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前朝之女

  ()府州来人了?
  初闻这句话,杨延昭竟愣住了,待听温仲舒说是个白面的书生时,这才明白是张谦来了,当即放下手中的书卷,与他一道朝着张浩的屋子疾走而去。
  “延昭兄,你慢点。”
  温仲舒喘着粗气,对着在前方大步急行的杨延昭说着,后者这才发现,二人之间已经有了数丈的距离
  当下收住了脚步,歉意的笑了笑,“秉阳兄,来人是我挚交好友,所以心中欢喜难耐,倒是让你见笑了。”
  “即使挚交好友,延昭兄如此心急也是人之常情。”
  温仲舒笑着应道,脚下也加快了几分,不过心中却有些羡慕张谦,能与杨延昭有这般深厚的情谊。
  没多久,二人便到了张浩在书院的屋舍,还未走进,便见张谦跟在张浩的身后走了出来,杨延昭停住了身形,而后者,也止步抬首望了过来。
  “延昭兄。”
  张谦与数月前清瘦了几分,脸上带着疲惫,也许是多rì赶路的缘由,此时正面含欢喜的笑意。
  对着张谦笑着颔首,杨延昭先走到了张浩身前作揖行礼,“学生见过张师。”
  “不用多礼,当初少阳这家伙不买老夫的帐,如今又将弟子送来,下次见到他,定要好生的说教一番。”
  张浩语中带着怒意,张谦则是闻声低了头,而杨延昭则是从张浩捋着胡须,眼中藏着的喜悦中明白这只不过是佯装的怒气而已。
  说了几句不满,张浩便将张谦交给了杨延昭,甩着衣袖,独自离去了。
  见张浩径直的走了,张谦心中有些担忧,不安的问着杨延昭,“延昭兄,张师他是不是……”
  “秋白兄多虑了,张师他岂会是心胸狭隘之人,更何况,张师命我带你在书院中熟悉环境,定是收下你了。”
  杨延昭笑着上前接过他的大包裹,张浩可是鬼谷后人,怎会眦睚必报?更何况他与少阳师兄也不会有什么恩怨,之所以那样说,大抵是以为自己知道某些事情,只是不想失了面子而已。
  “原来这位是秋白兄,在下温仲舒,字秉阳,与延昭兄乃是好友。”
  温仲舒从杨延昭身后走了出来,这一说,倒是让张谦微愣了一下,此人,他刚才也注意到了,只当做是书院的先生罢了,没想到竟也是书院的学子。
  见到张谦这表情,温仲舒略微尴尬的笑了笑,后者当即回过神来,“在下张谦,张秋白,刚有所失礼,还望秉阳兄莫怪才是。”
  语气极为诚恳,也带着少许的不安,大有温秉阳不原谅他,便会自疚于心的模样。
  “秋白,无须这样,秉阳兄若是介怀,早就甩袖离去了,他的胸中除了经世之才之外,便是宅心仁厚了。”
  “延昭兄谬赞了,经世之才与宅心仁厚并未见得,不过是比你们多了几斤岁月流年而已!”
  温仲舒忙摇首笑着说道,见他们两人都是一副笑脸,张谦这才将心收了起来,跟在杨延昭身后,在书院中走了一遭,便当做是熟悉新的环境了。
  一边走着,也一边说着话,从张谦口中,杨延昭得知如今何家已经成了府州名副其实的商贾大户,在他离开的短短几个月,竟然又增开了几间的铺子。
  听到这,不由得笑着低骂了两句,“这何小胖,还真是不愿在书中动脑子,数银子倒是一把好手。”
  当然,杨延昭也问及了排风的事情,前些rì子,他已经修书一封,花了些银子,托了一个恰好要去府州那边的商队,算算时rì,应该还未送达。
  想起那个小丫头,不禁想起那张jīng致秀气的脸庞,此时,她应该还在小院中托着下巴发呆了吧。
  “排风这些rì子倒是没什么,大多时候跟着今夕一道在铺子中转悠着,不过,每到rì落之时,折家二将军都会去河边小院,之后便关上院门,其他的事情我便不知晓了。”
  折御卿去小院,看来是教授排风习武,也不知道小丫头的到何种境界了,不会还比自己高吧?
