿,差一点便丢了性命!
  水韵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信!
  然而在女儿言之灼灼的讲述中,她却又不得不开始动摇,随后又想起了那日永熙帝早朝之后她便立即召见了庄铭歆,这些日子,她也经常召见庄铭歆还有柳静,便是顺天府尹谢谢净芸也得过召见,还有永熙帝如今出乎寻常地宠爱凤后……
  这些事情联系起来,的确显得异常的不对劲!
  可是永熙帝废除了相制之后打算如何稳定朝政?
  她便不担心朝堂大乱?!
  还是她想废除的不是相制而是她水韵云!?
  水韵云越想越不安,不管天色已黑当即出门往庄家而去,然而当到马车到了庄家的大门前她却又让下人原路回去。
  她定是急疯了!
  庄铭歆分明就是永熙帝的心腹,她这般前去问她岂能得到什么答复?反而会让永熙帝更加的猜忌自己。
  而且今晚上的事情也有些不对劲。
  这般机密的事情庄铭歆怎么可能让自家的管家知dào?
  便是那管家知dào
  了也不敢在这等场合中谈及这件事,除非……她是受了她的主子的命令!
  水韵云想到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此时她依然明白了,这是永熙帝在投石问路!
  水韵云对于永熙帝这番忘恩负义的行为甚是恼怒,当日若非她竭力支持她继承皇位,她早便是宁王的手下败将了,如何还能够坐稳皇位?
  她在朝堂上打压她,削弱她的势力她,她可以忍受,毕竟这就是帝皇和臣子的相处之道,可是如今她居然想彻底地将她逐出朝堂!
  水韵云咬着牙,一脸的阴沉。
  ……
  庄家
  水韵云虽然没有让人敲门但是庄家的门房还是发xiàn
  了她的踪迹,也依照主子的吩咐立即禀报了管家,庄家管家接到门房的禀报便立即前去告知主子。
  庄铭歆当时正在正房陪着庄家正夫用宵夜。
  自从庄家正夫有孕之后,一日四餐餐餐不少,虽然吃得不多,但是庄铭歆却是坚持要他吃下去,而她除了午膳在衙门用之外,都陪着他。
  而庄铭歆爱夫之名也因此传遍了京城。
  庄家管家进了门之后便说有事禀报,庄铭歆听完之后却只是让她先退下稍后到书房再说,然后继xù
  陪着庄家正夫用宵夜。
  庄家正夫见状,便小声道:“妻主若是有事便先去处理吧,我自己用便行。”
  “没什么大事。”庄铭歆微笑道,“吃吧。”
  庄家正夫看了看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继xù
  低着头用着宵夜。
  “管家说下午时候你进过宫。”庄铭歆淡淡地问道。
  庄家正夫点头道:“前几日豫君赏了一些东西给我,今日我见身子还可以便进宫向豫君谢恩。”
  “你如今身子重了,进宫礼节多,便是要谢恩也可以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去。”庄铭歆道,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豫君是个明理之人,不会怪罪的。”
  “今日豫君也是这般说。”庄家正夫微笑道,片刻后笑容却又黯然下来。
  庄铭歆问道:“怎么了?”
