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剑指开封

  而一望无际的北方草原上,每个蒙兀战士,都有四五匹马相随,十几万大军和数十万匹战马,奔腾若海,将一切势图抵挡它前进步伐的障碍,拍击粉粹,夷平粉碎!
  在当时冷兵器的战争条件下,拥有着精良武器,等若于坦克装甲车的战马,再有在做战时将指甲磨平,吹呼雀跃的蒙兀骑士,这样的一支军队,也唯有相同数量,一样善战的蒙兀军队,方能抵敌。
  “殿下,大汗连发急使,令我急速至幽州一线,把守关隘。与北方大局相比,这里终究也算不得什么。”
  伯颜退守归德后,连续请兵,忽必烈终是不允。他没有办法,收拢万余蒙兀残兵,三四万汉军,调集了大量百姓,修整归德城防,多用投石机、弩炮、甚至,还从当年征西域和花刺子模的库存里,找来了百余具发油筒和大量的火油。
  有了这些,虽然不敢说反攻,然而守备归德一线的防御,在他看来也是足够了。敌人守城时,尚且靠着利器,攻城时面对着几倍的大军和大量的守城器械,人数太少,总归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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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35zww.*bsp;只是向南守住归德,西面有潼关天险,敌人最多只能在几路交界的大山和临山的州县中积聚力量,在伯颜看来,这样的战略纵深和人力物力,是远远不能同整个蒙兀大军相抗衡的。当年木华黎经略整个大金国的攻伐,只有万余蒙兀军人,两万多汉人军队,虽然金国腐败不堪,全无战力,倒底是人数太少,难以对对方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现下的局势,不过是当年的重演。不过与木华黎不同的是,张守仁并不能得到楚国整体上的支持。大汗虽然没有明言,不过想来曾暗中派遣使者与楚国朝廷接触,对方就是不肯自毁长城,也决计不可能派兵增援。
  而幽州方向,则是远远比着归德一线重yào
  的多的战场。虽然有居庸关、紫荆关等险要的关隘,然而如果没有优秀的统帅防备,再雄伟险要的关隘,也不过是用来鄣显对方武勇的道具罢了。征金第一役,野狐岭一役,金国精兵足有六七十万人,背倚雄关,人多势重,却被十万蒙军打的丢盔弃甲,除了少数将领逃命外,所有的大军全数被灭,伏尸百里。几十年过去,那里仍然是骸骨遍地,磷火幽幽,令人观之而肠断。
  正因有着种种的前车之鉴,忽必烈方才不管南方局势,就是冒着丢掉整个河南路的危险,亦是绝不可放qì
  河北汉地这样与阿里不哥军队直接交战的重yào
  地域。
  伯颜心中亦是明白,在接到大汗的信使催促后,便即打算整装北上,只是脱欢遭受大败,心中郁结难解。又加上身上的伤势不减,还有一些不便明言的原因,百般千折,总是不肯立kè
  上路。拖延半月之后,大汗的信使一拨接着一拨,言辞越发严峻,伯颜抵受不住,终于痛下决心,这个大王子不管是愿或不愿,总归要强行拉他上路才是。
  “也罢,那我们今日动身就是。”
  此一次,脱欢却并没有再摆出种种道理,不肯动身。待伯颜话语一出,便即答允。
  伯颜不知dào
  他派出的几拨寻找王秀莲的队伍都无功而返,是以绝望。他虽然不明就里,却是喜形于色,当下吩咐人道:“立kè
  准bèi
  好大车,要收拾的齐整舒服,好让殿下安睡休息。”
  脱欢勉强笑道:“你也忒仔细了,我不过受些小伤,就把我看的如同女人一般。当年祖宗在征讨塔塔儿人时,被一箭射中喉咙,晕迷了一天一夜,后来还不是生龙活虎一样,又去骑马厮杀。”