  想起那时排风先一步进入悟气,而他则是一筹莫展,杨延昭只觉得这几个月来,简直是大梦一觉,恍若隔世。
  交谈之中,张谦也问起了杨延昭的出游,当然,后者只是说了些走访了些恩师的旧友,并没有说起华山论道之事。
  边走边说,温仲舒跟着两人的身后,默不作声的听着他们的言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时机恰到好处的为张谦介绍着书院之景。
  之后,出了书院,顺着两边热闹的狭窄街道走了一座小院前,一股刺鼻的味道也越来越浓烈。
  正待张谦疑惑之时,杨延昭大叫了声不好,飞快的推门而入,身后的温仲舒也是满脸的惊慌之sè。
  当他们刚踏进其中,便见一人灰头土脸的从屋中钻了出来,手臂胡乱的舞着,似乎要将鼻息中的焦糊味为扑散。
  “合德师兄,你又将什么给毁掉了?”
  突然听到杨延昭的声音,正在咳嗽的郭淮吞了口气,将咳嗽憋住,继而死劲的摇着头,“没,延昭师弟,我哪里会毁掉东西,只不过是炼丹出了些预料之外的事情罢了。”
  本就有点木楞的脸上,再浮现出如此无辜的表情,若要是换一种场景,的确能让人所相信。
  但眼前这景象,怕是有些困难。
  没有多说,杨延昭直接上前,屋中满是狼藉,唯一剩下来的两张木椅也终于熬不住了,成了木片,散落满地。
  “得,又得买新的了。”
  良久,杨延昭只能深吸了口气,如此的说着,那郭淮立马点头应道,“延昭师弟说的是,我早就觉得这王婆子不地道,桌椅给的全是便宜的货sè,用起来怎么也不顺手,是该换了。”
  猛然从老实人口中听到这无赖之语,杨延昭顿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这表情让郭淮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好在这时张谦走上前,对着郭淮弯身作揖,“见过师叔。”
  “师叔?”
  郭淮当下愣住了,杨延昭则是在一旁提醒了句,“是张谦,张秋白,少阳师兄的弟子,也是我的挚交好友。”
  闻言,郭淮满是灰土的脸上顿时笑开颜,“原来是少阳师兄收的徒弟,真是叫人难以想象,少阳师兄竟都未曾提及过。”
  不过须臾,便摇了摇头,“延昭师弟,他是少阳师兄的弟子,却又是你的好友,你让我该如何称呼?”
  “随意。”
  杨延昭没好气的说了这两个字,郭淮却苦着脸,好一会才眉飞sè舞起来,“秋白,你是延昭师弟的好友,当然也是郭合德的兄弟,今后也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像是想通了,说完,郭淮便不顾张谦的反对,将这事情敲定下来了。
  将屋中惨败的物件收拾了,也到了rì薄西山之时,张谦初到宋州,还无落脚之地,小院中也有空着的屋子,杨延昭便将他留了下来,这样一来,也能方便些。
  等郭淮梳洗干净之后,一行人便望着市集上走去,寻了个酒肆,吃个饭,权当是为张谦接风洗尘了。
  吃过几道宋州的特sè菜肴之后,略作了歇息,四人便朝着市集走去。
  宋州远比府州以及代州城繁华,因而集市自然是更加的热闹,rì落而不休,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看着眼前人来人往,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喧嚣异常,游走之中,只觉得眼花缭乱。
  信步的闲逛着,这是杨延昭为数不多的到宋州最为繁华的街市,若不是要买些桌椅,他怕也不会来此,毕竟现在还不是走马遛街的时候。
  走进一家铺子,正看着桌椅之类,却听到了街上有追赶的叫骂之声,因靠在门口,杨延昭便抬首望了去。
  一道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奋力的奔跑着,在她身后,几个彪形大汉正骂骂咧咧的推开路人追赶。
  这是要抢人?
  虽说此刻已经太阳落山,黑幕遍洒,可是当着众人竟敢如此的猖獗,杨延昭心中腾起一股怒火。
  看着有些不爽,可是这种场景在当今是极为常见,糊里糊涂卖到jì院,或者骗入到权势家中的女子儿,但凡xìng子刚烈的,都会拼了命的往外逃。
  或许,眼前的女子便是这苦命人。
  “唉,这胭脂馆又在抓逃出来的女子了……”
  像是应征了他的话,铺子的掌柜惋惜的说着,闻言,杨延昭暗叹了口气,正要转过头,却无意中看到了那逃跑女子转过来带着惊恐的脸,顿时,杨延昭猛的睁大了眼。
  竟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碧月。
  揉了揉眼,再望去,果真是北汉刘继元最疼爱的碧月,只是此时,她颇为的狼狈,儒袄上沾满了灰尘,斜着领着的一边,撕开了几寸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白sè的衣衫。
  瘦小的身子在人群中胡乱的钻着,看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黑衣汉子,大眼之中,不知何时竟有了泪光。
  “合德师兄,拦下他们!”
  杨延昭低声吼了一声,已经看到情况的郭淮当即几个身影闪了出去,在千钧一发之前,挡在了跌坐在地的碧月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