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只字片语
瑨璃细细读来,震惊地瘫坐在椅子上。
原来娘真的是女王,天晋国女王——她名唤沐芽儿,是天晋先皇唯一的孩子。不知何故,奉孝帝不管后妃多少,总不能生育。直至年过五十,方才得了个女儿,顿时爱她如宝如珠,只当男儿来养。沐芽儿生得美貌和英气,瑨璃就像极了她。奉孝帝请无数智者教她文学,乐律,武术。她机智聪明,非常出色。
奉孝帝虽有好女儿,却总是遗憾除了女儿之外,没有一个妃嫔能够为他生出个儿子可以继承江山。多少人因为他生不出儿子而嘲笑,只等着他撒手人寰,便可以争抢王位。奉孝帝自是不甘心江山落入外姓人手里,他一手调教的沐芽儿文韬武略,未必不可胜任一国之君,所以他七十大寿之后,便立沐芽儿为太子,他死后立即登基。
沐芽儿即位的一两年,风波四起,男权者对女子称帝一事极度反对和唾弃,臣子制造许多残忍的事却说沐芽儿称皇乃是逆天行道,所以上天降予处罚,顿时民怨载道,逼她退位。
沐芽儿不知用什么手段,硬是压下了所有反对她即位的人,甚至连一些曾经不服她当皇帝的人,也渐渐臣服。
沐易只是她身边一个小小侍卫。沐芽儿在位第八年朝廷政变,今朝天晋国的丞相端木瞿领兵城下,内外受敌的沐芽儿刚刚生完沐瑨璃,身子虚弱无比,只好命沐易将沐瑨璃**凶险的国都,待得反贼都被拿下之后再回来。
沐芽儿将脖子上的玉坠扯下来给瑨璃,亲了亲她的脸颊,便让沐易把她抱走。谁知道只以为是短暂分别的母女俩,却成了天涯永别。
沐易的叙述并没有多少跌宕起伏,瑨璃的眼中却泪光闪动,仿佛看到娘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自己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地将她递给沐易。爹在这里面写道他只是娘身边一个小小侍卫,那,他不是她的亲爹……?
她不敢问。从来那么疼爱自己的爹,怎么会不是她的亲爹呢!
沐易带她离开天晋国之后,就到了太恒山。到了那儿之后,他收养了个只比瑨璃大几个月的瑨瑜。
一切变得好复杂。她摇着头,不敢相信,爹变成了不是亲爹,连姐姐也成了不是亲生姐姐!谁来告诉她这只是她做的一场荒唐的梦?!
她望向沐易,可怜兮兮,“爹,这里面说的,全都是真的?”
他迟滞地点了点头。瑨璃愣愣地站在原地,还需要时间来消化。过了好久,方才出门,迎面便看到绿萝扶着出来走走的瑨瑜。瑨璃向绿萝使了个眼神,绿萝便先离开了,瑨璃挽着瑨瑜的手,“你好些了么?”
“已经好很多了。”瑨瑜眯了眯眼,白雾在红唇间飞舞。“恨不得立刻就好,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嗯,我们回太恒山,”瑨璃突的又说,“不,随便找个什么地方隐居,再也不让人找到我们。”
瑨瑜微笑,“你肯,你那个新女婿肯不肯?”
瑨璃微红了脸:“什么新女婿,又未成亲。”
瑨瑜笑道:“我看他也确实不错。以后就跟着他罢——离开这里之后,我要找个地方过日子,再也不问世事。”
瑨璃诧异地看着她:“你不跟我们在一起吗?”她拉着瑨瑜的手,“不要这样,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却要面对分开的结局,我不要!”
“璃儿,”瑨瑜摸了下她的脸,“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最可爱的妹妹。不管爹是不是从小就偏疼你比疼我多,我暗下里吃醋的,但又真心喜欢你。现在想来,原来都是有缘由的——爹爹他是爱屋及屋,所以才如此疼你,既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要紧。”
“……”瑨璃眼中泛着泪光,“你是意冷心灰爹爹对我偏心么?”
“不单是这样,”瑨瑜叹息道,“你知道为何刚开始爹爹将真的那枚玉佩放我身上?”
“为什么?”瑨璃其实隐约有点猜到,却不敢去触碰。
“因为有朝一日如果有人找到沐芽儿‘余孽’的时候,你可以免去一死,死的也不过是我这个不相干的人的而已。就算丢掉玉坠,也要保全你的性命。如此而已。”
瑨璃摇头,“不会的,爹怎么会这样……”
“开始我也不信,可是这些话是他自己说的。”瑨瑜垂下眼帘叹息道,“虽然对我有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可是当知道原来收养我的目的竟是这样的,难免意冷意心灰,出了万涉谷,我都不想再和他有所交集了。”
“……”竟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瑨璃面色苍白,不敢相信爹原来会做这些打算,其实行不通不是么。如果真的怕天晋国的人找来,他把玉坠藏起来不就好了么?做什么要戴在他们身上?还姐姐一个,她一个。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姐妹俩会互换了玉坠。
到现在为止,不单没有保到瑨璃安全无虞,还将瑨瑜的生命也搭了进来。沐易是不是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还是有什么是他们所不知道,他所隐藏的呢?
“姐姐,就算他有错,也是我们唯一的亲人啊。”瑨璃认真地道,“离开这里,一个女子孤苦无依地,能去哪里呢?”
“出了这里再做打算。”瑨瑜拍了拍她的手,“不论如何,我们都还是好姐妹。”
瑨璃紧紧握着她的手,至少她还愿意把自己当成妹妹看待!如果换成瑨璃今日处在瑨瑜的身份,她会不会这么霍达?她指不定也恨死了爹爹。
望向远处,姐妹俩各怀心思。瑨璃心想,在两个月前,她的生活单纯无忧,简单地如同一杯干净无杂的泉水,清澈透明,一目了然。可是自从下了太恒山前往京城,一切开始扑朔迷离,匪思所思的事情在身旁出现;追杀,没完没了的逃跑;不知是敌是友的紫衣公子,还有好多身份未明的敌人。
一个个,搅得她焦头烂额!为何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为何这些事情,会在这几个月突然爆出来呢。
这中间还有多少东西,是连父亲也不知道的。瑨瑜抚着瑨璃的头发说:“我真羡慕你。”
“羡慕什么。”瑨璃望向远方,“我宁可什么也不知道,就像以前那样活着。”
“别傻了,该来的始终会来,”瑨瑜说道,“就看你是躲避,还是伸手迎接了。”
瑨璃不懂。她也不想懂。可是她也知道,自太恒山出事之后,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天真,任性,学不会成长——已经没有一个那样的环境可以让她去依赖撒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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