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雁蛟会

  谢观应,字叔阳,自号飞鱼,曾经跟李义山并称“北谢南李”,共评春秋风流。
  雁王,徐天蛟之化身,象征混沌虚无的黑暗,一手挑起天下战乱的罪魁。
  今日,二人于陵州一处僻静的院落中一会。
  雁王落座,平淡地说道:“开始吧。”
  谢观应笑问道:“一开始就要这么直接吗?”
  雁王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我不想浪费时间,而你自诩为聪明人,那就用聪明人的方式,省下多余的口舌,直奔主题吧。”
  “好。那便用聪明人的方式。”谢观应道出自己邀雁王来得目的,“我在此邀请先生的目的,想必先生也已猜出,那便是代表我主与北凉做一个交易。”
  “交易?”
  谢观应道出交易的内容,“不错,吾主希望接下来的灭楚之战,北凉不要插手。而作为交换,吾主也会释出相当诚意,为北凉拦下凉莽之战后,离阳朝廷方面的压力,为北凉留下足够的时间修养生息。”
  根据谢观应的推演,现在的局面,已经十分微妙。
  北凉与北莽之战,看似凶险。
  但只要徐骁这位人屠尚在,北莽绝无胜算。
  所以,谢观应要做的,是为凉莽一战之后的局面准备。
  而北凉在接下来局势中的作用,将会是举足轻重。
  这也是谢观应邀请雁王一谈的原因。
  雁王并未回复谢观应的交易,而是开口问道:“陈芝豹愿意放下自己的骄傲,与徐凤年达成协议?”
  依照陈芝豹那骄傲得到性格,绝不会这么轻易地低头。
  谢观应笑道:“北凉王说来是吾主的义父,向自己的父亲低头,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听到这个回答,雁王用自己低沉的声音,平静地说道:“在你与黄龙士原本的局中,可能成为天下之主,有三人。一名是皇帝赵篆,另一名是本该占据西蜀一隅之地的陈芝豹,最后一名是燕敕王世子赵铸。如今局势虽变,但陈芝豹脱出西蜀困龙之地,进入西楚。接下来,只要北凉不用掺和,陈芝豹便可名正言顺成为一方之主,利用西楚复国成就大势,先于南疆大军攻破西楚国都,完成灭国之功,于大楚旧地建业,进而问鼎天下。在这个过程中,北凉与陈芝豹必须有默契。北凉不能扯陈芝豹的后腿,而陈芝豹为了霸业也不能让北凉后院起火。若今日之后交易失败,就代表双方彻底撕破脸皮,不死不休,北凉腹背受敌,西蜀也会贻误时机,丧失中原逐鹿的大好时机。若交易成功,则北凉将会修养生机,收拢残兵,如果徐凤年有野心地话,可西控西域,南下西蜀南诏,掌握十五万铁骑与十五万步兵。”
  “砰~”茶杯破碎,茶香四溢。
  而这茶杯,正是出自一旁的陈芝豹心腹,谢谢这名两次登榜胭脂评的女子。
  此时的她本来为会谈中的二人煮茶。
  此茶名为“羽化茶”,乃是谢谢以自己的一双巧手泡制,让蜀地无数道教真人都称赞其茶“中澹闲洁,韵高致静,饮之两腋清风起,犹如羽化飞升”。
  所需茶具繁多,足足有十八件之多。
  可惜,茶至中途而碎,无缘一饮。
  谢谢之所以会如此失态,乃是她曾旁观谢观应与陈芝豹对凉莽之战进行推演。
  谢观应扮演董卓,陈芝豹作为北凉守方,双方调兵遣将,最终回到消耗战。
  如现在凉莽之战的局势一般,双方于虎头城之下,不断减员,不断增兵,比拼谁更早被拖垮,最终以谢观应为代表的北莽输了。而北凉只剩下三万骑军。
  在那场惊世骇俗的纸上谈兵中,所有惨烈、诡谲和精彩的战役,都只发生在虎头城以北。
  但这才是那场推演的先手,连中盘都没有到,接下来会是北凉迫使元气大伤的北莽矛头转向两辽,北凉从离阳马前卒变成拥有数年时间休养生息的“闲人”,合纵联合之下,一口气打通西域,收拢西蜀南诏。
  就在离阳北莽不断消耗之时,北凉迅速重整旗鼓,将会迅速恢复到十五万纯粹骑军兵力,加上统合南诏、西蜀、西域三地十五万步兵。
  合计步骑三十万,虎视天下。
  雁王能够将说出这个结果,代表他也做出了相同的推演。
  与谢观应、陈芝豹这二位联手不同,雁王只有一人,竟也能推演出这盘棋的先手。
  就是不知他推演至何种地步,是否猜到那之后中盘与收官呢?
  谢谢心中隐隐能感觉到,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在雁王双眼之中。
  只见谢观笑道:“可惜,徐凤年没有这种野心,或者说徐骁与徐凤年这对父子,都没有这种野心。正确的说,有着一个比这天下所有人都大的野心,那就是天下太平。为了这个野心,不惜划地为牢。否则,十几年前这天下就该姓徐了。”
  雁王莫名地问道一句,“所以,谁告诉你,我要帮助北凉?”
  谢观应笑意轻松,说道:“你难道不是支持北凉吗?不管你再怎样否认,你的行动,都在表明这个结果。不管是三方绞杀,还是之后的铁门关之举,还是到现在的凉莽之战,都是对北凉最有利的选择。说来,还要多谢黄龙士,如果不是他冲锋在前,如果不是你为北凉精心谋划,就没有你我二人今日一会了。”
  说到此处,谢观应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地姿态俯视雁王,笑眯眯地说道:“现在,徐天蛟你我可以一谈了吗?”
  雁王听完谢观应地分析,长叹一声,“唉~”
  只见他缓缓起身,无视面前的谢观应与一旁的谢谢,仰望天空,缓缓说道:“闻到了吗?那比黄龙士更愚蠢的气息,浮现了。”
  谢观应闻言,神情一滞。
  不待他回击,雁王用他那独特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我虽然对你的智慧不报任何希望,但你总能展露出超越我想象的愚蠢。如果说黄龙士只是低头耕地的老农,那用坐井观天这四个字形容你,才是对这四个字最大的羞辱。因为他们至少有天可观。而你却连抬头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