  庄家正夫抬头看着自家妻主,“我今日进宫之时见豫君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后来我又听说,最近陛下都没有去豫君宫中,似乎都是去凤后的朝和殿……所以……”
  “凤后是后宫之主,陛下宠爱凤后也是正常的。”庄铭歆不以为意地道。
  庄家正夫眼神闪烁了一下,“妻主……当日母亲为何要让我顶替豫君的身份嫁入庄家?……”这个问题藏在他的心里很久了,但是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口。
  可是今日见了豫君眼中的黯然,他心中对他的内疚便更深了。
  如今他成了庄家的主夫,虽然没有豫君这般身份尊贵,但是日子却是过的极为的舒心,而这舒心的日子本该是豫君的……
  庄铭歆没有如往常一般止住了自家正夫的话,而是一直听完了随后便若有所思,当日她一开始只是认为先帝那般做是想破坏蒙家和庄家的联姻,然而如今她却想,便是她和豫君没有定下婚约,先帝也不会让豫君以嫡子的身份嫁入皇室。
  “蒙家嫡子尊贵不下于如今的凤后水氏,若是豫君以嫡子的身份进宫,定然会威胁到凤后的位置。”
  庄家正夫一脸讶然,不仅是因为妻主所说的话,更是因为她居然跟他解释这件事。
  “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庄铭歆看着眼前在他面前总是带着怯弱的男子,“就算是没有你,豫君的命运还是一样。”
  庄家正夫看着她,“那以后……”
  “放心吧。”庄铭歆握着他的手,“陛下不是个薄情之人,如今她宠着凤后那是因为……”她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过些日子豫君的情况定然会好转的,你怀着身子,也莫要这般的忧心,还有这些事情也不要跟别人说,免得给豫君惹来麻烦。”
  如今永熙帝为何宠着凤后她清楚。
  而豫君……
  先不说他们之间本就有过一段情,便是看在蒙家的份上,陛下定然也不会薄待他的。
  庄家正夫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dào
  了。”
  庄铭歆笑了笑,随后便岔开了话题与他说些闲话,直到他就寝入睡,她方才离开正房往书房而去。
  半晌后管家求见,将水家马车至府门前却没有进门便原路返回一事给说了一遍。
  庄铭歆听完后神色凝重地道:“你确定水家的那位庶出长女听见了你和蒙家管家所说的话?”
  管家道:“小的确定。”
  “嗯。”庄铭歆点了点头,随后便道:“下去吧,这件事莫要向任何人提起。”
  管家领命退下。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
  庄铭歆做到了案桌旁坐下,低头看着桌面上宣纸上写的几个字,脑海中却浮现了那一日在御书房永熙帝所说的那一番话。
  废相制,组内阁?
  陛下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庄铭歆皱紧了眉头,先前陛下一直没有再提拔一人接替蜀蓝风继任右相一职,而是让水韵云兼任,那时她以为陛下有意只留一相,从避免朝中大臣分派对抗,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是想一个也不留!
  可是她为何要让她这个消息泄露给水韵云知晓?
  难道她不担心水韵云会从中阻拦?
  若说废除相制对谁的影响最大的话,那便是如今的左相水韵云,之前永熙帝说要提拔一人接任右相她便暗中阻拦,如今知晓了这个决定岂能善罢甘休?
  陛下这段时间对凤后万般宠爱是为了安抚水韵云,但是为何如今却要让她提前知晓这件事?
  何不等一切都筹划好之后再击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没有时间反击?
  还是陛下已然准bèi
  好了一切,根本就不惧水韵云的反击?
  或者是……
  庄铭歆的脑海中倏然浮现了一个念头。
  或许是陛下存心要让水韵云出手反击,从而……
  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寒意。
  陛下是想干净利落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水韵云知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和庄铭歆所猜想的一样,自次日的早朝开始,水韵云便一反之前对永熙帝的恭敬,将原本在暗地里进行的较量搬到了台面上。
  水韵云又将康王入朝为官一事搬到了朝堂之上,直言若是永熙帝不善待康王天下百姓会认为其苛待手足。
  她先是利用手下的御史将永熙帝先前下旨筹办的太学院给抨击了一遍,列举了一大堆理由请求永熙帝将太学院给封了,随后又就如今太学院的院长雪千醒不顾先帝旨意擅自参与朝政一事请求永熙帝降旨处置。
