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不择手段

  颐安园内
  瑄宇帝只带着苏惜之一人,并无其他的守卫。
  因而雪暖汐并没有遇到阻难,也轻易便进了颐安园,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听到的却是雪千醒的那句话!
  陛下赐婚乃我雪家之荣耀?
  臣自然欣然接受?
  雪暖汐如遭雷击般,整个人呆住了,脸色开始发白。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暖亭内的母亲。
  母亲不是说陛下不会赐婚的吗?
  母亲不是说他不用嫁给那宁王的吗?
  为何如今却这般说?
  她怎么能够说出这样〖@
  Mn
  e
  t的话来!
  难道母亲骗他?
  母亲骗他!
  雪暖汐震惊过后,便是愤nù
  ,滔天的愤nù!
  母亲怎么可以这般做?
  为何要骗他!
  为何在他得到了司慕涵的承诺之后却给了他这样的打击?
  母亲,为什么?!
  雪暖汐紧握着双拳,一双眼睛充斥着怒火,却没有如上一次那般,闯了进去,而是猛然转身,快速往清思殿跑去!
  他要去找司慕涵,母亲骗他,也绝对不会帮他的!
  他只记得,司慕涵今早跟他说过,她有办法阻止宁王强行娶她!
  他相信,就算雪千醒不帮他,司慕涵也一定会帮他!
  雪暖汐知dào
  ,司慕涵喜欢他,所以一定不会让他嫁给其他人的!
  苏惜之站在暖亭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他抬头看去,却没有发xiàn
  身影,于是便继xù
  垂着头,安静地站着。
  暖亭内
  瑄宇帝和雪千醒也并未发xiàn。
  即便雪千醒注意到了,也绝对不会相信那人是自己的儿子,若是自己的儿子,他听了她的这番话,还不跑出来大闹?
  况且,如今,她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和瑄宇帝的角力之中。
  瑄宇帝听了雪千醒的话,淡淡一哂,却意味不明,“这般说来,帝师是不反对朕下旨赐婚了?”
  雪千醒起身,垂首道:“陛下若是赐婚,臣自然不会反对,只是臣子实在担不起宁王正君的位置。”
  瑄宇帝似笑非笑,“你早已料到你会这般说。”
  “还请陛下恕罪。”雪千醒道。
  瑄宇帝敛了敛笑容,“然而朕已然给了宁王承诺,帝师该知dào
  ,君无戏言!”
  “只要宁王认清了臣子担不起宁王正君一位,自愿放qì
  ,那陛下便不算是出尔反尔。”雪千醒道。
  瑄宇帝看了看她,“帝师,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你敢对朕用出尔反尔这四个字!”
  “臣逾矩,请陛下降罪。”雪千醒跪下道。
  瑄宇帝喝了口热茶,“你是朕的帝师,朕岂会为了这等小事降罪于你?起来吧。”
  “谢陛下。”雪千醒随即起身。
  这时,终于敲响,浑厚悠远的钟声在皇城的上空回荡,昭示着瑄宇二十九年的到来。
  瑄宇帝神色微微一沉,似自言自语地道:“新年的钟声响了,瑄宇二十九年也到了……”
  雪千醒听了她的话,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新的一年,必定会有新景象,陛下无需再伤怀。”
  从太女弑君杀母,到被废自尽而死,最后连家眷也葬身火海,虽然雪千醒知dào
  这些事情必定是眼前之后在背后操控的,但是她也是个母亲,自然也会伤感。
  “新的景象?”瑄宇帝垂眸低喃了一句,然后抬眼看向雪千醒,“帝师认为,瑄宇二十九年,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雪千醒沉吟片刻,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夺储之争。”
  瑄宇帝眯了眯眼,“帝师又认为,朕该如何才可以不让这场争夺影响到我大周的安宁?”
  “尽快立太女。”雪千醒淡淡地道。
  瑄宇帝敛了敛神色,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雪千醒,“可是,朕不打算再立太女。”
  雪千醒没有惊讶,“太女一日不立,朝堂便一日不宁。”
  “帝师认为,立了太女,朝堂便可以安宁了吗?”瑄宇帝眯眼道。
  雪千醒静默了一会儿,“太女立后,便可用雷霆之法。”
  瑄宇帝看了看她,却没有说话,而是缓步走出了暖亭。
  雪千醒转身跟了上去。
  苏惜之想上前跟着,却被瑄宇帝阻止。
  瑄宇帝踏着积雪在梅林中缓步走着。
  雪千醒从苏惜之手中接过了一个灯笼,跟在了瑄宇帝身后。
  半晌后,瑄宇帝在一株开得艳丽的梅花树前停了下来。
  雪千醒也跟着停下。
  瑄宇帝看着眼前艳丽的梅花,低声道:“帝师所说的雷霆之法是何意?”
