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焚祭(一)
顾婉卿抿嘴笑着,侧脸蹭着白珏的肩膀,本想说些软糯的话来衬一衬白珏口中称赞的温柔,这一扭头,看见了白珏侧脸旁有一处淤青。
她推开他,诧异道:“你的脸怎么了?”
白珏抓住她要去摸那淤青的手,“无事。被人揍了一拳。”
“太子?”顾婉卿只能想到他。
否则谁能公然打白珏一拳?谁敢。
“嗯。”白珏轻轻点头,“今日进宫,他情绪还是有些不好。”
顾婉卿无奈叹息,“他恨你当时没有放走公主,即便公主现在没有去世,你跟太子之前还是会有隔阂。现在公主死了,他恐怕连杀了你的心都有。”
“嗯。”白珏自己抬手摸了摸侧脸的淤青,面色还是带着微笑,并不忧虑,也不为此事害怕。
“所以我说,不如告诉太子罢了。心中郁结难消,他万一下次对你刀剑相向,你是避还是不避呢?”
白珏坚定道:“绝对不可以告诉他。他需要借由此事成长。否则兄长替他铺好的路就白费了。”
而且白珏知道,就是容鹤的性子,要是知道皇姐没有死还飘荡在外,他定会想办法去探望。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和无数次,迟早被人发现,那他们谎骗天下做的局还有什么意义?
“不说他了。”白珏将马儿的绳子松开,牵在手里,另一只手轻轻握住顾婉卿的手,引着她向前走着,“轩思如何说?”
“如何说不重要,还是要看他如何做。不过,就像你说的,谋事在人,他和这个逃跑的公主若是真的有缘分,肯定也能走在一起。”
顾婉卿模棱两可回答着,听得白珏似笑非笑。
临走时,她瞧了眼乌游寺门口的大槐树。
好似不管时光如果蹉跎,这棵树一直都是老模样伫立在原地。
时间是一直在变,但有些东西即便跨过时间,也还一直保留着。
……
乌游寺的主持在病重之际还俗,将看守寺庙的众人交给了旁人。
人们可惜着他这几年的造诣,怕是将来都不会有他这样具有慧根的人出现了。
并不知道,那病重的主持已经离开炎安城,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衣衫,放下了留在枕边多年的经书,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
他去了那个小宅,找到了在那里等了他很久的姑娘。
两个人在相聚的第二天,决定拜了天地。
所以,对于整个南炎朝来说,轩思和尚和长公主这两个人故事就是结束了。
而云藩国和南炎也达成了许多条约,总得来说,南炎因为了公主离世的事情,也从云藩国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三月桃花簌簌,是暖春最美的时节。
这种大片的粉色似乎扫去了之前白雪的阴霾,让人忘却了之前公主离世时整个炎安城的悲鸣。
而对于白府和将军府来说的头等大事
迎来的将会是三月花开的好日子里,顾婉卿和白珏的婚事。
白珏说了,因为公主的死,他们的婚事可能不会大操大办。
顾婉卿一再表示没关系,她也不喜欢大操大办,自己也没有十里红妆相伴,没必要做那些虚头巴脑的派头,况且礼节多了她也记不住,憋闷得难受,不如一切从简。
然而他们万万想不到,解决了公主事情之后,白府迎来的却是一道赐死的圣旨。
不管圣旨的内容有多华丽,将白家的功勋和白凌的功劳吹捧得有多么天花乱坠。这让白凌以身祭天的事实也无可扭转——
皇上就是想提前让他死。
三月初十,皇上说这是天师算出来的好日子。
所以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天开始算起来,只剩仅仅十日。
而在这十天内,皇上让白凌将自己职务上的所有工作都要交接完成,尤其是关于也录文书的线索,必须全部用纸笔记录下来。
礼部和朱雀天师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准备这‘隆重盛大’的祭天仪式。
南炎朝的历史中,并没有许多能够以身躯焚祭神明的人。
据传说,开国的南炎王在五十岁之后,玄武天师说,南炎王的身体具有无穷的力量,若是通过仪式焚祭在城都内,可让南炎今后风调雨顺。
南炎王照着玄武天师的话做了。
百姓们心中无上的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通过洗礼,跳进了火炉鼎中。
那之后,果然南炎攻打任何城池都轻而易举,就连天灾也不曾对南炎产生过威胁,南炎在洪灾频发的那年存活了下来,炎安城越来越繁荣昌盛。
而周围的许多小国,都因好几年的天灾实力逐渐减弱。
所以,全部炎安城的百姓都相信,那一年南炎王舍身祭天,已经羽化成仙,在仙宫上面保佑着南炎的百姓。
之后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前朝的太傅,因命格影响了南炎,那几年南炎受旱灾迫害。
所以天师让其水祭,太傅欣然接受。
太傅跳入水中结束生命,随着洪流冲下了悬崖,尸骨无存。那一带有食人鱼。
后来,果真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旱灾。
正因为南炎有这样的历史,人们在心底就扎根了对‘天命’的信任。
以身祭天,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只不过,白凌是个特例。
他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从出生的时候,就被朱雀天师算出来需要通过焚寂来改变命格,才能够不影响南炎。
而现在,朱雀天师说了,白凌的命格凶煞,当时在出生之时没有完成的事情,能拖到今年已经极限。
并且,也确实因为白凌为拖延焚祭的事情,让南炎最近有许许多多古怪的事情发生。
祭天大典的意外,露台的倒塌,官员的失踪,公主的离世,这都是能进入史书的一件件大事情。
“朱雀天师当时就说白家交出孩子,但是白夫人怎么都不肯。”
“是啊,这事儿我还真知道,那时候在白府的门口哭闹了好久,白夫人说是要断绝关系,带着儿子隐姓埋名去南炎以外的地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