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按兵不动三熊山,趁夜突袭后金营
大凌河城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城堡，但却是卡在咽喉之地的一道门户！
大凌河城在手，向西可攻后金，向东可袭蒙古。
“大凌河城，是悬在后金头上的一把利剑。”马虎说道。
“也是插汉部落的眼中钉！”宋应星说道。
杨乐没有说话，默默的将目光转向大凌河西岸的后金营寨，心中不禁赞叹皇太极的老辣。皇太极自然不会把全部大军都驻扎在大凌河城外，那里只是他的后援基地。他把五万金军分成三波，分别驻扎在大河西岸的三个山头上。这三个山头，东距大河五六十里，西距大山也是五六十里，在两河的中间地带形成一个天然的“品”字形，互为犄角之势。
中央山头上一面大纛旗迎风招展，显然便是皇太极的中军大营。北面前出的山头上，隐隐有战马嘶鸣，应当是后金的骑兵。南面前出的山头营寨前，隐隐可见鹿角壕沟，显然是蒙古的步兵。三座山头各自相隔二三里，中间各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四面小山地势都很低缓，后金营寨完全是居高临下，既可迅速展开，又可快速回拢。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片易守难攻的营地。
“你们说，后金的粮草辎重藏在何处？”杨乐没有回头，笑着问道。
马虎扫视四周，指着前方远处的一处山谷道：“当在大河西岸的那片山沟里。杨国公请看，那条路伸到山下就没了。”
“我看也是。那座山处在中间位置，两边均可救急。”宋应星在军中待久了，很多军事理论也渐渐掌握了。
杨乐微微点头，回头吩咐道：“马虎，立即命行军司马，寻找几个当地农民，请到中军。走，我等回帐。”
回到中军大帐，卫士立即给杨乐拿来新军的战饭，一块很咸的晒干牛肉，一块香酥的干大饼，一大碗野菜汤。这些便是士兵的行军饭菜，新军的粮草辎重看起来要比别的军队简单。非但每人携带五斤干肉、五斤干饼算做三天军粮，而且辎重队伍也不运谷麦生粮，骡马大队驮运的全部是做好的干饼、干肉和马料。大军歇息，从来不用埋锅造饭，但有饮水便成。如果是兼程疾进，士兵们就边走边吃。
所以，新军的辎重后军从来没有牛车挑夫，非常精悍且行动迅速，几乎从来都是与大军同步前进。
主力大军中也没有专门的炊兵，全部是作战兵士。只有在扎营休战的时间里，士兵们才采来野菜，埋锅煮汤。杨乐很喜欢这种简单生活，真正是与士兵们一模一样，竟觉得比官署宫廷还酣畅了许多。
杨乐刚刚用过战饭，马虎就带来了三位老人。
马虎一说这位便是大明的国公爷，老人们就一齐拜倒，唏嘘流泪的哭诉起来。
明朝占领大凌河城已经十几年了。袁承焕蓟辽的时候，还把这里精心治理。但自从皇太极奇袭京城之后，袁崇焕被下狱，很多官员认为，山海关以外的辽东土地可以放弃，这样可以大大减少辽东的经费开支。
因此，数万明军后撤到山海关等边关重镇防御，而驻扎在大凌河城里的明军仅仅只剩下了祖大寿的一万人马。也就是说，辽东外面的城池已经不再被朝廷重视，完全成了弃之可惜、用之无味的“鸡肋”！
“我等三人，是辽东本地人，被几位军爷找来，在这里，我等请杨国公重新收复辽东！”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叩头不止。
杨乐连忙扶起老人，连连感慨叹息：“丢土遗民，朝廷之责，农民受苦了！辽东农民饱受战争沦丧之苦，我代皇上向辽东父老赔罪了。”说罢，便是深深三躬。
老人们大出所料，一阵激动，竟一齐伏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马虎、宋应星也是唏嘘不止，连忙将老人们扶起入座，吩咐拿来战饭菜汤让老人们充饥。
一个老人看到杨乐身前刚刚用过的陶瓷大碗，惊讶道：“新军的战饭如此简单吗？杨国公也用如此战饭吗？”
马虎笑道：“老人家，杨国公不愿意例外，和士兵们吃的一模一样，有时比士兵吃得还简朴呢。”
老人拭泪感慨：“几年前，我也是辽东骑士呢。国公如此，大明有望啊！收复辽东恐怕也是迟早的事儿！……”
“老人家，你曾经当过骑士吗？”杨乐目光闪亮。
老人点头道：“宁远之战，我身负重伤，被埋在死尸堆里了。夜里爬出来，爬到天亮，却不想迷失了方向。要不是这两个老哥哥上山采药，早没我了……”
“以后你便和两位老人家，一直在山里采药吗？”杨乐和三位老人聊了起来。
老人点点头，道：“两位老哥哥救的我，他们还懂点儿医道呢。”
“老人家，你等对这一带山地很熟悉么？”
“那是相当的熟悉！大路小路，人道兽道，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来！”老人慨然回答。
