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相依为命

  残酷吗？
  这时候夜幕降临，正是躺在被窝中安稳熟睡的时候，可是，就在这种环境下，一些犹如孤魂野鬼的难民们，竟然涌入这废墟之中，而他们身前，则摆放着一具具残破的尸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吃人。
  这是一个极为鲜红的字眼。
  这些人不是邢军的麾下，自然也享受不到，那种兄弟们为我而死，我亦照顾手足亲人的福利。
  眼前的这一切，才是末日最最真实的写照。
  名义上，他们是这所城镇的子民，每日有食物馈赠，但那些食物，多是一些腐坏之物，不是发毛就发硬，而且数量又极为稀少，根本无法保证难民的日常所需。
  武力方面，他们只是一群老弱病残根本无法去外面猎捕食物，道德方面，上位者也没有名正言顺的抛弃他们，即便食物差了点，少了点，依旧每日供给，吃坏肚子，或是饿死，只能怨你抵抗力差，胃口太大。
  在这种驱使下，一些难民没有选择，为了活着，他们将目光投放到了路边的尸体上面，
  末日中，最不缺的是什么？
  不是水资源，不是倒塌的高楼，更不是满地的黄金，而是……数不尽的死人和尸体。
  这是一场仪式，更是一种属于难民的狂欢，每到夜幕降临之际，这些如同老鼠一般的难民走出家门，来到城市的另一边，这所荒废的死城，为的就是吞噬同类。
  “这就是人类吗？”
  小女皇呆了呆，望着眼前这些眼神甚至都有些绿光的难民，嘴角咧起一丝冷笑，抬头与杨烁对视，轻声问道。
  “人类真的是一种的复杂的生物，你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自相残杀，一路走来我见过许多虫子或是野兽的同伴死了，他们都不会下口吞噬，但你们……却还在互相残杀，你说的未来和曙光我没有看没，你说的互利互助我没有看到，是我的眼神不好吗？还是什么原因？人类，原本就是这个世上的毒瘤，你们，就应该湮灭在这历史的长河中。”
  小女皇说的其实没有错误，有些虫子和野兽因为智慧的缘故，并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想法，作为同类，他们看到死去的伙伴，除了不会吞噬之外，甚至还会找个松软点的地方予以掩埋。
  可人类却不一样，相比那些没有智慧的生物，人类的情感更复杂，为了活着，他们甚至会做出，连自己都感到可怕的事情。
  例如……吃人。
  杨烁面无表情，无论是小女皇的嘲讽，还是这些难民的吞噬都未曾让他心境有丝毫失守，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从恶心、迷茫、彷徨到逐渐的适从和麻木，杨烁的内心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坚韧。
  何其悲哀，若是没有把人逼迫到极限，这些难民，又怎么会依靠尸体来补充体力？
  如果非要找一个罪魁祸首，那么，要怨就怨这混乱的时代，末日之下，人性开始扭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或许，从这些人在极度饥饿下吃下第一口人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
  鬼城的另一边。
  两道身影艰难的在地面上前行，一串串踏实而又清晰的脚印留在身后。
  那是两个孩童！
  一男一女，男孩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女孩则显得更小，只有十岁左右。
  他们眼眶深凹，眼眸呈看灰色，长期的营养缺乏，让他们的样貌都有些蜕变，就如同吸食了毒品一般，有些脱相。
  很难想象，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还有这么年幼的孩子，他们疲惫、虚弱，但却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在这片鬼城中寻找着什么。
  两个孩子停了下来，他们用简单的工具在松软的地上挖掘着，他们这是在挖一种肉蓉的食物，味道不是很好，发涩发苦，但却是末日独有的一种食物。
  一到雨季之后，这些肉蓉就会在松软的土地中长出。
  “阿哥，食物越来越少了，我们会饿死吗？”
  男孩的一旁，那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已经疲惫不堪，瘦弱瓜尖的小脸更是沾满了尘土，眼皮肿起了高高的黑眼袋，显然是近段时间没有良好睡眠，她的小手也同样擦破了很多皮，伸出了一丝丝的鲜血，可她没喊疼也没喊辛苦，仅仅是颤抖着瘦削的肩膀，轻声询问着那名十来岁的小伙子。
