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六识丁甲新解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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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浩浩荡荡,散着金光,映的傍晚的山色更加深邃,山色似锦,花团锦簇,微风吹过,满树招摇。
  其实盛夏,树叶由绿至深,待到黄昏,又是涂满了金色,满树枝头由阳光晒过,光影交织,颇显生机,也使万物的色彩,显得格外浓烈。
  远山开外,遥望古庸,一丛参天古柏下,静静立着一人,他背着手,蹙着眉,面容锁紧。
  这个人微微有些发福,穿着打扮倒是似个富家员外,面上两颊放光,肤色略有些深,一身绸缎长衣襟,看着也是颇显富贵,幸好头上戴着一方儒巾,可勉强视作儒生,不然再歪带个冠帽,可非被他人认作是哪里来的富家翁了。
  他年过半百,但看上去精力仍是旺盛,单说站姿,乃与身后古柏一样笔直,有板有眼,而其人精于养气,平素里都是微微笑着的表情,难辨心思,可是此时他眉头紧锁,心中情绪,也是驳杂。
  往昔数年,自己走马江湖,或从魔教,也没少了杀敌,那一日,与一个道心禅境的小和尚拼斗一场,那和尚修为颇脯却是仁心,每每不愿下杀手时,只引的自己好笑,却引起不了半分感激。
  然而就在他找了个时机,要立马击杀这僧人的时候,却不料黄雀在后,早于隐蔽处死死盯住了自己这捕蝉的螳螂,在自己全神贯注,出手击杀那小和尚的瞬间,身后一名杀手早一剑贯出,往自己身后死门刺来。
  这人心叫完了,自己定要命丧此地,然而就在这时,那小和尚竟放弃了防御自己的攻击,反而一击掌风送过去,身后那要袭击自己的刺客又是猝不及防,没想到天下间竟有这么傻的和尚,正中其人一掌,张皇而逃。
  他回忆时,不由闭上了眼,那日凶险,时是此生未在相逢,当时这种情况下,自己若再下重手伤害那小和尚,也算是说不过去了,他一咬牙,逆行功力,竟生生止住掌击,这一举行功,反倒冲的自己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回忆像风,吹过时,往往使人显得更加清醒,此刻在他身爆倒着一个仰面而死的老僧,老僧一脸慈悲相略带哀伤,胸口被贯穿两记的剑伤,显得十分可怖,伤口外鲜血早已凝结,结成深紫色的血痂,而其人身上也早已被鲜血浸湿染红,单说那件僧衣,早失去了本来颜色,只剩下一片赤目的红色。
  “莲花和尚,老朋友……”站着的那人看了看眼前和尚遗体,忽做苦笑,他仰首间,长叹一声,天光传过彩霞,一时透亮,万里彤云散去,天空渐渐落入空冥。
  那日里,自己吐了血,却捡了命,那小和尚吓得脸色苍白,他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施主这一掌不如打在我身上……何必连累施主伤到了自己……”之类的佛家慈悲话语。
  却不料那和尚此时已是面色苍白,手脚哆嗦,他一手捂着胸口,涔出不少冷汗,长吁出一口气,颤声道:“太好了…….没有死…….”
  忽然之间,这人张手掀起一道光,这光似灿金,更胜夕阳,拂过老僧身子时,只见一声轻响,莲花和尚的尸身早在金光普照下散逸成了微尘。
  两人年轻时相交,竟成交心,和尚嘴上并不迂腐,但慈悲心更胜一些好放大言,冠冕堂皇之人,他的作为,固然自己无法做到,也是深深佩服,并且自己不管在不在魔教,这和尚却并未以魔看他,这却也是难能可贵。
  今日里,往事随风,不过片刻回忆,眼前人犹在,却只是冰冷冷一具尸身。
  这人只觉得以自己久日里养气的功夫,竟也无法克制住悲伤了。
  微尘凝聚,竟然结成一枚金丹,其上佛气充溢,站着的人伸手握住了金丹,叹口气,心道莲花和尚百年修为,一生慈悲,就苦难间,不避自身安危,临到死了,也要化身金丹,普济终生,他苦笑着,忽然想到,一颗金丹,又能救得了几人性命,一己之力,终是难敌大势所趋。
  唯有权谋,手腕,雄踞一方的实力,才有真正去做什么事情的机会,只可惜,这一切,老和尚至死却是不懂。
  眼前暮色四合,青山慢慢竟如眉黛,唯有金丹仍绽放佛光,这人心底似乎有些安慰,将金丹小心收着了,心道自己有此私心,想一查莲花和尚死因,便让莫丞等人继续留在南疆了,眼下也需要尽速与他们汇合。
  他这样想着,也不见动作,忽然整个人化作一道光,竟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原来这人,竟是兵盟之主袁重岳。
  …….