  他一心要效法成吉思汗,伯颜自然知dào。当下连连点头,答道:“也好,大汗见你生龙活虎似的回到开平,一定欢喜的紧。”
  脱欢的伤势,重在心病,其实若论外伤的轻重程度,早就该没事人一般。之所以淹留病榻,伯颜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战败之事,郁郁不乐罢了。
  “伯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来报颖州之仇?我蒙兀人起兵以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伯颜皱眉道:“打败阿里不哥后,自然会来征讨张守仁。”
  “我实在是急不可耐!阿里不哥实力强横,我看没有几年时间,不可能打败他。不如等今秋战事过来,我们向父汗请兵,以十万主力来攻,断然没有打不赢他的道理。”
  “我们蒙兀人之所以纵横天下,无有敌手。就是勇猛的同时,也知dào
  利用天下大势,将五个手指拢在一处打人,而不是分兵四散,任人击破。你说蒙兀人没有打过败仗,也是不对的。当年征花刺子模时,大断事官秃忽尔的三万蒙军,被花刺子模算端扎兰丁率兵围住,死伤过半。就是眼前,旭烈兀也在极西之地吃了大亏,几万蒙兀和签军,全数战死。可是当年的成吉思汗也好,现下的旭烈兀也好,都没有立kè
  就去报仇,而是隐忍不发,只有稳操胜卷之时,才会如同上天降下的雷电一般,突然出现在敌人身前。”
  伯颜叹一口气,重重说道:“殿下,你在勇武上,不下祖宗。可是你的谋断,还是差了一些。等你回到大汗身边,好好和他学着,看大汗是怎么用兵打仗,怎么处理民政的。现下的蒙兀,和当年全然不同了,好生学着吧。”
  脱欢被他说的无语,当下羞愧难当,不好再说。只得勉强站起身来,向伯颜道:“好了,咱们上路。”
  两人一同步出脱欢住处,一路行来,穿过归德府原知府衙门的正厅大门,步下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石阶,出仪门、正门,却不知怎地,又一起回头顾盼。
  “归德应该不会有事吧?”
  脱欢看着巍峨壮丽,还是始建于北宋时的府衙,显的全无信心。
  伯颜皱眉道:“五六万的汉军,加上五千蒙军,阵势又收缩的很紧,归德又是东京前哨,城池坚固,很难正面攻破。守将阿术,虽然年老,经验却是十足,十来岁时,还曾跟随成吉思汗西征,我不相信有人能在他手里讨的了好。”
  两人虽不能全然放心,却也只得急速离去。当日颖州战败,从前线逃回的万余败兵,两人带走一半,留下一半,交由阿术统领,防守归德。
  由于本部早就离去,他们两人虽是带着随身的几百亲兵,绝尘而去。
  秋日的阳光下,几个老实巴脚的农民,在田埂上歇息纳凉,眼见这一小队骑兵离去。那些布满老茧的黝黑的大手,却在暗中提起笔来,将这些骑兵的神态举止,人员数目,离去的方向一一记下。
  “伯颜和脱欢等蒙兀大将,全数离去了。”
  那张写的潦草却详细的情报,被誊写清楚后,在伯颜等人离去后的数日,已经呈在了张守仁的案头。
  他居于帅府正中,此时战事已停,自胡烈以下,所有的大将均排列其下,静待他的决断。
  “你们说说看,咱们是趁势攻伐归德,还是暂且休兵,整训人马,来年春天再战?”
  “大帅,兵马疲惫,敌人很难再战,我军也委实不能再打。”
  “正是。我军不过一万多人,精兵太少,若是急速扩充实力,只怕很难分兵守城。打下城池,也终究无法守住。那些床弩和投石机虽然厉害,可是建造不易,很难量产。否则,也还好让许多。”
  “是啊,要是那滑翔机能多造上几百架,每架多载几人,嘿嘿,那可真不得了!”