  雪千醒道:“陛下,皇朝的稳定必定会伴随着牺牲。”
  “这话朕知晓,也明白,亦曾用过。”瑄宇帝沉声道,“只是,如今朕心中之人还没有能力坐上太女之位。”
  雪千醒背脊一寒,比肆虐的寒风都要冰冷,“陛下这是何意?”她知dào
  ,今晚瑄宇帝独自召见她,绝对不会仅仅是谈论宁王的婚事。
  瑄宇帝转过身,“或许该说,朕已经没有时间去用这雷霆之法。”
  雪千醒双手一颤。
  “下一次,当宫中再度响起新年钟声之时,已是另一个元年。”瑄宇帝沉声道,暗黄的灯火照在了她的脸上,显得格外的深沉和威严。
  雪千醒手一晃,灯笼掉在了地上,随即熄灭。
  灯火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月色。
  瑄宇帝淡淡地道:“朕以为帝师已然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境地。”
  “陛下!”雪千醒双腿一曲,跪在了雪地中,“陛下,这是……”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新的元年?
  大周立朝以来,唯有新帝登基的时候才会出现新的元年!
  “陛下是打算明年换新年号吗?”雪千醒压住心中的战栗,问道,只是这问题都让她觉得可笑。
  瑄宇帝低声笑了笑,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朕的帝师什么时候学会了自欺欺人了?”
  雪千醒声音颤抖着:“陛下……”
  饶是她在镇定,在听了这种消息之后,也镇定不起来!
  她竭力地会想,想要从过去的迹象中找出丝毫的痕迹,却始终也找不出来!
  自登基以来,瑄宇帝的身体一向很好,小病小痛是有的,但是却绝对没有出现过大事!
  即使最近的日子中,她也未曾听闻她的身体出现过任何的情况。
  猛然间,她想起了,最近瑄宇帝似乎在疏离后宫,可是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她的手段罢了!
  难道不是因为太女之争,而是因为她的身体……
  大周朝换新元年,唯一的可能便是瑄宇帝撑不过今年!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那便是瑄宇帝打算退位,可是这个想法一起,便被她给否决了,瑄宇帝在皇位上坐了将近三十年,绝对不可能退位的!
  一个人居于高位多年,早已经习惯了手掌天下权柄,操控所有人的人生,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放下手中的权利的!
  除非,她逼不得已!
  而如今大周江山虽不能称得上盛世,但是也是歌舞升平,瑄宇帝会放下手中权柄,唯一的可能就是驾崩……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雪千醒整了整神色,镇定地问道。
  瑄宇帝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朕还记得当年帝师曾经说过,要以一己之身报答朕的知遇之恩。”
  雪千醒吸了口冷气,“臣的确说过。”
  “如今帝师可还愿意?”瑄宇帝问道。
  雪千醒没有立即问答。
  瑄宇帝也没有等待她的答案,眯眼道:“帝师即便不愿意也没关系,朕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雪千醒沉了沉眸。
  “明年的春闱,便由帝师亲自主持。”瑄宇帝缓缓地道,“自然,只要帝师为朕尽心尽lì
  ,朕也不愿意让帝师为了孩子的婚事而担心操心。”
  雪千醒抬头,“臣是没得选择?”
  “帝师。”瑄宇帝沉着脸,“从当年朕封你为帝师的那一日起,帝师便没得选择,更何况,若是大周江山不稳,帝师便可保住自身安宁吗?”
  雪千醒心中苦笑,“如此,臣只要尽lì
  而为!”
  “如此甚好。”瑄宇帝似笑非笑地道。
  雪千醒起身,“臣能问陛下一个问题吗?”
