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她的心上人
PTSD,学名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跟叶泠都是淹死的,真是一种神奇的缘分,让她代替了叶泠重新活下去,代价就是,她不仅不会游泳,还很怕水。
平时没事绝对不会往湖边河边或者海边去,今晚要早知道是在湖上吃饭,她绝对不会来的。
这一路她都走的很小心,尽量不去看湖中,骨子里的骄傲也绝不允许她表露出一丝害怕。
以至于落水的那一刻,萧云和忍不住爆了句粗,草泥马朱瑶,本郡主把你剁碎了喂鳄鱼。
英明神武天不怕地不怕的永安郡主在一个跟头上栽了两次,不得不说是人生中的奇耻大辱。
——
“臭丫头,终于落我手里了,之前你杀了我两个兄弟,胯下之辱不共戴天,你不是很横吗?有本事继续在本大爷面前横啊。”
小姑娘红衣如火,长发利落的扎了个高马尾,红丝带随着墨发飞杨,越发映衬得一张小小脸娇艳清纯,此刻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独独一双大眼睛愤恨的瞪着面前越走越近的男人,看眉目稍显青涩,但国色天香的倾城之态已初露端倪。
“啧啧,这小脸还挺漂亮的,爷爷艳福不浅呢,瞪,你继续瞪,等我把你折磨够了,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做弹珠,废了你的武功把你送到下等窑子里千人骑万人枕,让你跟我作对。”
小姑娘眼神又愤怒又绝望,她真是大意了,被一个小人给暗算了,暗中想要冲破内力,但始终提不起一丝力气。
“别白费功夫了,那可是玉门的千噬水,剧毒无比,人沾之内力散失,慢慢你的肌肤会开始奇痒无比,你会忍不住想抓,挠破后加剧感染,很快你的皮肤就会溃烂,你的如花娇容会变得比癞蛤蟆的皮还要恶心丑陋,整个人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男人阴恻恻的笑着,露出恶毒又猥琐的笑。
玉门是江湖中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门派,门主被江湖人称为老毒物,专门练毒制毒,门下弟子也个个钻研毒物,极其护短且心肠歹毒,之前有个小门派跟玉门的一个弟子发生了口角,第二天这个小门派的所有人中毒而亡,死状极其凄惨。
都知道是玉门干的,从那之后只要遇到玉门的人,必定绕道而行。
玉门有很多毒物都很出名,千噬水更是大名鼎鼎,武功再高强之人,沾之内力尽失,皮肤瘙痒溃烂,受尽七七四十九天的折磨后肠穿肚烂而亡,它最可怕之处不在于此,而在它无色无味,任何验毒工具都验不出,不管江湖还是朝堂之人对此无不惶恐。
皇帝怎可能容许这种不受掌控的东西流落在江湖上,万一哪天被有心之人拿来对付他岂不是惨了,因此皇帝舅舅曾暗中派高手剿灭玉门,可惜去的人无一生还,后来玉门送回来一个活口,用那个活人的口告诉皇帝:玉门绝不插手后宫朝堂,并送上玉门的镇宅之宝玉蟾蜍以示诚心,玉蟾蜍可解千毒,对千噬水也有克制作用,且千噬水提炼极为艰难,截至目前整个玉门只有小半瓶,皇帝这才放下心来。
萧云和听到千噬水的那一刻就绝望了,千噬水是无解的,难道她真要命丧于此吗?母亲对不起我不该偷偷跑出来的……
但死之前,也要先宰了这个龟孙子。
男人走到她面前,猥琐的笑容恶心的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令她绝望的是全身上下一丁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天要亡我啊……
正在她绝望之际,男人忽然僵住了,脸上猥琐的笑还没来得及收敛,使得那笑容看起来极为诡异扭曲。
下一刻,男人“噗通”一声栽在地上,就倒在她旁边。
然后她看到一截白色的衣袍映入眼帘,一个身材清瘦修长的男人缓缓走来,手中握着一支玉笛,戴着一张银色的面具,犹如世外高人般,神秘清冷,不染纤尘。
她首先看到的就是面具后那双漆黑的眼睛,黑洞洞的,如同深渊。
男人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她费力的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摆,冰凉的触感一如他的人。
“救……救我。”
男人定定的凝视着她,然后开口了,他的声线低沉又嘶哑,却该死的好听。
“救了你,可以回报我什么?”