  便是连皇贵太君也成了她的借口,言永熙帝不立皇贵太君为太凤后身为不孝。
  一连三日,早朝上几乎都是阴霾密布,永熙帝尝尝气的脸色发青甚至有次拂袖而去。
  不少不知dào
  事情真相的人都认为水韵云定是疯了。
  在毫不退让地争斗了三日之后,水韵云忽然对外宣称自己卧床不起,从此不再来上朝,但是她虽然没来上朝却也没有让永熙帝好过,之前她埋下的人脉便开始在朝中各处使绊子,使得原本井然有序的朝堂忽然间乱了起来。
  六部尚书这时猛然发xiàn
  ,自己手下竟然也有不少水韵云的人,这种认知几乎让她们吓出了一声冷汗。
  随后京城中便开始流传永熙帝薄情寡义,心胸狭窄,容不下当日帮她登上皇位的忠臣,不孝先帝,苛待手足等不利流言。
  虽然事情闹得很大,但是永熙帝却似乎并不打算理会似的。
  康王虽然出宫立府了但是却还是赋闲在家,只是听闻康王在背后咒骂水相用心险恶,自己和永熙帝不合便拉她下水。
  而皇贵太君还是皇贵太君,永熙帝也每一日前往清思殿请安,皇贵太君也温和以待。
  太学院依旧继xù
  筹办,九月初便迎来了第一批太学院学子。
  雪千醒还是太学院的院长,永熙帝也并没有因此而降罪与她,而她在文人心中的位置也丝毫未减。
  朝中虽然有人使绊子,但是六部尚书也不是庸才,虽然要做的事情比之前要多得多,但是至少维持着朝廷的日常运作。
  谣言继xù
  传着,但是却也只是传着,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波,倒是九月初,边境送来了一些折子,说大周的近邻们得知大周朝堂动荡心便开始痒了,永熙帝随即下旨在三处边境进行一次军队演练,之后,这样的折子便消失了。
  安王的使团于八月末到达了西戎国都,西戎国盛情接待,西戎边境便没有凑这一次热闹。
  南诏国送来国书,言希望年末派遣使团出使大周,永熙帝准。
  九月中旬,临淮城城守快马呈上了西南土著大族阿塔斯族族长亲笔写给永熙帝的信件,言希望派遣使团出使大周,永熙帝得知消息此时下旨令临淮城城守与阿塔斯族商议出使日子。
  永熙帝用实jì
  行动告之养病中的水相,大周的朝堂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个人而乱成一团。
  九月末,礼部尚书呈上每年例行十月秋猎的折子。
  永熙帝批准。
  九月二十八下午,永熙帝见左相水韵云一直未曾病愈忧心不已便偕同凤后水墨笑驾临水家亲自探望。
  当日,帝后的仪仗从皇宫的正门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水家。
  得此隆恩的大臣在大周一朝一个手掌也数不完。
  永熙帝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打破了之前那所谓薄情寡义的流言。
  水家正夫率领一众后眷后嗣前往大门前迎接。
  这是水墨笑离开水家之后第一次踏进水家的大门,只是此时他的身份却不再是水家的人。
  水墨笑占着永熙帝的身边接受水家众人的跪拜,目光却看向身边一脸威严的女子,这些日子朝堂的暗潮汹涌他不是不知dào
  ,可是每当他向她提及这件事之时,她总是将话题岔开,若是他坚持要问,她便直接拂袖而去。
  这两个人中外人皆说凤后万千宠爱,但是实情是如何只有他知晓。
  没错,永熙帝是对他很好,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关切之意也溢于言表,便是他的母亲在朝堂与她闹得很不愉快她都未曾如之前那般迁怒于他。
  这样的日子甚至一度让他生出了幸福的感觉的,但是幸福过后,他心便更加的不安!
  他一直认为她这般做是有目的的,但是却总是猜不透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若是她想对付水家那该是冷待他方才对,可是她却反其道而行。
  水墨笑曾经不止一次想问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但是每当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她微笑的面容便再也说不出口。
  水墨笑不得不承认,他贪念这种温暖。
  甚至一度沉溺。
  行过大力之后,永熙帝便看向水家正夫,温言问道:“水相大人如今情况如何?”
  “回陛下,妻主已然卧床不起。”水家正夫低着头忧心道。
  永熙帝蹙眉道:“是吗?那快领着去看看,朕带了御医过来。”
  水家正夫领命道:“是,陛下这边请。”神态没有任何的为难,因为如今水韵云是真的病的卧床不起了。
  一开始她的确是装病,但是后来她却发xiàn
  ,永熙帝根本便不像她所预料的那般,没有了她便不行!
  甚至没有了她,永熙帝的日子过得更加的好!
