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帝皇无情
司慕涵抿唇一笑，“本殿打扰帝师，望请帝师见谅。”
雪倾听了，顿时一阵气节。
雪砚却沉了沉眸，其实她与这十六皇女没什么交往，但是因为在家弟弟的关系，平日里也有注意，如今见她在这等时候却还能如此沉着，不由得惊讶，也不由得担忧。
这等心性，若是执意要去争那个位置，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偏偏汐儿却认准了这个人！
她看向床上安睡着的弟弟，视线又转向了妹妹。
雪倾接到家姐的目光，“汐儿今晚受了点惊，我给他服了一些安神的药。”
司慕涵听〖＊
M.35ｗw.闻，眸光不着痕迹地冷了一下。
雪千醒扫了一眼女儿，然后对司慕涵道：“殿下若是有时间，不妨移步书房一聚。”
雪倾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心头不由得一凛。
“也好。”司慕涵答道，说罢，便随雪千醒一同离开。
雪倾看着雪砚，“大姐，母亲会和她说什么？”
雪砚沉脸道：“母亲和她说什么我不知dào
，不过母亲会和你说什么，我倒是知dào
，你要听听吗？”
“大姐，我只不过是想试试她是不是真的关心汐儿罢了。”雪倾反驳道。
雪砚摇头，“你是汐儿的二姐，如今做起事来却比汐儿要任性！”
雪倾一窒。
雪砚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雪暖汐，“你说汐儿受了惊，究竟受了什么惊？”从下人口中她只是知晓了雪倾为了要引十六皇妹进府，试探试探她是否关系汐儿，但是她所说的受惊，她却是不知。
雪倾敛了敛神色，便将安王府中的事情说出。
雪砚听完，心惊不已，若是十六皇女阻拦不急，那汐儿便真的要毁在宁王手中。
“所以我方才想试试她究竟对汐儿是真的关心还是别有所图。”雪倾正色道。
雪砚蹙了蹙眉，“那如今你认为呢？”
雪倾挑眉，“若是这十六皇女真的是做戏，那她的心机便深的太可怕！”
雪砚依然蹙着眉，却没有再说话。
雪府的书房内
雪千醒待下人上了茶后，便吩咐外边下人，推到了三丈之外守着，且不让任何人进来。
司慕涵听了她这吩咐，并没有什么反应，安静地喝着热茶。
雪千醒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地开口，连君臣尊卑都抛到了一边：“当年我也算给你授过几堂课程，也算是你的师傅，所以我便直说了，我不希望汐儿嫁入十六皇女府。”
司慕涵神色颤抖了一下，但是接着喝茶的动作给掩盖了，“雪帝师误会了，我与令公子没有任何关系。”
“十六皇女，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是傻子。”雪千醒沉脸道，“你若是对汐儿没有任何心思，今晚你也不会被小女给引来。”
司慕涵看向雪千醒，“帝师认为本殿对令公子有何心思？”
“你喜不喜欢汐儿我不知dào
，但是若说没有任何的情意，那也未免说得太绝，怎么说你们也是自幼一同长大的。”雪千醒缓和了脸色，“如今我还记得，当年你与汐儿的事情。”
司慕涵笑了笑，“帝师既然记得，那该知晓，本殿是不可能喜欢这般一个屡屡欺辱本殿的人。”
“你可知dào
那时汐儿为何这般对你？”雪千醒问道。
司慕涵摇头。
“因为他喜欢你。”雪千醒道。
司慕涵讶然，“你说什么？”她知晓如今的雪暖汐喜欢她，但是却不知那时候的雪暖汐既然已然再喜欢她？
其实她一直很好奇，雪暖汐为何就会喜欢上了她？
因为她好欺负？
“其实说起来，我也不怎么明白汐儿为何会喜欢上你。”雪千醒笑了笑，“汐儿自幼丧父，我与他的姐姐心疼他，便过于的溺爱，养成了他骄纵任性的性子，他想要的，从来也没有得不到，京城之内，皇宫之中，也没有几个敢说他半句不是，或许是因为你特别吧，总而言之，他便喜欢上你，可是你却怕了他，屡屡的避着，他心里不痛快，又想着该如何引起你注意，可是因为年纪小，性子也不好，便选择了一个最坏的方式，你可知dào
，后来汐儿为何变了个模样？”
司慕涵摇头，唇边有些苦笑。
“因为他无意中听见了你说过，你喜欢像和裕凤后那般的男子。”雪千醒笑道。
司慕涵震惊。
“也许你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说过了这话，但是汐儿却是记在了心上，他不仅记着，还真的给做了起来。”雪千醒摇头叹息，神情却是溺爱，“那时候我还不知dào
这便是他转变的原因，只是欣慰，以为他长大了，后来，他又不知dào
