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是金碧堂皇的宫殿,至高无上皇权集中的地方,这里红墙黄瓦,这里雕梁飞檐,这里的有全天下最大的富贵,也有天下最肮脏的黑暗。
  这里,就是皇宫!
  谁也说不清,在那富丽堂皇的背后,到底藏了多少鲜血,埋着多少冤魂——在这里,罪恶从来都不是过去,它发生在现在,到将来,也永远不会停息。
  空荡的殿宇之中,此刻只有皇后太子和元春三个人,高大宽阔的屋宇,高高在上的皇后和太子,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元春索性是跪着,否则非要失态不可,饶是如此,也给吓了个战战兢兢。
  皇后审视的眼神却一直没离了她,见着她如此不中用,眉头一皱,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对着她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却是和颜悦色对了元春道:“难为你打听到如此**之事,却是我想都没想到的。做的不错,你这般忠心耿耿,孤和母后,都是记在心里的!”
  元春微抬起头快速扫了眼太子和皇后,皇后脸上有些怪异,可太子却是英俊潇洒,嘴角还噙着抹笑,看〖\
  m.top.着更叫人脸红心跳的,忙忙低头叩首:“奴婢不敢当,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太子便又赞许的点点头:“你是个好的!日后,可还要尽心伺候母后。”
  这般和颜悦色的,叫元春心头一直如打鼓一般狂跳,就是后来退出大殿,脸上也是通红的厉害。她捂着胸口,感受着手掌底下心脏那快速的跳动,她知dào
  ,那是激动的声音。
  老天爷终于眷顾了她一次,她这次,是立了大功了!
  背着人,皇后皱着眉问太子:“太子,你不会相信这丫头的鬼话吧?老四跟贾瑚?这要是你们男人随便玩玩,荒唐一二我还信,可要说老四对贾瑚动了真心……”
  不乖皇后不敢置信,这在皇宫久了,最不相信的,那就是人的感情,男女之情都是难得,这男人跟男人,还能有真情?
  不知怎么的,皇后脑海里突然浮现起皇帝跟淑贵妃的样子,眼底便快速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厌恶:什么真心,什么真爱,这天底下,男人难道就爱在外面偷腥寻找真爱?那他们自家娶的妻子呢?!她们可该怎么办?
  皇后冷笑着:“这些年,贾瑚在边疆,老四在京里,孩子都大了吧,老四膝下两个儿子,好像贾瑚也有儿子啊……真情……”摆明了不相信元春的话。“准保是元春那个丫头怕没办好差事吃挂落,随便编出来骗我们的瞎话,要不就是她小题大做了。太子,我们很不必再关注这个。”
  太子却有不同的意见:“这个元春,我看着,有点意思。”宫里眉目姣好的女子多了去了,元春也不过是中上之姿,真zhèng
  叫太子侧目的,是她眼底那根本掩饰不住的野心。这个女人,疯狂的想要往上爬。
  想来,她应该知dào
  ,信口开河,会是个什么下场才对……
  太子笑笑看着皇后:“是不是真的有此事,母后,我们试一试,可不就知dào
  了?!”
  皇后挑眉还要问,太子摇摇头,笑起来:“母后且管看着就好……”
  将近年关,又是贾瑚多年离京后回来过得第一个年,贾赦张氏是恨不能将荣国府上下都翻新一遍,大摆上个流水席,好好庆贺一番,巴不得叫所有亲朋好友都知dào
  ,自家的大儿子,贾瑚,回来了!
  张氏恨恨的说道:“你失踪的时候,不知dào
  多少人在说风凉话,那些个见不得人好的,把这消息是到处传,好像你就回不来了一样……早两天,还有人跟我说要我节哀顺变呢~呸,我儿子早回来了,节什么哀?!这会儿非得好好过个热闹年,把所有人请来,告sù
  他们,我儿子好好的!”