  瑄宇帝看了看她,“朕不会让雪家的儿子嫁入宁王府。”
  雪千醒心头一凛,“臣明白了,谢陛下。”她让她主持明年的春闱,那便是要她为将来的新帝选拔培育大量的人才,同时也给了她掌控朝政的机会,“陛下,臣愿意为大周的江山鞠躬尽瘁,但是还请陛下让臣之子……”
  “朕说了不会让帝师为了孩子的婚事而忧心伤怀。”瑄宇帝打断了她的话,“帝师不必担心。”说罢,便转身起步离去。
  雪千醒没有跟上,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远处的钟声已经听了下去,颐安园内一片安静,可是这样的安静却让她心惊胆战。
  宁王不是瑄宇帝看中的人,那便是瑞王?
  可是以瑞王的能力,担得起大周的江山吗?
  如今的大周虽无大祸,但是若是接任的新皇若是个昏庸之人,那未来的几十年,大周绝对不可能昌盛!
  瑞王,她可以担得起这个重担吗?
  ……
  雪暖汐一路狂奔,当他经过悦音殿殿门前之时,便见到了司慕涵,可是除了司慕涵之外,还有一个人。
  雪砚,自己的大姐。
  雪暖汐迅速停下了脚步,没有上前,而是躲在了一旁,母亲骗他,那大姐是不是也骗了他!
  他绝对不让大姐知dào
  自己去找司慕涵。
  雪砚得到了夜侍君的传话,正要赶去,可是才到了半路上,便又得到了夜侍君的传话,说雪暖汐去了清思殿。
  清思殿位于后宫,她是女子,是外臣,而且如今是晚上,她是不能进入后宫的,于是她打听了一下,得知司慕涵和徳贵君正在悦音殿的偏殿和沈将军闲聊,所以只好转身往回悦音殿。
  司慕涵听了雪砚的话,便准bèi
  和徳贵君一同回清思殿,只是雪砚却表示有话要跟她说,她只有让徳贵君现行回清思殿,然后再去接蜀羽之和雪暖汐。
  今夜的徳贵君心情很好,虽然沈玉清没有明说会将自己女儿的婚事交给他,但是却明确地表示不会和蜀家的男子联姻。
  只要不让蜀家的男子入主沈家,即便那沈茹不愿意听从他的安排,那也没关系!
  司慕涵送走徳贵君之后,便打算和雪砚到一旁的偏殿坐下来说话,只是雪砚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司慕涵也不勉强,便在悦音殿的门前等着她的话。
  雪砚看了看司慕涵,却没有立即说话。
  司慕涵也没有心急,安静地等待着她的话,不过心中却基本上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不得不说,雪家的女子对于雪暖汐,可谓是费尽心力。
  雪砚正色道:“昨夜汐儿作客十六殿下府中,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十六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司慕涵笑了笑,“雪大小姐想说的话本殿明白,你放心,不会有人拿这件事来伤害令弟的名声的。”
  雪砚蹙了蹙眉,“十六殿下究竟对汐儿是什么样的想法?”
  “雪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司慕涵挑眉道。
  “汐儿很喜欢你,只是他却不适合你。”雪砚正色道。
  司慕涵眯了眯眼,“雪大小姐是要警告本殿,不要窥视你弟弟?”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殿下应该了解汐儿,他一向任性,行事无规无距,而且总是闯祸。”雪砚缓缓说来,言语中虽然是在说自己弟弟的缺点,但是语气却是宠爱的,“他是绝对不适合十六殿下的。”
  “本殿却觉得他这性子挺不错的。”司慕涵挑眉道,“至少本殿往后不会寂寞。”
  雪砚脸色微变,“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本殿已然答yīng
  了阿暖,待解决了他和宁王一事之后,他若是还想嫁给本殿,本殿便想母皇请旨赐婚,聘他为正君。”司慕涵认真地道。
  雪砚脸色有些难看,怒意跃上了眼底,“你……”
  “雪大小姐或许不会赞同,但是本殿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那便一定会做到。”司慕涵淡淡地道,语气却是坚定,“只要到时阿暖还愿意嫁给本殿,本殿便会娶他。”
  雪砚沉脸凝视着司慕涵,“十六殿下就不怕汐儿会给你惹麻烦?”
  “雪大小姐未免太过于看低自己的弟弟了。”司慕涵不以为意地道,“他虽然爱闯祸,但是也不会没有章法之人,他每一次闯祸都是为了本殿,本殿如何能够因此而嫌弃他?”
