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寻旧
“夏桐,你姨妈对你真好,真热心。”金昕羡慕地说。
“还行吧。”夏桐笑笑,也不解释,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还有啊,你姨妈年轻时肯定是一个大美人吧,现在也漂亮,也会穿衣服。”金昕出身富裕,时尚品味比夏桐强多了,所以才会看见关莲觉得眼前一亮。
“嗯,差不多。”
金昕见夏桐兴致缺缺,还以为夏桐是出去半天累了,也知dào
夏桐跟她不一样,夏桐是奔拿奖来的,肯定需yào
休息,便没再打扰夏桐。
接下来的七天,直到比赛结束,关莲都没有再来找夏桐。夏桐虽然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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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关莲虽然没来,吴仁越来了,还带给夏桐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原来爷爷知dào
吴明伊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当年爷爷的同学也有在美国的,见证了吴明伊的这场婚礼,婚礼六个月后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吴怀,这场婚姻只维持了一年。
这位同学后来去了瑞士,他的父辈跟夏宁远有来往,等夏世轩知dào
这个消息时已经是1957年了,彼时吴明伊一家已经回到了台湾。
夏世轩猜到孩子是他的,一个是从日期上推断出来,另一个是孩子的名字,第三则是吴明伊的短暂婚姻也说明一个问题。
可是这一年夏宁远被划为右派分子,被送去劳动教养,一直到1959年10月才从劳改农场回到上海。这个期间,夏世轩是不可能有出国机会的。
夏宁远的工作是1960年恢复的,夏世轩这才鼓动父亲出国,而夏宁远经过这一劫,也有些心灰意冷,却还没有真zhèng
的萌生去意,直到六年后的再一次政治运动,终于浇灭了他最后的一丝热忱。
这些是在夏世轩的日记和信件记录的,夏桐没有看完,自然不知dào。吴仁越花了一个星期,总算全部读完了。
“你们大陆的运动真多耶,我看爷爷的日记,好像曾祖父经lì
了好几次起落,爷爷也受到牵连。可能就因为这个才出不了国吧。”
“这个我还小,那一段历史真不清楚。网上应该有这方面的资料。不过我知dào
我外公就是在文革中因为有海外关系的牵连才被批斗得很惨。如果曾祖父不走,估计也难逃此劫。”
“这样子说起来,还是我奶奶的父亲英明。”吴仁越长叹一声,如果夏家那时也听从了吴家的建议离开北京,夏家将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走吧,我们去愚园路看看。”夏桐不想再探讨这个问题。自己只是一个再渺小不过的普通人,那些历史上大人物的功过是非自然有人去评判。
吴仁越换了一件地摊上的T恤和牛仔裤,特地化了妆,往丑里化的。跟平时确实不太一样,大墨镜,换了一个大众的发型。夏桐也是不起眼的装扮,两人也没打车,挤地铁,地铁站行人匆匆,没有谁去留心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两人先到的静安寺,从静安寺出来,沿着愚园路往西走,因为日记里提到那房子离静安寺不远,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愚园路这一带还有不少遗留下来的花园洋房,小河边两侧都是幽深的弄堂,高大的法国梧桐将整条路包裹在自己身下,时不时有一栋栋建筑风格迥异的小洋楼出现,花了半个多小时,夏桐他们才找到愚园路**弄的弄堂口,门口小卖部的老大爷说,这里曾经是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最新式的弄堂,住得都是当时上海滩的名人。
夏桐趁机问他:“老大爷,您好,请问您在这里住了多久?”
“五十多年了。”老人家的一口地道的上海话,夏桐听得有些费劲。
“那请问您知dào
夏家吗?夏宁远家,就是在**号那个夏家。”
“夏家?夏宁远,你们是什么人?”老人家想了会才想起来夏家,态度有点警觉。
这个让夏桐和吴仁越不能理解,现在又不是什么特殊时期,打听个人还用得着防备吗?
这时,有一位老阿婆打着大蒲扇从屋子里出来,看了一眼夏桐和吴仁越,对着夏桐说:“小姑娘看着蛮讨喜的,侬问的是不是那个老教授夏家伐?”