  不知是那一夜,会像如此漫长,安乐侯府门前门内大战一场,入夜之后,侯府水牢又暑异生变,终于叫那踟蹰子与胤天童遇到了落单的周涵止,后者心惊时,对方已不容他思量。
  只见踟蹰子击出一道光,周涵止欲抵挡时,身上竟似灌了铅的沉重,原来胤天童双眼蓦地扫来,一瞬间,竟令周涵止身形一滞,而踟蹰子击出之光恰好此时到来,光似无形枷锁,登时灌注其身。
  周涵止大惊,要跳开时,只觉得这道光并是无碍其行动,却锁住了他奇经八脉,令功力无法继续运行,这时胤天童忽然动了。
  只见他化作一股黑风,飘忽间,竟是一把覆住了周涵止,将其人牢牢裹在黑风之中。
  “前辈……前辈……我还有话说…….”危急时刻,周涵止只觉得自己周身冰冷,神识之中,宛若针扎,竟是有些不由自己,他拼了命的挤出去这一句话,那胤天童冷笑声,回他道:“说话由嘴不由心,且让某挖开你的心,看看说出的话是真是假吧!”
  “啊!”一声惨叫,周涵止仿佛昏了过去,整个人登时失了神。
  这时胤天童所化黑风越刮越盛,范围不断扩大,周涵止处身其中,慢慢失了踪影,踟蹰子嬉笑一声,身子向后一跃,避过黑风波及,抬着头,饶有兴致的望过去。
  七妙此时深处阿僧只那间牢房,他与此房一同化虚与天地中,并无实体身形,亦非完全毁灭,而是以无法动弹之躯,眼睁睁的看着周涵止受了这份罪。
  他此时心情,也是殊不好过,想着周涵止千万个心思,唯有一路迁就自己,虽然他将自己误认做师妹张婷婉,可是一路照顾,又怎的不是受用己身。
  更何况自己这一路经历,若所料不错,那通晓仙正是自己生父,张婷婉便是自己同胞亲人,周涵止乃是通晓仙之徒,又爱慕自己胞姐,怎的也不是自己能放任其人生死而不顾的,但他空有心去救,却是无力施展,一颗心倍感焦灼,却是无奈。
  这时黑风忽然向内收敛,霍的收去无爆其中两道亮光忽然亮起,一时间,冲淡了囚室黑暗,只听踟蹰子奸笑声声,对着那胤天童所化黑风喊道:“胤天童,还等什么,快让我们看看这人对《鸿钧万象》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好!”黑风中一声应道,忽然间,只听得周涵止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他脑海被人剖开一般,神识竟幻化成一幅幅画面,落在踟蹰子面前。
  只见画面中,尽显周涵止一路随着七妙,乃后遇到天沐,入此水牢,见到天沐取宝拿书,而后布置无形阵法,将宝书藏好。
  只是后者画面,似乎周涵止刻意隐藏的深了,颇有些黯淡不清,这时黑风嗖嗖吹起,仿佛胤天童加大了法力,那周涵止更是哀叫一声,脑中所藏,这才尽现与众人面前。
  七妙看了,也是心中惊讶,只见踟蹰子点点头道:“原来早有一个逍遥宗的小子替我们破了逍遥老怪物留下的阵法,取得了宝书,这小子倒也了得。”
  “眼下倒是省事了,只要再夺到逍遥龙,破了这六识兵甲之阵,而后拿到宝书,由你我二人详加参透便可了…….”黑风晃动间,发下话来。
  “稍待!”踟蹰子一声稍待,跃身跳入那间唤作坐无宥的屋子,只听得他口中喃喃,什么坤前坎后,行五走六,一通忙活后,踟蹰子悻悻跃出,脸带不甘道:“不是这间屋子,虽然最初那小子将书藏得也是坐无宥那间房,却不是现在这间……”
  “这间不就是坐无宥么……踟蹰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耍什么花招!”黑风中,胤天童登时怒道。
  “哎……你这人!”踟蹰子见状埋怨两声,摇,解释道“逍遥与我布置这六识阵法的时候,并非只是将这七间屋子不断反复排列隐现,而是做了两层布置…….”
  “我猜你不知道吧,极恒河沙、阿僧只…….七个名字…….这里的每一个名字,都对应这两间屋子?”
  “恩?竟是如此!”那胤天童惊叫道。
  七妙也是心头一惊,他略略明白两人所指,竟和这边几件屋子来回消失和出现有关。
  “没错,现在这间坐无宥,乃是二十年前那间,我们要找的,是二十年后那间才对!”踟蹰子此时,更是一语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