  雪砚一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xù
  道:“即便十六殿下一次不在意,两次不在意,但是三次、四次呢?十六殿下肯定自己一辈子都能够不在意?汐儿也并非不是聪慧之人,但是只要他遇上了十六殿下,不管大事小事,他都会失了方寸,只由着自己的冲动做事,若是十六殿下只是一开始的十六殿下,或许你真的会一辈子不在意,可是如今十六殿下心中已然图谋,身边所需yào
  的正君该是一个冷静沉着,且有勇有谋,内可以稳住后院,外可长袖善舞协助十六殿下行事之人,而汐儿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成为这样的人,十六殿下,你真的确定自己没有选择错吗?”
  司慕涵听了她的话,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意,却又无从反驳她的话,她说的没错,若是她真的要去夺那个位置,需yào
  的是一个可以帮zhù
  她的正君,而阿暖,是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可是既然她做了这个决定,不管将来是个怎么样的情况,她都的承shòu。
  这便是选择!
  只要选择了,那就不必承担后果。
  司慕涵凝了凝神,“雪大小姐,本殿的正君只要对本殿一心一意即可,其他的事情,本殿自会处理,况且,本殿不打算让本殿的男人参与到本殿的事情当中,本殿只要他陪着本殿即可!”
  “十六殿下还年轻,很多事情都未曾经lì
  过,但是下官可以很肯定地说,汐儿绝对不适合你。”雪砚沉声道,“母亲已然决定,待寿宴之后,便会送汐儿离开京城,她是不会同意汐儿嫁给十六殿下的。”
  司慕涵随即眯起了眼。
  雪砚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下官会在宫门前等候殿下,还请殿下将汐儿带出宫来。下官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
  司慕涵沉下脸,却没有说话。
  雪暖汐躲在暗处,双手死死地握着,脸上因为愤nù
  而变得通红,她们都骗他!母亲骗他,现在连大姐都骗他!
  雪暖汐怎么也想不到,当初母亲和大姐二姐所说的那些离开一段时间可以让司慕涵想他,可以让司慕涵发觉自己对她的重yào
  性,可以让司慕涵更加的喜欢他,离不开他的话都是骗人的!
  她们只是想将他骗走,然后一辈子也不许他嫁给司慕涵!
  不!
  或许她们早就和陛下说好了,将他骗走之后,等到陛下下了旨意,再将他骗回来,嫁给宁王府去!
  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怎么可以!
  雪暖汐眼中渗出了泪水,他一直最信任的人都在骗他!
  难道他真的这般的蠢吗?
  蠢到让她们以为可以骗他一辈子!
  雪暖汐咬着牙,使劲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
  他绝对不会输给她们的!
  她们不让他嫁给司慕涵,他骗要嫁!
  既然她们不帮他,那他就自己想办法!
  他雪暖汐就不信自己嫁不成!
  雪暖汐暗暗下了决心,随后抹干了脸上的泪水,然后走了出来,这时候,司慕涵已然离开了。
  他吸了吸鼻子,使劲忍下心中的难过,然后起步往后宫的清思殿走去。
  他要冷静,要笑,不能让她们知晓他已经知dào
  她们在骗他了!
  否则她们一定会再想办法骗他的!
  雪暖汐此时很想去告sù
  司慕涵,告sù
  她他的母亲和大姐二姐再骗他,更像告sù
  她,陛下要在母亲寿辰那日下旨赐婚,可是他害pà
  ,若是他告sù
  她这些,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麻烦?从而绝对不娶他了?
  若是这样,他该怎么办?
  大姐方才说,她需yào
  的一个可以帮她解决问题而不是给她添麻烦的正君,若是他去找她帮忙,那不就是向她证明了大姐的话吗?
  不!
  他不要去麻烦她!
  这件事他要自己解决!
  他一定要嫁给她!
  即便是不择手段也一定要!