这个男人竟然跟她讲条件,忍着怒气,她声如蚊蝇的说道:“金银……珠宝、功名……利禄。”
男人摇头:“我不缺。”
她咬牙切齿:“以身相许。”
大夏第一美人,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男人再次摇头:“不可。”
她要气爆炸了,那你到底要什么?
男人似乎在考虑,然后说:“给我当药人。”
什么药引?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一挥袖子,她就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一个茅草屋里,非常简陋但很干净,她环顾了一圈,从打开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到对面的山谷,外边晒着一些草药,有水流声哗哗的传来。
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没有任何力气,她想到晕倒之前的事情,被小人暗算,差点就义的时候被一个神秘的面具男给救了。
她中的是千噬水,无药可救,她绝望的想,与其受尽折磨凄惨的死去,还不如一把火烧了落个干干净净。
这时面具男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还是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袍,如同天外谪仙。
男人在床边坐下,说道:“把药喝了。”
声音低沉嘶哑,没有一丝情绪。
小姑娘皱着眉头,十分委屈的模样:“我中的是千噬水,无药可解,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男人嗤笑一声,不屑道:“一个小喽啰也能搞到千噬水?”
小姑娘愣了愣。
男人把药碗放在脚凳上,冷声道:“那个人是在骗你,什么小喽啰都能搞到千噬水,这个世界还不乱了套?”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用死了,我还能活着?”小姑娘忽然抓住他的袖子,苍白的小脸因为激动泛起了嫣红,如同抹了胭脂一般,娇艳欲滴。
一双妩媚灵动的大眼睛蕴满了笑意,弯弯如同上弦月。
小姑娘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骂了起来,看性子也是个泼辣的。
“是你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说吧你想要什么,除了以身相许别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男人指了指药碗:“先把药喝了。”
“这是什么药?”少女看着那碗里黑乎乎一片,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我不需要金银珠宝,不需要功名利禄,更不需要你以身相许,你要想报恩,就给我当药人,一个月后,我放你离开。”
少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那会很疼吗?”
“不会。”
她便放心了,端起药碗,扑鼻的苦气令她喉头冒出一阵酸水。
在男人无形的逼视下,一咬牙,一捏鼻子,一口气喝掉。
她立刻把碗放下,趴在床头干呕起来,耳边似乎听到男人一声哼笑,似乎在嘲笑她的狼狈和幼稚。
她抬头,男人拂了拂衣摆,轻飘飘远去,留给她一个飘渺出尘的背影。
“混蛋。”她咬牙切齿的骂道。
从那之后,男人什么东西也不给她吃,每天一碗药,傍晚准时给她扎针,她也感觉不到疼,就跟蚂蚁咬一样,然后晚上让她泡药浴,虽然全程他不会出现,但外边会时不时响起他的声音,告诉她怎样调息。
烛火摇曳,水雾朦胧,纱窗上倒映出男人修长的剪影,低沉暗哑的嗓音似有若无的传来,轻轻的撩拨着她的心弦。
有天夜里,她突然全身起了红疹,神志不清,男人紧紧的皱着眉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似乎很怕热,不住的撕扯着身上的亵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男人瞳孔骤缩,捡起被子盖在她身上,猛然扭过头去。
女孩蹬开杯子,又忽然颤抖起来:“好冷……。”
下意识的往暖源靠去。
男人冷不丁被对方钻到怀中,双手紧紧的扣着他的腰,感受着怀中滚烫柔软的娇躯,男人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突。
他猛然推开怀中的少女,扭头离开。
身后是少女痛苦的呻吟声,男人走了两步,闭了闭眼,又重新走回床前。
扣着她的手腕把脉,女孩不安的动来动去,他沉声呵斥道:“别动。”
女孩似乎被吓住了,乖乖的一动不动,他掏出银针,正要施针,一抬头,与女孩四目相撞。
女孩的眼珠如同山涧清泉,清澈纯真,又如同小鹿般,不安又懵懂。
他一时愣住了。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女孩忽然伸出手拍向他的面具,面具滑落,他慌忙扭头,墨发倾泻而下,在月夜中飞扬。
“你装的?”那向来冷漠的不掺杂丝毫感情的声音,此刻蕴满了怒气。
“总是戴着面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倒要瞧瞧你长什么模样。”女孩说着从床上跳起来朝他扑去。
男人宽袖轻甩,女孩便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床上。
甩袖远走,眨眼就消失在门前。
女孩气恼地将枕头砸到地上,功亏一篑,他起了警惕心,以后再接近他就没有机会了。
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面具,女孩弯腰捡了起来,一手轻轻的摩挲着冰凉的金属面具,脑海中闪过男人那双漆黑深沉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在里边看到了一丝担忧。
女孩低头笑了起来,他不是没有一点感情的。
——
萧云和揉着脑袋醒过来。
她已经很少梦到他了,没想到这次落水,倒是仿佛把那些回忆解封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好端端的怎么落水里了?”李行围在床前,语气担忧又急切。
萧云和慢慢坐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酒店的浴袍,头发半湿,身上粘腻的感觉令她不舒服的皱起眉头。
她一皱眉头,李行的心就紧紧的揪了起来。
“算了,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
“我没事。”萧云和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的厉害。
萧云和记得自己好像被人给救了起来,“是谁救了我?”
