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归途】第二十章 辩棍

  凌若辰像是感觉到他们所思所想,突然站起身来,冲着他们盈盈一拜,“多谢两位,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我会自己再想办法,不再为难二位。”
  “等一等!——”
  石亨急忙挡在了她的面前,她看不到人,差点撞了上去,所幸秦风及时伸手拉住她,三人乱作一团,各自冲撞了一下,相对一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是那个急脾气啊!都不容我们好好想一想!”
  秦风轻叹一声,摇着头说道:“这件事非比寻常,我和石亨如今都有官职在身,并不能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三思而后行,你却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难道真的以为,我们会为了自个儿的前程,置你于不顾吗?”
  石亨点了点头,说道:“秦兄说的是,我方才也是在想,这事情如何能做的周详一些。就算那人真的要在路上拦截,或是有什么阴谋,也得是确认太上皇真的会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有时间好好计划,你如今身体这般不好,还是好好在宫里休息,有什么事让秦妃转告给我们,你只管放心,就算我拼了性命,也会把太上皇送到你身边的!”
  凌若辰见他们如此急切,一番真情,心下顿时有些惭愧,知dào
  自己如此做作,实在是利用了他们两人,可如今她双目失明,又被困深宫,对朱祈镇回来路上的安全,实在有心无力,若是有什么意wài
  ,那她之前种种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能说动这两人帮忙,已是再好不过。
  只是为此所欠下二人的人情,只有以后再报了。
  秦风和石亨答yīng
  下来,便自去安排行事,她一个人留在相国寺祈福食素了三日,便由秦妃陪着回宫,所幸此次陪同的都是秦妃的心腹。周围的侍卫也早有他们二人打点好了,所以此番出行之事,悄然瞒过了朱祁钰。
  杨善正式出发之时,方才发xiàn
  ,情况比他原来预想的。还要糟糕。
  朱祁钰非但没有给他出使正式的文书,只是一纸回函草草了事,而且朝堂上众臣曾经提议地给太上皇带去的衣物粮食,统统没有准bèi
  ,更不用说给也先的礼物了。
  看着就那么三两匹瘦马。一辆旧马车,五六个随从,杨善狠了狠心。方才咽下心中的那口气,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踏上了北上之路。
  甚至到了宣府,杨洪之子杨翎在此镇守,见他堂堂大明使者,竟然寒酸到如此地步,特地给他准bèi
  了些礼物,和一些衣食住行之物。带给也先和太上皇,都被他直接拒绝了。照他的话说,这些东西统统用不着了,很快,他就会给所有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杨翎再三劝说。都未能说服他,只得看着这个号称舌灿莲花的老先生甩着空空两手。前去拜见瓦剌头号人物也先,私下里命塞北地密探多加留意,若是有什么不对,就及时接应,免得那也先一怒之下,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可谁都没想到,这位老先生,会带来如何的惊喜。
  至少也先在看到这位老先生的时候,非但不喜,甚至有些恼怒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使者,已经表达了足够的诚意,要送还这个已经没了用处的人质,所求地,也不过是点银两财物,弥补下连番征战的损失,也安慰下他严重受创的心灵,可是没想到,朱祁钰不但不予搭理,三请四催才派来的使者,不是书呆子,就是老头子,这也罢了,上次那位好歹还带了些礼物,这次这一个,竟然两手空空就来了,这算什么使者,来了吃他的喝他地,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拍拍屁股又走了。
  这一次,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发怒了。
  这火气,直接就冲着杨善发出来了。
  “你们大明无人了吗?怎么连你这么个连路都快走不动的人来我这里,难道那些个年轻力壮的都怕死怕到这等地步?”
  也先原本以为,这个老头儿听了这话,不气死也得吓死,可是没想到,杨善不过是淡淡一笑,说道:“我朝火器局最新研制出新式火器,朝中那些个年轻人都忙着学那玩意儿去了,就我这个老头子闲着没事,就到太师这里来看看太上皇了。”
  也先一惊,忍不住问道:“不知是何等新式火器,难道连你们这些文官都能用吗?”
  杨善此生,最擅长之事,便是言辞,莫说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就算是个芝麻,他都能说成西瓜。听得也先这么一问,顿时就来了精神,摆出了说书地架势,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起来了。
  在他口中,那新式火枪简直比三岁小儿的弹弓用起来还要简单方便,而且准头之好,威力之大,就算是那些个武林中人都挡不过一子弹,更不用说那些普通骑士战马了。
  更可怕的是,这等武器大量生产,还配备到文武官员,说是为了富国强兵,也借鉴瓦剌的模式,平时为官为民,战时全民皆兵。
  一直站在也先身侧,冷冷底抱胸而立,没有言语的铁木尔,听他吹嘘的离谱,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说道:“羊群虽多,也斗不过独狼!否则你们土木堡一战,几十万大军,如何会败给我们区区几万精骑?”
  杨善轻咳了一声,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反倒一拍膝头,感慨地说道:“将军说的不错,这狼群若是用个绵羊为首领,就算是再厉害的爪牙,也没了用武之地。何况当初土木堡一战之时,我们地正规部队正在南方作战,来的都是卫所民兵,又有那阉贼王振胡乱指挥,方才酿成惨败。君不见,不过一月时间,在北京城下那一战,以少胜多,颠倒局势的,不也正是我大明军队吗?”
  一提起北京之战,也先和铁木尔脸上均露出不虞之色,这一战,是他们此生最大的污点,也直接导致了如今被其他部落排挤争斗的局面。
  也先愤愤然地说道:“若非你们大明背信弃义,在互市欺骗和压榨我们,我们又何至于大兴干戈,搞得劳民伤财,其中损失,理当由你们朝廷来赔偿我们,怎能再借兵器之利,欺压我等!”
  “非也非也,太师所言,真是大大地错了。”
  面对着也先的怒火,杨善非但没有退缩害pà
  ,反倒迎了上去,笑眯眯地一口就否认了也先地全部指控,就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人称“辩棍”之才,哪里会怕这等口舌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