从哪里听来了，你最想的便是出宫游历，于是他就求我，让他跟着他二姐的师父学艺去，他说这样，以后便可以跟着你一同出去，虽然他最想的便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将来，他只好先忍一忍，十六殿下，你可知dào
当我听见了他这番话，心里有多么不好受吗？我千辛万苦宠着疼着的儿子居然为了另一个根本不知dào
他喜欢她的女子这般的用力，这般的努力，后来，他终于学成归来，只是你却也在这个时候出了宫，而且行踪不定，当汐儿回来得知这个消息之时，脸上的失望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我便知dào
，我这个儿子是真的陷在了你的身上！你行踪不定，我也不肯放他出去找你，他便只好去找宁王，因为这么多皇女之间，你们的感情最好，她定然知dào
你的消息，即便他多么不喜欢宁王，却还是坚持常常宁王府。”
司慕涵依然一脸沉静，只是心却掀起了一番巨浪。
“几个月前，当汐儿得知你在云州，便使尽了性子说要去见你，我无奈之下只好让砚儿以回乡祭祖唯有告假，陪同汐儿一同前去，可是汐儿回来之后便伤心许久，至于为什么伤心，我想你已然知dào。”
司慕涵双眸瞠了一瞠，雪家祖籍沧州，正是在云州旁边，也就是说，她与蒙斯醉的事情，他知dào
了？可是为何他从未再她的面前提过？
“汐儿本想去质问你的，可是却又不敢，他怕惹你伤心，也怕知dào
你对那男子有多么的深情。”雪千醒给了她答案，“可是他难过归难过，对你的心却一直未变，更是打定了注意要嫁给你，那日，他从你府中回来，便质问我说，为何要将他嫁给宁王，还说，若是我敢这般做，便一头撞死在我的面前，十六皇女，我这个儿子说话虽然和性子一般任意，但是却从来不说假话，若是我真的应了宁王的求亲，他定然会以死抗衡，后来几次，每一次他深夜闯进你的府中，最后回来，只有两个结果，不是伤心，就是像个小疯子一般傻笑，上一次，他随口闯了祸，你能够那般紧张和维护他，虽然你没有做什么，我也很是感激，也很满yì
，我想，我儿子也算是没看错人，之后，他被我禁了足，可是却还是天天想着你念着你，最后还是逆我的命令出府去见你，甚至为了引开府中的侍卫而一把火杀了自己的院子！
事后，我一怒之下下令将他身边的所有下人都杖责了一遍，尤其是他的贴身小侍绿儿，他回来之后，自然是发了一通脾气，却是不肯认错，那时我狠下了心，定要好好教xùn
一下这个儿子，可是他说了一番话后，我便心软，也知晓他为何对你这般的执着。
他的父亲早逝，奶爹也早早地走了，我虽然对他百般宠爱，却也有时因为忙于朝中事务而忽略了他，他大姐也忙于读书考取功名，而二姐终日狼藉江湖，他虽然衣食无忧，应有尽有，心里却还是寂寞，当他看出了你身上有着同样的寂寞之后，便想着安慰你，心疼你，喜欢上你，最后越发的沉迷，你知dào
当我明白了汐儿为何对你这般执着之后，心里有多么后悔吗？
我交出来的儿子我很清楚，他的性子是绝对不适合皇家的，可是如今即便我后悔，也无济于事，当时我想，既然事情已然这样，我也只好随了他的心愿，而且以我的能力，要保他在十六皇女府一生安宁还是可以的，可是如今……”
雪千醒没有说话去，一双厉眸盯着司慕涵。
司慕涵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也没说话。
“明明只知dào
没可能，为何还要去做？”雪千醒沉声问道。
司慕涵正视着她，“本殿没得选择！”
“没得选择？”雪千醒忽然冷笑道，“十六皇女，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没有选择，只是你不想去选择罢了！若是你还是之前的十六皇女，我会答yīng
你与汐儿的事情，可是如今不行，我不想我的儿子和你一同殉葬！”
“帝师的话说完了吗？”司慕涵沉声道。
雪千醒道：“你或许觉得我不该这般看不起你，可是你认为你有几分胜算？即便最后你真的赢了，汐儿也未必能够得到幸福！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安于现状，甘于平淡之人，但是如今，我却发xiàn
了我看错了人，正宣殿的一次杖责便让你有如此大的转变，难保将来你不会为了权力而有更大的转变！不要急着反驳我，一个人从一无所有到最后君临天下，她要付出多少，要牺牲多少，要转变多少，我很清楚，也很了解，我更知dào
，什么叫做帝皇无情！汐儿的爱很单纯，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爱他的妻主，你认为那时的你还能做到吗？”
司慕涵握着茶杯的手泛起了青筋，却也无言以对。
