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可叹投石阻流水(上)
自七妙等人到此禁空大阵以来,沿路经历,赵中悦触动机关,八尺男儿之躯燃成一片红焰飞灰,李渺华三人不知所踪,自己倾力将那兵盟宿鹤击败,先前相继失陷的愚痴与秦雪涵二人又复得见,到现在终于见到此阵谋主寄灵神木,不过个把时辰经过。
她明/慧于心,联系到自己陷在雅园迷阵中的遭遇,顿时明悟:这寄灵神木原承静流先生功法记忆,此人生前也是一方阵法大师,便在雅园之中布下的阵势便能令那道统高人凌纵云左右无法突入,今时今地,这原本仅以苍茫迷雾与令人现在错综复杂的迷途之中的一方法阵变成了机关重重、吞噬人命的猛兽,定是此人先前突入之后所做的手笔。
她所料没错,自那寄灵神木被禁空法阵所制,不得遁空离开此地,反而日益受铁剑门门徒追杀骚扰,他心头大怒,寻得一处法阵,将看守的一众铁剑门徒杀死后,轻易破解此阵迷踪机关,来到阵眼之中。
就在他要毁掉此行空禁止的刹那,此寄灵神木体内木气蠢蠢鼓噪,提醒他竟是昔日夺命仇人来到近前,此獠脑子一转,放弃了先前毁阵的念头,相反却是运起木气,祭起一片法旗,将此阵便做了那杀人的机器。
眼前仇人见面,激战动天,七妙联手秦雪涵战过寄灵神木,受那法坛崩毁之势,大战稍懈,七妙御着寒水剑,此剑长约七超其上寒光流转,湛湛蓝茫乍现,化作一阵华彩流淌在剑身之上,耀目闪烁,她投去目光,原本那一人多脯方圆数十丈的法坛受众人真气激荡,暴成一片乱石坠落,现在硝烟散去,尘埃落定,抬眼处,赫然可见一人被齐胸埋在乱石之中,无声止息。
七妙眉目凝望,见此人竟是那寄灵神木,她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此獠受制,忧的却是先前与寄灵神木一同被法坛崩摧波及的秦雪涵踪迹不见,她不由得目下四顾,心中略显焦急。
想那秦雪涵与自己相处不过一日一夜,她却能分外感受到这年轻的褐衣剑从容不羁,豪迈旷达的性子,更为难得的是此人竟不已灵霞岛与西昆仑剪不断、理还乱的世俗纠葛为意,出手相助愚痴与七妙等人,更是一往无前,与乃师挟私含怨、执迷不悟的古怪性子比起来,尤其难能可贵。
就在她忧心之际,那一片乱石之中,突然又是一声巨响,只见三四块巨石震到半空之上,一人随后从石堆中高高跃起,他挺着手中即墨宝剑,那五尺剑身上剑意质朴,混若一块墨石古玉,发出幽暗的光泽,只见他长剑在空中划过,浓密的剑气一如泼墨,挥洒在无边长空之上。
只见此人剑势若游龙行空,飞鸟俯瞰,似有行有意,又似了无痕迹,他一剑扫过,冲天剑气扫荡乾坤,一道的剑痕惊破停滞不前的战局,急急向那寄灵神木冲去。
就在这时,那寄灵神木突然抬起眼,一脸恨意,只听他一声暴喝,双手上下挥过,长袖招展行空,御起无匹木灵真气,那些困住他乱石受此激荡,竟是暴散成一团,紧接着,这寄灵神木甫一回身,他左面上容貌朗朗清秀,浑若一方秋水,又稍带略淡的绯红,正是一副偏偏公子佳容,而右边脸却被困在一片凝聚不散的冰封之中,嗔目圆睁,肌容扭曲毁坏,狰狞不堪。
此人面目,宛若山之阴阳,一冷一热,又似那善恶结合,一体双身,然而不管是那倜傥不羁,翩若惊鸿的一面,还是冰封之下,狰狞凶厉的半张面孔,其上都带着一种强烈的恨与怒,混在一起,激烈的令人窒息。
只见他一个回身,左手上真气高度凝练,有若实质,覆在手掌之上,散着幽幽青光,伸开去,竟是直接抵住了秦雪涵惊天动地的一击,又听得这寄灵神木怒吼一声,猛的一使力气,攥手成拳,竟是轰隆一声,直接把秦雪涵全力一击之下的这道剑气捏了个粉碎。
“竟辱静流至此……”他声音低沉,似是纠结缠绕在喉咙里千百年,这才含恨发出,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莫名惊悚“誓要将尔等粉身碎骨,一消我心头恨意!”
