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再见乞翼阿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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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向黑白无常问过众人的寿数,石真的阳寿是众人之中最短的,但紫阳观众人惨遭横祸已然故去多年,石真反倒成了他们之中活的最久的一个。
  但最久也只是相对短寿的众人而言,实则石真的寿命也很短暂,只有四十二岁,石真小他一岁,今年正是四十有二。
  此外西方三千里外乃是外族的居住区域,赵国覆灭之后石真只能离开中土,回到她祖先生活的那片区域。
  感受到石真的焚符召唤,莫问脑海里立kè
  浮现出了石真当年自猎场送他和老五通关文牒的情景,这是他脑海里最深的记忆,随后想起的情景是阿九前去军营看她,夜间留宿,石真自屋外击鼓胡闹,击鼓之事生在猎场之事多年之后,但细想下來,不管是赠送文牒还是胡闹击鼓,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短暂的回忆之后,莫问分出元婴,瞬移到得符咒被焚化的位置,这是一顶帐篷,很大的牛皮帐篷,样式与行军时的帅帐很是相似,但其中的布置却与帅帐的庄严截然不同,也不是寻常女子所住的闺房样式,而是与修行中人的丹房有些相仿,木几,经卷,香炉,神像,除了这些还有简单的生活器物和取暖的火盆,东侧墙上挂着长弓和箭囊。
  莫问现身之时帐篷里并沒有人,香炉里的供香刚刚点燃,供桌之前的地面上还残留着符咒焚烧留下的灰烬,虽然石真不在帐篷里,他却能确定这里就是石真的住所,因为他熟悉石真的气息,这帐篷里残留着她的气息。
  莫问随手拿过木几上的经卷,只见是一本上清道人皆要诵读的《上清经》。
  莫问将经书放回木几,缓步走出帐篷,帐外正下着雪,在这顶帐篷周围还有不少小一些的帐篷,当有数十顶,诸多牛羊圈舍和竖木栅栏表明这里是一个人数不多的小部落。
  就在莫问环视左右之时,南侧羊圈传來了一个妇人的喊叫声,由于对方用的是土语,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根据那喂羊妇人的视线和神态,无疑是在冲他喊话。
  莫问并不认识那个妇人,也沒有出声应答,只是站在帐外环视左右,鹅毛大雪并沒有阻碍他的视线,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围的景物,这里是一处相对避风的山谷,东西都是高山,北侧是一处已经结冰的水潭,唯一一条通往谷外的路在南面。
  那妇人见到有外人到來,急切呼喊,通知族人,很快有不少妇孺自各处帐篷跑了出來,手里拿着短刀匕和各种能够充当武器的生活器皿。
  这些妇人出现之后纷纷看向莫问所在的帐篷,在警惕的看着他之余,这些妇人看的最多的就是位于西侧的另外一顶帐篷,那顶帐篷比石真所住的帐篷小上不少。
  就在莫问歪头西望之时,西侧帐篷的帐帘被人撩开,自其中走出了一个女子,与那些身穿外族服饰的妇人不同,此人穿的是一件黑裘。
  见到石真的瞬间,莫问愣住了,这些年石真的变化很大,头上生出了很多白,脸上的肌肤也不再是吹弹欲破的娇嫩,而是黯淡无光的苍老,眼角生出了很深的鱼尾纹。
  石真的苍老在莫问的意料之中,但他沒想到石真会如此苍老,而真zhèng
  令他愣住的是石真异常消瘦,哪怕不通医理之人也能看出这是身患绝症所致。
  莫问虽然惊愕却沒有表现出來,但石真沒有他这样的定力,见到他的瞬间,石真脸上最先显现的表情是震惊,片刻过后震惊变成了羞愧和忐忑。
  短暂的对视之后,莫问面露微笑,石真见到莫问的微笑,脸上复杂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欢喜,与此同时快步自西侧帐篷向东走來。
  石真刚刚迈步,莫问便现了端倪,石真很是消瘦,腹部却有些凸起,心中存疑,便散出无形灵气隔空窥查石真气息,灵气所至,心中立kè
  明了,石真怀有身孕。
  感知到石真有孕在身,莫问立kè
  明白了石真先前的羞愧和忐忑是因为什么,也明白了石真在看到他的微笑之后脸上为何会现出无尽的欢喜,亦明白了石真焚符召唤他的真zhèng
  原因。
  石真快步走到帐外,平视莫问,“你來的好快。”
  不知是多年未曾使用汉人语言,还是心中过于紧张,石真的这句话说的有些生硬。
  莫问微笑点头,转而回头看向那些妇人,石真会意,冲那些妇人高声说了几句土语,那些妇人闻言如释重负,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
  在石真回头之时,莫问已经抬手撩开厚重的帐帘,石真感谢的看了莫问一眼,先行进入,莫问跟进。
  “你的样子一点沒变。”石真借着为莫问倒水,背对莫问,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激动。
  “这些年你受苦了,当年我应该娶了你的。”莫问说道。
  石真沒想到莫问会有此一言,心中震动,水杯脱手,落于地面。
  帐篷下方的泥土并不坚硬,水杯不曾摔碎,石真蹲身捡起茶杯,以热水冲洗,“你在可怜我。”
