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子欲养而亲不在
只是想这些，都不能抵住林允儿的困意。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林允儿真的是第一次体会。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好像他起身了，而且收拾东西出去。本来要继续睡着的林允儿，下意识惊醒。我都已经给你了，却还是没法拽回你。甚至还让你收拾东西离开？你就真的，这么决绝吗？林允儿打开灯，下意识松口气。
屋内的一切都还在，甚至他的皮包行礼都还放在那。只是韩名劲人却没了。林允儿拖着疲惫的身子，忍着疼穿上衣服。想开门去找他。只是无意间发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拿起一看，居然是一个类似铜钱的圆圆的纸，中间还有个方形的……洞。
踩着雪，韩名劲拎着厚厚的纸钱冥币元宝蜡烛香，朝着附近的十字路口而去。早就买好放在那，2月5日的今天，对韩名劲来说，他忘了自己要吃掉林允儿的事，只想着做这个。就是来到这里烧纸。此时已经半夜了，十二点已过，今天就是元宵节。
将雪堆扫开。韩名劲默默整理出一块空地。把纸和元宝铺上。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把纸，抽出一根棍子拨弄着，不时添着香、元宝和冥币。点燃的蜡烛插进雪堆里做照明用。还好今晚没风，也都看得见。
这也算是习俗。点蜡烛，给九泉的亲人引路。香是金条，纸钱是冥币。元宝过去就是家财。画一个圈，在里面烧。避免孤魂野鬼来抢，在十字路口，好来好拿好走，不会撞墙回不去。火渐渐旺了。不用再用棍子挑火。韩名劲随意加着纸币和香，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出神看着燃起的火。
“妈，不知道我离开那个世界之后。你是怎么过的。这样就给你烧纸钱，好像有些不吉利。毕竟也许你过得很好，没有我拖累你的日子。可以不用背上我这个负担。”
“妈，我试过了。好像，还是不行。我可能彻底回不去了吧？哪怕过起从前的生活，可还是回不到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里，有谁偏偏没有你。你总想让我自立，哪怕每月赚个两千块就可以了。你总让我找个女朋友，哪怕她不漂亮，家里条件不好也无所谓。”
“妈。在这个世界。我都做到了。我也有钱了，漂亮的女朋友也有了，还有很多。可是为什么，偏偏你就不在我身边呢？我想让你吃好的，穿好的。我想把女朋友带到你身边让你看，可是为什么，偏偏你就不在呢？”
林允儿顺着光亮，远远看到了韩名劲。他并没有走远，就在那个十字路口。只是看着他坐在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的样子。林允儿觉得他真的很陌生。好像，就是另外一个人。下意识的，林允儿没有走上前。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
“妈，我只能用这种方法，给你送点东西。我知道。或许你也收不到。或者已经当我死了。我试着要回到以前的生活，如果用那样的自己。心意传达给你。或许冥冥之中，你可以感受得到吧？可是如果你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不知不觉，韩名劲哽咽起来。
“我，我想为你做很多事。因为曾经的我，欠你很多很多。我很少给你打电话问问你过得怎么样。我很少懂事的去想要自立，让你能从沉重的负担中解脱出来。我想开车带着你旅游，我想给你买大房子住。我想让不用工作好好活着，我想为你做很多很多，可是我现在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你不在呢？”
韩名劲慢慢坐起，屈膝跪在火堆前，将所有的纸钱、蜡烛、香、元宝都放进里面。或许是回应韩名劲的话，火苗不知为何，突然冲起老高。韩名劲恍若不在意一般，就这么跪在那念叨着。只是林允儿渐渐走到他身前，他并没发觉。
“不过不在也好。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你会气死吧？我现在都成什么了？骂人打人杀人，女孩伤了一个又一个。就在刚刚，我在来给你烧纸之前还发生了。我总给你负担，可至少没有让你在这方面操心过。你不在也好，不在，就看不到这些了。”