提到这个李行的脸色就耷拉了下来:“云歧,也幸亏他救了你,你不知道当时有多凶险,湖里竟然有鳄鱼。”说到这里李行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第一次无比感激云歧。
云歧?萧云和抿了抿唇。
李行看她脸色苍白没有精神的样子,便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我现在要跟这里的负责人算账,竟然在湖里养鳄鱼,谁给他们的胆子,幸亏你没出事,否则我要告到他们倾家荡产。”话落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温婧走了进来,一脸担忧的问道:“好些了吗?当时你不知道情况有多凶险,要不是云歧,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拍了拍萧云和的手背:“是你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恩情姐姐记着呢。”
萧云和摇了摇头:“是我牵连你了。”
温婧眸光微闪,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心照不宣的笑。
两人都是聪明人,因谁而起再清楚不过。
“放心,那些走歪门邪道的,终究会自食其果。”温婧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在她面前耍心机,这都是她多少年前玩烂了的。
朱瑶推开门走进来,柔弱苍白的小脸写满了担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么担心萧云和的安危呢。
“阿弥陀佛,幸亏你没事,当时我都快吓死了,湖里竟然有鳄鱼,如果不是云歧突然跳下去救了你……。”她猛然打了个哆嗦,“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萧云和挑了挑眉:“云歧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要好好感谢他,但害我的人,我当然也不会放过。”
语气轻飘飘的,却莫名让人心颤。
朱瑶立刻换上一副凄惨兮兮的表情,“是我的错,当时我太害怕了,不小心撞到了你,你又撞到了温姐,为了救温姐你才掉下去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云和,你要怪就怪我吧,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掉了几滴眼泪,真真我见犹怜啊。
“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啊,如果不是云和救了我,掉到湖里被鳄鱼吃了的人就是我了吧,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温婧笑得温柔,语气却一点也不温柔。
朱瑶摇头:“温姐,您真的误会我了。”
“我可当不起你一句姐姐,还是叫我前辈吧。”
朱瑶委屈的咬了咬唇,“云和,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萧云和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的说道:“我累了。”
温婧给她掖好被子,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边守着,有事叫我。”
话落起身,瞥了眼朱瑶:“跟我出来。”
朱瑶看了眼萧云和,抿抿唇,跟在温婧身后走了出去。
关上门,温婧走远了一点,确定房间内听不到,双手抱胸,回身看着乖巧的站在面前的朱瑶。
“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别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恶心谁呢,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抹杀掉你那恶毒的心思了?省省吧,我可不吃这一套。”
温婧一点情面都不留,朱瑶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精彩极了。
“前辈……您真的误会我了。”
“误会个屁。”难以想象温柔高洁的温大美人儿也有爆粗口的一天,柳眉倒竖,端的是一个气势汹涌。
“你这些手段都是姐姐十几年前玩烂了的,班门弄斧,有这个心思不如钻研一下演技,哦,对了,几天后的试镜会,作为女主角,我应该也有一半的选择权吧。”
温婧笑得格外温柔,落在朱瑶眼中,却是十足的威胁。
她心中又遗憾又懊恼,太过冲动,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