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碎片

  “我是个矿工啊，翻山越岭到处采矿，自然之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瓦林很自豪这一点。
  艾米莉不置可否，很快打断了他俩的对话：“瓦林，你应该找得到那口井吧？”
  瓦林抽了口烟斗笑着说：“上一次进来，是十几年前喽，不过那玩意儿应该不会长脚跑了吧？”
  瓦林说话的时候，宁宇忽然又感觉胸口砰砰的跳动起来，仿佛碎片急着出去寻找什么一样，他慌忙按住，在这种荒山野岭，最好不要招来什么厉害角色。
  谁都没注意到，瓦林的眼角悄悄的倾斜了一下，随即又堆起一脸的笑容。
  吃了点东西，他们继续冒雨上路了，这一半段路基本上与前半截没差别，如果说有，那就是越来越难走，路况越来越坏了。
  不过这段更难走的路用的时间却没有前半段那么长，将近傍晚时分的时候，他们攀越到了路的尽头。
  路尽头在一座山巅上，而这山下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厄运之槌。这座城市正是依着这几座大山来建造的，因此若是有人有足够的耐心，勇气和毅力走这段路，都不难到达这个终点。
  山下是一个非常巨大的院子，院子里可见食人魔四处巡逻。
  “我们该怎么进呢？”宁宇望着里面的敌人说。
  “跟我来。”瓦林叩叩烟斗，勒紧腰带沿着山巅横走，在一处不易见的豁口处抱着一棵树突出的树根滑了下去。
  “就这样，都下来吧！”他站在下面，小声的招呼着宁宇和艾米莉。
  宁宇在下去之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自从接近厄运之槌以后，他胸口的碎片越来越躁动不安，连带着他心都时而狂跳时而平静，这很不同寻常，因此一路上也就更小心了。
  这棵树生长在山上，由于根系庞大，已经延伸到了院子内，他们就是抱着这延伸到院子里的根系滑落到地面的，这事一个死角，非常狭窄，宁宇下来以后，空间一下子变得密不透风起来。
  “你太肥硕了！”矮人皱眉说。
  “额……”宁宇摸摸脑袋不知道该道歉呢还是该无视。
  这里就是厄运之槌的内部了，宁宇环顾四周，虽然处处可见断壁残垣，但是就算是这已经破碎的石墙，还是显出了它的傲人气魄，精灵的古城，固然处处彰显尊贵，一些绿色的攀爬植物沿着石缝坚强的生长，把巨石点缀的竟然有了勃勃生机。
  这里应该是食人魔的地盘了，因为顺着石缝向外望去，处处可见三三两两的食人魔在走动。
  “这里是厄运之槌的西城，食人魔的地盘，也是危险系数最低的一个城区。”瓦林低声说。
  “我们要怎么通过？前面处处可见食人魔。”艾米莉问。
  “哈哈，所以说艾米莉你聪明啊，知道来找我。”瓦林凭借矮小灵活的身躯从一个狭小的石缝里钻出去，贴着墙走到了另一个角落，在那角落不远处就是一堆食人魔升起的篝火，让宁宇感到奇怪的是，一进入厄运之槌，雨竟然就停了。
  整个院落都铺满了整块整块的巨石板，石板之间的缝隙几乎为零，因为连一棵杂草都看不见。瓦林在角落里，忽然掀开地面上的一块石板，消失在了院子里。
  md，他竟然在这厄运之槌的西城院子里挖了个地道？宁宇吃惊不小。
  过了一会大概是不见宁宇和艾米莉的动静，瓦林又冒了个头，向他们的方向招了招手，艾米莉先跑了过去，因为距离食人魔太近的缘故，她几乎是贴着墙走的，然后宁宇就看见这个精灵姑娘也从眼前消失。
  胸口又开始躁动，宁宇捂住那个袋子，难道它真的是有智慧的头盔，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所以急急的想要逃走？瓦林在向自己招手，宁宇捂着袋子，拖着行囊向地道迅速走去，因为个头高大的缘故，期间几次差点被食人魔发现，好在有惊无险，他也顺利到达地道入口处。
  下了地道，瓦林把入口重新封好，但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子冷风又让整个坑道透气性极好，宁宇吃惊的发现这不是一个简单挖掘的坑道，这简直就是一条简易的隧道。
  整个隧道地面平整，铺着碎石，两边的墙壁里每隔几步就插着一根火把。瓦林一边走一边介绍自己的杰作：“这是我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慢慢挖成的，不过现在火把都受潮不能用了，所以大家凑合一下，前面走一段距离，就是厄运之槌的内城了，运气好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就能出来，因此宁宇你就把我们带的东西留下吧，大家随身带点干粮就好。”
