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不好的感觉

  地上的牛头人现在有一点焦虑了，他已经把艾博的翅膀射穿了好几个洞，可是似乎对方除了速度稍微减慢了一点，攻击和体力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应该怎样杀死它呢？
  天空中的太阳昏暗无光，艾博稍微伸展一下翅膀甩动一下尾巴就会把宁宇目力能及的阳光给遮住，忽然他从艾博的左胸发现了一小块巴掌大的不同于其他鳞片的地方，那里不是黑色，也不发光，是肉色的。
  那是不是艾博心脏所在的部位呢？宁宇决定孤注一掷，他加快脚步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站定转身，把金弓拉得如同一轮满月，口中念念有词：“爸爸妈妈祝福我！”
  艾博飞的更低，宁宇不再跑动让它心里窃喜，它扭动身体在空中盘旋翻转着，左胸一处没有鳞片亮色的地方宛如一个洞，在它张开的两脚中间完美的呈现在宁宇面前，弓弦嘣的一声响，把箭送了出去。这一支箭铆足了力气向艾博的左胸飞去，深深的刺入了它的心脏。
  艾博斯塔克，这个黑龙女王最得力的战将，最年轻的仆人，最完美的情人，在发出一声凄厉又让人震耳欲聋的尖叫以后扭曲着身体从空中摔落下来。
  艾博斯塔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扭曲着身体从空中坠落，跌落到泥沼里，溅起十几米高的水花，它在泥沼里挣扎翻滚了一会，终于归于寂静，而它的对手宁宇除了头上被石子崩了几个包破了点皮之外，没有受到什么别的伤。
  宁宇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杀死了一条巨龙，他这边的战斗结束的甚至比艾米莉和影葬那边的都要快，在杀死眼前的最后一条龙以后，艾米莉和影葬跑了回来，看着地上艾博的尸体，艾米莉心里暗自吃惊：宁宇现在竟然有这么强悍了，对对手的判断力，对战斗节奏的把握，无论从心力还是体力来看，他都已经超越了自己。望着满头大汗的徒弟，她心里有一股酸涩也有一股甜甜的感觉。
  宁宇回过神来，擦了一把汗，冲影葬和艾米莉眨了眨眼，竖了个大拇指：“瞧，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切！”艾米莉鼻子里嗤了一声，“快进去吧，晚了你那头牛可能被炖汤了。”
  进了黑龙谷，地处沼泽，这里竟然是一片平坦干燥的开阔土地，大概要归功于黑龙们吧。山谷一片寂静，除了一阵阵龙的恶臭传来，没有任何别的声音或者龙的影子，就好像山谷外被杀死的那几条龙就是黑龙谷唯一的一小撮龙一样。
  “不对！”艾米莉皱起了眉头，据她所知黑龙谷的黑龙一族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今天所遇到的应该仅仅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可是其他的龙呢？她把目光聚焦在了不远处的那个黑黝黝的洞口。
  山谷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内上下一圈的岩石都因常年龙鳞的摩擦而光滑发亮。
  宁宇站在入口处，仔细倾听着，山洞里似乎跟外面没啥区别，除了臭味更大一点之外，没有一点点别的动静。
  “龙都不在家啊？”他茫然的说。
  影葬先潜行进去探查情况，出来以后的结果不出宁宇所料，山洞里空空如何。宁宇和艾米莉犹疑着迈步走进去，在通过了一条幽深的通道以后，眼前忽然开阔起来了，四周的墙壁里镶嵌着铁锅，锅里燃着熊熊的烈焰，这些烈焰把山洞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这里显然是黑龙们聚会的大厅，穿过这个大厅，又是一条狭窄黝黑的通道，通道两侧不时又有另外的一条条不知通向哪里的岔口，宁宇和艾米莉不敢随便拐弯，在这个如同迷宫一样的黑龙洞里万一迷路被回巢的黑龙们堵住就擎等着死吧。
  万幸的是，在这一条走到黑的道尽头，他们又来到了一处比刚刚的大厅要稍微小些的开阔地带，并且还发现了被关在笼子里的牛头人加摩尔，可怜的加摩尔又怕又饿，已经昏睡了过去，直到宁宇把他从笼子里拉出来才惊醒过来。