  ……
  司慕涵回到清思殿,却听到了雪暖汐尚未回来的消息,顿时脸色一变,随即便要转身去寻他。
  只是当她刚要往外走的时候,就见雪暖汐缓步走进来。
  “阿暖,你去了哪里了?”司慕涵快步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虽然他经常进宫,对宫中的情况也算是了解,但是这大晚上的,一个人在皇宫里跑,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她更担心,他又会不会闯出什么祸来了。
  雪暖汐看着司慕涵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酸,然后伸手,整个人投进了她的怀中。
  司慕涵一怔,旋即问道:“阿暖,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暖汐咬着牙,使劲隐藏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抬头,看着她,笑道:“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司慕涵皱了皱眉,有些哭笑不得,“没事就好。”说罢,又见他还抱着自己,便伸手推开了他。
  雪暖汐见状,脸上不由得扬起了一丝难过,“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要我抱你!”
  司慕涵叹了口气,“阿暖,你还未嫁人。”
  “那是不是我嫁了就可以随时抱你,随时和你在一起?”雪暖汐看着她,很认真地问。
  司慕涵一窒。
  “那自然是可以的。”徳贵君换下了繁重的宫装,缓步走出来,微笑道。
  司慕涵转身看向徳贵君,“儿臣见过父君。”
  徳贵君笑了笑,“不过在成亲之前,阿暖你还是还受礼,莫要被别人给轻视了。”
  雪暖汐脸色一僵,“徳贵君,我不是故yì
  的。”
  “本宫知dào。”徳贵君没有责怪的意思,自己中看的人这般喜欢自己的女儿,那是件好事,只是为了他好,他还是得提醒提醒。
  雪暖汐见他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方才松了口气,如今母亲和大姐二姐都不让他嫁给司慕涵,若是他再惹怒了徳贵君,那他就更加难达成心愿了!“徳贵君请放心,我一定注意,一定不会失礼的!”
  徳贵君满yì
  地点了点头,本就愉悦的心情也更加的好了,今晚心头上的担心放下了,女儿也得了良缘,他如何能不高兴!若是涵儿快些将阿暖娶进门,给他生一个皇孙,那就更好了!
  司慕涵见雪暖汐回来,放下了心,也转身对徳贵君道:“父君,羽之呢?”
  “哦,方才本宫回宫之时他出来相迎,本宫见他的脸色不太好,便让他先到偏殿休息了。”徳贵君回道,想起蜀羽之的脸色,随即又蹙了蹙眉,初侍规矩他是知dào
  的,只是往日见夜侍君的身体一向康健,也未曾放在心上,怎么如今这蜀羽之便这般的严重。
  司慕涵闻言,“儿臣先去看看他。”
  徳贵君点了点头。
  雪暖汐本想跟上去的,只是又担心自己继xù
  在见着她会忍不住将藏在心里的事情告sù
  她,所以便硬生生地留了下来,只是脸色却不太好。
  徳贵君见状,以为他见司慕涵关心蜀羽之而心里不快,便道:“涵儿即便再疼爱他,他也只不过是个初侍,阿暖,你莫要放在心上。”至于来日要进门的那个蒙庶子,他早已经抛在脑后了。
  雪暖汐看着徳贵君,“徳贵君放心,我不会欺负他的!”
  徳贵君笑了笑,“本宫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端庄之极的孩子,不想今日却如此的有趣。”
  想来之前的日子,他还不是太过于关心这个孩子,否则怎么会看错了?
  雪暖汐闻言,脸色一变,连忙道:“徳贵君,我不是故yì
  的!”说罢,焦急地将自己装成那个样子的原因说了出来。
  徳贵君听了之后,不由得愣了愣,随即失笑道:“居然是这样的原因?”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孩子对涵儿这般的用心。
  “徳贵君,你是不是不喜欢?”雪暖汐怯怯地问道。
  徳贵君看着他,摇了摇头,“本宫不是不喜欢,你这样很好。”好的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大皇子,当年大皇子出嫁之前,也是这般的活泼可爱,只是……
  他敛了敛心绪,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阿暖,你和涵儿成婚之后,定要快些给父君生个皇孙!”
  雪暖点了点头,很认真地道:“徳贵君你放心,我一定会嫁给她,然后快一些生孩子!”
  一定会!
  ……
  清思殿的偏殿内
  蜀青看着脸色依旧不好的蜀羽之,“公子……”可是一开口,却不知dào
  如何说下去,该安慰的他方才都说完了,如今已经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公子如今弄成这个地步居然是那沈茹一手弄成的!
  枉当初他还想向她求情!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以狠毒到这个地步?
  她居然还敢说这是因为喜欢公子?
  简直厚颜无耻!