  张守仁听他们议论纷纷,虽然以极小的损失打败了敌人十余万大军,这些将领却并没有骄矜之色,亦是无人脑袋发热,要趁机攻州掠府。他心中极是满yì
  ,待听到各人议论那些新奇武器,恨不得全军人人一个滑翔机时,却又是哭笑不得。
  这滑翔机的构造原理极是简单,不过是利用空气动力学的原理,以上好原木和少数的钢铁构件组成。利用大别山上到处都是高坡的地利,只需人力推动,这些自身全然没有动力的大型飞型器,就会利用山风飞到一个可以平稳飞行的高度,在完成任务之后,又可以平稳降落。
  张守仁原本是打算建造热气球,可是那需yào
  更精密的器材和许多无法得到的配件,在现有的条件下,只得放qì。
  至于滑翔机所使用的那种高爆弹,不过是用当时已经有的火药,稍加改进,以制做炮弹的方式制做而成。看似威力惊人,其实论起杀伤力来,还不如寻常的抛石机。
  至于火枪火炮,对工业基础的要求实在太大,若是张守仁拥有整个南楚的财力物力,自然可以铸造成军,而在此时,实在是没有能力建造。
  那些带电的铁丝网,则是由制做电报的电池后,又多造了一些强电流的蓄电池,将铜丝搭在铁丝上,电流直通,自然就有使人有痛灼感的效果。只可惜,象发电机那样可以制种高压电流的器械,以现下的科技条件,无法制造成功。若是不然,只怕就没有那么便宜,让敌人用身体硬压就压跨了铁丝防线了。
  这些直到清朝,仍然是士大夫口中的奇技淫巧的东西,却使得张守仁以绝对劣势的兵力,打败敌人。
  此时此刻,他麾下所有的将军士兵,不但视他为用兵如神的将军,亦视他为天上星宿一般。这些东西,等闲的工匠照着图样铸造都尚嫌困难,更别提一手发明,并无他人帮zhù
  的张守仁了。
  听他们仍然议论,张守仁微笑道:“这些东西,好是好。不过没有钱粮,没有人力,如何大规模的建造?东西再好,也得有人来使用。是以无论如何,首在得人。”
  胡烈上前一步,答道:“往北攻归德不易,不如咱们往攻唐、邓,再加上许州、信阳、蔡州、宋州,商州、长水、业阳,把这几十个州县全数攻下,背倚大别天险,以为犄角之势。再加上,咱们打通唐邓,就能和襄城一线联通成势,若能得到朝廷的信重资助,则大事更加可成了。”
  旁人尚未发声,伍定国却上前一步,冷笑道:“胡将军,你又忘了前事了。我听说,朝廷私下里早就和蒙兀人有了约定,绝不会资助支持我们。甚至,蒙兀人要求朝廷向我们施加压力,让我们退回江南。若不是余波老儿,知dào
  大帅绝不会听从他的调遣,信使早就派将过来了。”
  他目视众人,又道:“当年岳飞之事,诸位可记得否?”
  岳飞以宣慰使之职,收复襄阳、唐、邓、新野等六州之地,授清远节度使,后来讨平洞庭水军,收编六万降军,将岳家军的实力扩充为十万。后来他自襄阳北伐,连克中原大城,在东京开封附近的朱仙镇,大破金军,东京收复在望时,却被十二道金牌急召返回,置朝为枢密使,最终因不肯放qì
  北伐一事,被高宗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
  时隔不远,此事又是武将心中最痛。伍定国此语一出,各人均是默然。朝廷对北征将士如何料理,各人都是心知肚明。胡烈适才的言语,确实太过一厢情愿。
  张守仁心中亦是踌躇,若是此时打通唐、洛,敌人无力反扑,不但内可以联结大楚,外还可以危胁潼关,甚至打破潼关,直入陕西路,经略关中,亦是另有一番天地。
  当日蒙兀灭金,亦是北路直下幽州一线,西边由黄河九曲直入关中,打破潼关,直逼当年金国的南京开封。
  只是关中自从汉末以来,残破已久,自然条件太过恶劣,不下大功夫和本钱整治,没有办法支撑的住大规模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