  “不要吃我！”他叫着。
  “嘿加摩尔，是我！”宁宇拍拍他的腮帮子说。
  加摩尔睁开眼，看到宁宇，又笑又哭，鼻涕眼泪一大把：“宁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宁宇安抚着加摩尔，心里充满了愧疚，看到自己腰里别的小刀，就想起塞给加摩尔的那把长剑来了，那可是一把上好的长剑。
  “加摩尔，我的长剑呢？”
  “呃……”加摩尔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艾米莉接去说道：“别指望你能从龙的手里讨到半点好处，它们是天生的强盗。”
  宁宇在这山洞里四处张望了一圈，这里除了石头就是石头，没有半点不属于黑龙山的东西。
  “算了，先出去再说吧。”宁宇说道，除了怕黑龙们回来把大伙堵在洞里，其实他还担心独自留下看护老格雷的小石头。
  众人沿原路返回，很快就走出了黑龙谷，看到地上的黑龙尸体，加摩尔不禁咂舌，自此以后更加崇拜宁宇了。
  那么，其余的黑龙去了哪里呢？
  对于塞拉摩的居民们来说，这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午后。
  塞拉摩是由人类、精灵和矮人联合打造的一个城市，不过这个城市如今只有人类在居住了，在卡利姆多，这是联盟最大的一个野外据点之一，其规模和繁荣丝毫不亚于任何一个主城。
  这是一座由白石砌成的美丽城市，建筑家们硬生生的把一座山劈成了一个岛，由一座长桥连接着大陆。在这个乌烟瘴气的沼泽地里，塞拉摩的地面上仍旧到处可见从地砖缝隙里顽强长出的茵茵绿草，实在是难得。
  吉安娜是塞拉摩的统治者，是深受塞拉摩人民喜爱的公主、城主，多年来这个美丽高贵充满理性和女性魅力的女人一直致力于维护这个地方部落与联盟之间的和平，但是这条路的艰辛程度一点都不比宁宇想要回家的困难小。
  塞拉摩背山面海，是一座镶嵌在矮山岩石中的巨大城堡，也是一座港口城市，码头前停靠着一艘艘准备远航或者刚刚靠岸的船只，还有一些小的渔船停靠在岸边，由于沼泽地气候的关系，这里的人多以捕鱼为生，在这个慵懒的午后，出海的人们渐渐都在向岸边靠拢。
  人们生活在乱世，都在祈求和平和安定，祈求有朝一日可以过上稳定的，不必担忧朝不保夕的生活，吉安娜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的臣民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
  天气晴朗的时候，从塞拉摩城墙上可以远远的看到西南方的黑龙山，但是这里的人们极少向那边看，因为即便是在尘泥沼泽最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那里看起来也充满危险，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个下午，闲在家中的人们忽然看到西南方黑压压的飞来一群“鸟”，可不是么，如果是用飞的，不是鸟还能是什么？有些人是不相信龙的存在的，因为他们从没见过龙，绝大多数的人内心惧怕龙，又把龙仅当作传说中的怪兽。
  这一群黑压压的东西不是鸟，而是奥尼科西亚带领着自己的族群前来进攻了。
  城墙上的卫兵吹响了临战的号角，被兴奋、激动和惊恐情绪左右着的塞拉摩半岛居民，他们竞相奔跑回自己的家，打开窗户向远处眺望着，妻子们在惦记出海打鱼未归的丈夫和大儿子们，也有些人在窃喜幸亏今天没有出海，总之局面一片混乱。
  吉安娜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她快步走到塔楼前向东南方张望着，她很确定的告诉部下那些是来自西南的黑龙，也当即宣布整个塞拉摩处于战备状态，出海的渔民迅速靠岸，无法靠岸的马上在部分海军的指挥下向安全地带撤离，城里所有的有生力量全部进入战斗状态，家家户户都备好盛满水的锅碗瓢盆，因为龙会喷火。