  “小婧！不要瞎说，我能够感觉到，我们马上就可以找到食物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找到了！”
  那名少年虽然同样憔悴不已，但他的眸子异常的明亮，语气充满了坚定，他相信奇迹，相信母亲当初所说的事在人为。
  徐伐，一名十四岁的普通男孩，说的更准确一些，他已经是一个少年了，独自在这末日生活了这么久，他早已告别了男孩的身份。
  他并不算一个孤儿，在父母的呵护下，也读过了一个美满的童年。
  只不过，末日无情，在一次虫族袭击下，他们的父母被虫子所吞噬，而徐伐则带着阿妹侥幸逃出，从此过上了这种飘无定所的日子。
  凄惨的生活并没有令徐伐感到绝望，相反，保护阿妹的执念令他充满斗志，他相信一切，相信着可以创造奇迹，化不可能为可能！
  徐婧点了点头，他坚信阿哥所说的一切。
  在这以死亡与灰色为主旋律的环境下，兄妹两人的依赖，是唯一能够令彼此拥有活下去的动力。
  虽然每天，城中会发下一些食物，但那些食物根本不足以填饱两人的肚子，其余时间，他们会想尽办法去获得一些食物，而这种肉蓉，无疑是他们食谱中的一种。
  徐伐很少会与陌生人交流和接触，距离他们不远处，一些难民在吞噬尸体，这种事情早已成为了夜幕下的一种现象。
  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人类会变成一个疯子。
  徐伐曾亲眼见过，一些难民将一个比他们更虚弱的孩子分尸而吃，不是尸体，在分食的时候，那个孩子甚至还有呼吸。
  这一幕在徐伐的脑海中刻上了深深的印记，他刻意远离人群，以往只和妹妹相依为命，他并非厌恶那些人的手段，毕竟，他只是一个从小在底层长大的孩子，对于食物，亦然有着疯狂的渴望和需求。
  他之所以远离人群，只是惧怕那些饿极了的人会向自己和小婧下手，现在还不是时候，最起码，他需要拥有反抗和杀人的力气后，才有资格去平分那些在常人眼中，看起来恶心与森寒的特殊“食物”。
  生活很残酷。
  像眼下的这种挖掘，他们还需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
  “啪嗒啪嗒……”
  忽然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掘地声，伴随着微微泛起的灰尘，赫然是一只尸斑甲虫。
  “啊！阿哥……是虫子！”
  虫子是杀不尽的，就如同和平年代的麻雀和蚂蚱一般，这些虫子弥漫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在居民区的巨型虫子已经被剿灭的杀不多，但在这种鬼城，难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
  而眼下，这一只足有小牛犊大小的虫子，正是一只午夜的觅食者。
  徐伐见识过虫子的杀戮，这是一只强大到生物，浑身长满尸斑，举手投足之间就有杀死自己和阿妹的实力。
  徐婧目睹尸斑甲虫之后，当即吓得脸色煞白，小身板更是一阵发抖，眼前的尸斑甲虫是那么的可怕，尤其是那一对虫鄂，简直如同镰刀一般，那般锋利！
  “阿哥，跑吧！”
  徐婧望着徐伐，颤抖的说道。
  “不，不能逃，这里是平路，我们根本逃不过它的追踪，徐婧，把头埋下，它不会在这里久待，只要等它走了，我们就安全了。”
  常年的流浪，让徐伐学会了镇定，此时，他的双眸中迸射出一抹冷静的光芒，他慢慢低下头，期盼着尸斑甲虫尽快离开。
  流浪的四年，徐伐与徐婧遇见过无数的危机，每一次，他们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次，徐伐同样充满信心。
  只是，老天这一次并没有眷顾他们。
  “吱吱……”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虫鸣，伴随着微微泛起的灰尘，那只通体发黑足有半米长的尸斑甲虫出现在了废墟上，那双满是怨念和贪婪的红色虫眼中，放射出兴奋的光芒，死死锁定住了两名孩子！
  “阿哥，他发现我们了！”
  看着疾驰而来的尸斑甲虫，徐婧胆战心惊，胸口就如同被放置了一块寒冰一般，冷的刺骨，整个身体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该死！”
  徐伐并没有转头，反而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尸斑甲虫，他紧了紧手中的木棍，木棍粗糙而结实，还染上了斑斑血迹，那是他长久以来不停找寻食物以至于双手起了水泡，水泡摩擦破裂后流出来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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