  “希望如此。”宁宇说。
  因为隧道相对于宁宇来说是很窄小的，所以整个行进过程他都必须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才行，他的前面是艾米莉，艾米莉的前面是瓦林，隧道里虽然黑黢黢的，但是几个人的夜视能力都还算不错，因此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的情况，除了头顶偶尔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是食人魔从他们脑袋上走过。
  走了不知道多久，队伍忽然停顿下来。
  “前面这段路，大概就只能我一个人通过了……”瓦林回头说。
  “什么？那我们要怎么办？”宁宇有些恼火，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是进退不能，难道要自己这样手脚并用倒着爬回去吗？
  “不要着急小伙子，我发现你的脾气有点小暴躁。”瓦林笑着说，“把碎片给我吧，我会去把它销毁，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
  “不如把碎片交给我吧，下面的隧道只有我自己可以通过了。”瓦林转身对艾米莉和宁宇这样说。
  艾米莉和宁宇都没有作声，如果说艾米莉向自己要碎片的话，宁宇也许会毫无保留的交给她，因为毕竟相处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这段时间这个老师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纯。可是要让自己把这么宝贵又邪恶的东西交给一个才相识2天的矮人，宁宇心里有许多的不安全感。
  “呵呵，你不信我，艾米莉，你呢？”瓦林忽然轻笑，“你我相识多年，算是知交了吧？”
  艾米莉沉思着：“瓦林，不是我不相信你，不过我觉得，像寒冰王冠这种东西，还是交由宁宇去决断吧，毕竟现在东西在他手里，你也知道这个帽子是有择主权的。”
  好个艾米莉，竟然一下子把皮球踢回自己这边来了，亏我还指望你帮我解围呢，宁宇心里愤愤的想。
  黑暗中，艾米莉踢了一下宁宇，所为何事？瓦林的眼睛在黑洞洞的隧道里闪烁着光芒，他看着宁宇：“小伙子，快点做决断吧，总不至于我们再退回去啊，过了明天事情就更难办了，你知道的。”
  怀中的碎片包裹忽然跳动的更激烈了，宁宇一只手赶忙去捂住，是有人在召唤它，还是它在召唤别人？瓦林的眼睛，艾米莉的动作，怀中的跳动，再加上头顶传来的杂乱脚步声，宁宇此刻心绪难宁，心思一乱判断力就会出错，他用力摇摇头，拼命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黑暗的隧道了一时陷入寂静，呼吸声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我不能交给你，抱歉瓦林先生。”宁宇最终拒绝了瓦林，黑暗中瓦林的眼睛闪过一丝绝望和幽怨，那绝望和幽怨后面，宁宇似乎还隐隐窥探到了一点点贪欲，也许是自己看错了，宁宇想。
  “那好吧好吧！”瓦林又变回原先的样子，“现在前面无路可走了，对你们来说，我们只好倒退回去！”
  “倒退？”艾米莉吃惊，“瓦林，以你的聪明和才能，应该不至于让我们陷入这样的境地吧？退回去谁知道会不会被敌人发现呢？”
  “哼……”瓦林不作声，也不动作，三个人僵住了。
  艾米莉又踢了踢宁宇，没有说话，宁宇摸着被踢痛的地方龇牙咧嘴，传递暗号也不必这么用力吧。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瓦林忽然大叫道，“艾米莉，枉我与你相交几十年，枉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却原来在你心里一直是这样不信任我的……”声音很大，以至于整个隧道里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宁宇很担心这声音会把地面上的敌人给吸引来。
  “冷静点，瓦林！”艾米莉低声说。
  “冷静，我怎么能够冷静？你知道你多么伤害我的感情吗？”宁宇感觉瓦林简直有点悲愤交加了，没想到矮人的神经是这么脆弱的，不过此时此刻不是关注他的感情世界的时候，关键是，到底下面该怎么做，是退，还是进，宁宇沉思着。
  隧道两边的墙壁都是坚固的老土，脚下是碎石小路，整个隧道黑乎乎的，只能在黑暗中看到瓦林和艾米莉的眼睛偶尔在闪烁着一丝光芒。