“后金扎营的三座山，也熟吗？”
“熟！”另一个精瘦的老人笑道：“那三座山本来没有名字，因为时常有熊出没，我等叫它三熊山。中间那座山叫黑熊山，北边那座山叫白熊山，南边那座山叫灰熊山！”
“三熊山的后山都有路吗？”
老骑士沉吟道：“有是有，就是很难走，大多都是药农和猎户踩踏出来的。”
“后金可知道这些路吗？”
老骑士连连摇头：“我猜他们不知道，我哥儿仨经常爬到后山顶上去看后金士兵操练，建虏狗子一点儿都没得察觉！”
“一万人上山，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老骑士眯着眼想了片刻：“夜间上山，要大半夜，五更可到山顶！”
“三位老人家，你们夜里能带路吗？”
老骑士哈哈大笑道：“虽然退伍已久，不过整天在深山老林里跑，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怕那些兵娃子还跟不上我等老弟兄呢！”
“好！”杨乐拍案而起，立即吩咐军吏道：“把三位老人家请下去好生歇息。老人家，请。”
三位老人下去后，杨乐立即和马虎秘密计议，一个奇袭方略便在半个时辰内迅速形成了。片刻之后，将令传下：两万骑兵坚守营寨，三万步军立即轻装夜行！
天色暮黑，乌云遮月。明军的营寨依旧灯火连绵，杨乐的三万步军分成三支，悄无声息的开出大营，沿着隐秘的山道急行。在三位采药老人的带领下，疾行一个时辰后，便各自到达三熊山的背后，散开队形便悄悄开始登山。
天交四鼓时分，两万骑兵摘去马铃，包裹马蹄，马口衔枚，便在漆黑的夜色里开出大营，秘密行进到三熊山正面的山谷里埋伏下来。
明军的营寨依旧灯火连绵，不时传来隐隐的战马嘶鸣声。
此时，皇太极已经收到了前哨的禀报，知道大明的一支军队正前来支援。不过，对于这支军队，密探没有任何的描述，也就是说，这支神秘军队是一支新军！
皇太极内心一阵慌张，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觉，觉得明朝大军静悄悄的驻扎在山上不动手，大有蹊跷。
按照以往大国开战的传统，一般都会派出使者下战书，然后发兵交战。即使不下战书，大军开到战区后也必然有所动作。此时杨乐开出数万大军，驻扎在隐秘的山谷之中，却是毫无动作，当真奇怪！
根据京城斥候传回来消息，大军似乎是从京城出发的，但没有欢送出征的告别仪式，那么，这支大军必是从训练营地直接出发的了。
如果说是来营救祖大寿的，却为何静悄悄猫在那里不动呢？这个杨乐，还当真教人难以揣摩。
作为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他并不畏惧大明的神秘新军，更想依靠自己的五万铁骑一举击退杨乐的支援。但他毕竟收到密报，深知大明在杨乐的变法下已经今非昔比，自己纵然能够击退新军，倘若不能全歼敌首，依然是后患无穷。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坚守以待，查明火力，等待国内更精锐的铁骑到来再一起聚歼杨乐。可是，杨乐到现在为何一直没有动静，难道是……看着苍茫的夜色，皇太极忽然心中一突，一个想法豁然冒了出来：杨乐是想趁夜突袭！
一想到这里，皇太极的心骤然一紧，急急奔出大帐，大呼一声，跃上马背，星夜赶往左右大营！
天色五更，正是天地最为黑暗的时刻。莽莽山原，尽皆溶入无边的暗夜里，惟有后金大营的军灯就象天上遥远的星星，在山上忽明忽暗。隐隐约约的打更声混合着隐隐约约的大河涛声，在秋天的山风中，就象山河在呜咽。
“铛~铛~铛~夜深人静，小心火烛！”后金军营的巡逻士兵敲着铜锣，来回巡视。
突然，三座山头忽然战鼓齐鸣，仿佛天塌地陷一般，骤然间如惊雷般炸响，山顶倏忽涌出连天火把，新军将士呼啸着、呐喊着冲入山腰处后金的营寨！
后金的山后本来就没有设防，只有拦截野兽的最简单的木栅。就是这些简单障碍，也早被新军士兵悄悄挖掉了，后营几乎成了没有任何障碍的山坡。
新军步卒俯冲杀来，简直就象是滚滚山洪，势不可当！
后金士兵长期蔑视明军，纵然知道明军就在不远处大凌河的山谷驻扎，也丝毫不以为意。
此时，左右两营没有丝毫的战事准备。如今被精锐的大明步兵在黎明的沉沉睡梦中突袭强攻，立即陷入了一片无边的混乱之中。
营寨成了漫无边际的火海，后金士兵懵懵懂懂，自相践踏，完全溃不成军，慌张之中，便如蝗虫般涌向山口寨门。半个时辰内，三座大营的后金残兵，便狼狈的涌进了正面的谷地之中。
突然，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战鼓声，大明新军的两万铁骑在晨曦雾霭中两翼展开，赫然堵截在谷口！
……