“你斥责汐儿之事，我很感激，却也很失望，感激是因为你对汐儿尚存了怜悯之心，能够在你还未丧失所有仁慈之前放了汐儿，失望的是，你从未将汐儿放在心上，他至于你不过是一个玩偶一个玩物而已，即便你心中真的喜欢他，也不过是如同一般女子那样，将他当成了闲时的玩物罢了，你心情愉悦、万事顺心之时便对他万般宠爱，护之如宝，当你心情不快，忙于追逐权势之时便将他弃之不顾！你以为你这般是为了汐儿好？十六皇女，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这般做不过是自私而已，不过是不愿意担负起这个责任而已！”雪千醒一字一字地道，字字诛心，“我如何能将心爱的儿子交给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司慕涵倏然起身，手中的茶杯随即掉在了地上，冷声道：“雪帝师说完了！”
雪千醒也站起了身来，“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也是看在汐儿的份上，十六皇女，你若是控zhì
不住你心中的阴暗，将来必遭它反噬。”
“雪帝师不是本殿，又如何知晓本殿控zhì
不住？”司慕涵冷笑道，“帝师说本殿自私自利，帝师扪心自问，你便就无私吗？你对本殿下下的这些定论，便是公平吗？便是公正吗？”
“是不是公平是不是公正对于你来说重yào
吗？”雪千醒也冷下了脸，“你要的不过是权利罢了，这公平和公正于你又有多大的分量？既然你想要的是权利，那我们便做一个交yì
，只要你答yīng
我，从今往后不再接近汐儿，不管是出于真心的关怀还是出于野心的需yào
，只要你答yīng
我，往后我便可助你一臂之力！”
司慕涵缓缓眯起了眼睛，“雪帝师就这般认为本殿没有你便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至少没有我，你需yào
付出更多。”雪千醒正色道。
司慕涵却是笑了起来，“雪帝师，你不是忘了，本殿还有另一个办法，即不必与雪帝师做交yì
，也可以得到雪帝师许诺的帮zhù！”
雪千醒沉下了脸，“只要我不答yīng
，你所说的办法便一辈子也实现不了。”
“那雪帝师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让你儿子出嫁？”司慕涵冷笑道，“如今你儿子可是打定了主意非嫁本殿不可！”
雪千醒皱起了眉。
“不过雪帝师不用担心。”司慕涵不等雪千醒开口，便继xù
冷笑道，带着明显的嘲讽，“别说本殿如今看不上你儿子，即便本殿真的看上了他，也绝对不会娶！”
雪千醒讶然。
“本殿是自私自利，是冷血薄情，但是却也轮不到雪帝师来折辱本殿！”司慕涵冷着脸一字一字地道，“本殿便是要你看看，本殿即便没了你也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雪帝师这般看重自己的儿子，那便管他好，不要再让他出现在本殿面前，本殿不会自行去沾惹他，却不敢保证当他送上门来的时候会拒绝，正如雪帝师所说的，本殿不过是将他当成一个玩物罢了，既然如此，本殿为了不享用？”
雪千醒的脸色转为了铁青。
司慕涵继xù
道：“更何况，如今急着想着不得手段地想要享用你儿子的人还不是本殿！雪帝师与其花时间在这里教xùn
本殿，还不如想些办法让宁王殿下放过你儿子吧！”
她说完，不待雪千醒反应过来，便转身离开，快速消失在雪夜中。
……
十六皇女府
西苑
雨楼
蜀羽之和昨夜一样，隆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昨夜她没有回房，今夜也没有。
过去了半个多月，他早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早已习惯了她拥着他入眠，如今她不在他的身边了……
寝室内放着火炉，本该很暖和，只是他却还是觉得冷。
自昨日他说出要见沈茹决定后，奶爹便一直劝着他着，可是他还是决定如此。
若不接触这个心结，他永远也无法成为那个她所希望的人。
他看着满是的沉静与冰冷，若是他和沈茹的事情被她知晓，那往后他的生活便会如这两日这般清冷孤寂吧？
蜀羽之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凄然的笑。
几日前，他还以为幸福就在身边，唾手可得，如今却发xiàn
，竟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罢了。
“殿下……”
沉静的室内想起了他幽幽的低唤。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声低唤会得到回应。
“殿下？”门外传来守夜小侍的轻唤。