  蜀青恨沈茹恨的牙痒痒的,可是更让他担心的是自家的公子。
  公子一向心地善良,这几年他虽然没说,但是在心里却是为了那几个枉死的女子而愧疚不已。
  然而当初公子已然是因为自己克妻所以才会害了她们,虽然自己不祥,但是也有几分老天无情的作弄,也不能将全部的罪责怪到自己身上,可是如今,公子听了沈茹话,知dào
  了真相,那这一切便成了公子一个人的错!
  公子如何接受这个事实?
  如何去面对那些枉死的女子?
  蜀青担心,蜀羽之会因为这个而永远陷在愧疚之中,再也无法释怀,无法得到幸福!
  司慕涵走进偏殿,就见蜀羽之一脸苍白地坐在暖榻上发着呆。
  蜀青见司慕涵进来,顿时一惊,连忙对蜀羽之道:“公子,殿下来了!”
  蜀羽之猛然一震,旋即站起身来,却不知dào
  是因为坐的太久还是因为打击太大,一站起身来,便双腿无力地往前倒去。
  司慕涵一惊,快速上前,及时扶住了他的身子,“羽之,你怎么了?”
  蜀羽之靠在她的怀中,第一件事不是回答司慕涵的问题,而是伸手紧紧地抱着她。
  司慕涵蹙眉道:“羽之?”
  “殿下,公子太累了,所以才会……”蜀青连忙道。
  司慕涵自然不会听信,不过也没有追问,“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蜀羽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司慕涵眉头拧的更紧,心中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变成这个样子?是蒙家庶子的事情?还是阿暖?
  不过她没有问,而是伸手将他抱起。
  蜀羽之一惊,却还是没说话,反而紧紧地抱着她。
  司慕涵抱着蜀羽之走出了偏殿。
  雪暖汐见了这情形,顿时一阵难受,可是却没有说话,也没有瞪蜀羽之,而是更加的坚定一定要快些嫁给司慕涵,只要这样,方才可以让她抱他!
  徳贵君见了,却有些不悦,“涵儿,怎么了?”
  蜀羽之听了徳贵君的话,方才回过身来,“殿下,你放我下来吧。”
  “父君,羽之的身子不适,所以儿臣才会抱着他的。”司慕涵没有放下,而是淡淡地道。
  徳贵君闻言,“涵儿,即便你疼他,也要有分寸,否则只是会害了他。”
  “殿下,你放羽之下来吧。”蜀羽之低声道。
  司慕涵心头一震,然后松手将蜀羽之放下。
  蜀羽之随即对徳贵君行礼道:“奴侍无礼,还请父君见谅。”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不必要的错误还是不要再犯了。”徳贵君淡淡地道。
  蜀羽之凝重地点头:“奴侍明白。”
  徳贵君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司慕涵,“宫门快关了,若是再不出宫就来不及了。”
  司慕涵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蜀羽之和雪暖汐离开清思殿。
  一行人一出了宫门,便见雪砚正站在雪府的马车旁等候着她们。
  雪砚随即上前,走到雪暖汐面前,温和地道:“汐儿,该回家了。”说罢,便要伸手拉着他走。
  雪暖汐立即避开。
  雪砚皱了皱眉,“汐儿,母亲还在府中等着你了。”
  雪暖汐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方才止住了大骂出口的冲动,他别过了眼,看见了蜀羽之,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走到蜀羽之面前,一把将蜀羽之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蜀羽之,你不准再去见那个沈茹,知dào
  没有!”
  蜀羽之一愣,随即木然地点了点头。
  雪暖汐见他点头,方才放下心,他不喜欢蜀羽之,但是蜀羽之是司慕涵的,岂是那个沈茹可以动的?
  司慕涵见他们在一旁窃窃私语,拧了拧眉头,却没有阻止。
  雪砚见状,脸色有些难看。
  雪暖汐又警告了几句,然后走到司慕涵面前,丝毫没有将一旁的雪砚放在眼中,“我一定要嫁给你!”
