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祭天大典（一）
皇上席间有淡淡伤感，点头称是。
王后又道：“不知公主可有驸马在身旁陪伴？”
皇上道：“睿姬尚未许配，她言，定要心许良婿才肯出嫁。朕也觉得，睿姬是朕心头珍宝，选驸马必然不可马虎。”
张贵妃察觉到王后和世子对容睿姬的欣赏之色。
她盈盈行礼，“臣妾看，云幡国世子一表人才，和长公主倒是极为相配。”
白凌和容鹤一同抬头，看向不怀好意的张贵妃。
云幡国路途遥远，公主远嫁，即为和亲。
容睿姬着舞衣下跪，“儿臣还想再多陪伴父皇，并不着急出嫁。世子风度翩翩，儿臣资质平庸，实在不敢高攀。”
堂堂南炎公主，怎会配不上云幡国的世子。
她的借口，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王后脸色略有难堪，皇上捏着胡须，只是道：“这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原本在一旁低头喝酒的容鹤欲站起。
白凌按住他，低声提醒：“殿下，在殿上不可乱言，否则也只是害了长公主。”
“云幡国世子是继承大统之人，父皇若是想稳固云幡国，和亲恐怕是必然之路。牺牲皇姐，父皇应当也不会在乎。可皇姐必然不愿意。”
白凌沉下半张包裹在阴影里的脸，“还未到来的事情，太子不能轻举妄动。你的一言一语，现在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容鹤无力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身心俱疲。
……
顾婉卿参加祭天大典的次数并不多，因为她并不爱凑热闹，人山人海的场景实在是让她有些烦躁。
十岁之前炎安城举行过三次，但是她那时年纪太小，在人群里个子不高，也是怕自己被推搡受伤。
更主要，没有长辈愿意带着她出去。
顾二叔嫌弃麻烦，不肯多带上她这个侄女儿。索性便不去了。
十四岁之后，她是名声赫赫的绾青将军，就更不能用平常心去游玩祭祀。
武将们总是会被委派执行‘安全措施’的人物，顾婉卿也不例外。大概意思就像是一线歌手举行盛大演唱会，她就是其中一个保安队组长。
今年也不例外。
顾婉卿和其他人都也接到了圣旨，会负责当天游行的安全和秩序。
她会穿上沉重的盔甲，盔甲上有符文，象征神圣不可侵犯。
玄茗为她试穿，这盔甲要比往年还要沉重。
手中持着的宝剑也是，镶满宝石，普通人单手根本就无法提起。
看着铜镜里，玄茗感叹将军无论是女装还是这样的装扮，都有不同的风采。
“若是将军穿成和花魁一样的衣服，在游行车上翩翩起舞，那绝对是比那花魁还要美得一道风景线。”玄茗幻想着。
顾婉卿扬扬眉毛，把宝剑甩起扛在肩膀上，觉得挺酷，“可惜，本将军什么都会，偏偏就是没有舞蹈基因。”
“什么叫基因啊？”
“就是慧根咯。”她将宝剑撂给玄茗。
玄茗接住，差点被沉重的宝剑带倒到地。
她双手捧着，心里突然想起一个疑问，“将军，白二爷好像今年也会参加祭祀游行，不晓得是不是和将军在一起呢？”
顾婉卿方才还轻松的神情骤然阴沉下来。
“不用管别人。”
“哦。”玄茗被将军这严肃至极，甚至可以说有些略带生气的脸给吓住了。
她奇怪着，自从若红回来后，只要一提起白珏的名字，将军就很不开心的样子。
虽然以前提起白珏，将军也没有多开心。
但这和这几天的状态不太一样，明显是有什么芥蒂。
……
九月初九。
祭天大典当日。
人们从清晨就翘首以盼，等待游行仪仗队的开始。
这是一个会沿着炎安城所有大街道游行一整天的仪式，直到夜晚，由天师主持，众人一同祈福。
朝廷所有的臣子都会参加。
游行的队伍分成四块——素人、鬼魅、神明、妖魔四方。
皇上会随在队伍的最末端，受百姓膜拜，最后登上祭坛烧香。
每个游行的队伍都是有严格的讲究，有领路人，有相对应的祭祀物品，和各种花样的旗幡随风飘荡白米之远。
人类这一方的领路者，今年便是由容睿姬长公主所担任。
这也算是众望所归了。先皇后在世时，几乎都是揽下这个重任。
扮演鬼魂那方的，就是栖香街的花魁秦兮雪。她容颜娇媚，百花选艳中一骑绝尘，惊艳众人。
出身低下，今生今世也无法抬头，很适合鬼魅的角色。
神明那方，是天师亲自领路，这是每次的惯例。
而妖魔的领路者，向来是每次祭祀的重头戏。因为妖魔这队的领路人，不仅要有卓越的气场，还要有凶狠的命格。且每次都不能重复。
天师说了，命格要硬，否则这一趟祭祀走下来，会有折损寿命的危险。
所以有几回，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砍下一个扭头，天师画上符文，由十个人抬着，充作妖魔之首来进行游行。
但是今年，有个出乎意料的人选——白珏。
此人选的消息一传出来，大家觉得实在是太适合了！
命硬、狠厉，这简直就是妖魔本魔！
白珏原先不在炎安城，现在回来，也不能违抗圣旨。
尽管他心底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当时礼部把衣服送到白府的时候，白凌好嘲笑了一番：“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见你穿这个浮夸的衣服。”
白珏表示淡定，“黑衣而已。白色的新娘妆我都扮过。”
白凌想想，那也是。
于是他就穿着一身像是被浑身插满鸡毛黑色羽衣出发了。
顾婉卿不得不信巧合，她正是负责神魔这一方队伍的安全秩序。
作为保安队组长，她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汇合。
她手持宝剑，身穿宝甲，像一个秀气娇小版的武神，骑在红色骏马上，身后旗幡飘扬。
身侧，白珏高坐祭台。
他头上佩戴着沉重繁琐的帽子，和那山神新娘的装扮如出一辙。
顾婉卿目不斜视，只管手拿宝剑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