  “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可惜我当年太年轻,过分在意他人的看法和俗世礼节。”莫问摇头说道。
  “这些话你不该说的,我已经嫁人了。”石真背对莫问不敢回头。
  “我知dào
  ,我还知dào
  你已经有孕在身。”莫问说道。
  “你还知dào
  什么。”石真开始重新倒水。
  “我还知dào
  你召我过來是为你续命,让你能够顺利产下腹中胎儿。”莫问说道,他了解石真的脾气,石真很执拗,很倔强,如果是为了自己,石真绝不会请他帮忙,此外石真对他心存怨气,哪怕心中异常思念,亦不会在临终之前召他见面。
  “你还是那么聪明。”石真转过身來,将水杯放于木几,转而蹲下身去整治火盆,借火盆烟气为自己眼圈泛红寻找理由,莫问那句‘当年我应该娶了你’是她这一生中听到的最悦耳,最动心的言语。
  “你的丈夫现在何处。”莫问坐到木几旁边的座位,端起了水杯。
  “带族人抵御呼伦人的进攻,现在应该在南面两百里外的坎穆尔河一代。”石真放下铜钩坐到了木几对面的座位,“呼伦人兵马比我们多,他们此去凶多吉少,你若是……”
  “此事我会处理。”莫问打断了石真的话头,此前他就现营地里沒有壮年男子,原來是出征在外。
  “他是我当年的侍卫,国破之后自逃难的路上遇到的,这些年他一直跟着我,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容不下别人,一直到去年冬天才嫁给了他,我嫁给他不是因为我……”
  “我知dào。”莫问点头说道,世间有很多夫妻,但是真zhèng
  因为相爱而结合的寥寥无几,报恩,被迫,怜悯,将就占了绝大多数,石真之所以嫁给现在的丈夫并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有很重的报恩和怜悯成分。
  “我对自己很失望。”石真面露愧色。
  “你做的对。”莫问摆了摆手,石真的惭愧是因为嫁给了别人,她的所作所为并不庸俗,亦不低下,为了某人终生不娶或终生不嫁是很困难的,因为在得不到对方回应的情况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坚持的动力会逐渐减弱,沒有人耐受的住那种沒有回应的孤独。
  石真闻言扭头看向莫问,见莫问表情平静,正在举杯喝水,这才确信他说的是真心话。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待莫问放下水杯,石真出言问道。
  “不好。”莫问笑道。
  “我一直不知dào
  你在想什么,当年不知dào
  ,现在还是不知dào。”石真摇头说道,莫问不是个喜欢说笑的人,他说过的不好那就一定过的不好,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并沒有过的不好的悲伤和沮丧。
  “阿九你知dào
  的,在阴司任职,聚遥遥无期,后來我又纳了一房妾……”
  “我知dào
  的,我还知dào
  她叫秦云。”石真插言。
  莫问点了点头,“秦云即将临盆之时被人杀害,我打上了天庭亦沒能救活他们母子,吴云一家在五年之前也已经故去了,我现在孑然一身,居无定所,你说我过的好不好。”
  “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石真惊讶的问道,她一直以为莫问过的春风得yì
  ,无比幸福,此时方才知dào
  他过的很不好,甚至可以说过的很凄惨。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秦云母子的情况与你不同,我可以为你续命延寿,不但让你能够生下女儿,还能让你看着她长大成人。”莫问说道。
  石真闻言愕然瞠目,她知dào
  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本來只希望能够苟延一些时日生下孩子,未曾想莫问竟然能够为她延长多年的寿命。
  就在此时,帐外传來了一声女子声音,“真人所需之物,小神已经备齐,请真人查收。”
  石真闻声疑惑的看向莫问,莫问冲其抬了抬手,转而直身站起走出帐外,片刻过后撩帘再入,手中已经多了一只包袱。
  莫问将包袱放于木几,解开逐一检视其中各种灵草药物。
  “这些是何物。”石真疑惑的问道。
  “与你调养的药物。”莫问随口说道。
  “那送药的女子又是何人。”石真再问。
  “你们这里的土地,与我腾出一顶帐篷,我要在这里住上一晚。”莫问随口说道,他此时已经可以随意请神,调动土地更是易如反掌。
  石真闻言点头答yīng
  ,出门安排。
  不多时,安排妥当,莫问住到了大帐旁边的一顶小帐,为石真熬制汤药,当日晚间请了黑白无常來到,明言要为石真再延阳寿十八年,黑白无常痛快答yīng
  ,他们不管,旁人更不敢管,有了当年闯上天庭之事,无人敢來触他霉头,以他此时的修为完全可以为所欲为,之所以沒有为所欲为只是因为不想为所欲为。
  次日上午,二人促膝长谈闲话往事,待得本体驱走呼伦族人,便辞别石真,与本体合二为一腾云离去。
  此番他沒有再留下定位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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