拨弄着纸，慢慢烧完。韩名劲退后一小步，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林允儿下意识要上前，可是看着韩名劲磕了第三个头之后，就没有再起来。只是头嗑在冰凉的雪地上，肩膀颤抖。慢慢的，哭声响起。最后，越来越大声：“呜呜……哇……啊……”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这哭声尤为明显。不知何时，林允儿也不由流下眼泪。她不知道烧纸的习俗，但能明白他是在祭奠谁。此时她有些相信韩名劲说的父母金钱地位纠缠的女人都不属于他这句话，因为让他祭奠的这个人，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名劲……起来吧。”林允儿咬着嘴唇擦着泪，上前蹲下拽着他。韩名劲依旧颤抖着身子，埋头不肯起来。因为他知道，当他再起来的时候，就要彻底告别过去了。如果过回以前的日子都没法找回真正的自己，这样就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曾经总是开玩笑说，离开谁就像身子割去一块肉那么难受。但是韩名劲此时是真的如此。他感觉那缕最后的联系慢慢变细、变淡、变浅。正从他身上抽走最后一点联系。他本能的不想起来。却止不住自己的哭泣和眼泪。
“名劲……起来吧。我不知道他是谁。可是你这样，他难道就好过吗？”林允儿眼泪流过嘴边都顾不得擦。她从来没见过韩名劲有这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在自己面前坚强，死都不怕的，死了还要再死的韩名劲，现在哭得那么无力。那么坚持。
从来没后悔什么，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但是对众女对自己的那些愧疚，却比不过他现在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那是一种深深的遗憾，无奈，和难过。直到半响，林允儿也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她下意识捂着小腹。刚刚破身，此时还感觉有些不适应。
或许是不小心的疼痛声，让她吸了一口气。韩名劲身子一顿，慢慢哭声收起。抬头时。林允儿看着他雪水和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的脸，想笑，也想哭。只是韩名劲出神地看了渐渐熄灭的火堆，眼神闪过挣扎，犹豫，最终却是深深的黯然。
转头看着林允儿，但不是看着她的脸，而是她的手。她的手上还握着一枚纸钱。林允儿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意识到什么。轻轻将纸钱丢进火里。火苗再次喷起一点。燃起最后的火光，半响彻底熄灭。最后火堆剩下的，也只是灰烬而已。
“允儿姐……过来行大礼。”林允儿愣了一下，来到韩名劲身边，和他并排跪在那。礼仪是不同，但是形式是一样的。跪地躬身磕头。林允儿行了三个大礼，起身看着韩名劲。韩名劲痴痴地看着灰烬，喃喃开口：“这就是我的女朋友，现在是我的女人了……你看她漂亮吧……我说过，要找女朋友。我一定要找她这样的……现在你看到了吧……她给你行礼了……”
林允儿咬着嘴唇，转头看着韩名劲的侧脸。她很好奇，前所未有的。这会是谁，可以让他带女朋友去见。但是她也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恐怕永远也不会得到答案。站起身，韩名劲搀着林允儿。最后看了灰烬一眼，捧起旁边的雪，将灰烬都掩埋。
等一切都收拾好，林允儿下意识转身要往回走，却被韩名劲拽住了：“回爸妈房子那边住。”林允儿咬着嘴唇，微微摇头：“不。我可以的。哪怕有蟑螂……”“我适应不了。”韩名劲眯起笑眼，揽着表情惊讶的林允儿，朝着那栋金印蓉和韩伟民在哈市的房子方向走去。
“我也受够了那个精神分裂的女人，忍不住要抽她。可惜我不打女人，所以惹不起只能躲开。”林允儿讷讷开口：“那你……”韩名劲撇嘴：“公共卫生间我也适应不了，而且我好几天都没洗澡了。屋子暖气还不好，真心冻得要死。”
林允儿眯着眼睛，突然停下来：“然后你就非得让我住？！我不住你就不打算出来？”韩名劲一愣：“我没让你住啊……你说是刚刚吧。”韩名劲憨笑揽着别扭的林允儿朝前走：“刚刚的事，我真的很愧疚。毕竟女孩的第一次，都需要有个美好的回忆。你给我已经是很大牺牲了，偏偏我还没留下什么给你，让你还为我奔波担心……现在是不是还很疼。”
“韩名劲！！”
“我知道，都知道。不过已经发生了，我会补偿的。用我的以后。”
“也就是说你不会再抽风了？”
“应该……不会了。”
“应该？”
“是肯定不会了。”
“那现在我们可以算算总账了吧？！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都付出了什么？”
“初夜……”
“呀！”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别的了……除了这个。”
“你去死吧！”
“咦？你居然还能跑……喂你慢点。”
这样的声音慢慢消失在街道，甚至连身影都看不见。只是这样的纠缠，或许一辈子都将持续着。以后的路还很长很远，还可以走很久很久，生活就是这样。不论如何，都会继续。这个世界，也永远不会因为什么而停止运转的。
是故事？是真实？留给别人去评定。而做为自己本身，只要走完自己的路……就可以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