蜀羽之浑身一震，一脸茫然地看向外室，是他听错了吗？她说过这几日她会睡在书房，如今这般晚了，为何会来？
在他摇头坚信自己是听错了之后，随即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蜀羽之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便是躺了下来，闭着眼睛装睡，两耳却仅仅地注意着房内的动静，他听见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之后，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许久之后，正当他以为她依然走了，安静中又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蜀羽之浑身仅仅地绷着，他想睁大眼睛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dào
该如何面对她。
尔后，又传来了一阵衣物摩擦的声响。
她在换衣吗？
她是要留下来吗？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之时，却已然被搂紧了一个怀抱之中，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羽之，我好冷……”
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苍凉，甚至还带着一丝悲切。
蜀羽之随即睁开了眼睛，映入了一双如同迷雾一般的眸子，“殿下……”
“我以为你不愿意在理我哩。”司慕涵自嘲地笑道。
蜀羽之一愣，“殿下……”
司慕涵将他抱在怀中，在他的耳边低喃道：“对不起……”
蜀羽之又是一愣，“殿下，你怎么了？”他嗅到了淡淡的酒味，又想起了今晚她是去安王府赴宴，“殿下，你可是喝醉了？”否则为何对他道歉？
“羽之。”司慕涵低喃道，“本殿昨日跟蜀青说的话，你知dào
了吧？”
蜀羽之浑身一颤。
司慕涵自然感觉到了，嘴边的苦笑更浓，因为知dào
了，所以方才才会装睡？羽之，他该是也怪她吧？怪她的自私。
雪千醒为了儿子便已然这般震怒，羽之怕是会更恨……
“殿下，我让你失望了。”蜀羽之幽幽地道，带着歉然和一丝忧伤，他知dào
，她不爱他，甚至连一丝喜欢都没有，他之于她不过是一个能够陪伴她的人罢了，其实她早在新婚之夜，便已然告sù
他了，只是，他没懂，或者是心存了奢望罢了，“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他又如当初她所说的那般，忘了自己的位置。
司慕涵听了他的话有些心酸，她抬头看着他，“羽之，我知dào
我不该这般的自私，只是我怕这般真心对待一个人，怕去喜欢一个人，怕去爱上一个人，更怕护不住所在乎，所爱之人，我从来也没有如此刻这般的害pà
，羽之，当一个人连未来都没有，那所谓的喜欢，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奢望罢了，我不是不想去爱，只是生怕有了这种感情，便会束缚了手脚，便会狠不下心去做那些事情，便会……羽之，其实在我心底的深处，住了一个胆小的自己……”
蜀羽之脸色微变，“殿下……”
“羽之，我答yīng
过给你时间。”司慕涵低喃道，“你也可以给我时间吗？”
“殿下……”
“即便到了最后，我还是无法给你爱，也喜欢可以给你几分真心……”司慕涵淡淡地道，却带着让人沉醉的迷离。
蜀羽之神色颤抖着，“殿下……”
“你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司慕涵低下了头，抱着他，“不过今晚，先让本殿靠靠，本殿有些累了……不，很累……”
蜀羽之没有说话，静静地任由着她抱着，心中却乱成了一团麻，她跟他说了什么？她说要给他几分真心吗？就在他以为他的幸福不过是一场梦，她却再一次给了他希望吗？“殿下……”
司慕涵没有回答他，却是将他抱得更紧。
蜀羽之没有再说话，僵硬的身子却也渐渐地软了下来，渐渐的感觉到了暖意。
寝室内，再度恢复了安静，也少了几丝寂寥……
次日，瑄宇二十八年的最后一次早朝上，宁王司慕容向瑄宇帝请旨，欲聘帝师雪千醒之嫡子雪暖汐为正君。
－－－－－－题外话－－－－－－
声明一下，宁王逼婚和阿暖嫁人一事是不可能一章写完的，阿暖嫁人一事很复杂，期间也夹杂了许多事情，譬如羽之和沈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