  水韵云不得不怀疑当日庄家的管家在薛家宴席上泄露永熙帝有意废除相制的消息是故yì
  的,为的就是逼她做出这等蠢事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下去,水韵云更加的肯定这个想法,最后一怒之下便真的病倒了,病了之后又因日夜担心,病情便更加的严重,本来这几日天气开始凉了,她的病情也开始好转,但是昨日听闻永熙帝今日要来,便又是一晚忧心,病情再度加重,以致今日真的卧床不起!
  她自然不会相信永熙帝真的是来探望她的!
  水墨笑随着永熙帝走进了水韵云的寝室,然而当他看见了病床上的母亲之时,不禁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母亲只不过是装病虽然昨天永熙帝说要来探望他便不禁有些担心,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真的病的这般的严重?
  可是母亲病的这般的眼中父亲为何没有进宫告sù
  他?
  水墨笑猛然想起,自从母亲和陛下闹不和之后,父亲便没有再进过宫,一开始他认识认为父亲是在责怪他没有帮到母亲,可是如今……
  他抬眼看向了一旁的水家正夫,却见他居然憔悴了不少,“父亲……”
  永熙帝看了一眼水墨笑,随后便道:“凤后和许久未见水主夫了吧?朕有事要与水相说说,凤后便与水主夫下去聊聊吧。”
  水墨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行礼与水家正夫离开。
  水韵云见了永熙帝并没有打算起身行礼的意思,只是喘着气道:“臣身子不适,请陛下恕臣无法起身给陛下行礼。”
  永熙帝不以为意地笑道:“水相身子要紧,这些虚礼不行也罢。”
  “陛下今日出宫不知有何要事?”水韵云看着永熙帝的眸光带着几丝冷意,没有想到她一时不察居然着了这般一个小丫头的道!
  想她水韵云在朝为官多年,也算是经lì
  了不少风雨的,没想到最后却着了她的道!
  可以说在水韵云的心中始终还是低看了永熙帝,所以她方才用了这种方法反击永熙帝,以致如今自食其果。
  永熙帝像是没有看出水韵云的冷漠似的,一脸关心地道:“朕今日是特意出宫探望水相的,说起来水相也病了差不多两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好?”
  “臣身子差所以才会好的这般的慢。”水韵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永熙帝忧心忡忡地道:“想必是水相之前太过于劳累了,不病倒没什么,如今这一病便将积压着的所有毛病都牵出来了。”
  “陛下所言极是。”水韵云脸色更是不好。
  永熙帝凝视着她,“其实今日朕出来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想问问水相,当日为何要那般与朕过不去。”
  水韵云脸色一变。
  “凤后是水相的嫡子,说起来,水相也算是朕的母亲了,这些时日朕一直再想为何一向全心全力帮朕的水相会忽然间变了那般?”永熙帝皱紧了眉头不解道,“可是朕做错了什么让水相这般不满朕?”
  水韵云瞳孔微微瞠大,她根本没有想到永熙帝居然会跟她说这些话!她这是什么意思?究竟想做什么?!
  永熙帝叹息一声,“朕登基的时日不长,一直很需yào
  一些忠心之臣辅助,而水相便是朕心中最看重之人,然而朕却始终想不明白水相为何忽然间这般的不满朕。”她顿了顿,继xù
  道:“今日难得朕出宫一趟,不如水相坦然相告,朕也好改正改正。”
  说罢,看了水韵云一脸的惊愕,便继xù
  道:“凤后这些日子一直很担心水相,朕也希望能够与水相化解误会。”
  水韵云盯着她,似乎在审视着她这话的真假。
  “水相觉得如何?”永熙帝继xù
  道,面容非常的真诚。
  水韵云沉了沉心神,“臣听闻陛下有意废除相制,不知dào
  陛下打算何时下旨?”
  “废除相制?”永熙帝很是愕然,“水相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水韵云看她这般的反应,也不禁心中讶然,但是面上却还是平静,“臣老了,这会儿连这般小病居然也要养这般长得时间。”
  “左右相制度是太祖皇帝设立的,便是朕也没资格说废便废!”永熙帝倏然站起,沉着脸怒道,“水相便如实告知朕,朕倒是想看看谁这般的胆大包天!”
