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信我一次

  “白侯爷还在宫里吗?”她问。
  玄茗摇摇头,“不在,将军你从祭祀上离开之后,白侯爷也称身体不舒服就回府休息了。看来侯爷今天也遭了不晓得打击。”
  休息?顾婉卿捏着下巴想了想,就是有哪里很奇怪的地方。
  若她都有这个想法,那么白侯爷会不会也……
  顾婉卿抓住玄茗的肩膀,焦急嘱咐道:“玄茗,你去看看侯府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比如?……”
  顾婉卿双眼眯了又眯,“比如,看看白侯爷还在不在白府了。”
  ……
  雷雨未歇,显得夜晚尤其漫长。
  容鹤目不转睛地守着白凌,直到太医全部上完了药,白凌已经疼得意识模糊,除了喊疼便没有其他清醒的时候。
  郭太医给白凌喂了第五剂止痛药,加一副提神的药丸。
  “太子殿下,白凌他这样终究不是办法,这里潮湿,对养伤不利啊。”
  “没事,等他好些了,我会安排他去别的地方。”
  郭太医连连摇头,“我旁边的屋子煎药了。”
  容鹤依旧守着,给白凌擦擦汗,拭去脸上的血垢。
  又过了会,白凌的眼皮颤动,才缓缓睁开。
  容鹤惊喜道:“白凌,你清醒了一点吗?”
  “太子?……我在哪儿,为什么你会在我旁边?”白凌的嗓音哑得厉害。
  他用模糊的视线看了看周围,除了容鹤的这张脸,他充满血丝的眼睛根本看不太清东西。
  莫非是黄泉路,若是黄泉路,为何太子会在身边?
  白凌有些紧张起来,忽然动了动身体,有奇怪的、剧烈的疼痛。
  他努力撑大了眼睛,才发现自己身体上裹满了绷带,越来越清晰的视野也带来越来越强烈的疼痛。
  “你……你救了我?”白凌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
  容鹤见他已经清醒,欣慰地握住他的手,“对,我救了你,你想起来了吗?”
  白凌抬起手,根本就没有多少直觉。
  “滚……”
  “你说什么?”
  “你滚!——”
  白凌伸出手去推容鹤,用力之下,他从床榻上滚落在地,那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崩裂初雪,染红了绷带了衣衫。
  容鹤名人将他抬到床榻上,慌乱道:“白凌!太医说你现在还不能乱动!”
  白凌浑身颤抖,既是疼也是怒,“容鹤……你为……为什么要救我?”
  “自然是因为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我不管你是为了谁,我都不可能放任你不管。”
  “你为何还这般幼稚?为何……不明白我白凌到今天就该结束的?”
  他喉间涌动着血腥味,无法接受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外面电闪雷鸣,此时活着简直比下地狱还要可怕。
  容鹤按住白凌的肩膀,“等你伤好了,你打我骂我,将我千刀万剐都没关系。你只要你好好活着,什么二十二岁就要去祭天赴死,那都是狗屁!”
  “你可知……你将我置于何地?……将……将白家置于何地?!还有你的储君之位……你是要将一切都毁了吗?……”
  “那些与你相比,都不重要。”
  尘埃如何能和日月辰光相提并论。
  “我让我变成了背叛南炎的罪人……容鹤……容鹤,趁我还没有恨你之前,快将我杀了,带回炎安城复命!……”
  白凌还是挣扎着要下床,但是这次,容鹤将他按在床榻,双目的坚决似冰铁。
  “白凌,我可以什么都依你,但这次不行。我也可以抛弃所有,但我绝对不会抛下你!”
  绝不会抛下你。
  曾经白凌也对容鹤说过这样的话。
  这一瞬间,白凌知道容鹤所说是何意。越是理解容鹤的立场,白凌越觉得自己有罪。
  “你明明知道……我白凌将忠诚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比我还重要吗?”容鹤像乞求一般轻声问着。
  “……”
  白凌如鲠在喉。这世上,对他来说,自然不会有什么比太子还重要。正因如此,他才必须死,不能牵连。
  容鹤笑了笑,很坚定地说道:“没关系,比我重要也没关系。你日后恨我也没事。痛苦总会过去,但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不要你只活二十二年。”
  “我们从来就不是凡人……我们所承担的,从来就不简单,哪怕是生死……”
  “白凌,你信我一次。我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不会牵连白家。等到我登基为皇,我就能将你安全的留在身边。你还能和家人见面。就当之前的白凌已经死去了,重新开始新生活,好不好?你还可以娶妻生子,过回正常的生活,我们还是知己,一辈子不分开,绝不再任人宰割。”
  白凌眼中凝结着容鹤真诚又炙热的目光。
  他的轻声细语,他一直都不肯放开白凌那只手。
  这让白凌这一刻竟然有了慌乱又可笑的错觉——他居然想要妥协了。
  但也仅仅只是这么一瞬间而已。
  门外起了打斗声。
  容鹤周围的两个护卫立刻警惕起来,护在床榻前,“太子小心!”
  一个身影踢开门走进来。
  雨水顺着他的脚步流淌,沉重的佩剑挂在腰间,也不影响稳健的步伐。
  来人脱掉斗笠,让容鹤和白凌都震惊了。
  “白侯爷?”
  “父亲……”
  容鹤朝屋外看去,开着的门大雨飘洒进来,屋外是横七竖八昏倒的守卫。
  白延盛丢掉斗笠,眼神威胁着拦在床榻前的两个护卫,“太子殿下的这些小兵小卒。还想拦得住我吗?”
  护卫有些害怕,毕竟面前的是侯爷。
  容鹤真是想忍不住为他鼓掌,“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人,满朝应该只有白侯爷能找到我这里吧?”
  他才知,原来白侯爷称自己身体不适是借口,实则早就偷偷出来追寻容鹤的踪迹了。
  “东南方向是你的幌子,我派人去相反的方向寻找。太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白侯爷,现在不是论我对错的时候,白凌他需要静养,若是白侯爷允许,可以让白凌伤好一些的时候回白府,那他——”
  容鹤话未说完,忽然察觉到了一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