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跑,一直跑

  “靖王爷，屈驾寒舍，快请，快请”
  “霍老，不，霍大将军，今后你我同为朝廷命官，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靖王爷莫要折煞卑职”谈笑间，将身子又往下躬了躬，跟着靖王进了里屋。
  挥了挥手，让里屋的人撤下，又将靖王扶到太师椅上。
  “霍将军不必拘谨，坐下便是”
  听完靖王的话，这才在靖王的下首坐下，只有半个屁股落在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看向靖王。
  靖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老狗不愧心机似海，到了今日，不曾看到半点得意之色。
  “霍将军，事情如何了？”
  “回靖王，让霍武那老狗带着孽种跑了”
  沉默，只听见手掌和茶杯的摩擦声。
  膝盖和地板之间发出一道有力的撞击声，靖王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霍大将军，连忙扶起，不快道：“霍将军，这是干什么，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靖王，我霍文办事不利，还请靖王处罚”
  “霍将军，这件事的重要程度不需要我给你强调吧”
  霍文连连点头。
  “那就好，希望霍将军不要让本王失望啊”说完，用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下，转身离去，在刚要出门的时候轻轻的吟唱：“枯草不除，来年肆虐”。
  霍文瘫坐在了椅子上，手心的汗将椅把盘的更亮了。
  等到靖王离去，黑暗中走出一道人影。
  “老爷，咱的计划能成功吗？”
  霍文的目光飘向远方，随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随着霍文目光飘向的地方，一辆马车在飞驰，车里面坐着的便是霍武还有一道逃出来的霍炎。
  “霍璃，再快点”
  “老爷，已经是最快了”话语间夹杂着皮鞭破空的声音。
  “爷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霍炎问。
  “乖孙儿，我们去个好地方”
  “是什么样的好地方啊，爷爷”
  老者沉思，没有回答，转而问：“那乖孙儿说说什么的地方是好地方啊”
  “什么样的地方是好地方？”让霍炎陷入了沉思。
  霍武看着陷入沉思的小脑袋瓜子，如迷雾般的双眼露出一抹温柔。
  马儿突然一阵躁动，马车里的霍炎被颠趴在地上，他还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地方是好地方。
  “怎么了？”霍武问着霍璃。
  “老爷，他们追上来了”
  “快，将马车卸下来，你带着炎儿先走”
  “爷爷，我和璃叔先走，你要去哪里啊？难道爷爷不要炎儿了吗？”
  “你先和你璃叔走，爷爷马上就来了”
  霍炎大哭，嚎啕着：“爷爷你骗人，爹娘当初和炎儿说让炎儿先走，他们也马上来，这都半个月了，他们也没来，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都在骗炎儿”
  没有得到回复，霍炎只感觉身子一轻，便被扔到了火璃的怀里。
  “霍璃，快走”
  霍璃的眼泪早已控制不住，哽咽道：“老爷”
  “快滚”霍璃的话被打断，抱着霍炎上马，向前冲了出去。
  群马奔腾，黄土四起，霍璃骑的马儿也变得腿软起来，霍炎看着身后发生的事情，所有的血液向着大脑涌去，霍璃只感觉自己的左肩被牙齿咬穿了，只剩下几根肉丝将肉连住。
  霍璃摸了摸霍炎的背，忍住了那些安慰的话，两人一路无话，骑着马冲出了十数里路，胯下的马匹血管早已经承受不住长时间的奔袭，血管涨的老粗，倒在路边，享受片刻舒服。
  “少爷，饿了吧”霍璃问向霍炎。
  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着霍璃肩头被自己咬碎的衣服和已经凝固的血，低下头往回跑。
  霍璃一把扯住了，“少爷，老爷拼死给我们拖住时间，不可意气用事啊，少爷”
  霍炎挥舞着悬空的四肢，一脚蹬在霍璃胸口，挣脱出来，一直往回跑。
  霍璃将霍炎扑倒在地，紧紧抱住，不停说：“少爷，别回去，他们现在正在四处找我们，你是老爷唯一的血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少爷”
  挣脱不了的霍炎，心里的那份无助，那份愤怒终于在这一刻爆发，积攒了半个月的泪水肆无忌惮的划过稚嫩的脸庞，哭到声嘶力竭，再加上周途劳顿，吹起了鼻涕泡。
  另一边，小规模的战斗早已落下帷幕。
  霍炽，霍文的大儿子，手里不停的把玩着还冒着热气的头颅，一个人喃喃道：“二叔啊二叔，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啊，居然和北方的燕人有往来，这下可好，丢了性命”
  “来人啊，将这逆贼的首级收起来，这可是诸位兄弟领功请赏的好东西啊”
  霍炽旁边的霍熔看着自己旁边的大哥，心里不甘，都是一个爹生的，自己长的五大三粗，霍炽玉树凌风，就连父爱这东西，自己从小到大都没从霍文哪里得到多少，心里极度扭曲，但却不能表现出来。
  霍熔用谄媚的语气对霍炽讲：“大哥，我们是不是该去追霍炎那小子了？”
  霍炽斜眼看了下霍熔，语气不紧不慢：“什么时候轮的到你说话了？”
  眼底闪过一丝凶狠，不过很快的收起来，继而诺诺道：“大哥教训的是”
  “传令下去，所有人，原地修整一刻钟，誓要把霍武一家老小的首级交于陛下，以证明我霍家军的忠心”
  霍熔心底愤然，霍炽就像一个小偷一样，每一次都道貌岸然的将自己的成果取走。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霍炽和霍熔两兄弟又踏上了追杀霍炎的征途。
  此刻，霍璃抱着霍炎徒步在树林中，霍璃感受到脚下的滴震动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追杀过来了。
  将怀里的霍炎摇醒“少爷，你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璃叔，放我下来，我要和他们决一死战”
  “少爷，他们这会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等不了十年了，今朝有仇今朝报，明朝无命不记忧”
  “少爷，你忘了老爷拼死把你送出来吗？那么多的兄弟为了你丢失了性命吗？你要记住，你现在不仅仅是你，你的身上还背着上到老爷下到千千万兄弟的性命，你要有一天替我们报仇”
  霍炎沉默了，霍璃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被听了进去，将霍炎放了下来，从怀里掏出半块烧饼，说：“少爷，跑，一直跑，跑到不能让他们找到你，记住你的爷爷是霍武，是四十年前将燕人打到不敢越过燕山的霍大将军，绝对不会和燕人有往来，你要记得，屠尽这无良之辈，为老爷报仇”
  没有回话，点了点头，向着远方奔去，霍璃看着还在手里的半块烧饼，心中燃起一丝感动，三两口吃完，走到大路上，迎接着属于自己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