  水韵云见她这般的震怒,眸光微沉,“不久前臣的庶长女在薛家的晚宴上听庄家的管家说起这件事,难道不是陛下的旨意?”
  “庄家?”永熙帝面容阴沉地道,“居然是庄家?庄铭歆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纵容下人散播这般不实传言,简直罪该万死!”说罢,又看向水韵云,“水相便是因为这件事而与朕怄气?”
  水韵云低头道:“臣该死。”
  “该死的人不是水相而是那散播谣言之人!”永熙帝厉色道,“水相放心,这件事朕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话顿了顿,方才继xù
  道:“不过这件事不宜公开,还请水相也保密,若是这般不实的谣言传了出去,那朝堂定然大乱!”
  水韵云道:“臣领旨。”难道真是只是庄铭歆胡言乱语?
  永熙帝随后又说了斥责之言,之后又宽慰了水韵云几句,让她尽快养好身子早些回朝帮她,随后便一脸怒容地离开。
  水韵云不禁错愕不已。
  难道真是的她误会了?还是她被庄铭歆给耍了?
  水墨笑没有想到永熙帝这般快便离开,匆匆忙忙地从水家正夫的院子中赶了过来,再见了她一脸怒容之后便以为是母亲又惹怒了她,正欲开口辩驳几句,却被她抢了先。
  “水相如今病了,凤后虽为君,但是也为人子,便在水家多住几日尽一尽孝心吧。”
  水墨笑一愣,随即点头,他也必须和母亲好好谈谈,否则她这般下去只会毁了水家!
  “宫里面的事情你便不需yào
  担心了。”永熙帝说罢,便起驾离开。
  水墨笑送走了永熙帝之后便立即赶去见了水韵云,然而当她听闻母亲说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之后,不禁讶然不已。
  母亲跟陛下怄气的原因竟然是这般?!
  “母亲,你怎么这般糊涂!”水墨笑气极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都不该用这等方法,若是真的,那永熙帝定然不会在乎她称病不朝,若是假的,她这样做岂不是正合别人的意!
  水韵云却不满儿子这般,便是他是凤后,但是也没有资格这般跟她说话,但是不满归不满,凤后的身份还是摆在这里的,她还是得给他几分面子!“庄铭歆这般设计陷害于我,我定然不会饶了她!”
  水墨笑看着母亲阴沉的面容,方才想说的话便这样哽在了喉咙,“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最要紧的还是母亲养好病,然后回朝!”
  水韵云听儿子用这般命令式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心中的怒意却再也压不出了,“我自然知晓该如何做,倒是凤后你似乎并不知晓自己最要紧的是什么!”
  水墨笑气结。
  “如今虽然极有可能是那庄铭歆故yì
  设计害我,但是若是你能够生下嫡皇女,那便是这件事是真的,水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水韵云冷冷地道,“这两个月你没有为我这个母亲说话就算了,但是陛下一直宠着你,你为何一直未曾有孕?!”
  水墨笑的脸色顿时转为了青白,“既然水相这般厌弃于本宫想必也不需yào
  本宫这个儿子照顾了,本宫便不在水家碍水相的眼!”说罢,随后愤然拂袖而去!
  “你——”水韵云气的直咳嗽。
  一旁的水家正夫见状立即上前,还不急去送儿子便上前扶着水韵云,“太医说你的病需yào
  静养,如今既然证实了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你便安心养着身子。”
  水韵云看了水家正夫一眼,冷冷地推开他,“我累了,让黄侧夫过来伺候。”
  王侧夫,正是她庶长女的生父。
  水家正夫的脸顿时一白。
  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她便总是在他面前冷冷地说还是女儿好!
  还是女儿好?
  水家正夫一直都知晓自己的妻主是个绝情之人,然而却不想她居然绝情至此!
  当日傍晚时分,司慕涵从宫侍的口中得知了水墨笑并没有留在水家的消息,眉头皱了皱,便起身摆架朝和殿。
  到了朝和殿之后她并没有看见水墨笑前来迎接,而是从他的贴身宫侍的口中得知他一回来便累了睡下了,如今还未醒。
  司慕涵闻言,不禁挑眉,起步走进了寝殿,却真的看见水墨笑正在床上沉睡着。
  真的睡了?