他话音甫落,竟是又惊又怒一声狂吼,回身望时,原来那七妙趁其挡下秦雪涵一击,纵身化作一道碧水波痕,在长空掀起一层水蓝色的波荡,又似一颗的流星闪耀,金光骤亮,迅疾而至,那寒水剑随手送去,正从那寄灵神木后心刺穿过去。
这一幕,如电火交集,寄灵神木回身瞠目,脸上满是勃然怒意,只听他咬咬切齿,一字一句恨恨道:“好狠辣的手段,好歹毒的女子,可惜,这一剑还是伤不到我!”
七妙抿嘴一笑,眉目动情,庚江山风月,只听她柔声提醒道:“还记得那日在亭中,你我几人论道而坐,提及这水木相克之事么?”
“你!”那寄灵神木一个激灵,神思一瞬,猛然变色,再看七妙时,眼中除了蓬勃的恨,竟多出了一股惧意。
只见其仅能活动的那半边秀气面容竟然惊悸颤动,一张口中似是怔的说不出话来,又嗫嚅半响,只喊出两个字来:“你敢!…….”
原来当日里七妙一众人在那雅园之上,暗里虽然各怀着心思,言谈之中轮及五行,乃是说过:这静流先生元功本属寒水,而那寄灵神木乃是木身,自然蕴含着蓬勃木气,静流本欲以水属性元功滋养那木灵真气,以达到将自身魂灵功法平稳过渡,却不料那寄灵神木之上木气沛然,己身弱水遇到强木,变成了不可调和的难题,竟令其体内出现崩解之势。
当日里,他便打着七妙的主意,属意以彼女充沛的水寒真气滋养体内木气,五行之间,相生相克若那风水轮转,七妙之寒水势大,自己体内木气冲强水冲击,竟更加剧了兵解之势。
此刻七妙心中计较,乃是当日里的如法炮制,寄灵神木观其神色,又如何不知,故而面色上才多出一股恐惧之色,咆哮喝问,反而了内心怯惧。
敢与不敢,一幕了然,只听七妙一声冷喝,蓬勃的水寒真气自贯通寄灵神木的那把寒水剑上源源不断的注入到其体内,这时寒水剑上蓝茫闪现,其上真气流转,水汽萦回,在剑身上掀起一道道碧波。
那寄灵神木只觉身子吃痛,丹田之中如遇强敌入侵,这股水寒真气摧枯拉朽,大肆摧残消解着其体内木气,吞噬掉其生机,他痛喝一声,回身时,猛然见到自己胸口之下竟多出了一道水痕,这水痕便如悠悠大地之上的一汪湖泊,远望时,泛着清白相见的光泽,却是撕裂了他的躯体。
他不可置信掸起头,愤恨与不甘填满内心,再也无法自制,此时这寄灵神木也不去管胸口受创如何,那左边面孔脸上涔出了血泪,划过脸颊,仿佛昭示着其内心的怨怒与决绝。
“无论如何,静流都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寄灵神木狰狞咆哮道“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七妙见其终于发狂,心中一惊,这时再欲抽身,却有些晚了,只见那寄灵神木身子向后一仰,竟拼着又被那寒水宝剑多刺入三分,拉近了他与七妙的距离。
接着,他趁势回过半只胳膊,牢牢握住了七妙手臂,一声厉喝,丹田之中木气汩汩外放,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顾了的样子。
而被其制住的瞬间,七妙只觉体内源源不断的涌进一股木气来,此举正又催动了蕴含在其经脉之中,世间至阴致寒的水属性真气,只见这股水寒真气也有奇经八脉不断赶来,与着入侵体内的木气战到了一起。
于是两人僵持在了一起,七妙受体内水木真气相交所害,竟倍感周身,如置身那冷冽酷寒的冰窖之中,全身如披针刺,此时那寄灵神木也全然一般感受,只是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是狠狠道:“要死一起死吧!”
“够了!”这时局势突然又起变化,只见距离两人不远处的秦雪涵那原本处变不惊,淡若自然的脸上突然惊现一股怒意,他厉喝一声,身周顿时生出一股黑雾,七妙与身后愚痴循声望去,只见原本七八尺高的秦雪涵身子竟是一缩,没入到这浓浓黑雾之中。
此时这雾中一阵形貌幻变,这雾气越聚越多,越来越浓,却又与那魔教鬼雾不同,多带着几分罡正,却不见后者的一丝邪诡,待其规模臻至顶点,却又是忽然一声爆响,那黑雾顿时消散。
只见在退散的黑雾背景之下,竟缓缓走出一个老宅此人枯瘦干瘪,全身披着一件黑色斗篷,之露出一双星眸明亮,向往放着精芒。
七妙与那愚痴望去时,心头顿惊,原来先前随性不羁的秦雪涵幻变为这么一个矮小枯瘦的老宅竟正是先前为难过众人的西昆仑墨君,墨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