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
大卫笑道:“再过几日,我便要立姐姐为王妃——那时希伯来人合族皆知,就算有人看见了,那又怎地?”
贝丝芭仰起脸来,凝视君王,郑重问道:“先夫阵亡,可是出于兄弟之谋?”
大卫叹道:“我委实不愿出此下策!前几日,我特召城主返回耶路撒冷——想让他与姐姐圆房。以后姐姐怀胎十月,期满产子,也不会有人怀疑:那孩儿会是何人的骨血。谁料城主执意不肯回府,一心要上阵退敌建功。无奈……本王只好忍痛割爱……”
贝丝芭听了,喃喃说道:“果然如此……”
大卫看她黯然自言自语,问道:“什么果然如此?”
“兄弟果真要立我为妃……?其他几位妹妹是怎生想法?”贝丝芭不愿对他提起梦中所闻所见,不答反问。
大卫说道:“这个——姐姐大可放心!本王自从迁都耶路撒冷,先后纳妃四人!她们都无异议。如今再多姐姐一人,又怎会多事?”
贝丝芭又问道:“比拿亚、沙玛,这两名逃城旧部,与先夫情同手足!不肯尽那至近亲属的本分么?”
按以国传统:倘若女子亡了丈夫,她本族至近的亲属就要娶她,为逝者留后,继承产业。如果至亲之人不愿娶那寡妇,次亲的亲属就当尽这本分——而至亲之人得在城门口。与次亲之人脱鞋立约。还须得邀请城中的长老同做见证。以表名正言顺!
“这两位哥哥向来对姐姐敬若天人,哪敢有此非分之想?三天后,只要姐姐在长老、节度大人面前坦然陈请,他们必要在城门口,与我立脱鞋之约!”大卫颇为得yì。
贝丝芭把头埋在他怀里,缓缓问道:“兄弟行这事,心中有愧么?”
大卫感到她温软的身躯,微微颤抖。轻声询问:“你怕了?”
贝丝芭双臂紧紧抱住他,答道:“以色列的神若要降罚,情愿所有罪孽我一人担当!”
大卫自是同感这事做得不可告人,又听她说得凄惨——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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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王携同拿单、亚比亚瑟再访神策将军府。贝丝芭一身白衣,在客厅相迎。三人看她穿了丧服,也不再用丝巾蒙面——脸色煞白,形容憔悴。大卫不禁更增怜惜,如果不是有人在旁,便要搂住她。软语温慰一番。
拿单见她满面愁容,显是担忧多过悲伤。问道:“夫人三天前曾说:心中存了件大事,需我王裁断——眼下我等君臣如期而至,夫人只管明示!有我王做主,为夫人卸下重担!”
贝丝芭叹了口气,幽幽问道:“按本族律法:丈夫如果身死,却未留下子嗣。与他至近的亲属就要娶那寡妇,为其存后——请问长老,可有这一条?”
拿单答道:“不错!摩西律法中确是有此一说——请问夫人:乌利亚将军在国中可有至亲兄弟?”
贝丝芭说道:“我夫乃是赫族人,年轻时四方游历,到了南疆逃城,与奴相识。情投意合,结为夫妇。并未听说有什么亲人。”
拿单心下了然,微笑道:“既然乌利亚将军在我国中,没有至亲兄弟,夫人又正当年少风华!待过了丧期,自行择偶再婚便是……这样完全合乎律法,不会有人说长论短,夫人大可放心!”
贝丝芭却说道:“虽然我夫没有同父同母所生的手足兄弟,但我王自十七岁起,与城主在逃城邂逅,均有相见恨晚之叹——王常以兄礼,敬待亡夫!彼此皆以‘兄弟’相称,依此看来,王也算是亡夫的兄弟了……”
她此言一出,轮到亚比亚瑟、拿单吃惊非小!均想:原来她是想嫁与君王,入主后宫……这事委实重大!他们也不便替国君表态,都望向以色列王,凭他自决。
大卫假做踌躇之状,暗忖:我若一口应承,群臣难保不起疑心……他背负双手,来回踱了两步,说道:“夫人欲把丧事变喜事,确是美意!如果论到与城主情深堪比手足者,莫过于比拿亚、沙玛两位哥哥!待本王问过他们二位,若无迎娶姐姐之意,做兄弟的绝计不敢推托!”
拿单听大卫答得合乎律法,喜道:“我王英明!正该如此办理!”
亚比亚瑟也说道:“那就待过了七日丧期,请王与比拿亚、沙玛两位将军。会同城中祭司、长老齐到锡安城门口,定下盟约。”
见两位重臣均无异议,大卫与贝丝芭都暗暗窃喜……
服满七日丧礼后,果如大卫所料:比拿亚、沙玛在锡安城门下,召聚迦得、拿单等等,合城威望素著的长老——在百姓面前做了见证:两人脱下脚上的鞋子,交与大卫。表明放qì
至近亲属的本分,由以色列王迎娶乌利亚的遗孀,为逃城城主留名存后。
贝丝芭有孕已近两月,所以大卫急急娶进宫来——免得到时日子满足,产期与婚期相隔太近,招来更多猜疑。
然而亚比亚瑟、拿单二人精明干练、刚直不阿,已觉得这事甚是蹊跷。两名重臣常常私下相会,讨论朝中大计得失,扶助王的新规策略,须件件顺民意、得人心。
“节度大人这些时日……似乎心中藏了有事?”拿单长老察颜观色,见他郁郁,就探他口风。
亚比亚瑟叹道:“长老是否感觉我王……与神策将军之妻这事——大是可疑?”
拿单说道:“嗯……这事的确有点突然!但王的理由在律法上也无可指摘……大人可瞧出什么破绽?”
亚比亚瑟答道:“这几日,我盘查了锡安城值夜岗哨。他们都说两月前开始,有几名禁军侍卫,晚间常到锡安来,直到子夜方回耶路撒冷……不过,从半月前至今,那几人就没有再来了……”
拿单沉吟道:“如果我王当真与大将之妻私通在前,大人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