  “好吧！”宁宇下定决心，决定孤注一掷，“瓦林，我同意你帮我去销毁。”宁宇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了瓦林。
  瓦林没有作声，但是宁宇接触到他手的时候，感觉到对方在颤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亦或是害怕？总之瓦林把包裹接过去了。
  “王冠……”他喃喃道，“好的小伙子，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说罢瓦林又转过头去，爬过了隧道。
  艾米莉企图跟过去，却发现那隧道实在是窄的可怜，仅够自己一个脑袋进去，不过还好，有伊索。
  “伊索，你负责去保护瓦林的安全。”在主人的授意下，伊索游动着身子钻进了前面的坑道。
  现在隧道里只剩下艾米莉和宁宇两个人了。艾米莉使劲踹了宁宇一脚，表示对他做法的不满。
  “那我能怎么办？”宁宇压低声音，用语气反驳艾米莉。
  “哼！”艾米莉给了他一个重重的鼻音，不再说话。
  宁宇此刻心里忽然揪了一下，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忙着训练学习，忙的没时间思考，自己的朋友们他们怎么样了？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瓦林已经过去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伊索也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隧道了昏天黑地的，宁宇和艾米莉都丧失了时间概念，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宁宇，你真的把碎片给他了吗？”艾米莉忽然问。
  “怎么？”
  “没怎么。”艾米莉别过头去，“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埃雷萨拉斯古城，有两口月亮井，一口纯净，一口浑浊，相传浑浊的那口井里不是水，而是血液，是许多走火入魔的高等精灵魔法师的血液填满的。”
  “……”
  “如果瓦林把碎片投错了井，会让碎片因为汲取了井里的魔法而获得重生。”艾米莉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哦。”
  “哦？”艾米莉有些生气了，“如此性命交关的事情你仅仅一个哦字？”
  “哦了，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他。”宁宇淡淡的说。
  “怎么？”
  “给他的碎片，不过是一个包袱里包着几片我从墙上抠下来的土坷垃而已。”宁宇笑了，“瓦林是老师的朋友，我不忍心驳老师的面子，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我又不能轻易的相信他，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这次换到艾米莉哦了，她总算松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那是。”宁宇说，“关键是现在我们怎么办？进退维谷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整个地面急剧的晃动着，原本坚固的土墙也开始扑扑的掉土，弄得两个人一头一脸，然后头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是食人魔们跑过。晃动过后，只见眼前一道刺目的光线射来，瓦林爬过的那截坑道塌方了，一群食人魔掉进了坑里，他们哇啦哇啦乱叫着，相互踩塌着彼此的身体争先恐后的往地面上爬，竟然没有注意到，塌方的石板后藏着一个精灵和一个牛头人。
  一块巨大的石板恰好掉落在他们身前，挡住了食人魔们的视线，而那远处传来的巨大的响动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所以宁宇和艾米莉才逃过敌人的视线。
  有了光亮，师徒俩打量着彼此的狼狈样，都灰头土脸的，艾米莉的脑门上还扣了一块泥土，宁宇的一只断角上挂着一个土坷垃，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两个人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