  他一脸认真地一字一字地说道,也不知dào
  是在说给司慕涵听,还是再说给雪砚听。
  他说完之后,便转身往雪家的马车走去。
  还是不理雪砚。
  雪砚脸色一僵,却不知dào
  为何自己的弟弟这般冷待自己,冷漠的视线扫了一眼司慕涵,似乎怀疑她在背后做了什么似的。
  司慕涵只是笑笑,没有其他的反应。
  雪砚眯了眯眼,然后起步离开。
  待雪家的马车离开之后,司慕涵三人也上了十六皇女府的马车,回府。
  ……
  合欢殿
  夜侍君换上了寝衣,半躺在暖榻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瑄宇帝缓步走进来,没有让任何人通报。
  夜侍君见她进来,起身行礼,脸上没有一丝的惊讶,似乎知dào
  她一定会过来似的。
  瑄宇帝坐在暖榻上。
  夜侍君送上了一杯茶,然后坐在她的身边,“陛下累了吧,臣侍服侍陛下就寝吧。”
  瑄宇帝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朕听闻,你让人去找朕的诊疗记录。”
  “是。”夜侍君微笑道,没有一丝的慌张。
  帝皇的诊疗记录是太医院的最高机密,没有陛下的准许,谁也看不了。
  瑄宇帝眯了眯眼,“为何后来又不找了?”
  夜侍君笑了笑,然后低下身子,靠在了瑄宇帝的肩上,这个行为若是在平常,他是如何也不敢做的,只是如今,他却发觉,他很想就这么靠着她,一辈子靠着她,“臣侍后来想啊,既然陛下已然答yīng
  了臣侍,即便是死也会带着臣侍,那事情的真相是如何,又有什么重yào
  的呢?臣侍无论是生,或许是死,也不会离开陛下,这便够了。”
  他说完,然后感到了瑄宇帝身体忽然颤了一下。
  夜侍君唇边的笑意更深,“陛下,您能叫一下臣侍的名字吗?”
  瑄宇帝没有说话。
  夜侍君抬头,陷进了瑄宇帝一双幽深的眸子中,笑道:“陛下若是不记得了,臣侍可以告sù
  你。”
  瑄宇帝凝视着他,唇边颤动了一下。
  夜侍君抬头,缓缓地吻上了她的唇,呢喃道:“臣侍名唤夜晨,代表夜色将尽,晨光再现的意思,陛下以前唤过臣侍晨儿……”
  瑄宇帝忽然翻过身,将他压在身下,然后倏然喷出了一口温热的血。
  夜侍君一愣,然后伸手抱着她,做了一件许多年未曾做过的事情。
  他抱着她,肆意痛哭……
  同心殿
  昭皇贵君终究没有等来瑄宇帝,而是等来了宫侍禀报说瑄宇帝去了合欢殿的消息,随后,华丽的寝宫化为了一片狼藉……
  ……
  十六皇女府
  蜀羽之回府之后,便让蜀青备了热水,狠狠地将自己清洗了一遍,即便只是和沈茹呆了一会儿,他却觉得自己身上还是沾上她的气息。
  让人恶心的气息!
  蜀青看着自家主子这般凌虐自己,不由得悲从中来。
  一个时辰之后,蜀羽之终于从浴房走了出来,却见司慕涵坐在花厅内,似乎在等着自己。
  蜀羽之双手紧了紧,随即上前。
  司慕涵见他进了,便起身道:“怎么呢?还是不舒服?若是真的这般不舒服,我便让人去请太医。”‘
  蜀羽之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伸手抱着她,她的身上,散发着沐浴过后的清香。
  司慕涵无奈:“羽之,你……”
  “殿下,我们就寝吧。”蜀羽之抬头看着她。
  司慕涵蹙了蹙眉,“你真的没事?”
  “我没事,只是累了。”蜀羽之轻笑道,“大过年的,简太医也该是在家中过年的,我没什么事,还是不必劳烦她了。”
  司慕涵看了看他,却也发xiàn
  了他的脸色好了许多,“那便早些休息吧。”
  “嗯。”蜀羽之点头。
  两人更了衣,便上床就寝。
  蜀羽之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想一松手她便会不见了似的。
  司慕涵沉吟了片刻,“蒙家庶子一事,我不是故yì
  要瞒着你。”
  蜀羽之一愣。
  “羽之……”司慕涵低沉地道,“这婚事,不只是一件普通的赐婚而已。”
  蜀羽之看着她,神色有些讶然。
  “母皇她……”司慕涵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她不喜我,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的厌恶我……”
  蜀羽之睁了睁眼睛。
  司慕涵低头看着他,“你想听吗?”