  怎么这半个月来他总是这般贪睡?
  一开始司慕涵还以为水墨笑是在装,但是长时间下来,她却发xiàn
  他确实真的。
  不过他这般贪睡也好,也省得她花心思在他面前做戏!
  司慕涵看了他会儿,随后便收回了视线,吩咐一旁的宫侍好生照顾他,之后便转身而去。
  当晚,水墨笑醒来之后在九儿的口中得知司慕涵来过,但是见他睡了之后便走了,然后去了观星殿,水墨笑听了这个消息,心中不知dào
  百味杂陈。
  这些日子她都谁在他这里,但是却也只是睡觉而已,就如当初册封大殿之后的五日一般,然而这一次,她却并没有用那五日内的冷嘲热讽。
  她跟他说,她看得出来他在怕她,所以,她愿意慢慢等,等他不在怕她,方才与他行欢好之事。
  水墨笑一时间分不清她这是再寻借口还是真心诚意,但是不可否认,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忽然一阵温暖……
  水墨笑坐下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寝室,随即惊恐地发xiàn
  ,他居然如此渴求她呆在他的身边。
  九儿上前询问主子,“主子,晚膳热好了。”
  水墨笑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更衣用膳,这些日子他不知怎么的,总是贪睡,以前他从未试过这般,难道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
  观星殿内
  雪暖汐沐浴过后便躺在了司慕涵的怀中,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和她在一起,以前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说话,但是现在发觉,其实什么也不说的感觉更加的好。
  司慕涵手中正捧着一辈子,漫不经心地看着。
  “涵涵,你真的要这样做吗?”雪暖汐低声问道。
  水墨笑虽然可恶,但是若是涵涵真的这般做了,那他定然会痛苦死的!
  雪暖汐也不知dào
  自己怎么的居然同情水墨笑。
  司慕涵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却没有答话。
  却在此时,一道黑影闯了进来,“参见陛下。”
  “何事?”司慕涵沉声道。
  那黑衣男子从怀中取出了一封朱砂封口的信,“安王密信。”随后把信递到了司慕涵的手中然后消失。
  司慕涵缓缓拆开了信认真看了起来。
  雪暖汐安静地呆在一旁,外面的人还说什么她让安王去西戎是想要安王的命,然而谁又知dào
  涵涵居然排出了从来只会保护当今圣上和皇位继承人的暗卫去保护安王。
  雪暖汐想起外边的那些谣言,心中不禁一阵恼火,都是水家惹的事!
  司慕涵看完了信之后,唇边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怎么了?”雪暖汐问道。
  司慕涵将信收了起来,缓缓道:“西戎国主驾崩,传位于年仅四岁的二十四皇女。”
  雪暖汐满目讶然,“西戎国主不是有很多成年的皇女吗?怎么将皇位传给一个小孩子?”
  司慕涵微笑看着他却没有回答,而是翻身将他制在身下,吻上了他的唇,“阿暖,我们生个孩子吧。”
  雪暖汐立即将方才的问题给抛开了,“好!”
  ……
  次日早朝,永熙帝不知何故将户部尚书庄铭歆给斥责了一顿,随后要责令其停职归家思过,其职务由户部侍郎负责。
  水韵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病情的康复可谓迅速无比,到了十月初十西山秋猎之日,水韵云已然可以骑马行走。
  自太祖皇帝开始,每年十月初十,如无重大事情,当代皇帝都会率领文武百官前往西山围橱猎。
  今年是永熙帝一朝第一次的秋猎,又因上次秋猎发生了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所以众人对于这次秋猎心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丝不安,像是心理作用一般,总是会认为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秋猎是女子的事情,所以永熙帝后宫君侍一概没有随行。
  当日永熙帝带领文武百官先去了太庙祭拜先祖,随后方才浩浩荡荡地前往西山围场。
  却在永熙帝离开皇宫的第三日,水墨笑从御医的口中得到了一个震惊不已的消息。
  他有孕了!