夏桐忙点头说:“我是夏家的后人,想问问夏家当年的事情。”
“小姑娘骗人的吧?夏家怎么可能会有后人?”老头憋不住问了一句。
“这有什么不可能?兴许是当年那个男孩子的女儿也不一定。”老太太用扇子拍了一下老头。
老头听了盯着夏桐看了几眼,又看了看吴仁越,说:“你们真是夏家的后人?”
“是。”
“那夏家的事情你们还能不晓得?”
“老大爷,我是夏家的后人不假,可是我才多大?对夏家以前的事情不了解,才来这里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我们夏家的故事?”
“夏家的儿子当年死了,没听说他结过婚有孩子,夏家的女儿倒是有一个儿子,到如今应该也有四十多了,可是他不是一直跟着他外公在国外吗?老婆子你看她哪里像从国外回来的?”
夏桐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位姑奶好像也出事了,便问:“夏家的女儿呢?”
“夏家的女儿没死,听说当时疯了,可怜哇,现在也不晓得怎么样了?要是活到现在,也该有六十多了。”
“疯了?为什么疯了?”
“小姑娘,你不是她家人吧?你到底是谁?”老头又问了一句。
“我说死老头,你管人家是谁干什么?”老阿婆又拿着扇子敲了一下老头,然后对夏桐说:“小姑娘,夏家的事情我们只晓得这么多,你想想啊,人家是住洋房的,我们是住小阁楼的,平时也不搭界,就是出来进去看过几眼,他们家的保姆嘴也可紧了,我们想打听也不打听不出来,就是当年他们家儿子死的事情,我们当时也不晓得,还是后来从别人嘴里听说过。”
“那当年他儿子怎么死的?”夏桐颤抖着问完这句话。
“这个我们哪里清楚伐,好像是造反派冲进了夏家,说夏家人要叛逃,孩子,这些事情现在哪里说得清楚,后来zf给夏家落实了政策,可是找不到夏家后人,哎。”老阿婆叹了口气。
“那当时夏家人还是出国了?连他们疯了的女儿?”夏桐主要是不明白那种情况下,夏家怎么还能走出国门?
“走了,走了,不走哇……”老头摇摇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请问,你们晓得他们家保姆现在哪里么?”
“这个哪里晓得,都四十多年了,当年的老住户哪里还有几家,你们是碰到了我们,碰到别人肯定什么也不清楚。”
夏桐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和吴仁越往弄堂里走,走了五六十米便看到了门牌号标着**的一个大门,上面还有一行大字,***幼儿园,铁栅栏里面是一排高大的灌木,只是很久没有人修剪,有些凌乱。
透过虚掩的大门,夏桐看出里面有人,夏桐和吴仁越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次由吴仁越开口,扮作台湾来的记者,采访老上海的花园洋房,因为他那一口台湾腔太明显了。
两人在门外喊了几遍也没有人出来应答,干脆直接推门进去,门口有两棵高大的香樟树,再往前是两棵广玉兰树。
看得出来,前面应该是一片草坪花园,可是这草坪也没有人打理,倒是分割成块了,不伦不类地种了些花,有美人蕉和凤仙花,还有几块是菜地。
房子是三层西式小洋楼,室外有扶梯可直接上二楼,一楼的前半部分搭出了两个小建筑,很不和谐,应该是后搭的厨房。
夏桐和吴仁越走到楼前的台阶上,这时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过来问找谁。
吴仁越把来意说了一遍,夏桐又在一边补充了几句。对方听了不耐烦地甩甩手,说:“出去,出去,这里放假了,我就是一个看门的,你们要看房子等哪天园长来了再说。”
“大爷,麻烦您行个方面。”夏桐递出了两张粉红的票子,对方见夏桐出手大方,期期艾艾地说:“再给两张,我让你们随便看,再给两张。”
夏桐再给了两张,对方笑嘻嘻地接过去,带着吴仁越和夏桐进门。
房子已经改造得面目全非,进门是一个大厅,地面是大理石,两边墙上贴的是幼儿园的海报和书画园地,拐过去两边是幼儿教室,夏桐走过去,推了推门,锁住了。
上了二楼,地面是木地板,也是几间教室,“三楼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也锁住了,没什么看头。”
看门人这才说了出来,有些占了小便宜的狡黠。
“那后面有什么?”
“后面原来是厨房和保姆住的地方,还有一个后门,是佣人专门进出的,现在全成了库房。”
夏桐听了眼睛一亮,说:“那我们能进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