  贾瑚虽然被派了护军参领的职衔,但是并没有正式到任,户部给的期限是年后,贾瑚也就干脆在家好好想过个年休息休息。不过就是有个坏处,张氏久不见他,没事,老爱拉着他说话。贾瑚虽然不讨厌她这份拳拳母爱,可有时听着她那置气的话,也不由得啼笑皆非。
  “好了,母亲,你跟那些个眼红的人计较什么,他们背后多嚼两句舌根子,我还能就不好了?你身子才好些,可不能生气!”贾瑚回京之后,贾琏便把当初张氏因为他失踪而郁结于心,大病一场险些病危的事告sù
  他,贾瑚又惊又怕,此刻便是再看到张氏气色红润,心里也还是一直惦记着,却是轻易不许她生气发怒,免得伤身。
  被管束的这不许那不许的自然是不方便,可张氏心里却是暖呼呼的,到底是自己儿子,知dào
  关心自己,便拉着他的手让他只管放心:“大夫都说了,我当日生病,那是心思太重的关系,现在你回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我,最近不是什么都好?”
  贾瑚只不肯放松:“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母亲还是要慢慢将养才好。”
  才说这话,丫头说顾氏带着两个孩子过来给张氏请安了,张氏喜得眉不见眼的,忙忙让人进来。
  两个孩子是贾瑚的嫡子,大的现在四岁了,叫兰哥儿,小的才一岁多,叫芷哥儿,是被奶娘抱着进来的。贾瑚一看就皱起了眉,顾氏显然也不知dào
  他在这儿,赶忙给奶娘递了个颜色,奶娘忙把孩子放了下来。饶是如此,贾瑚的面色也不好kàn。顾氏便站在一边,捏着帕子,有些诺诺。
  张氏看了眼媳妇,默默叹口气,要说顾氏温柔贤惠,真没什么挑剔的,只一点,跟贾瑚的关系,却是相敬如宾,敬大过爱,明明平日在她跟前也是千般伶俐的人,对着贾瑚,就有些束手束脚了。当即横了眼贾瑚,让他收敛点,回头便对着两个孙子笑道:“我的乖孙子,快来祖母这儿!”
  兰哥儿一年前就已经由贾瑚教着开始启蒙了,此刻只上前中规中矩给张氏请安,芷哥儿却是个活泼好动的,年纪也小,平日被顾氏宠着,不知dào
  那么多规矩,一听张氏这般叫唤,嘴里叫着“祖母”,迈动着小短腿,就往张氏怀里扑了过来。
  张氏把孩子抱在怀里,喜呵呵搂着直亲:“我的芷哥儿哦,我的心肝肉啊!”
  芷哥儿叫她亲的痒痒,不住左逃右避的,一时恼了,年画娃娃一般胖乎乎的小孩子,赌气了那肉鼓鼓的脸蛋,开始向着顾氏伸手:“娘,娘……”
  张氏赶忙停下来,搂着人哄:“哎呦,我们芷哥儿恼了?祖母不亲了,不亲了啊,不生气不生气。”从桌上给他拿了块散碎的桂花糕哄他,“来,给我们芷哥儿吃糖。”
  小人儿有了吃的,还真就不闹了。小胖手抓着糕点就往嘴巴里塞。那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顾氏和旁边一干丫头婆子,看着都笑起来。
  贾瑚却不乐意,皱着眉道:“娘,你别宠他,男子汉大丈夫的,转眼就两岁了,你别还老抱着他,让他自己坐!”