  为水墨笑诊脉的是太医院的院判,当她诊出着这个好消息之后,便准bèi
  立即准bèi
  让人前去西山围场禀报永熙帝。
  这是永熙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嫡出的孩子,自然尊贵无比。
  然而她的这话方才一出口便被水墨笑给阻止了。
  那御医不明所以。
  水墨笑强制镇定下来,“这样的好消息本宫自然要亲自禀报陛下。”
  那御医微微一愣,随即还是应了下来,之后便又开了一方保胎的方子,细细地讲了一遍怀孕之后的注意事项。
  水墨笑此时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便没有听进去,倒是他身边的九儿是认认真真地记了下来。
  那御医回到太医院之后,想了想,却还是觉得事关重大,她先是派人去西山围场通知永熙帝,随后又亲自去了一趟清思殿,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皇贵太君。
  当她来向皇贵太君禀报这个好消息之时,雪暖汐也在。
  两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都是同一个反应,直接愣住了。
  那御医见了这情形,不禁暗暗心惊,这不是好消息吗?为何皇贵太君和宸皇贵君这般反应?宸皇贵君也就算了,毕竟他是陛下的君侍,定然不希望有人抢在他前头有孩子的,但是皇贵太君应该高兴才对。
  “你确定你没有诊断错?”皇贵太君首先回过神来,右手紧握这椅子的扶手问道,陛下方才准bèi
  着手对付水家,他却有了孩子?怎么这般的巧?!
  雪暖汐不想让皇贵太君再因为这件事而和司慕涵起争执便将司慕涵要对付水家的事情告sù
  了他,而皇贵太君知晓了这些事情之后,却也的确缓和了对司慕涵的态度。
  那御医低着头,如实禀报道:“臣可以确定,凤后的脉象的确是喜脉,已经有两个月有余,臣绝对不诊错。”
  两月有余?
  雪暖汐听了这句话不禁瞪大了眼睛,猛然站起来,急急忙忙地道:“你确定真的两个月了!”
  那御医被他这反映惊了一惊,“臣……臣确定。”
  难道两个月有什么问题?
  两个月?
  雪暖汐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这两个词!
  两个月?
  两个月!
  那不就是那个晚上?
  虽然这些日子涵涵经常去朝和殿,但是他却是知dào
  涵涵在这段时间内没有碰过水墨笑的,而他有了两个月的孩子,那就是那个晚上他中了药之后有的?
  中了药之后有孩子……
  雪暖汐眸中不禁溢出了晶莹的泪水。
  那是不是他的孩子?
  是他的孩子回来了吗?!
  皇贵太君疑惑地看着雪暖汐,“皇贵君怎么了?”
  雪暖汐捂着嘴哽咽着却没有说话。
  皇贵太君正欲起身看看他怎么回事,却见他猛然转身拔腿就跑。
  皇贵太君愣了愣,随即急忙跟了上去。
  雪暖汐直奔朝和殿而去。
  当他到了朝和殿之时,水墨笑还坐在正殿内发着呆。
  他低头捂着腹部,心情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居然有了孩子!
  两个多月……
  那便是那个晚上有的?
  他一直都想有孩子,但是此时孩子真的来了,他的心却怎么也安定不下来,不是不高兴,但是担心却远远压过了高兴……
  此时他甚至在想,若是这个孩子晚些时候再来那该有多好!
  “皇贵君……”
  外边传来一阵喧闹声,水墨笑随即抬头,却见雪暖汐像一支箭一般冲了进来,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然后红着眼睛流着泪盯着他的肚子。
  水墨笑脸色一变,护着腹部,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雪暖汐这样子是知dào
  了他有了孩子一事?
  可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想害他的孩子?
  “皇贵君,这里是朝和殿,本宫是凤后,轮不到你在这里放肆!”
  雪暖汐没有理会水墨笑的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着泪盯着水墨笑的肚子。
  水墨笑动了真怒,正欲叫人进来将雪暖汐赶出去,却惊愕地看着雪暖汐将手伸向他的肚子,然后低喃道:“我的孩子……”
  水墨笑立即挥开了他的手,“雪暖汐你像干什么?”
  什么他的孩子?!
  这明明是他的孩子!
  “来人!”