  蜀羽之没有犹豫,点头道:“想!”只要是她的事情,他都想听!这样,即便将来她厌弃了他,他还有可以回忆的事情!
  司慕涵苦笑了一下,然后将事情缓缓地说出来。
  蜀羽之由最初的讶然,到震惊,到最后的心疼,“殿下……”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然是够悲惨的,可是没想到她……
  “羽之,母皇如今是折磨我,但是难保一日不会绝对不在忍下去,下手杀我……”司慕涵低声道,“羽之,你害pà
  吗?”
  蜀羽之随即问道:“若是到了那日,殿下会带上羽之吗?”
  司慕涵微微一愣,心头也轻颤起来,“羽之你……”
  “若是到了那日,殿下带上了好吗?”蜀羽之认真地道,眼中似乎带着一丝祈求的神色。
  司慕涵看着他,没有说话。
  蜀羽之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只要和殿下在一起,羽之便不怕。”
  司慕涵伸手抱着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罢后,两人已然动情。
  蜀羽之低喃道:“羽之伺候殿下……”
  “羽之……”司慕涵在他的耳边低喃,却没有继xù
  ,“将来,本殿给你一个孩子如何?”
  蜀羽之浑身一震,双眸瞪得大大的。
  “本殿不是父君亲生的,但是父君对本殿却是视如己出,本殿相信,本殿的羽之也一样可以。”司慕涵抬头,看着他道。
  蜀羽之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了。
  “别哭……”司慕涵低头,吻去了他的泪水。
  蜀羽之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有殿下这句话便够了……”
  “你不愿意?”司慕涵讶然。
  蜀羽之摇了摇头,“羽之只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一个孩子,必定会有自己的生父的,徳贵君能够有她,是因为徳贵君幸运,但是再另一方面来看,何尝不是她的痛苦?
  司慕涵微微一窒。
  “只要殿下有心就够了。”蜀羽之笑道。
  司慕涵想了想,“或许还是可以有其他办法……”
  蜀羽之没有让她说完,随即吻上了她的唇,继xù
  方才打断了的缠绵。
  司慕涵也没有在言语,只是心中却是记下了这件事。
  要办成一件事,还是可以有其他的办法的……
  ……
  雪府
  雪暖汐回府之后,便借口说累了要休息回了房间,连雪千醒的面也不愿意见,生怕见了会忍不住大骂出声似的。
  如今,他一定要忍住!
  只要这样,他才可以想到办法嫁给司慕涵!
  雪千醒得知儿子回来之后,便过来想见见儿子,却得知从雪砚的口中得知儿子已经休息了的消息,便只好作罢。
  雪砚发xiàn
  母亲神色有异,便问道:“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千醒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道:“汐儿和宁王的婚事已经解决了,你不必担心,不过这些日子,还是要看紧汐儿,若是可以,便不要再让他出门了。”
  雪砚虽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甚少见到母亲这般凝重的模样,于是便点头道:“母亲放心,女儿知dào。”
  ……
  泰陵
  隆恩殿,东偏殿内
  宁王司慕容跪在供奉着蕴静贤贵君牌位的供桌前,一脸深沉。
  李玉走进来,禀报道:“殿下,有消息了。”
  司慕容双眼一沉,“如何?”
  “人为。”李玉垂首道。
  司慕容脸庞随即狰狞起来,“是谁做的?”
  “尚未查到,不过蕴静贤贵君陵寝修整一事是由工部尚书庄铭歆亲自监管的。”李玉禀报道,言语间也有着怒气。
  死者已矣,那些人居然为了将殿下引出京城,做出这等亵渎亡灵一事!
  蕴静贤贵君去世多年,如今难得被陛下追封,却被人如此不敬对待,以致要重启地宫!
  简直岂有此理!
  司慕容抬头看着父亲的牌位,狠戾地道:“父君放心,儿臣不会放过这些亵渎父君之人,不管她是谁!”
  次日清晨,大年初一。
  瑄宇帝携一众皇女皇子前去太庙祭拜大周历代先祖。
  大年初二,瑄宇帝宴请周边派来的使臣。
  大年初三,瑄宇帝开始了瑄宇二十九年的第一次早朝,并于早朝之上颁布了新年的第一道圣旨,命帝师雪千醒负责筹划二月初的春闱一事。
  群臣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