  张氏就啐了他一口:“呸,你也说,他转年才两岁呢,多大人啊,你就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你怎么不说说你,你两岁的时候,我这么对你的?”又叫了兰哥儿过来,搂着直掉泪,“我可怜的孙子,多大点年纪,就叫你拘得这么厉害,大面不错也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臭规矩约束,才四岁就没个玩儿的时间了。”又叮嘱两个孩子,“别管你们父亲,在祖母这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芷哥儿也就罢了,兰哥儿却下意识看了看贾瑚,张氏发xiàn
  ,就不耐烦地开始赶人:“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儿吓坏我的乖孙!”一边又让人去叫芝哥儿,“让他们兄弟三个,好好在一起玩!”兰哥儿极力想要克制,眼睛却也亮了起来。
  贾瑚也不戳破,只跟着笑:“母亲这可是,还说最疼我,这有了孙子,眼里就儿子了。得,儿子不在这儿碍你眼,走了!”说得众人都是笑起来。
  出门前,贾瑚让顾氏帮忙看着点:“母亲身子才好,不好多劳累的,你陪着说说话,孩子那边,让奶娘多看着点。”
  顾氏毕恭毕敬地答yīng
  了一声:“大爷放心,我省得的。”
  贾瑚这方出去了,出了门好远,还能听见里面一群女人的说笑声。摇摇头,真是不能理解女人的心思,逗孩子有什么好玩的。
  不过贾瑚也不拦着,他对孩子确实严格了些,不过这也是为了要树立他在孩子心中的威严,免得以后压不住孩子,可私心里,他当然也希望孩子能有个放松的时候,张氏要留人下来玩,他也是不反对的——当然,这就不能叫孩子知dào
  了。
  想到孩子,少不得想到孩子的母亲,贾瑚也说不上来,这些年,他跟顾氏,真真是相敬如宾,在边境,他将家里的一切交给顾氏,平日对她也多有敬重,顾氏呢,那是三从四德教出来的完美后宅夫人,为他打点一切事物,嘘寒问暖,生儿育女,为他纳妾安排通房——一切都很完美。
  甚至对于徒宥昊时不时往府里寄信,她也都安之若素,没事了,还会劝他给徒宥昊写几封信:“四爷对您是真上心,您和四爷是多年交情了,如何就只看着四爷来信,您却不回呢。”贾瑚不信她不知dào
  徒宥昊和他当年的事,可她却果然是不介yì
  的,对于她来说,嫉妒有违妇德,如何可以犯?
  贾瑚原本以为她是装的,可几年细心观察下来,却发xiàn
  ,顾氏是真不在意,究其原因,大概是,不爱他吧。
  贾瑚查过顾家,顾家男丁大多有出息,便是不能科举做官,也少有纨绔子弟,可说是能人辈出,唯有这风流韵事确实不少,家中妻妾并不多,但在外面的风流就少不了了——比起当今有些人一房一房妾室往家里抬算是好的了,但显然,却叫顾氏从小就知dào
  了这为人妻者,必须要宽宏不嫉妒,也明白了,女人这辈子,要想过得好,最不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对人动心。
  不知dào
  为什么,明白了这点的时候,贾瑚竟有种突然的轻松感。他不想去深究这种感觉,只是在其后的日子里,果然跟顾氏做到了相敬如宾。
  如今,他们还有两个孩子,夫妻举案齐眉,别的,贾瑚也就不想了……
  正自出神呢,下人来叫他:“大爷,门前来了个客人,说是您的旧友,相求一见,您看……”说着,把拜帖递了上来。
  贾瑚打开一看,登时就笑了,“快,快请人屋里坐,不,我亲自去接!”赶忙疾步去往前院,正门前,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背对着门,正和个小厮说话。
  贾瑚便大笑着出去了:“可是好久没见了,唐宾,我们这可有六年多没见了吧!”
  那人闻声转身,也跟着笑起来:“可不是,算算,可都快七年了!”
  却不是唐宾又是谁?
  贾瑚拉着人:“什么话也先别说,咱们进去,好好聊!”唐宾自无不可,两个久别重逢的友人拉着胳膊,你拍我肩膀,我打你一拳的,亲亲热热便要往里走,却听得旁边一个下人惊呼:“贤、贤王?”
  贾瑚吃了一惊,转过身,站在一辆马车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的,可不是正是徒宥昊?!
  也不知dào
  为什么,贾瑚那拉着唐宾胳膊的手,突然就给缩了回来,看着面无表情走过来的徒宥昊,心底却是一阵阵的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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