  殿外的宫侍闻言立即进来。
  水墨笑厉色道:“将这个疯子赶出本宫的朝和殿!”
  雪暖汐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一直盯着他的肚子。
  那些宫侍不禁愣了一下。
  “本宫的话你们没听见吗?!”水墨笑几乎是咆哮道。
  他不管雪暖汐想做什么,但是他都不会让他伤害他的孩子!
  谁也别想伤害他的孩子!
  那些宫侍方才回过神来立即上前抓住了雪暖汐,然后将他往殿外拉去。
  雪暖汐却猛然开始挣扎,“放开我!”
  水墨笑见了脸色更加的难看,“快将他给本宫赶出去!”
  那些宫侍闻言更加的使力,然而雪暖汐毕竟是学过武之人,却也不是他们那般容易就可以拖出去的。
  一时间,殿内顿时一片混乱。
  水墨笑气的脸色发青,若非顾忌腹中的孩子,他定然上前狠狠地给他一个耳光,他居然这般的无耻连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皇贵太君赶过来便是看见这样混乱的场面,“住手!”
  殿内相互挣扎成一团的人顿时停了下来,便是雪暖汐也安静了下来。
  那些抓着雪暖汐的宫侍连忙松手跪在地上给皇贵太君行礼,雪暖汐却呆坐在地上,满脸泪痕。
  皇贵太君看向水墨笑,“凤后,这是怎么了?”
  水墨笑听了皇贵太君这带着责备的问话,心中猛然一沉,“皇贵太君还是问宸皇贵君的好,他一进本宫的朝和殿便像是疯子一般冲向本宫,本宫倒是也向知dào
  这是怎么了!”
  水墨笑很清晰地感觉到皇贵太君对他的态度已然远远不及从前,但是他只是以为是因为上次下药一事而已。
  皇贵太君看了他用双手护住的腹部一眼,眸光有些复杂。
  水墨笑心中又是一沉,难道连皇贵太君也想伤害他的孩子?可是不对啊?便是皇贵太君再如何不待见他,但是这个孩子也是陛下的骨肉,他怎么也……
  此时他心中的不安又浓烈了许多。
  皇贵太君看向了地上呆愣着的雪暖汐,也不怎么明白他为何忽然间这般,便是凤后这个孩子怀的不是时候他也不该这般反应。
  正当他想问清楚理由之时,却见安儿满脸惊恐地跑进来禀报说陛下在围场遇刺!
  殿内的众人自是一惊。
  便是知晓这一次秋猎一定会有事发生的皇贵太君听了这个消息也不禁心惊胆战的,他知dào
  永熙帝会在这次秋猎中解决水韵云,但是却不知dào
  他用什么办法。
  雪暖汐倒是知dào
  ,但是却也担心有意wài
  发生。
  但是由于他们都是知dào
  内情之人,虽然震惊但是反应却不算快。
  而第一个反应过来冲向安儿的人却是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孩子的水墨笑,“你说什么?陛下怎么会遇刺?陛下如今怎么了?”
  安儿却没有回答,只是神情怪异地看着他。
  水墨笑见他不说话,顿时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本宫说清楚!”
  安儿见他这般,想起方才传话的那个侍卫,不禁面露恼怒,冷冷地道:“方才禁卫军统领白大人派人回宫禀报皇贵太君,说陛下在狩猎期间遇到了一伙不明人士的黑衣人袭击,若不是白薇大人奋力保护陛下,陛下如今怕是早已经活不成了!而刺杀陛下的人便是凤后的母亲,左相水韵云!”
  水墨笑瞳孔猛然睁大,脸色的血色渐渐褪去,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呆愣在当场,一动不动,宛如石化了一般。
  大周瑄宇二十九年十月十三日,右相水韵云于秋猎期间行刺新帝,事败,帝大怒,本该治水家满门死罪,却因凤后水氏有孕,赦其死罪,改为流放。
  后又因刑部尚书查封水家期间于水韵书房内发xiàn
  其与死去宁王暗中勾结之书信,新帝再度震怒,流放之刑祸及全族。
  水氏一族除凤后水氏以外所有人流放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