  她的上尉很快就把吉安娜口述的命令呈现在文书上，散发到家家户户，工作效率之高令人咂舌，应对意外事件的反应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在几分钟之内，吉安娜就披挂整齐，拿着自己的武器站在了城门前，领袖的出现无疑给部队带来了鼓舞士气的作用，所有的士兵都举着盾牌呐喊，吉安娜把城里最优秀的射手都集中到塔楼中，命令他们一旦黑龙进入射程就马上射击，要箭箭吃血，不得浪费弓箭。
  不久之后，黑龙们的身影就出现在人们的眼帘中，龙的体型有大有小，有的仅仅跟一条家狗那么大，有的如同一头牛犊，还有更大的，像一座马厩那么大，而这些大小不一的黑龙后面，一条最大最凶狠的黑龙――奥尼科西亚出现了。
  在宁宇前去黑龙谷解救加摩尔的同时，奥尼科西亚正在举兵征讨塞拉摩，这就是为什么黑龙谷是一座空城的原因。
  宁宇和艾米莉半抬半架的把加摩尔终于带回了家中，小石头早已等不及了，一见到宁宇和妈妈就摇着尾巴扑过去。
  一路上都半死不活的加摩尔一见到已经失禁的格雷，马上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几步走过去给叔叔更换尿片，换掉床单，屋子里顿时充满一股屎尿味，艾米莉在门口看着那个悲哀的老兽人，眼神空空的。
  宁宇本来还想骂他几句：臭小子一路装死累死老子，到家却又活起来了。可是看到如此孝顺的加摩尔，却什么也不忍心说了。
  “沼泽地里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艾米莉望着远方忽然说。
  “什么事？”宁宇问。
  “不知道，总是有不好的感觉。”艾米莉皱眉。
  精灵们的直觉可跟人类的直觉不同，这个神奇的物种就像是神的儿女一样，他们能够很精确的感知到跟自己有关的，或者跟自己亲密的人有关的事情，比如艾米莉可以寻找到宁宇。
  现在她在想，黑龙们会不会是去了塞拉摩岛了呢？幼年的艾米莉曾随父母游历至此，在塞拉摩岛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成年以后，又曾经来这里修行，寓居在塞拉摩几个月，所以对塞拉摩，她始终有着无法割舍的情结。
  宁宇自然不明白这些事情，他此刻只是在琢磨，黑斗篷到底会把云淡风轻藏在哪呢，举头望去，灰不溜秋的沼泽四周全部都是绵延起伏的山脉，他们会在尘泥沼泽落脚吗？
  塞拉摩城。
  吉安娜命令不许关闭城门，紧急时刻还可以由此疏散民众。
  黑龙们的速度非常快，可是战士们的反应也不慢，箭在弦上，斧子在手，盾牌向着敌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与黑龙交锋。
  黑龙们盘旋翻滚在塞拉摩上空，它们的尾巴拍打着巨石建成的房子，它们的翅膀扇起阵阵狂风，海水在狂风的推波助澜下掀起巨浪，浪与黑龙不断的袭击着塞拉摩岛。
  一批黑龙扑来，迎着地面射出的箭雨，头一轮交锋人类胜利了。
  可是奥尼科西亚吃准了自己胜在数量众多，死了一批后面还有更多，而人类的力气总有用光的那一刻，它不信地上渺小的人类会有用不完的箭。这个高傲的黑龙女王并不急于像吉安娜一样加入战斗，它在观望着。
  吉安娜在战士群里丝毫都不起眼，铠甲裹住了她绝美的身体，竟然有跟她并肩作战的士兵没有发现身边的人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他们的领袖。
  地上很快就堆满了黑龙的尸体，偶尔也有人类战士的，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城墙上的哨兵大喊：“那儿有个女人！”
  吉安娜从战斗中抽身出来，在城门楼上远远看去，连接大陆与岛屿的那座长桥上，一个身穿白色法袍的人类女子正缓缓的向城内走来。
  这是谁？在这么严酷的战争时刻还要进城送死？善良的吉安娜出于对她负责的心态让部下喊话：“城内正在战斗，现在不要进城。”喊话持续了约十分钟，虽然现在城里喊杀声连天，但是也丝毫不能掩盖住这个声音，可是奇怪的是，这个女子并没有回头的意思，她的脚步始终如一，向着塞拉摩城走来。
  白法袍的女子走过长桥，终于停了下来，吉安娜和城墙上的士兵以为她要回头了，正想松一口气，却不料她慢慢转身，身后背着一柄法杖，看样子不是术士就是法师，她把法杖拿在手里，对着天空高高举起，看到这个情景，吉安娜心里忽然有了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